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第二天大清早,李姑娘就乘公交車落荒而逃,原因自然是被宋大校草吓的。話說,李姑娘早上醒來上洗手間,順手拿起手機看時間,見有一條未讀短信,就手賤地點開來,結果被吓的一個激靈不用鬧鐘摧殘耳膜就完全清醒了。
那條短信是宋大校草發過來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四十五分,宋大校草在短信裏說他中午回學校,要李姑娘陪他吃飯、下午游跟晚飯。
李姑娘看到這條信息立馬驚悚以及憤怒,嘴裏不敢罵人,心裏腹诽了老久,再然後李姑娘手腳麻利地梳洗,随手拿起包包就閃人了。
在等公交車的間隙,李姑娘對着手機瞪眼,嘀嘀咕咕:“陪你個頭,當姐是三陪啊!”
李蒹葭李姑娘難得一次上午就到家,可把李家爸爸媽媽給激動得熱淚盈眶,姑娘大清早就坐車回來,可見姑娘是多麽的想念家庭溫暖啊,李家爸爸媽媽感到很滿足,相當的滿足。
而,難得大上午就回家的李姑娘決定将父母的滿足感再提上一個層次,獲得大圓滿!
李姑娘進門的時候,恰好李家爸爸接了一個外送訂單,李家媽媽正好打包好要交給李家爸爸去送,李蒹葭李姑娘立即挺起胸脯站了出來:“我去!”
于是,十分鐘後,李蒹葭李姑娘騎着踏板機車行駛在植物園內,對方指定地點是在植物園內的茶樹區的入口處。
李蒹葭李姑娘做夢也不會想到,她千躲萬躲的人竟然會出現在她的面前,而那訂單是在她到自己飯館前就定下的……
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個顯然也很意外會在植物園遇到李姑娘的某人,李蒹葭李姑娘覺得她該去寺廟裏拜拜了。
對方意外之餘很快就很淡定地走過來,眸子裏卻閃爍着熠熠光彩,接過李姑娘遞來的外賣,笑得好惠風和暢:“原本還想着得去學校接你,沒想到我們之間的緣分早已經天定,不用我操心,老天爺就将你送到我跟前來了。”
“……”李蒹葭李姑娘瞪着宋大校草,郁悶的一塌糊塗,似乎她在宋大校草面前總是感到有話說不出無語問蒼天的悲涼啊。
站在宋大校草身後的一男一女,男的,李蒹葭認識,昨天才剛吃過飯的徐紅豆,站在徐紅豆身邊的中年女人保養得相當的好,溫婉沉着淡然,散發着渾然天成經歷歲月沉澱的優雅風華。
徐紅豆見李姑娘的目光落在他身邊的女人身上,微微一笑,在便簽上寫下幾個字給那女人看,女人有些訝異地看了眼李姑娘,随即笑了。
那笑容令李蒹葭李姑娘莫名的臉紅了起來。
吳浮生有趣地打量着眼前的胖女孩,越看越喜歡,也許在一般人眼中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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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比較胖,跟美麗一點都不搭,可是那如玉一般的肌膚,白裏透紅的氣色,明媚清亮的目光……在在都向世人昭告着身為美人的魅力,只可惜這一份被深藏的魅力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賞的。
李蒹葭李姑娘臉紅羞澀,逃回家變成主動送上門,怎麽想怎麽郁悶,如此困窘的境況下,簡單厚道沒一點花花心思的李姑娘有點應付不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幸得,宋大校草還有那麽點貼心的慧根,接過外賣袋子,順勢就牽住了李姑娘的手,将人給強制性地拉着走到吳浮生跟前,介紹道:“姨,這是李蒹葭。”
徐紅豆速度極快地在便箋上寫下,嘴裏跟着抱怨:“老媽,你看人家爸媽取名多有詩意啊,‘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老媽,我越來越覺得我那名字落了下乘。”
吳浮生好笑地瞪了兒子一眼:“王維哪兒得罪你了?”
李姑娘立即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又急忙憋住。
宋大校草眼含笑意地瞥了李姑娘一眼,李姑娘立即垂頭,目光與地面緊密相擁,生死不離……
徐紅豆跟着咋呼了起來:“看看看,老媽,人家都笑我了。”
吳浮生哭笑不得,索性不理耍寶的兒子,笑望着李姑娘:“李蒹葭嗎?”
