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吃辣
聖誕之後, 元旦将近。
今年過年早,一月中旬就是新年。所以A大早早就考完了試,聖誕一過, 就給學生放了寒假。
陸為嶼之前聽賈辛說過一嘴,說季知夏和家裏關系不太好,所以每年放假都住學校,不回家。陸為嶼當時沒表現出什麽異樣, 事後他也沒問過季知夏家裏具體細節,只是在快要放寒假時, 他才問季知夏, 今年過年回不回家。
季知夏說不回家。
陸為嶼樂了,攬住季知夏就是一堆親,又勾着他的下巴,調笑道,“怎麽現在就這麽粘我,一刻都不想和我分開?”
季知夏推他, 說要回學校住。
到嘴的肉,陸為嶼怎麽肯放走?
況且A大在京城, 冬天冷得像冰窖, 真讓季知夏一人守在宿舍過年, 陸為嶼也不舍得。
考慮到陸家過年不僅有長輩在, 還有一堆商業夥伴要來走訪, 虛與委蛇地客套。別說季知夏會住的不自在, 這麽多年來,陸為嶼自己都覺得煩。
于是,在元旦前夕。
兩人在工作室附近租了間兩居室,想要住在一起。
22歲的大齡男青年陸為嶼, 終于從父母魔爪下逃出生天,過上了只有成年男人才能享受到的,抱着老婆睡覺覺的好日子。
工作室地處繁華市中心,兩居室的價格不算便宜,但也沒有貴到多離譜,陸為嶼一人還是負擔得起的。
可季知夏堅持要負擔一半的房租,陸為嶼問他,交了房租後,他身上是否還有閑錢。
季知夏點頭,下半年不用交學費,他手上又有好幾個獎學金,還有在工作室實習的工資,幫人剪片子賺的錢,經濟上還算闊綽。
陸為嶼依他了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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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去和房東簽了合同。
兩居室有成套的家具,不需要再添置什麽大件。
他倆收拾了一天衣服行李後,正式開啓同居生活。
白天一起去工作室上班,晚上牽手逛公園畫畫看展。
12月底,工作室業務量井噴式上漲。
不僅是陸為嶼忙到沒邊兒,整個工作室都跟着連軸轉。季知夏畢竟是實習生,不會太累,累的主要是陸為嶼和一衆全職同事。
抽空時,鶴慶靠在椅背上,抛給陸為嶼一個“我撐不下去了,我馬上就要猝死了,你到底管不管我”的眼神。
陸為嶼從櫃裏抽出煙盒,跟做賊似地悄悄藏在袖子裏,又沖鶴慶擡擡下巴。
鶴慶秒懂,若無其事地飄出工作室,往吸煙角鑽。
陸為嶼也跟着起身。
聽到動靜,季知夏從電腦上移開視線,看向他。
“我去個洗手間。”陸為嶼用手在他眼前遮了一下,“注意眼睛,累了就去休息會兒。要不要喝東西,我幫你點。”
季知夏搖頭,繼續剪片子,“不用。”
“好。”陸為嶼揉揉他的腦袋,出門走向和洗手間相反的方向。
吸煙角裏。
鶴慶一見到陸為嶼,就要上手,試圖在他身上亂翻,“快點,我不行了,我需要續個命。”
陸為嶼退後半步,很守男德地避開同鶴慶的接觸,他從兜裏摸出煙盒,扔給鶴慶。
鶴慶接住煙盒,取出一根,又遞給陸為嶼一根。
兩人點上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樓下吞雲吐霧,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冷不丁地,鶴慶後脊鑽上一股冷意,他頓了下,慢慢回頭,“有、殺、氣。”
陸為嶼也似感受到什麽,跟着回頭。
就見,吸煙室外,并肩站着倆人,靜靜看着他倆。
一個是臭着臉的方青青。
一個是沒什麽表情的季知夏。
鶴慶當即顫抖着手滅了煙,将煙頭扔掉,推開玻璃門,一把抓住方青青,“青青,你聽我解釋。”
“解釋?”方青青勾了下耳邊碎發,面色不虞,“是誰前天才給我保證過不抽煙了的?你的肺不想要了?”
