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分家(二)
州府鐘家的事情傳到鐘家村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還是鐘老二的長子小安在外跑商聽到的消息,當下生意也不敢做,生怕被人知曉他和州府鐘家的關系,匆匆忙忙的回村告知了裏正大伯。
鐘家村的人這些日子在鐘亦文的糖衣炮彈之下,對鐘亦文和秦非連帶這小辰真的是親切了很多。不得不說,鐘亦文這招來的高明。如今州府鐘家的事情傳了出來,而且鬧得比想象中的還要大,鐘亦文知道這分家的機會終于來了。現在就等着找準時機,将自己從州府鐘家給摘出去。
雖然出了州府鐘家的事情,但鐘家村這邊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裏正連帶着幾個長輩真的是一連思考了幾天都沒有得到确切的結果。
最後還是裏正的夫郎提議:“何不把秀才公叫來一起商議?”
裏正他們原本就是想背着鐘亦文處理這事的,如今卻根本找不到辦法,聽到裏正夫郎的話,倒是心下意動,但也沒人真的答應。若是其他人家的事情,這秀才公有功名在身,找他商議肯定沒問題,只是這事關系到秀才公一家,他們就有點擔憂。
“不如這樣,我們先找秀才公過來探探口,也不要多說什麽?看看秀才公有什麽想法,回頭我們再商議,總比我們幾人一直想不出辦法的好。”裏正倒是精明。
聽到裏正這麽一說,當下幾人都沒了意見,裏正夫郎立刻出門讓阿奎去請鐘亦文過來。
自打州府鐘家事情傳過來之後,鐘亦文這幾天就沒有出門。除了每日出門用餐,剩下的時間鐘亦文就躲在鐘亦文的阿麽吳氏自己修建的小佛堂裏面。可讓秦非擔心的不行,卻又不敢直接打擾鐘亦文。鐘亦文還特地讓小辰出去玩的時候,無意中說說自家叔這幾天都在奶阿麽的佛堂裏。這麽一來,鐘亦文在鐘家村的名聲就出來了,大家對他是真的是又同情又擔心,還有點不知道要怎麽面對的感覺。
阿奎到了鐘家自然是在小佛堂內找到的鐘亦文,一看鐘亦文一臉蒼白虛弱的模樣,脾性耿直善良的阿奎立刻沒了脾氣,還要小心翼翼的對待。
“秀才公,我阿爹讓你過去我家一趟。”
鐘亦文看着阿奎,頓了頓,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可是裏正大伯想好要怎麽處置我們一家了嗎?罷了,這事雖然不是我直接做的,但是為人晚輩,自當要代長輩受過。只希望裏正大伯重罰我就行,對奶阿麽他們能夠從輕處置。”
阿奎一聽這話,對鐘亦文的好感立刻上升到了九十分,那扣掉的十分自然是阿奎覺得鐘亦文孝順過了頭,愚孝。之前在鐘家祠堂外的時候,他就覺得鐘亦文有點愚孝,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但鐘亦文是讀書人,肯定是好名聲,阿奎心下又能夠理解一些,只覺得自己的這個遠房堂兄弟做人不容易,有點同情心理。
阿奎對鐘亦文心中同情,自然也不會多隐瞞:“秀才公,你放心吧,阿爹他們暫時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辦?待會兒你過去的時候,小心一點應該沒事,你的為人我們村子裏的人都是清楚的,自然不會為難你。”
鐘亦文想不到阿奎居然這麽老實的什麽都說,但心中也有點感激,到底是民風淳樸的地方,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我知道了,謝謝你。”
阿奎被鐘亦文正兒八經的行了一個謝禮,頓時面色通紅,老實的漢子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到了裏正家,鐘亦文被裏正夫郎直接領着到了裏正他們面前。幾人一看鐘亦文的這幅模樣吓了一跳,這幾天沒見着怎麽就變成這副病歪歪的樣子。裏正想到自家孫兒回來說的話,有點相信秀才公怕是真的在佛堂內清靜修養。這秀才公平時做事有點不上道,但是這會兒倒是有點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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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公,可要保重身體啊!”鐘老二第一個向鐘亦文表達善意。自打那次收了鐘亦文的野雞,後來又收了幾次鐘亦文送上門的棗子梨什麽的,這鐘老二是完全把鐘亦文當成了自家後輩一般關照。
“鐘二伯,我沒事,多謝關心。裏正大伯,幾位叔伯,不知今日你們找我來有什麽事?”鐘亦文現在是把自己怎麽放低怎麽來。
裏正看了鐘亦文一會兒,沒看出什麽問題,于是委婉的詢問:“秀才公,州府鐘家的事情想必你已經聽說,這些事情雖然和你無關,但我們還是想要問問你的打算?”
