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君命難為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試了劍，得了神兵。蘇君鹄來的收獲不小。他在名劍山莊留了幾日，想找個機會同風九說清楚。他不是笨人，風九的心思如何不知。他看她長大，這六年她對自己态度的轉變也很明顯，總不能耽擱她了。

那天風九正想和葉天辰讨教劍法，可葉天辰突然被劍廬的事纏上了脫身不得，風九便無聊了。蘇君鹄得了機會約風九去後山看雲海楓葉。既然是蘇君鹄的邀約，風九樂的不行，房內梳妝了好久才出門來。

兩人站在山巅，俯瞰山下壯麗景象。這時，蘇君鹄突然想到許久之前他與冷烨被華淵擒獲，他帶着冷烨從山崖縱身一跳的情景。那時若不是背後有華淵火箭襲擊，他們也能好好感受天地之大。若有機會，還想再來一次。

蘇君鹄一面想着一面側頭看看陶醉美景之中的風九，「九姑娘，蘇某就要北上。九姑娘還是快回家吧。」

風九搖了搖頭，她仰起頭張開手，好像要将天下攬入懷中，「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

她的這種執着若換他人必然感動，「我心中已有人了，九姑娘還是別在我身上費心。」

「我知道啊。」風九收起雙手轉身過來，「我知道你心裏有人，可是你不和那個人在一起，想必若不是他心中沒有你便是他如同雲端，不可觸及。我不介意你心裏有個雲端之人，我只想如同紅楓相伴。」

風九撿起地上一片楓葉，拉過蘇君鹄的手把楓葉放在他手上。「蘇君鹄，你不能拒絕。」

蘇君鹄重重嘆了一口氣，「那人雖在雲端，卻已入心底。我再容不得他人。」

如此被拒，風九很是難過，她咬咬嘴唇像是鼓足了勇氣，「那我走哪去，你管不着。」

這番交談，最終不歡而散。

蘇君鹄離開名劍山莊時葉天辰同白先生來送他，白先生囑咐他一路小心，兩人四目相對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蘇君鹄點頭謝過，拉過駿馬跨馬而上。這一路下去走下去，何時才得回頭。

他想，他這輩子是別想回頭了。

他們不能相守，他便去幫他守住江山。突然間，蘇君鹄徹底明了了昭武侯巫承。

***

這一去北疆又是五年。風九本沒跟着蘇君鹄，蘇君鹄走的第二年她才辭別故裏去往邊疆。那時她在軍帳外穿着一件火紅的衣服，看見要尋的那人，臉上瞬時漾起笑容，像初生的紅日一般。她說：「蘇大哥，我來幫你。」

蘇君鹄只是笑了笑，拉了風九下馬，拍拍小女孩的肩膀：「莫非你要做個女将軍。」

「我做不做女将軍不知道，我只知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她仰起下巴，「我要做風女俠。」

蘇君鹄暢笑。

其後四年，風九都跟着蘇君鹄，從懵懂無知的小丫頭長成了顧得一方的風女俠。

戎狄的南侵之戰也是讓風九快速成長的機會。她來到北疆的後一年，如同白先生所言，戎狄對冷凜開戰。北疆戰事爆發，巫夙沙鎮守北方，未失一城。

這不是一場速戰速決的戰争，這是戎狄隐忍多年之後的爆發。蘇君鹄知道，戎國的幾次出兵皆不過探探實力。

巫夙沙未得君令，這場戰争也一直處于被動狀态。

蘇君鹄在北疆沖鋒陷陣，冷烨端坐龍椅與朝臣議論着是否要反守為攻。

早朝之後，冷烨将丁素文叫到了禦書房。兩人就着這幾年的戰況分析，提出新的想法。丁素文稱，若不能使戎國稱臣朝服，日後必然遺留後患。

冷烨撐着額頭，想了許久之後像是下定決心點了頭。丁素文呼一聲皇上聖明就退下了。冷烨獨自坐着，看了幾本奏折。覺得安不下心來。他去摸腰間突然察覺腰上好似少了什麽，再去看，居然是不見了皇後送的那個香囊。