鶴慶閉了下眼,轉身一指陸為嶼,信誓旦旦,“煙是他買的,也是他讓我來陪他抽的,寶貝,你得相信我。”
陸為嶼滅了煙,站在原地,直接氣笑了。
鶴慶雙手合十,沖他比了個“對不住了兄弟”的手勢。
也不知道方青青有沒有信,反正她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走遠了。
鶴慶連忙去追。
吸煙角,就剩陸為嶼和季知夏。
季知夏回頭看了眼離去的兩人,又轉頭看向陸為嶼,臉上是一貫的沒什麽表情,看不太出情緒。
陸為嶼心虛,季知夏雖沒明說要他戒煙,但他是知道季知夏讨厭煙味的,兩人在一起後,他也一直有所收斂,沒怎麽抽了。今天,要不是為了陪鶴慶這個老狗比,他才想着抽一根。
陸為嶼将季知夏勾進角落,按在胸口,熟練賣慘,“寶貝,我好累。”
吸煙角的煙味還沒散幹淨,季知夏忍不住咳了聲。
陸為嶼意識到不對,他蹙眉,立刻牽起季知夏離開,走到一邊禁煙的休息區。
休息區是一咖啡店,裝修的很文藝,這個點也沒什麽人,陸為嶼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翻了翻桌上菜單。
工作室共計35位同事,他點了34杯标準拿鐵後,阖上菜單,對服務生道,“再來一杯馥芮白,半糖少奶,牛奶換豆奶,另外單獨加一份奶油。”
服務生蹙眉,像是覺得他的要求太繁複。
陸為嶼一言不發,沒有絲毫退讓餘地。
服務生無奈,背對着他們,制作飲品。
季知夏站着,陸為嶼坐着,兩人拉開了一定的身高差。陸為嶼看他時,需要微微仰頭,“馥芮白是給你點的。”
季知夏口味奇特,要求諸多,每次他自己去買咖啡時,都不太好意思跟服務生提完要求,擔心被服務生嫌棄事兒多。所以,他每次都只說部分要求,今天只說要半塘,明天單說少奶,後天再提牛奶換豆奶,大後臺再說加奶油。
可沒想到,陸為嶼卻将這些細節記了個清楚。
陸為嶼拉起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還保持着仰視着他的姿勢,“別氣了,好麽?”
其實季知夏壓根就沒生氣,他雖然介意煙味,但他并沒有想過要陸為嶼戒煙。此刻,他看着陸為嶼眼下的烏青,他比誰都清楚陸為嶼最近有多忙,他也比誰都心疼陸為嶼。
季知夏沒接話,只是上前半步,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陸為嶼笑了下,松開他的手,環上他的腰,腦袋向前一垂,抵在季知夏的小腹處。他聞着季知夏熟悉的味道,緩慢地閉上了眼。
季知夏任他靠在自己身上,右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後腦勺,想以此幫他緩解壓力。
要做好三十多杯飲品,需要一定的時間。
陸為嶼趁機窩在季知夏懷裏打了個盹。
服務生包好飲料,推到吧臺,提醒他們,“兩位先生,咖啡好了。”
季知夏應聲,推了下陸為嶼,想說讓他起來,一去取飲料。
陸為嶼無動于衷,下巴撐在季知夏肚子上,只露出雙眼,然後直勾勾地盯着季知夏。
陸為嶼露每個表情後的含義,季知夏都心知肚明。他看一眼四周,又推他,提醒他不許胡來,這是在外面。
陸為嶼恹恹地眨了下眼,懶懶地拖長尾調,像個不聽話的小朋友,“不想起。”