李姑娘好羞澀:“阿姨好。”
吳浮生從表情裏讀懂了那聲問好:“第一次見面,阿姨沒什麽好送給你的,”說着從手腕上取下一只編織精美的紅繩手鏈遞給李姑娘,“這份見面禮有些拿不出手,蒹葭,禮物,下次阿姨補給。”
李姑娘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紅着臉搖頭:“阿姨,不用的……”
一旁的宋大校草開口:“姨送你就拿着,很多人求姨送哪怕一根針線都求不到。”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李蒹葭李姑娘真的會咬宋大校草一口。
吳浮生好笑地瞪着宋大校草,給李姑娘解圍:“璟煊,我還沒吃早飯呢。”
“哎呀”了聲,宋大校草趕緊将手裏包裝相當妥實的外賣拿出來,就在茶園門口的長條椅子上坐下,三個孩子陪着吳浮生用早餐。這份早餐是宋大校草點的,因為有給丈人家賺錢的心理,宋大校草點了很多小吃,分量足夠。
吳浮生喝着溫熱的香米粥笑咪咪地打量着身邊三個年輕人,感嘆年輕真好。
遇到宋大校草還想回家絕對是癡人說夢,李姑娘迫于宋大校草渾身散發出來的只有她能感受到的壓力打了個電話給李家爸媽,理由是在路上遇到同學。
将自家姑娘視為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唯一僅有的李爸爸跟李媽媽不問自家姑娘遇到的同學是誰
,唯一關心的是——
“乖乖啊,逛街啊?身上錢夠不夠啊?銀行卡帶了沒啊?”
這頭,李蒹葭李姑娘無奈地朝天上飛了個白眼,好無奈地說:“爸,怎麽聽怎麽覺得咱家是億萬豪門啊?”
坐在飯館裏的李爸爸邊給客人結賬邊樂呵呵地對電話那頭的自家姑娘說:“乖乖啊,我跟你媽賺錢還不是給你花的嘛,乖乖開心,我跟你媽就開心。”
那結賬的是一對年輕人,聽到李家爸爸這麽一說,頓時對電話那頭的“乖乖”充滿無限的羨慕嫉妒恨……
李蒹葭李姑娘拿着手機好生感動,嬌憨地朝電話那頭的李家爸爸打了個無線波:“老爸,我好愛你跟媽媽哦。”
電話那頭的李家爸爸開心得哈哈大笑,這邊的李姑娘也開心,只可惜只開心到一半,剛挂掉電話,耳邊就傳來宋大校草輕柔低沉的嗓音:“我呢?”
李姑娘身子倏然僵硬,被宋大校草溫熱的氣息給刺激得酥麻燥熱不已的耳垂将全身的敏感神經都集中在一起了……稍稍朝旁邊移了點,跟宋大校草拉出一咪咪的距離,李蒹葭李姑娘才笑得一臉僵硬地問道:“啥?”
宋大校草盯着她幾秒鐘,唉聲嘆氣了下,好幽怨地移開眸光,那副模樣就跟死了心愛之人似的傷心欲絕。
李蒹葭李姑娘很不争氣地立馬就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了——即便李姑娘完全沒搞懂自己罪孽深重在哪兒……
吳浮生在不遠處望着那一對一千個人起碼有九百九十個人認為不般配的年輕人,心頭柔軟跟雲絮似的,笑對身邊的兒子說:“把我叫回來就為了這件事?”
徐紅豆此時此刻臉上挂着的笑容與年歲不符,穩重成熟,目光深幽:“媽,你說那姑娘能讓璟煊完全忘記那一段過去麽?”
吳浮生笑:“如果懂得把握當下,不再留戀過去,璟煊會很幸福。”
“那……”徐紅豆遲疑了下,“媽,你看這回是真的動心了?”
吳浮生仰起頭來望着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兒子,凝望着那張越來越有他父親神韻的臉,道:“不用擔心那姑娘,不用擔心那姑娘會傷害到璟煊。根結在璟煊身上,我相信他能想通這點。”
徐紅豆點頭,臉上的嚴肅又轉成嬉笑:“本來下午想讓媽去看看那姑娘,結果那姑娘主動送上門來了,真是了不得的緣分。”
母子二人說笑間,宋大校草拉着李姑娘走回來了。
吳浮生邀請李姑娘去她那兒一起吃頓飯,徐紅豆笑嘻嘻地插嘴:“不去會後悔哦,我媽燒的紅燒肉絕對是一絕,不去嘗一嘗,我家沈爸、趙爸、果爸還有幹爸幹媽一定會恨你的。”
恨?李姑娘立馬睜大眼睛,忘記問徐紅豆怎麽有那麽多爸,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麽恨……恨我?”她又不認識那些人……
徐紅豆:“恨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被我媽邀請竟然還不知好歹的拒絕……他們求都求不來呢。”
這下子,本來不好意思還想推脫不去的的李姑娘不好拒絕了,徐紅豆三兩句就将老實厚道的李姑娘給吃得死死的,再無翻身之日。轉眼一想,李姑娘又驚悚了,忍不住偷偷打量身邊溫婉的女人、宋大校草口中的“姨”,猜測對方到底是什麽來歷,怎麽連拿針線當禮物跟一碗紅燒肉都要人來求也求不到?