鐘亦文一聽這話,立刻紅了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的可憐模樣:“裏正大伯,這事全由你們做主。想要怎麽處罰,我也認了。只是希望裏正大伯你們能夠看在阿爺的面子上,能夠不要追究奶阿麽他們,所有事情我願意一力承擔。我是不知情,那日真是糊了心,才會講了這麽多的事情出來,連累了奶阿麽他們,也連累了鐘家的名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願意一人承擔。”
“你這是糊塗啊!”鐘老二一臉的氣憤,“秀才公,你這是受你奶阿麽的蒙蔽。你可知道他們做的這些事情可真是傷天害理,你一心孝順你奶阿麽我們是明白的,但是也不能如此助纣為虐。”
“可是……”
鐘亦文還想說什麽,被村子裏的另一個長輩攔了下來:“還可是什麽,這些是不是你做的,我們自然會公正處理。我們鐘家雖然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也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存在。裏正,我今日就把話撂在這裏,不把那些人分出去,我寧願離開鐘家分族出去。我丢不起這個人。”
“三叔,你說什麽呢?”裏正趕緊将那個口直心快倔強的說走就要走的老頭拉了回來,重新坐下。
這個倔強老頭,鐘亦文也有印象,是和鐘老太爺一輩的,幾個鐘家長輩之一,是裏正的嫡親三叔,都稱呼他三叔公,在外跑商多年,這些年年紀大了才回了鐘家村頤養天年。在鐘家村可是說得上話的頭號人物。鐘亦文一看這老頭就知道不是好想與的,耿直的很,自己覺得是對的就會一條腸子通到底。不過這樣的人也是最好利用的。
“三阿爺,如果你覺得這回的事情真的需要這麽辦,我也認了!但是我大堂兄的遺腹子小辰是無辜的,還妄你們能夠體諒稚子年幼,我請求将他單獨分家出去,只為幫我大堂兄留下這唯一的血脈。”鐘亦文說完這話,直接就打算跪下來行禮。
那幾人當然不能看着鐘亦文下跪。不說燕國的跪拜之禮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鐘亦文有秀才功名在身,他們幾個又怎能受得了這樣的跪拜之禮。
鐘老二的速度是尤其快,一把撈住鐘亦文:“秀才公,這可使不得啊。”
“就是就是,秀才公,你這一跪,我們幾個老骨頭可就要折壽了!”另一個比裏正三叔看上去還要年長一些的老頭腦中靈光,有了主意,“裏正,我覺得秀才公的方法可行,直接讓州府鐘家分家,然後将州府那邊的一支分出去吧!秀才公作為厚道,秀才公的阿麽也幫過我們不少,我們可不能看着秀才公被那邊拖累,還要連累我們鐘家的名聲。”
這老頭實在是太上道了!鐘亦文提出讓小辰分家什麽的,可不就是提醒他們這事。
裏正有點遲疑,這樣的事情若是普通的鐘家人,他們倒是可以辦理,但這州府鐘家和他們的關系可不一般,他們出面只怕是不太容易:“這事,我們還是再商議商議。”
“商議什麽?”裏正三叔倒是像被啓發了一樣,“二堂兄說的有道理,我們就這麽辦。要是那州府鐘家不同意,我們剛好有理将他們趕出去。你們看看自打那鐘老二入了我們鐘家祖籍之後,我們鐘家祖祠還有什麽威嚴所在。這次州府鐘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要是在村子裏,我們早就給趕出去了,哪還要像現在這樣左右為難。我們也不做那留人口舌的事情,秀才公一家沒有犯錯,我們直接留下,別人家自然也說不出話。那州府鐘家面子大,我們廟小,可供不起。”
“裏正大伯,這事?”鐘亦文一臉吃驚的模樣看着裏正。
裏正估計也被他三叔的這些話給說通了,當下就應了下來:“好,這事我們就這麽辦。秀才公,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們都知道你孝順,但是你看看你奶阿麽,你三叔,還有你那剛被休掉的三叔麽到底是做了些什麽事?今日不将他們趕出去,只怕我以後進了祖墳也沒臉見鐘家的祖祖輩輩。”
鐘亦文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裏正大伯直接趕了出去,而且義正言辭的表示,明早要帶着他一起去往州府,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們來做主,讓他寬心就好。
鐘亦文算是服了,這宗家總算是強硬了一回。正如裏正三叔所說,這州府鐘家強勢,導致宗家這裏氣勢不高,做什麽決定也是束手束腳。如今有機會将強勢的那一支給踢出去,他們樂得答應。另一個讓鐘家如此決定的原因,也是聽說裏正三叔當年在外跑商遇上事兒,已經是陳氏當家的州府鐘家可一點人情都沒給,最後裏正三叔只能花光了自己多年跑商的大半積蓄才得以脫身。回了鐘家村,裏正三叔可對那陳氏意見大着呢,否則今日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