季知夏心頭一軟,他垂眸和陸為嶼對視幾秒,還是沒忍住,低頭輕輕吻了下他的額頭,順着他的毛摸,“別鬧了,快起來。”
陸為嶼低笑了好半天,他還保持着将季知夏圈在身前的姿勢,所以,他笑起來,胸腔震動時,季知夏的身體能清晰的感受到,并且也會跟着有細細的顫動。
有一瞬間,季知夏恍惚覺得,他和陸為嶼早已合二為一。
“充電結束。”陸為嶼松開他,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揉了揉他的腦袋,又取出手機,叫了兩個同事出來一起幫忙提飲料。
看到喝的,同事如狼似虎地就撲了上去,壓根不給陸為嶼和季知夏插手的機會,兩人一手提着一大包飲料,喜沖沖地走在前面,回工作室去給大家發福利。
陸為嶼落後一步,他手上拿着給季知夏點的馥芮白,他打開蓋子,送到季知夏唇邊,“嘗嘗。”
季知夏接着他的手,淺嘗一口,立刻就餍足地眯起了眼,還沖着陸為嶼彎了彎唇角,“好喝。”是他最想喝到的味道。
陸為嶼失笑,擡手幫他拭去唇角白色奶漬,又對着季知夏喝過的地方,也喝了一口。
好甜。
好齁。
好難喝。
但不能表現出來:)
慘:)
下午,快要下班時,有個投資商給陸為嶼打電話,意思是想趁年前,約他出來一起吃個飯,聊聊工作室後續的合作。
陸為嶼答應下來,工作室核心主創就是他和鶴慶,所以他倆去就行。兩人之前和投資商聊得挺好,一直也是當朋友相處,所以就說帶上各自對象,四人一起坐鶴慶的車去。
陸為嶼借口有事留住鶴慶,方青青便先下去開車。
方青青走後,陸為嶼擡腳踹了下鶴慶,将他踢到季知夏身邊,“自己滾去解釋。”
季知夏微怔。
鶴慶扒在他身側桌上,一臉的愧意,“知夏,當哥的對不起你啊。”
季知夏不明所以,下意識擡眸看向陸為嶼。
陸為嶼走進,摟住他的肩,俯視鶴慶,很不耐煩,“有屁就快點放。”
鶴慶癟嘴,“夏兒,上午那啥青青不是在麽,我就說煙是阿嶼買的,但其實不是,是我藏在他那兒的,也是我拉他去抽煙的。所以,你可千萬別因為這事兒,生阿嶼的氣。這事怪我,你有氣就沖我發啊。”
“沒有生氣。”季知夏看向陸為嶼,解釋給他聽,他是真的沒有生氣。
陸為嶼笑而不語,擡手揉亂他的頭發。
他知道季知夏沒有生氣。
之所以找鶴慶來解釋,只是因為他想告訴季知夏。
不止有季知夏可以為了他改掉薄荷糖,換成檸檬糖。
他也可以為了季知夏,慢慢戒掉吸煙的壞毛病。
工作室的投資商是個中年人,心态很年輕,穿着一身運動服,帶着女朋友,就來和他們聊合作。
一行人選了家火鍋店,找了個包間。
點鍋底時,投資商以為他們四個都是京城人,都是能吃辣的,便也沒多問,就點了全紅鍋。
鍋開,其他人吃的熱熱鬧鬧,季知夏看着不斷翻滾着的紅辣椒,沒什麽胃口。
陸為嶼見他不怎麽吃,還專門加了一筷子的肥牛,撈到他碗裏。
見到這一幕,投資商女朋友打趣說他倆感情好。
鶴慶也跟着起哄,各種不着調地吹噓着他倆感情,越說越離譜,恨不得直接把牛郎織女的故事加在他倆身上。
陸為嶼哼笑,懶得制止鶴慶發瘋。
最後,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季知夏身上。
季知夏頓了下,他拿起筷子,吃掉陸為嶼給他夾的肥牛。
鶴慶帶頭鼓掌,“好!恩愛有加!”
投資商立馬接上,“對!天作之合!”
陸為嶼哼笑,“能不能來點高級詞?琴瑟和鳴,相濡以沫,舉案齊眉,沒學過?”
