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抱錯26
天沒亮, 姜邑就醒了,準确來說,在封閉的小小洞穴裏, 完全看不到天亮與否, 可身體變成窮奇後, 感知上似乎就連通了天地, 讓他能夠以一種微妙的方式感應萬物變化。
那些煞氣在惡蛟體內常年流通,習慣了邪祟,短時間并不聽從他的指令, 還像是一群頑皮的孩子, 一會兒鑽出他體內,一會兒又在他體內胡亂膨脹, 讓他的獸身一會兒大一會兒小。
姜邑不急着教訓它們, 醒後就飛出洞穴,把那些隐蔽的草堆覆蓋好,仰頭看着微弱的白光在東邊浮起, 小心地跨出山洞, 邁入叢林。
還沒走到通往山外的小道上,人的腳步、馬的蹄聲踩着枯葉雜草紛紛而至。
姜邑這會兒被煞氣鬧得變小不少,也就一只狐貍的體格, 本想躲進草叢裏,又怕那群煞氣繼續折騰他變大,略一思忖,還是張開翅膀飛上一棵百年老樹的頂端, 借着繁茂的樹葉遮擋自己。
來了很多的人, 前面的都騎着馬, 除了他最眼熟的江煊和羅以鴻, 還多了一些衙役打扮的人。
……是來圍捕他的。
他只能這麽想。
姜邑沒有離開,不悅地眯起眼睛,跟着那群人影挪動。
就是想親眼看着這群人精疲力竭搜尋,最後一無所獲的樣子。
想想就好笑。
姜邑飛得很慢,偶爾會在粗壯的枝杈上趴着休息一會兒,等人走遠了再繼續跟上。
和他預計有所不同的是,這群人沒有漫無目的地到處尋找,帶頭的江煊似乎提前調查過,領着人直接奔往山洞。
遠遠的,姜邑聽到羅以鴻說:“姜邑還沒找到呢,幹嘛非要來這邊?”
江煊沒說話。
那群衙役在後面小聲談論:“這地兒不會真有老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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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多人說,還能有假?”
“從小到大我還聽不少人說有鬼呢,難道世上還真有鬼不成?你沒聽到嗎?連老虎有翅膀這話都能說出來,也就你們信!”
“假的不是更好?難道你還真想遇到老虎,小老虎還能對付,可闖進他們村的那頭,體格可不小呢,真遇上了,別沒把虎打死還賠了命……”
“但願是假的……”
……
沒多久,這群人到了山洞。
姜邑沒過去,從空中落下,藏在叢林裏往那邊瞧。
窮奇視力極好,他看到洞內的江煊四處摸索着探查,沒一會兒,竟然找到了那個他昨夜睡過的小山洞入口。
忍不住開始生氣,像是親眼看着小賊闖進自己的家,卻又沒法阻止。
姜邑動了動爪子,作出要沖過去的動作。
好在江煊并沒立馬下去,只是通過洞口往裏面瞧了半晌,直起身說:“果然是那怪物的巢穴。”
那邊羅以鴻一聽,好奇起來,探下去半個身子去看,片刻後又爬上來:“還以為裏面會不少屍首白骨……結果幹幹淨淨的,還有一堆草編的玩意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孩們玩過家家的地方。”
衆人:“……”
江煊面色凝重,在山洞來回走動許久,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可疑之處,腳步停下,手握成拳,放在石壁上扣動幾下,接着後退幾步,大聲招呼手下将眼前的石壁砸開。
岩石本就遍布裂痕,不過半個時辰,衆人就把大片石壁的表層鑿開了。
草叢裏,一雙圓溜溜的虎眼眨了眨,只看到石壁上多了些畫,可看不仔細,但根據江煊等人的反應,意識到那些壁畫并不簡單。
江煊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就帶着人馬走出山洞,直奔不遠處的懸崖而去。
人一走,姜邑立馬露出獸身,好奇地沖進山洞。
進去後,入目便是那一整面的壁畫。
壁畫上,應該是久遠的某個朝代的盛世景象,前面都是關于人的,到了後面王室衰微時,就出現了非人的景象。
姜邑眼睛睜大些許,湊近看,大概看清了故事來龍去脈:王室的忠臣良将被惡蛟一一吃入腹中,最後還将象征太平的窮奇咬傷,最後将其埋入地下,王室自此陷入絕境,直至消亡……
姜邑:“???”
