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鄉試(三)
回到家中,鐘亦文洗漱之後,飽餐一頓,然後又□□的睡了一覺,這才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鐘亦文發現睡在他身邊的秦非還沒有醒。鐘亦文有點心疼,秦非的身體一向好,之前即使前一晚再怎麽被他折騰也不會在他醒來之後還呼呼大睡的。怕是這幾日他在考場上,秦非在家中在沒有睡好吧。
鐘亦文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幫着秦非揶好了被角,這才開了門出去。
鐘亦文一離開,秦非就睜開了眼睛,翻了一個身,仰面睜着眼睛看着屋頂。鐘亦文的溫柔小心翼翼讓他心裏覺得即是溫暖又是酸澀。忍不住就想起了鐘亦文進考場之前,他去幫鐘亦文購買帶進考場的東西遇上的事情。
鐘亦文自從明月樓的事情之後就不大願意出門,眼看着鄉試的時間近了,秦非只好帶上梅子一起出門幫鐘亦文置辦東西。他們進了一家店鋪之後,就聽見不少人在一起讨論“竹君子”的事情。秦非原本也不知道他們讨論的那個“竹君子”是怎麽回事,所以也沒有在意。不過,梅子倒是眼尖的看見了一個熟人,指給秦非看。
秦非一眼就認出,那人就是張杜楓,原先經常和田平他們一樣喜歡到家中去找鐘亦文。只是秦非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再見到這人,所以隐隐也猜到應該是他和鐘亦文他們有了問題。秦非也不想多事,對着張杜楓點點頭,繼續挑選需要的東西。
秦非怎麽也沒有想到,張杜楓會這麽無恥,直接在店鋪內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叫嚷:“哎,你們這些小哥兒,只知道‘竹君子’人長得好才學也好,你們可知‘竹君子’可是早已有了家室?”
秦非有點猜到那個“竹君子”怕就是指他的當家的鐘亦文。梅子也猜到了,所以給秦非一個眼色,兩人就想要趕緊離開那家鋪子。
不過,張杜楓怎麽會讓秦非他們這麽簡單的離開,立刻有幾個夥計出面攔下了秦非和梅子。秦非還真沒有想到,這家店鋪居然就是張杜楓家中的。
“秦氏,你走什麽啊,東西都不買了嗎?我和鐘兄算是相識一場,這些東西就由我送給你們吧!”張杜楓将之前秦非挑選的東西直接送給了他們,回頭又笑了起來,“你看,今日店內可有不少哥兒們對你都好奇的很,不如留下和他們交流交流?各位,這一位秦氏就是‘竹君子’鐘亦文家中的夫郎?”
“真的假的啊?掌櫃的,你不會是騙我們吧?”一個心直口快的哥兒當下就懷疑秦非的身份。
另一個哥兒稍微含蓄一些:“‘竹君子’的模樣我們可都見識過,這位哥兒雖然也是不錯,但是?”
他的話根本就是要讓大家覺得秦非配不上鐘亦文。
秦非算是知曉鐘亦文不願出門的原因了。他還真不知道鐘亦文什麽時候已經變得這麽出名,看這些小哥兒剛剛在讨論“竹君子”含羞帶怒的模樣,估計早已經是春心蕩漾。秦非氣的恨不能抽他們幾巴掌,誰讓他們這麽幻想自家當家的了。
梅子沒有開口,直接動手,将攔着他們的幾個夥計全部都給四兩撥千斤的拉開,最後護着秦非出了店鋪。
老遠的,秦非他們還能聽到張杜楓的聲音:“‘竹君子’對他的這個夫郎可是愛的很,你們剛剛看出來了吧,跟着秦氏的那個哥兒可是一個高手,是‘竹君子’特地請來保護他家夫郎的。可惜,‘竹君子’實在太有點小題大做了,就秦氏的那個模樣,誰會招惹他啊,也就‘竹君子’将他當成了寶貝!”
秦非頓時氣得是渾身發抖,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容貌也能給鐘亦文帶來麻煩。在沒離開鐘家村的時候,秦非雖然覺得自己長的不好,但是村子裏不少長輩都對他很和善,在他和鐘亦文發生矛盾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願意公正的對待他。所以,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和其他哥兒有什麽不同。但是,今日張杜楓的話,那些哥兒們的話,簡直就是給他的胸口狠狠的刺上了一刀。原來在別人眼中,自己從來都是配不上鐘亦文的。秦非當時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眼前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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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在一旁看得真切,立刻将秦非扶着,靠着牆休息:“主麽,你可要放寬心,鄉試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也知道爺對你有多重視,若是你出了什麽事,爺肯定沒有心力再去參加鄉試。主麽,你可不能讓爺擔心啊!”