現場鬧做一團,幾人齊齊舉杯。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季知夏意料之中地被肥牛辣到。他低着頭,喝了口水,小口小口地喘着氣。
陸為嶼沒發現他的異常,一邊和投資商聊天,一邊又給他夾了兩筷子的菜。只是過了會,他再去看季知夏時,才發現季知夏唇邊紅了一圈,他伸着手,不斷在唇邊扇風,而杯子裏的飲料卻早已見底。
陸為嶼當即把自己杯子遞給他。
季知夏喝了口水,看着狀态好了點。
“我倆出去下。”陸為嶼起身,拉着季知夏就往出走。
身後傳來起哄笑鬧聲,打趣兩人是不是要去哪裏打啵。
陸為嶼無暇關顧,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和季知夏一起離開包間後,他直奔前臺,快速買了盒豆奶,紮開吸管,遞到他唇邊。
季知夏搖頭,“沒事了。”
“喝掉。”陸為嶼堅持。
季知夏将豆奶喝完,唇間沸騰跳躍的感覺,終于完全消失。
陸為嶼拉着他走到一邊沒什麽人的走廊,仔細檢查了下他的唇周,又擡眼看他,“不能吃辣?”
季知夏正想說什麽。
“別想騙我。”陸為嶼打斷他。
季知夏只得點頭。
陸為嶼皺眉,“剛怎麽不說?”
這話剛一問完,陸為嶼就後悔了。
菜是他給季知夏夾的。季知夏要說不吃,下不來臺面的就會是他。
他和季知夏單獨吃飯,季知夏點菜時,可從沒點過重口的東西。
他也沒有告訴過季知夏他讨厭薄荷,但季知夏的薄荷糖就悄無聲息地換成了檸檬糖,家裏的牙膏洗手液洗衣液,沒有一個含薄荷。
很多事,不用明說,也能被發現。
就看願不願意上心了。
季知夏吃不了辣,為了顧全他的面子,還要強撐着吃下。而他和他在一起這麽久,居然沒有發現季知夏不吃辣。
陸為嶼臭着張臉,自己和自己置氣。
季知夏察覺出陸為嶼情緒不對,他牽了下陸為嶼的手,“怎麽了?”
“沒事。”明顯還是有事兒的語氣。
季知夏猜測陸為嶼生氣的點,是在于自己不能吃辣,卻吃了他夾來的辣東西。他笑了下,很享受這種被陸為嶼珍視的感覺,“別生氣了。”
陸為嶼詫異看他,“你不生氣?”
他代入了下,若是他讨厭薄荷,季知夏卻毫無察覺,還天天逼他吃薄荷糖,他會怎麽樣。
他肯定會矯情地哼唧很多天,非要從季知夏身上讨到很多好處後,才肯罷休。
季知夏微微瞪眼,“我...我生什麽氣?”
陸為嶼頓了下,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就在這時,季知夏手機響起,電話是輔導員打來的,他也沒多想,便直接接聽。
輔導員說之前幫他申請的一個品學兼優的獎學金補助,現在下來了,錢還不少,有小幾萬塊。但要提現取出的話,需要回原高中開一個證明。輔導員想着他回海城老家過年了,便給他發了個文件,意思讓他抽空去高中蓋個章。
兩人的對話,陸為嶼聽了個清清楚楚,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季知夏的表情,擔心提到回老家,提到海城,季知夏會想到父母,會情緒失控。
季知夏很正常地和輔導員道謝,然後挂了電話。
“要回去麽?”陸為嶼問。
季知夏看着手機上的文件,“嗯。”
陸為嶼點頭,在手機日歷上看了下時間,避開因過年導致的學校工作人員放假,“後天元旦,我陪你一起回去。”
季知夏對時間沒什麽問題,他只是詫異陸為嶼會和他一起,“一起?工作室能走開嗎?”
剛出了辣鍋底那岔事兒,陸為嶼這會兒,是帶着點贖罪的心思在裏面。他一邊替兩人定了飛海城的機票,一邊瞥了季知夏一眼,“是啊,擔心有些人回去後就把我忘了,我不得跟着?”
季知夏低頭輕笑,“怎麽會?”
陸為嶼虛虛環住他,下巴抵在他腦袋上,反問,“怎麽不會?”