他立馬站起身在禦書房找了一圈不見，便回想自己今天去過的地方。除了上朝，再沒別的事了啊。在仔細一想，好似從今天起就沒見到香囊。

冷烨心裏着急，又不願讓宮人去找。就想把自己之前自己走的地方再走一遍，好去尋尋。若實在尋不到，就是命數了。

他沒有叫人跟着，自己走出門去。一路尋來，無甚結果。

走的累了便去了一處涼亭裏坐下。宮人們見到連忙問禮，擺了果品在石桌之上。冷烨本就心情不好，現在丢了香囊更是不快的緊，臉上鐵青一片，讓人看了害怕。

他撐着額頭讓大腦空白了好一陣子，爾後悔悟自己怎麽能因為丢了香囊的小事而浪費時間。釋懷的笑了笑，覺得天氣很好。便叫人通知了太子過來。

他是今年剛立的太子。他曾經覺得釋兒大了，能挑重任了便給他選了位太子妃，大婚之後就冊立了太子。可誰想，便是成人大婚後，冷釋還是如同之前一樣懵懂無知。

冷釋被父皇傳召絲毫不敢耽誤，匆匆而來，行了禮之後就立在一旁等候冷烨說話。他知道自己不太聰明，父皇對自己雖然疼愛有加可自己卻總不長進，也怕着冷烨的。

「今日跟着太傅學了什麽？」

「太傅教兒臣治國之道。」

「嗯，說來聽聽。」

冷釋就知他是來考自己的，便将今日學的一一道來。他有些緊張說的不太好，可冷烨并不打斷由着他慢慢說。最後說完，冷烨才點了個頭。

可是他雖然點了頭，眉頭還是緊鎖着的。

「釋兒，你現在是太子了，和以前不一樣了。要抓緊些。」

「父皇這是什麽意思？」

「朕...」冷烨突然想到童憶兒臨終前的那番話，再看看冷釋便什麽都不想了。

若他能擔大任，該是多好。「朕沒事，只是進來身體不好，保不定什麽時候就走了。」

冷釋惶恐跪地，「父皇自當長命百歲！」

「朕不過随便說說，起來吧。」

冷釋站起，冷烨又将他仔細看看了，覺得這個兒子與自己全無半分相似。若自己不能給他一個太平盛世，只怕冷凜天下便不能安。

他這樣想着，下意識的摸一把腰側，可那處空空。冷烨喘一口氣，「你去吧。」

冷釋如蒙大赦，行禮之後立馬轉身準備離去。可哪想袖子裏的東西甩了出來，甩在地板上很是明顯。他趕忙去撿，卻比冷烨慢了一步。

冷烨撿起那物件，剛剛他見着是個香囊落下便情不自禁去取，這下一看卻大變了臉色。香囊之上繡的是裸身男女的j□j圖！冷烨翻看背面，居然也是不堪畫面，不過姿勢不同，這種香囊裏面裝的是什麽香料不言而喻。他火上心頭，怒目瞪上冷釋。

冷釋見香囊被父皇拿到就已經知道大事不妙，剛想說話就被狠狠的抽了一個大嘴巴。他低頭不敢直視冷烨的盛怒，聽着冷烨氣息不穩的問他此物何來。

冷釋剛娶了太子妃，太子妃又是名門閨秀，怎麽都不可能有這樣的物件，不是哪個不知羞的宮女便就是宮外來的。冷烨氣的不輕，把香囊用力拍在桌上，「你成日帶着這些東西學治國之道！還不快從實招來！」

「兒臣...兒臣是撿來的！」

冷烨讓他如實說，冷釋思前想後，把自己撿香囊的過程說了一遍。可這不說還好，一說真是氣瘋了冷烨。他說他是在鳳儀殿外面撿的，那是指這東西是皇後的不成？

「好的很，連你母後都敢牽扯上。這樣不知廉恥謊話連篇，也能當得大任！」

「父皇恕罪！」

冷烨将跪趴在地上的人一腳踢開，「來人！」

「父皇，兒臣知罪，兒臣知罪了！」

「那還不快如實說來。」

冷釋趴在地上不敢動，只把事情說清了。原來他真在鳳儀殿外撿了個香囊，恰巧碰到侍衛劉英，便将香囊給了劉英讓他問問是誰丢的。不想過了一天，劉英到了東宮，說知道太子的病根，便把這東西塞給他。

病根？什麽病根？

冷烨前後一聽，命人傳了劉英過來。知曉只怕是不能說的病，便不想在這質問太子。

劉英來了，把事情也從頭說了一遍，與太子所說一般無二。也只自己闖了大禍，便只求冷烨饒了命，說自己也是為太子着想。他與太子關系素來不錯，恐怕有什麽病症也不瞞着。

只是，什麽病症需要這種東西。

「剛剛太子說撿了個香囊給你，香囊呢？」

「這...」劉英低頭，「為換這個治病的東西，把那個送給姐兒了。」

冷烨一聽，簡直是要暈死過去。立馬命人将劉英斬了，又叫人拖了太子回東宮，傳了太醫來，好看看究竟是個什麽病。

太醫診治都說太子并無病症。冷烨讓殿裏的宮人都出去，他坐在主位盯着跪地的太子。想了許久如何開口，最後覺得還是開門見山。

「釋兒，你究竟是什麽病，需要這樣的東西來救！」冷烨怒手一扔，剛剛的香囊恰巧仍在冷釋面前。

「兒臣...兒臣...」

「朕是你的父皇！現在殿裏再無旁人，有什麽不可以說的？」冷烨的聲音哽咽，好似已經猜到什麽，只需冷釋承認。

冷釋擡起頭來，眼中含淚，「父皇，兒臣....兒臣不是男兒啊！」

腦中轟隆一聲巨響，冷烨只覺得耳裏轟鳴一片。穩住心神，他扶起冷釋，「你還小，斷不可用這等東西。若是沉迷其中，就完了。」

「父皇！」冷釋突然撲在冷烨懷中大哭起來。

冷烨摟着自己的兒子心底一片寒涼。

『陛下...我冷氏一脈...背負不堪命數...陛下...陛下一定要以大業為重。』

康平王最後的囑咐又飄在耳邊。不堪命數，不堪命數...

天要絕冷氏血脈，他也無力施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