這估計還是梅子進了鐘家之後第一次說這麽多的話。
秦非也知道梅子的話說的很對,打起了精神,站了起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才讓梅子松開自己。
秦非讓自己想想鐘小柳的事情,鐘亦文那個時候是什麽樣對他的,他那時承受的壓力不僅僅來自于外面,還有鐘亦文給他的。如今,鐘亦文對他絕對是一心一意,那麽外界的那些事情又與他何幹。他要學着去相信鐘亦文,相信鐘亦文會保護他自己,保護他們的家。
想通了的秦非對梅子點點頭:“我答應出來幫當家的買東西,若是空手回去,那人肯定懷疑,我們去其他地方買一些吧。”
梅子自是聽秦非的,立刻應下。
不過,秦非和梅子沒走幾步,就又被一個大眼睛的陌生哥兒帶着下人給攔了下來。秦非他們都有點意外,隐隐覺得怕又是因為鐘亦文過來找麻煩的。
“你真的就是‘竹君子’鐘亦文的夫郎秦氏?”大眼睛的哥兒臉上帶着明顯的懷疑。
果然!秦非和梅子雙雙表示,還真的是讓他們猜中了。秦非被人這麽當街攔着,四周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們,圍觀過來,他自然也不能隐瞞,直接點頭:“是。如果你們說的‘竹君子’是揚州學子鐘亦文的話,那的确是我的當家的。”
“怎麽可能?”大眼睛的哥兒立刻眼眶裏滿是淚花,“鐘公子怎麽可能那麽早就已經娶親,他明明是對我有意的?上次,鐘公子還是為了幫我解圍才作了一首《竹石》,難道他是在騙我嗎?”
秦非目瞪口呆,這哥兒是什麽意思?他不懂鐘亦文的那些書籍,也不知道什麽《竹石》,但他不敢相信鐘亦文居然會給這個哥兒作詩。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這個小哥兒,你是不是搞錯了啊,《竹石》明明是‘竹君子’在竹軒裏吟誦的,而且也不是‘竹君子’本人所作,那是他家中長輩的詩作。”圍觀的人群中,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仗義執言。
“你懂什麽?我和鐘公子的感情又豈會是你們這些人能明白的?”那個大眼睛的哥兒突然吼了起來。
秦非準備直接走人,這個哥兒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已經不想了解,反正怎麽樣都不可能是鐘亦文勾搭他的。
大眼睛的哥兒卻直接攔在秦非的面前:“今日見到了你,我才知道鐘公子對我欲言又止的感情是怎麽回事?原來是他的家中早已有了你這個夫郎。我們倆明明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奈何造化弄人,生生讓我們錯過了這麽久,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時。秦氏,你一定是鐘公子的家人逼着迎娶的吧?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自私,自私的看不見鐘公子的痛苦與心傷?”
秦非臉色大變,這哥兒還真的是猜中了,他就是鐘亦文的阿麽逼着鐘亦文娶的,除了這個,其他的秦非一概不承認。
“這個我清楚。”人群中又有一個學子模樣的出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竹君子’鐘亦文以前在揚州州府也算小有名氣,十五歲就中了秀才,之後就開始花天酒地,成了揚州州府內有名的花花公子。不過他十七歲那年就被他阿麽帶到了偏遠的祖籍農家,還被劉家給退了親。後來聽說被他阿麽逼着娶了夫郎,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秦非沒有想到鐘亦文以前的荒唐事還會被人給抖出來,而且這個人還知曉的這麽清楚。他現在是想說什麽都說不出來。
“原來真的是這樣!”大眼睛哥兒立刻眼淚就要往下掉,“年少時候誰沒有荒唐過,鐘公子如今早已經改變了衆多。可是,現在卻只能承受一輩子。秦氏,你就這麽自私的想要鐘公子痛苦一輩子嗎?”
什麽痛苦一輩子?你都不知道,亂說什麽?
秦非想要反駁,卻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後來那個哥兒又說了什麽,那些人又說了什麽,秦非都沒有記住,就是他最後是怎麽渾渾噩噩的被梅子給帶回家,都不太清楚。
不過,秦非終究還記得梅子提醒他的話,在鐘亦文面前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直到将鐘亦文送入考場之後又迎接回來。秦非不是一個能夠藏得住事的人,這麽隐瞞幾天已是極限。他不知道鐘亦文什麽時候會發現自己的異常,更加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将那天的事情告知鐘亦文,他只是想着能夠拖一天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