這麽好的男朋友,萬一被別人給惦記上了呢:)
剛從包廂出來的投資商,看到兩人,立刻大驚失色地轉身,背對兩人,故作玄虛,“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什麽了!”
陸為嶼嗤笑,“知道您還問?”
季知夏推了下陸為嶼,怕他和投資商玩笑開太過。
陸為嶼順勢捏住他的手。
投資商笑着轉身,看着陸為嶼,“那你說,得怎麽補償你?”
“補償?”陸為嶼瞥了眼身邊的人,“這好說,您去換個鴛鴦番茄鍋,就算是補償我了。”
投資商挑眉,他還以為陸為嶼會借機要求加大投資,“這麽簡單就肯放過我?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陸為嶼也笑,“就這麽簡單。”
兩人再回包廂的時候,裏面已經換了鴛鴦鍋。
番茄鍋底對着季知夏的方向。
陸為嶼照例給他夾菜,又去應付投資人。
季知夏笑了下。
火鍋店那晚,陸為嶼裝X說要和季知夏元旦一起回海城,要休息幾天。
于是這兩天,他就進入到了瘋狂趕工的階段,一個人恨不得分成八個用。
鶴慶看到後,也都豎起大拇指感慨,“愛情使人上頭,愛情使人發瘋。”
距離出發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兩人從工作室出來時已經是半夜了。
陸為嶼卻還帶着電腦,要回家繼續加班趕工。
季知夏看不下去,他試圖和陸為嶼溝通,意思是他自己回去就好,不想麻煩陸為嶼。
陸為嶼親親他,又推他回房間睡覺,自己則去了另一間房,對項目最後一點進行收尾。
季知夏說不過他,只能去睡覺。
淩晨四點。
陸為嶼終于完成最後的收尾工作,他乏力地靠在椅背上,定定地對着頭頂天花板發呆,大腦出現短暫空白。
門邊傳來兩聲輕敲,陸為嶼側眸去看,發現季知夏正推門進來。
“怎麽醒了?”陸為嶼正要起身,卻突然意識到,他的右手指尖,還夾着半段未燃盡的香煙。且電腦旁,還有個他随手用紙盒捏的簡易煙灰缸,裏面扔着兩三只煙頭。
他熬夜受不了,中間沒忍住,又偷偷抽了幾根煙。
但季知夏不喜歡他抽煙。
他之前還在心裏保證,要為了季知夏戒煙。
他做到了個屁。
陸為嶼自我厭棄地啧了聲,他掐滅手上的煙,蹙眉推着季知夏離開房間,擔心屋裏煙味會讓他覺得惡心。
季知夏突然伸手抱住他,腦袋埋在他胸口。
陸為嶼頓了下,打算抱起他強行往出走,“錯了,以後再也不抽了,保證...”
他的話還沒說完。
季知夏已經起踮腳,攀着他的肩,很用力地親上了他雙唇。
陸為嶼想推開他,卻發現今晚,他的勁是格外的大。
陸為嶼不理解季知夏此時是在幹什麽。
但肉送上門,沒有不吃的道理。
于是,他更用力地按住季知夏,加深了這個吻。
季知夏閉着眼,心跳快如飛奔。
陸為嶼為了能陪他回海城,最近忙到什麽地步。
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陸為嶼。
喜歡到,他願意為了陸為嶼,強迫自己接受最讨厭的煙味。
屋內米黃色的臺燈,還在散發着柔和的光源。
房間地暖很足,光腳也不覺得冷。
季知夏的睡衣是陸為嶼穿舊了的薄襯衣。
陸為嶼身上還穿着季知夏網購選錯尺碼,買大了卻忘記退回,所以一直壓箱底的T恤。
兩人用的同一款洗發水和沐浴露,身上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細節,味道都是一致的相似。
他倆貼得很近,近到能清晰感覺到,彼此身上任何一處細小的悸動。
最後,還是季知夏敗下陣來,他慢慢從陸為嶼的唇上移開,規規矩矩地站在他身前。
陸為嶼順手關了身後臺燈,屋內瞬間漆黑一片,他摸了摸季知夏的後腦勺,問他,“剛到底是怎麽了?”
