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你貼貼

第9章 雨夜

屋外的天色猛地暗下，空氣也悶得人喘不過氣，看着像是要下雨。辦公室裏的人，為了趕上項目最後的提交日期，各個都忙得焦頭爛額，心裏的弦被繃到了最緊。盡管這會，辦公室內的空調溫度被調到了最低，但裏面的人還是忍不住地煩躁。

陸為嶼揉揉太陽穴，示意衆人先停下讨論，休息一會。

他從包裏摸出煙盒，繞到樓道裏的吸煙室，邊吸煙，邊給之前聯系的剪輯師發消息，告訴對方可以先暫定建模剪輯。同時他也按照規定，給對方轉了全款的一半，算是對被放了鴿子的剪輯師的補償。

陸為嶼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麽心态，才把季知夏招進了團隊。他猜測，自己可能就是單純聽不慣嚴苛欠揍的語氣。但為了團隊成員的心血，他還是留了後手，沒有貿然辭了專業剪輯師。不過現在看到了季知夏的剪輯水平，這後手就沒有必要再留了。

他之前确實沒想到，季知夏的剪輯水平會這麽高。

按陸為薇的說法就是，是...是什麽百萬剪刀手？

他那個叫貼貼的站姐，似乎也是個百萬剪刀手？

辦公室內，季知夏揉了揉眼。他有輕微的近視和散光，平時生活雖不受影響。但當需要長時間用電腦時，他還是需要戴眼鏡，緩解眼部疲勞。但今天這事發突然，他離開寝室時沒想着要工作這麽久，便沒帶眼鏡。剛盯着電腦看了會兒，他的眼睛就開始酸脹難受了。

揉了會眼睛後，季知夏取出手機，給林勤發了個消息，說今晚要幫計算機院做宣傳片，就不回宿舍了，所以不用幫他特意留門。

林勤消息回複得很快，

-小林小林，存款為零：計算機院？盲猜一個陸為嶼的項目？

-季知夏：嗯。

-小林小林，存款為零：我靠真讓我猜對了？啧，前幾天你熬夜幫他修大合照的照片，今天又是通宵替他剪片。

-小林小林，存款為零：他可真能折騰你。

-小林小林，存款為零：折騰你一晚還不夠，還要折騰你兩個晚上？【咒罵.JPG】【怨恨.JPG】。

折騰這個動詞，一旦加上“晚上”，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時間詞，好像就有那麽點不對勁，似乎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黃暴意味。

季知夏的拇指指腹摩挲着手機，下意識地舔了下唇。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後，季知夏眉頭微蹙。他忙将手機塞回包裏，又把整個腦袋埋在電腦顯示器後，只露出一雙帶着點粉意的耳尖。

林勤都是上哪兒學的這些鬼話？

說的都是什麽跟什麽。

午夜，室外果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大滴大滴的雨珠砸在玻璃上，發出“砰砰”的響聲。辦公室內，忙了一晚上的男生女生們，此時也顧不上講究，撐着桌子睡倒了一片，女生們一臉倦容，男生的呼嚕更是響徹了天。

陸為嶼檢查完最後一個代碼，确認一切無誤後。他打了個哈欠，一邊揉着酸痛的脖子，一邊活動脖頸，只是餘光無意一掃，他就瞥見了正窩在角落打盹的季知夏。

辦公室的舒适桌椅早就被瓜分完了。留給季知夏的只是一只矮腳小凳，和一只單人座的正常高度的方凳。此刻，季知夏坐在小凳上，方凳上放着筆記本電腦。為了不壓住電腦，他只有小小的一塊地方能夠休憩。兩個凳子拼成的桌椅，本來就不符合人體工程力學，陸為嶼看着季知夏快蜷成蝦米一樣的後背，眉頭微蹙。

他們這群計算機院的學生，挑燈夜戰熬項目，項目要是拿獎，他們會獲得相應的名譽和報酬，考研出國找工作，都會更加便利。可季知夏又能得到什麽呢？他不是這個專業的，就算項目加了他的名字，他拿了證書，對他來說，就是多了個名號，沒什麽太實際的好處。

