第49章 放榜(一)
田平還在偷偷忙着散布傳聞的事情,那邊第二天張家的書肆就鬧出了大事。田平了解到整個事情之後,忍不住的咂舌,這鐘亦文也實在是太可怕了。果然,選擇和他交好是對的。田平對待鐘亦文讓他做的事情立刻更加認真用心了幾分。
原來張家書肆內居然出現了淫*穢畫本以及書冊,偏偏這些淫*穢之物還包着正常的封面書皮,放在一些有錢人家的哥兒們喜歡購買的書冊中央。這些若是讓一些哥兒們不小心買了回去,人家臉皮薄自然不會來張家書肆鬧事,丢不起這個臉。但壞就壞在,現在是鄉試期間,青州州府內的學子滿大街.這些學子們在等待放榜的時間內,也沒啥好能打發時間的,所以逛書肆的人就多了起來。總有一些不知道書肆情況的外地學子,會不小心逛到專門為哥兒們準備的地方。于是,那些淫*穢書物立刻就被學子們當場發現。
當下,書肆內的所有學子們就炸開了鍋,從張家書肆內發現的這些書物居然多達上百件。張家書肆的夥計們有點莫名其妙,只說這些書籍都是他家少爺買回來的,他們不知情。最後,有人直接報了官來處理。
青州州府原本擔心這些學子會在城裏惹事,所以準備了大量的人力在街道上巡視,只等有人吆喝一聲,立刻十幾個人就進了書肆。了解了情況之後,那些人也幹脆,直接封了張家的書肆,将那些東西全部當做呈堂證供進行收管。
張家書肆的事情很快就在城內傳開了,而且傳播速度簡直就有點吓人。早上發生的事情,到下午就在城內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些學子原本在城內每日焦急等着放榜,不少人心中都有點煩躁,如今有了張家書肆的事情,頓時讓他們找到了一個發洩口。當下就有學子公開聯名上書,要求将張家書肆這種挂羊頭賣狗肉的淫*穢商家進行徹查關閉,嚴懲犯事之人,還給學子們幹淨的書香之地。甚至有學子公開在大街上攔着本屆主考官的官轎遞書請求的。事情越鬧越大,到最後已經鬧到了奉命巡查鄉試考場,剛剛到達青州的朝中一品大臣陸伯年陸大人那裏。
陸伯年大人乃是燕國素有清名的當世大儒,在學子中央的名聲非常好。陸大人一聽說這事,立刻拍案而起,責令青州知府立刻嚴查,絕對不能放任這樣擾亂書香之地名聲損害讀書人清名的存在。
這後面的事情,就是鐘亦文也萬萬沒有想到的。
青州知府迅速讓人将州府內張家書肆的一衆人全部拿下,而後又派人将張家書肆在青州其他地方的店鋪全部關閉,進行檢查。最後的結果,當然就是只有張家在州府內的這家書肆出現了淫*穢讀物。張家人也很光棍,立刻交代出了這裏的負責人是張家三少爺張杜楓,他們真的不知情。而且,張杜楓是到這青州州府準備鄉試之後才接手的這裏的書肆,之前張家書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張杜楓的名聲也迅速傳了出來。
青州知府的判決也很狠,當下查封張家所有的書肆,對于主犯張杜楓剝奪秀才功名收監三年,張家書肆的其他夥計判刑一年到兩年不等。
這樣的處罰結果是在放榜之前就出來的,可見青州知府他費了多大的力氣。
這件事情在以後的許多年裏都會伴随着科考被人提起,人稱“青州張書事件”,可見這影響力有多大。
幾個鄉試的主考官将他們已經拟定出來的錄取名單,檢查了一遍,立刻将第一五十二名的張杜楓一名劃去,又将後面所有人的名次往前調整了一位,原本剛剛排在五百零一的那個學子順利的入榜。這個幸運兒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和鐘亦文相熟的老秀才。
有的時候真的是一念之差就會謬以千裏。鐘亦文原本只是想要小小懲戒一下張杜楓,破壞張家書肆的名聲,所以才偷偷的讓人換了張家書肆內的書籍,還怕數量太少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換了一百多本。沒想到這些在青樓楚館随手可見的東西,放在書肆裏會引起這麽大的反應。這也是鐘亦文對古代學子們愛好清名的理解不夠,有些事在某些地方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有的地方卻是提都不能提的。再加上這個等待放榜的敏感時期,終究一下子就悲劇了張杜楓。
鐘亦文會不會對張杜楓有所愧疚?答案自然是不會。張杜楓之前對鐘亦文的挑釁,鐘亦文不在意并不代表不知道。現在張杜楓居然欺負到秦非身上,鐘亦文恨不能親手給他一刀,又怎麽會愧疚。
七日後放榜的大早上,田平幾人再次聚集到了鐘亦文的家中。他們之前已經約好一起去看榜,所以依舊是一起吃早飯,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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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和侯文昌兩人對張杜楓的感覺平平,特別是後來張杜楓主動疏遠他們幾個,讓他們兩人覺得有點沒有面子。但是他們在聽說張杜楓的事情之後,稍稍驚訝了一下,現在倒是能夠平靜的和鐘亦文他們一起評價評價。
“張兄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吧?”常樂第一個提起這個話題。
侯文昌搖搖頭:“可惜了!”