季知夏回味了下陸為嶼唇齒間的煙味,似乎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他拉着陸為嶼,往卧室走去,也不管陸為嶼有沒有忙完工作,“別熬夜了,身體要緊,回去睡覺。”
陸為嶼似乎是低低地笑了聲。
“還睡覺呢?”他用力勾回季知夏,将人禁锢在懷裏,從背後抱着,雙手滑過他腰間,“怎麽,光給點火,不負責滅?”
在黑暗中,季知夏回頭看他。
陸為嶼順勢又低頭吻上他,眼底情緒晦暗不明,“睡不着了,你說,怎麽辦?”
“那...那就不睡了。”
做到最後,天都大亮了。
陸為嶼這才反應過來,12月已經結束,現在是新年了。
他親了親懷裏人的耳垂,“新年快樂,我的小寶藏。”
兩人回海城的機票是下午六點多。陸為嶼的加班後遺症這會兒全上來了,他一覺睡到快四點,還是沒太緩過神。
季知夏已經收拾好了兩人的行李,陸為嶼勾起他,抱着他又眯了會兒,打盹的時還不忘斷斷續續地幫他揉着後腰。
最後,還是季知夏擔心時間來不及,催他起床,陸為嶼迷迷糊糊地飄進了浴室,沖了個澡,換好衣服,提着行李箱往出走。
兩人打車去機場,順利趕上飛機。
路上冷風一吹,陸為嶼也清醒不少。
飛機還沒起飛時,陸為嶼點進微博站子逛了圈,發現站子裏關于他的畫,停留在夏天轟趴館那次之前,剩下的畫全做了隐藏處理,後續除了和粉絲互動的文字博以外,沒有再更新過任何和他相關的內容。
陸為嶼大概猜出季知夏的小心思,卻還是忍不住嘴賤問他,“之前的圖片怎麽都隐藏了?”
季知夏看向窗外,那些不想和粉絲分享陸為嶼的小心思,他有些難以啓齒。
陸為嶼靠近,明知故問,“嗯?”
季知夏轉頭飛快地看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安靜坐好,垂眸看着面前的小桌板。
季知夏今天穿着件鵝黃色的面包服,還是陸為嶼堅持給他選的衣服款式。
蓬蓬的衣領,很襯臉小。
淺色系的配色,又很顯白。
陸為嶼忍不住手賤,伸手戳戳他的臉。
季知夏本來還拉着張臉,在裝生氣模樣,想讓陸為嶼快點結束這個話題。可陸為嶼一按他的臉,他臉頰癢癢,眼角一彎,又瞬間破防。
季知夏瞪了眼陸為嶼,這次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陸為嶼又被他可愛到,他輕笑,隔着安全帶,伸手摟住季知夏,“都聽你的。”
飛機平穩起飛。
陸為嶼困勁上來,靠在季知夏肩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他再次醒來時,是空姐前來通知,提醒他們收起小桌板,準備下飛機了。
陸為嶼從季知夏身上擡起頭。
季知夏輕輕“嘶”了聲,眉頭略有皺起,又僵硬地活動着早已發麻的肩膀。
陸為嶼搶先一步,伸手幫他揉捏放松着頸部肌肉。
陸為嶼算了下時間,從京城到海城,足足三個小時。
他就靠在季知夏肩上,一動不動地睡了三個小時?
季知夏就真的忍着發麻的痛意,沒有叫醒他?
陸為嶼看到季知夏眼下,也有淡淡的烏青。
昨晚,兩人幾乎是從淩晨四點玩到了快中午。
他還在家裏補了會兒覺,季知夏沒睡多久便起來收拾行李,真要算下來,季知夏睡得可能比他還少。
陸為嶼又想到昨晚。
他玩的很瘋。在床上,他有時候提的要求确實會有點過分,他都以為季知夏不會答應,他想着逗逗季知夏就算了。
但季知夏卻照單全收,紅着一張臉,任他擺弄,陪着他亂來,讓做什麽就做什麽,讓叫什麽就叫什麽。
陸為嶼閉眼。
之前他抽煙,火鍋的辣鍋,昨晚,還有今天飛機上的事兒。
他突然意識到。
季知夏真的是在無限縱容着他。
在他倆這段關系中。
他一直處于索要的一方。
而季知夏則是一直付出的一方。
可季知夏為什麽不能主動開口問他要?