宋璟煊跟徐紅豆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默契十足地各自四下欣賞風景,裝作沒看到李蒹葭李姑娘戒備謹慎小心翼翼的模樣……
吳浮生那個哭笑不得,看李姑娘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兒子一眼,上前拉過李姑娘的手朝停車場走去。
李蒹葭李姑娘的小心髒噗通噗通地猛跳,走到一半就覺得心髒受不了了,可憐兮兮地回頭朝宋大校草發出求救的訊息,可惜宋大校草裝作沒看見,跟徐紅豆不知道在低語說些什麽。
可憐兮兮的李蒹葭李姑娘只好繼續可憐兮兮地走在背景神秘,來歷估計不凡的“姨”的身邊,心驚膽戰地不時偷瞄自己那只被“姨”寵幸的左手……
李姑娘沒有想到宋大校草口中的“姨”的住處離植物園居然很近,而在李姑娘心目中身份地位應該很高的“姨”的住處居然都沒有她自己的家大,只是一處普普通通的大學職工的住所。
簡單陳舊卻也幹淨,迎面而來的氣息如一壺陳年老酒,醇厚。
一進門,李蒹葭便看到客廳挂着一幅鯉魚戲墨圖。圖中間一潑墨揮灑而下,粗犷流暢,一筆驚人,幾條紅鯉與青鯉戲墨其間,悠游暢快,圖的兩側分別作詩與作尾。那首詩吸引了李蒹葭的注意。
達人輕祿位,居住傍林泉。洗硯魚吞墨,烹茶鶴避煙。
娴惟歌聖代,老不恨流年。靜想閑來者,還應我最偏。
李蒹葭突然明白為何那位此時此刻在廚房中忙碌的“姨”會給她溫婉沉靜淡然的第一印象——如隐士一般幽居避世,心境閑散安逸。
宋大校草見她盯着那幅圖看,笑道:“怎麽?”
李蒹葭搖頭,朝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恰好看過,你要是考我,我還真的不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
宋璟煊沒想到她會對他笑,恍惚了下,笑問:“哦?那你說說,是誰寫的?”
沒想到他還真順勢問了自己,李蒹葭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魏野,北宋詩人,字仲光,號
草壁居士。這首詩寫的是個叫俞太中的隐士的生活。”
宋大校草擊掌,笑眯眯地道:“答對了,一百分!”
李蒹葭瞪他,結果自己卻忍不住先笑出聲來。
二十多年下來,吳浮生做的紅燒肉味道與她那早年意外去世的丈夫做的紅燒肉味道幾無差別,火候拿捏到精準的地步,做紅燒肉的程序幾乎成了一種本能反應。
李蒹葭在吃過這頓紅燒肉之後終于相信了徐紅豆說的那句“你要是拒絕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及“他們會恨你”。李家媽媽燒菜也有二十多年,風格多樣化,八大菜系都有涉足,好吃是好吃,卻純粹口舌之欲;吳浮生的廚藝不如李家媽媽,做的菜偏清淡,反倒是那一碗紅燒肉滋味比起李家媽媽做的紅燒肉要猶勝三分,不知道什麽緣故,李蒹葭李姑娘嘗過第一口之後便這麽認定。
一頓飯吃完,李蒹葭李姑娘的心情有些低落,明明餐廳內氛圍還不錯,李姑娘就是覺得有些難過。也許是太好吃的緣故,好吃得想掉淚;也許是那個坐在主位的女人吃紅燒肉的模樣就像在面對心愛之人;也許是徐紅豆跟宋大校草吃紅燒肉的時候都自覺斂去笑意,目光輕柔,一種韻味複雜的情感融合在其中……李蒹葭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何,但是她很肯定這頓紅燒肉,她畢生難忘。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我來客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