前一段時間,江蕭林日日都避開人到這荒山來,他自然知道這些應該是江蕭林的伎倆,可是看那壁畫陳舊得如此真實,又忍不住信了幾分。
倒不是相信自己的獸身真的象征太平,只是這古老的壁畫實在太過逼真了,哪怕江蕭林真有厲害的作假本事,這麽大面積的壁畫,也不是他一個月內就能造出來的。
歪着腦袋看完壁畫,他根據畫上所指使的方向,也滿心疑惑地往懸崖那邊跑去。
遠遠看到人群就停下來,選入草叢裏趴着看。
江煊自小習武,會輕功,提前讓人給自己綁好了繩子,便運功一寸寸往懸崖下挪動。
日光照射下來,山林回蕩起鳥語,終于不再安靜。
挪到峭壁一塊嶙峋巨石上,江煊停了下來,蹙眉看着巨石上的所有文字,半晌後拉着繩子飛快爬了上去。
草叢裏,姜邑盯着江煊的嘴,依靠唇語大概知道他說了什麽。
懸崖峭壁上有古跡。
要速速撬出來,全部運回雲京。
姜邑知道,那些大概就是江蕭林這陣子刻寫的東西,只是文字古老,他本就認不得,先前只當是尋常的詩文……此時也不明白江煊為何那麽震撼。
再驚豔的詩文,也不必露出那種表情吧?
趁着那些人忙碌、專注懸崖,他轉身溜了。
煞氣還是不聽話。
姜邑一邊往前跑一邊道:“明天就吃了你們。”
不是恐吓,既然能咬碎惡蛟的殘念,那也能把這群煞氣逼出來,咬個稀巴爛。
一聽這話,煞氣頓時不動了,接着漸漸學乖,害怕步了惡蛟的後塵,其中一半的煞氣竟還讨好似地幫他變回人身。
跑動的四肢變成修長的雙腿,他路過一處山澗,透徹的水面映着青年白晃晃的臉,卷發披散在肩頭,鼻頭微翹,泛着金色陽光的雙眸還保留着野獸的警惕兇悍。
變回人身,就沒了其他顧慮,他對着水面理了理微亂的頭發,非常滿意,像是野人突然學會文明,正兒八經地走起路來,走了幾步,還下意識回想江蕭林平時的儀态,也那樣走了起來,不到十步,就煩躁地一豎眉,腳用力一蹬,穿花掃葉地飛奔,不消片刻,沖出那片山林。
蓮花村并不平靜,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熱鬧。
聚集的人群超遠以往,好像能走動的,全跑了出來,只除了朱大牛。
他們聊得歡,自然注意不到外圍來了人,嗑着瓜子,手指來指去,起先是給昨夜沒出來的人形容那場前所未有的場面,有人說那是虎,有人說那是怪物,還有人說那是和惡蛟一樣的邪祟……
不過已經有官府派了不少人在周圍山裏尋找,他們也沒了昨晚的恐懼,反而一個個都拿來吹起牛來,明明當時一看到老虎就尿了褲子的人,拍着胸脯說:“我昨晚還親自打了那怪物一棍!”
第一個吓暈的人說:“我從他身上拔了根毛,就是這個!”
“你他娘胡說八道,這明明是你腿毛吧!”
……
沒一句有用的話。
姜邑轉身要走,走到岔口,隐隐聽到王老大的名字。
耳尖一動,他又悄無聲息走了回去。
說到王家兄弟,這群人總算沒那麽亢奮了,有的面色尴尬,有的搖頭嘆息,不少人都是後怕的神色。
“真沒想到王老二會殺人……”
“這有什麽,昨晚王老大認罪的時候都說了,也算是意外——私奔的時候見朱香梅落水,撈上來一時半會沒呼吸,不就以為死了?”
“你這是什麽話?他要是光明磊落,敢承擔責任,朱香梅至于剩一口氣還被他活活勒死嗎?!”