只要季知夏開口要,他一定都願意給。
飛機停穩,季知夏踮腳去取架子上的行李箱,行李箱被氣流颠簸到架子最裏側,加上他的肩膀還有點發麻,所以并不太好取。
陸為嶼起身,擋在他面前,取下行李箱,轉頭看他,“為什麽不叫我幫忙?”
“嗯?”季知夏有點懵,“我自己可以。”
陸為嶼咬牙,拖着行李箱,心情更down了點。
海城屬于南方,氣溫會比京城高十來度,但也不至于說是春暖花開,有點像是京城的初冬。
季知夏拉開羽絨服的拉鏈,又拉住陸為嶼,低頭幫他一粒一粒地解開胸前扣子,擔心他一時習慣不了南城的溫度,可能會造成熱感冒。
陸為嶼發現自己又在被季知夏照顧。
他無聲嘆了口氣。
季知夏為什麽總在給他東西,
為什麽就不能問他要點東西?
季知夏帶陸為嶼回他家。
陸為嶼一路上情緒都不高,季知夏只以為他還沒睡醒。
出租車停在一處老小區外。
陸為嶼打量周圍環境,發現小區雖老,但打掃的幹幹淨淨,該有的便民設施也都有,中間還有個小花園,上面用毛筆揮斥方遒地寫着“讀書亭”幾個大字。
能看出這個小區,應該是很多年前某單位給職工分的房子,而職工素質和文化修養都相對較高。
老小區沒有電梯,需要爬樓梯。
季知夏家在6樓,兩人一口氣爬上樓。季知夏取出鑰匙,正要開門。
隔壁鄰居聽到動靜,探出來投來,驚訝地喊了聲,“哎呦,是小夏回來啦?”
聞聲,季知夏回頭,連忙笑着迎上去,“王奶奶,元旦快樂。”
“我們小夏都長這麽高咯。”王奶奶一頭銀發,七八十歲,看着還很精神,她指了下陸為嶼,問季知夏,“是你朋友伐?”
季知夏點頭。
陸為嶼學着季知夏的稱呼,“奶奶好,元旦快樂。”
“都快樂都快樂,你們也快樂。”王奶奶笑呵呵地和他們揮揮手,也沒再打擾他們,就退回了自己房間。
季知夏打開家門,兩人一起進去。
很傳統的房間構造,兩室一廳,家具也是老式古樸的那一套。
陸為嶼擡手在鞋櫃上摸了下,果不其然是一手灰,是很久沒有住過人了。
季知夏帶他在家裏參觀一圈,最後指着一間卧房,說那就是他小時候一直住的地方。
陸為嶼走進,經過季知夏同意後,他随手打開了幾個抽屜櫃子,沒有發現任何季知夏小時候的照片,只有厚厚幾沓的獎狀,從小學到高中,截止到高二那年,戛然而止。
挺不尋常的。
房間長久沒住人,落了很厚一層灰。
季知夏熟練地打濕拖布,在房間內清掃一圈,又從櫃子裏取出一套幹淨床品換上。
忙完一切,腳邊已經堆了不少垃圾。
兩人一起下樓扔垃圾。
季知夏提着垃圾袋,陸為嶼想幫他。
季知夏不讓他提,堅持自己提,不想讓他碰到髒東西。
陸為嶼一下就火了,他陰着臉,轉身就上樓,“那你就自己去扔吧。”
季知夏追他。
他又故意加快腳步,甩開季知夏。
一口氣上到六樓,陸為嶼才冷靜下來,他用雙手推了下頭發,恹恹地在樓梯裏走了幾圈,又站在窗邊,試圖尋找季知夏的身影。
他不想讓季知夏一直為他付出。
他就是想讓季知夏向他索取。
可季知夏從來不會向他要東西。
只會無條件地付出。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哦,馬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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