田平卻是看了鐘亦文一眼,發現鐘亦文還是笑的那麽自然,沒有一點點的異常。不禁有點懷疑,是不是他自己想錯了,其實張杜楓會出事真的只是巧合。
吳遠安最直接,他對于張杜楓的印象一直不算好,若不是有鐘亦文幾次攔着,怕是早已經和張杜楓起過幾回争執:“奸猾鼠輩,心思龌龊,這樣的人有什麽好可惜的?”
侯文昌立刻被噎住,半句話也說不上來。
田平笑了起來:“吳兄,不要置氣。侯兄估計只是可惜張杜楓那人展露出來的文才,不提人品。當然,侯兄,張杜楓已經不是秀才,也不必如此謙遜的還當他是好友‘張兄’,他實在配不上我們稱呼一聲兄!”
“對!”常樂立刻附和田平的話,“我們當人家是兄弟,可惜人家未必這麽看我們。你看我們當初和他相交時間也不短吧,你們誰知道他家是開書肆的。每次我們幾個想要看書,不都是要到鐘兄這裏來借閱,還要輪流搶着時間來看,人家說過一句什麽沒有?”
鐘亦文意思不明的說了一句:“畢竟人家是開書肆的,和我這樣藏書都是家裏自己的不一樣。”
“鐘兄,人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你這就是反過來的!”吳遠安難得的開玩笑。
鐘亦文有點哭笑不得,常樂和田平是最直接哈哈大笑。原本有點氣悶的侯文昌也跟着笑了起來:“對,還是我想得太過簡單。吳兄,田兄你們還請見諒。”
“別提什麽見諒不見諒的,我們幾人相交這麽長時間難道都是假的嗎?是兄弟就不要說這樣的話。”田平咧着嘴朝侯文昌笑笑,“不過,我倒是聽我叔說,原本這回張杜楓還真的是中了榜的,名次還挺靠前。不過出了張家書肆的事情時候,就被主考官他們劃掉了。倒是已經落榜的一人被頂上了榜。呆會兒放榜的時候,你們注意那最後一名是誰,誰就是那個幸運兒。”
常樂驚訝的大叫:“那也真的是太幸運了,他該感謝張杜楓!”
侯文昌看了看幾人,随後胡亂猜想:“這人該不會就在我們幾人之中吧?”
“別那麽烏鴉嘴!”吳遠安一點都不覺得這個被頂替上了榜有什麽覺得光榮的,更何況還是頂的張杜楓的名。
田平拍拍吳遠安的肩膀:“安啦安啦!這頂替上榜的事肯定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就算頂了也無所謂。我倒是想要頂那個名額估計都沒戲。你們幾個估計也用不着那個名額,咱們都得放寬心。”
“這事還沒有放榜之前,誰有又能說得清呢?”侯文昌微微皺眉,想來也是對自己的能不能考中有點不太自信。剛剛出了考場的時候,侯文昌還是信心滿滿,但是随着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侯文昌越是不安,總覺得自己好像沒戲。他這回是第二次參加鄉試,之前徐州鄉試的時候,出來和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直接就落了榜。現在他已經懷疑會不會歷史重演。
這也是很多學子的心情,先是很有信心,然後就開始自我否認,到最後連去看榜的勇氣都沒有。
常樂已經是第三次參加鄉試,早已經身經百戰,倒是比侯文昌還自信一些:“行了行了,有點信心,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就是,你們幾個誰有兄弟我慘的,我還沒難過呢,你難過什麽?”田平叫了起來,“不行,我得先說一下一句話,你們都得記清楚啊。”
“君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揖。君擔簦,我跨馬,他日相逢為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