“這麽大火氣幹嘛?人又不是我殺的!沖我橫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你以前不也肖想過朱香梅嗎?聽說人家朱香梅跟王老二私奔,嫉恨王老二呗!”
“嫉恨?我老劉家可沒打算不要兒子!”
“其實說到底,王老大當初去柳樹下收屍,看到水裏的繡花鞋撿起來燒了不也成?非藏在身上,這不都露餡了?”
“啊,繡花鞋怎麽了?”
“呦,你昨晚不在吧?沒聽到王老大說,他是收完屍去水邊叫魂,發現了朱香梅的繡花鞋,才發現人不是自盡的!”
“人是吊死的,死者的繡花鞋怎麽會在池塘裏呢?發現死的不對勁呗,王老二親手殺了人,也扛不住壓力,王老大私下一問,就都說了……至于有繡花鞋,還能因為什麽,王老大本來就喜歡朱香梅,後來又愧疚,拿來當念想呗……可又怕被人發現,縫在褲子裏的夾層裏……也虧他能想得出來!不要臉!”
“王老大本來就慫貨一個,心裏有鬼,事後就每天悄悄去破廟裏燒香燒紙……據說他被附身那次就是燒香出來洗手,被那惡蛟逮住機會的……哈哈哈,善惡有報啊!”
……和昨晚推算的,算是相差無幾。
“要真善惡有報,就趕緊把那王老二斬了頭吧!狗日的壞種,當初朱香梅那墳地就是他問的風水先生選的,想讓族內有人橫死啊!就他娘的因為咱們當時多說了朱香梅幾句,豬狗不如的東西,咱們說得再多,也比不上他親手把人勒死!”
“呦,現在來說善惡有報,當初朱香梅死的時候,成天嘴裏挂着朱香梅偷男人死了活該的,是誰啊?小心人家今晚順着水,也來附你的身!”
“……死賤人,做什麽鳥亂?回去給你男人做飯去!別來找死!”
“夜半鬼敲門,看誰找死?”
“他奶奶的,看我打不死你……”
“腌臜畜生,有本事來動老娘一根頭發?”
吃瓜看戲的人群又一次鬧起來,打架勸架一擁而上,這是村口每天的高潮部分,格外熱鬧。
姜邑看得入神,還趁亂往裏面那嘴臭矮漢子身上扔了幾個石頭,看人嗷嗷亂叫“哪個砸我”,嘴角立馬翹起。
還要繼續聽,身後一陣匆匆腳步聲,姜邑還沒回頭,便被風馳電掣地一雙手由後方伏住,臉上一怒,伸手要往後重擊,鼻間突然嗅到熟悉的氣息。
江蕭林把他往肩上一扛,沒有片刻停留,一句話也不說,直朝後山木屋而去。
姜邑安靜趴着,看不到他的臉,只注意到男人側臉毫無血色,仿佛一夜沒睡,手上肌膚都是涼的。
姜邑笑了笑,說:“咒殺解除了。”
分明是好消息,可男人神色依舊,姜邑只看到那張薄唇微微動了下,像是把什麽話咽了下去。
姜邑繼續說:“還有件事要告訴你,若是以前,你可能不會信……”
那張唇打斷他:“我信。”
靜了片刻,又笑着繼續道:“那我就說了,惡蛟的那些話,其實也沒有錯,但也有一點錯。它說姜邑咒殺你,這個沒有錯。”
那雙腿疾步往前,走得更快了。
姜邑:“但是咒殺你的姜邑,不是我。”
晨風微冷,姜邑看到貼近的那張側臉露出些許迷茫的神色,可緊接着,又繃住了,終于問:“不是你?”
姜邑眨眼,睫毛在他脖頸處刮了刮,說:“你親眼看過王老大被惡蛟附身,那時候的我,其實也是那樣。”只不過,附身的是命簿。
原本看不出心緒的側臉一變,不是喜悅,不是釋然,而是憤怒難遏。
姜邑一怔,徹底不明白了。
這時,他們已經到了那間木屋前,門沒關,進去後,姜邑立馬被放了下來,嘴巴裏的話還沒溢出,唇先被封住。
他被江蕭林抵在門後,唇齒連帶裏面的一片柔軟,全被襲擊捕獲,纏繞不休,奮力桎梏着不放。
姜邑能感受到他胸前的劇烈起伏,他知道這一夜村裏大概發生了多少事,但不知道江蕭林怎麽了。
半晌後終于分開,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附身的也是惡蛟?”
姜邑微愣,察覺他那會兒的憤怒是因為這個,一時詫然,嘴裏卻道:“不是,但昨晚已經被我解決了,所以咒殺也就沒了。”
總不能說出命簿和系統。
男人垂眸盯着他,姜邑也擡眼,目光一觸,忽然同時朝彼此靠近,又抱在了一起。
也不知怎麽滾到床上的,像吃糖的小孩,沒克制地吮來咬去,江蕭林除了手,唇也是涼的,有淺淺的薄荷草氣息,如他整個人一樣幹淨清爽。姜邑則與他相反,渾身熱騰騰的,把人當竹席,挨着抱着,聽對方又那樣親昵地喊自己寶兒,臉上緋紅,低頭在江蕭林肩上重重咬一口。
像是沒有痛感,江蕭林只來回撫着他的後頸,雙目微紅地注視他。
姜邑一下軟化,不咬了,問他山洞裏的壁畫是怎麽弄的。
聽到山洞,江蕭林身子僵了下:“他們已經進去了?”
姜邑點頭:“去了山洞,還去了懸崖。”
“那些人受傷了麽?”
姜邑愣住:“為什麽會受傷?我沒咬他們。”
嘴唇被輕輕咬住,勾勒着又咬一口,江蕭林看他的眼中終于帶了笑意,輕聲道:“不是,山洞裏有機關。”
“機關?”
“你睡的小山洞只要進了人,人沒出去前,別人再想進去,撥動草堆會觸發上面的機關,不致死,但會受傷……”
姜邑眼睫朝下,唇抿着,沒想到他連自己可能會被外面的人截住出口捕獲的那種地步都想到……搖搖頭:“沒有,他們進去的時候,我早就出來了。”
說完,烏黑微卷的長發被捧住,随即順着往上撫摸,江蕭林臉頰再度貼近,薄唇貼近,摩挲着又一下子咬進來。
這次吻得很急,将他腰身勒得過分緊,好半晌才說:“醒那麽早嗎?好聰明。”
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江煊真的在姜邑還在睡覺的時候闖進去,首先會被那道機關拖住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姜邑一定會驚醒,随後離開荒山。
而他趕在那之前,只要及時割開繩子,就能到出口接應姜邑……
昨晚,江煊已經開始懷疑姜邑的身份,以為親弟弟被極可能是邪祟的假弟弟蠱惑欺騙,怕他阻攔自己上山找人,就在他水裏下了蒙汗藥,又讓人将他綁在床上,防止他又像昨夜那樣不管不顧靠近怪物……
江蕭林自小就有個習慣,身上常備小巧的利器,除了匕首,一些刀片銀針也會藏在袖中,小時候是防止被人拐騙,長大後則是防備各種可能用來對付他的陰招手段。
割開繩子很輕松,可是蒙汗藥麻痹神經,哪怕醒來也是渾身酸軟。江蕭林出來後就跳進水缸裏,腦子潛入冷水裏來回浸泡,又嚼了些薄荷草,直到徹底清醒。
昨晚的一切,姜邑不知道,可能感受到江蕭林體溫不正常,問他怎麽了。
江蕭林看他半晌,挨着他的鼻頭,只說可能染了風寒。
姜邑皺着眉頭瞪他。
江蕭林抱緊人,不動聲色地繞開這件事,開始說其他的。天天待在一起,此時看着人,眼底卻是眷戀:“以後還會變成那樣嗎?”
姜邑點頭,又說:“不過我可以控制了。”
唇珠被誇贊似地碰了碰:“好厲害。”
一聽就得意仿佛要翹起尾巴,姜邑忍不住挑眉,随即貼在他下唇啪嗒一口,沒了骨頭似地窩在他身上,黏糊一陣才問:“山洞裏的壁畫你怎麽弄出來的?像是真的一樣。”
江蕭林:“本就是真的。”
姜邑猛地擡頭。
江蕭林看他又開始歪腦袋,嗓音極輕:“原本沒想過在山洞的石壁上做功夫,後來鑿壁取石發現了的那面壁畫……”也是通過真的壁畫,想到這個避免日後姜邑獸身被人肆無忌憚圍捕的方法。
“裏面所說的朝代,并非存在過,應是百年前哪位居住此地的人刻畫的故事,原本是龍鎮守一方太平,惡鬼殺死龍,王室覆滅。”
姜邑語塞片刻,道:“然後你把龍改成了窮奇,把惡鬼改成惡蛟?”
男人眼裏閃過些許羞赧,別過頭:“龍和惡鬼本也是不存在的。”
姜邑看他幾眼,又笑了,慢慢點頭:“對,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龍,惡蛟倒是有,但是惡蛟吃人!很壞。你改的一點兒沒冤枉它!”反正他沒害人,雖然不能鎮守一方,但是擡腳蹬蹬,倒是能讓一方地面輕輕震一震。
想着,就叉腰坐起來,追問:“對了,懸崖上那些字是什麽意思?我看不懂。”
江蕭林也坐起身,沉默好一會兒才道:“如果他日被奉為像龍一樣的神物,你想去哪兒?”
……
荒山的懸崖處。
江煊正指揮着人手去吊那塊巨石,一旁的羅以鴻在發懵,許久後才過去問:“江大哥,那石頭上寫的……是真的嗎?”
江煊:“就算石頭是假的,洞裏的壁畫你也看到了,那些總不可能是假的。”
羅以鴻沉吟一聲,用力揉得把臉:“也就是說,昨晚我們看到的那頭有翅膀的老虎,其實就是壁畫上那個鎮守天下太平,維持王室威嚴的神物?”
睨着懸崖下的石頭,江煊補充:“後來被惡蛟以兇獸的名義鎮壓此地,防止有人供奉助他逃離鎮壓。”
羅以鴻人都傻了:“所以是神物出世?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江煊:“你昨晚看到老虎身上的翅膀時,就該這麽想了。”
羅以鴻:“……那,那這要怎麽辦?”
江煊面色凝重,似乎也沒想好,這時留在蓮花村的随從騎馬趕到,拿着一只飛鴿上前:“少主,江府的!”
江煊接過,拿出裏面的信,細細展開,看完神色愈加沉重。
羅以鴻看他也不避諱自己,抻過頭也去看,看完,唇上一瞬沒了血色。
信是江世元寫的,上說大師今早算到咒殺消除,讓他們盡快回雲京。
這封信看上去簡短,實際有多重意思。
尤其在他們如何都找不到姜邑的時候。
如果……如果真是姜邑咒殺的江蕭林,那咒殺解除,便也證明姜邑真的死了。
否則怎麽會這麽巧,偏偏随從遵從密令暗殺姜邑過後,咒殺就立馬沒了?
羅以鴻全程沒說話,臉色回來變幻,一會兒是憤恨,憤恨姜邑真的做到這種地步,一會兒又是痛心,痛心自己曾經最交心的摯友再也沒有了,死前還那樣瞧不起他……
百般糾結,最後只剩空蕩蕩的一顆心,連回雲京這件事都變得讓人厭煩。
江煊更為冷靜,好像從來沒有那麽一個名叫姜邑的弟弟,臉上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他說:“因果輪回而已。”
在荒山裏待到晌午,兩人才一同回村。一個不想待下去了,一個則要差人回信,順便多派遣些人手過來,先把那些重要的石頭搬回雲京。
誰知剛走到村裏的岔路,擡頭,遠遠就看到一個眼熟至極的卷發青年站在木屋旁的水缸前,低頭疑似照看自己,隔一會兒還搓了搓臉,拿梳子開始梳頭……不多時,屋子裏又一人走出來,立身于他背後,幫他把那把厚厚的密發輕輕束上去,完了,還在後頸處溫柔撫了撫。
江煊:“……”
羅以鴻:“……”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就貼上來了,應該有蟲,等會兒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