陸為嶼起身，走到季知夏面前。他輕敲着季知夏的桌面，想讓季知夏先去他的位置上睡會。

季知夏迷迷糊糊地聽見響聲。他下意識睜眼，看向聲源處的陸為嶼。

雙目對視。

季知夏的眼裏帶着困倦的睡意，還有長時間用眼後的疲倦。他的瞳孔外似染了一層水汽，朦朦胧胧的，看不見底。配合着他本就白皙精致的面龐，看着可憐兮兮的。

原本想說的話悉數被吞進肚裏，陸為嶼不自覺地靠近季知夏，“起來，我帶你出去住。”

季知夏看着面前模糊的熟悉人影，遲鈍的腦內反複消化了好幾遍那人的話，又拼命眨了好幾次眼，才迫使自己清醒了過來。

“出...出去住？現...現在嗎？”季知夏不太确定。

陸為嶼點頭。

剛睡醒的腦子，還不太能消化有效信息，季知夏“哦”了聲，呆呆地把電腦裝進雙肩包裏。

他正要起身，整個人卻踉跄了下，這才發現由于趴的時間太長，他的腿早已發麻沒知覺了。

陸為嶼伸手，想要扶他。

季知夏也下意識伸出手，但就在他的指尖，要接觸到陸為嶼指尖的一瞬，他猛地清醒了過來。

陸為嶼不喜歡和人發生肢體接觸。

季知夏垂着眼，手在空中打了個轉兒，最後雙手想回一伸，攀在身後的牆面上，借着牆面的力，慢慢站了起來。

？

又來。

陸為嶼晃在空中的手，輕攥了下拳，只攥住了一把空氣。

陸為嶼收回手，視線在辦公室內掃視一圈，在角落找到一把傘。他走過去拿起傘，又回到季知夏身旁，道了聲，“走吧。”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來什麽情緒。

午夜十分，教學樓內寂靜無比。陸為嶼打着手電筒走在前方，季知夏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兩人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腳步聲悄悄回蕩在整個樓道內。

屋外大雨滂沱，陸為嶼撐起傘，示意季知夏站到自己身側。

季知夏擡頭看了眼雨勢，又看了眼陸為嶼狹窄的傘下空間。有那麽一瞬，他有點後悔和陸為嶼出來。如果可以，他不想和陸為嶼發生任何肢體接觸。他不想讓對方感受到任何不适和被冒犯。

陸為嶼也不催他，就靜靜站在原地，單手撐傘等他。

刺眼的手電光打在雨水上，泛起一層亮晶晶的銀色。

沉默在雨中撐傘的挺拔少年，讓人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季知夏心裏一軟，最後還是站到了陸為嶼身側。兩人之間保持着半拳的距離，并肩行走在雨夜裏。

雨勢大，但傘卻不大，加上兩人又都是男生，傘下空間并不闊綽。就算兩人肩貼肩，也不能完全保證不被淋到，何況還是現在這樣的疏遠的距離。

陸為嶼肩頭幹燥，并未沾上雨水。他擡起手電筒，微不可察地在季知夏的肩頭晃了下，發現對方肩頭早已被雨水打濕成了灰色。

陸為嶼突然停住腳，季知夏也跟着停在原地，不解地看向陸為嶼。陸為嶼向後退了半步，整個人站在大雨中。他伸直右臂，把傘遞給季知夏，“你自己打吧。”

大滴大滴的雨珠地砸在地上，把傘內和傘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嗯？”季知夏下意識接過傘，又皺眉看向陸為嶼，“為什麽？”

陸為嶼用手電筒晃了下季知夏的雙肩包，“你電腦不能淋雨。”語罷，他不再停留，轉身走進了大雨之中。

雨夜黑沉，莫名地讓人心中升起煩躁。

陸為嶼的腳步快且沉。他走在雨水中，頭也不回。

季知夏站在原地舉着傘，呆愣了半秒後，他才打着傘向前走去。

看着面前在漫天大雨中獨自行走的男人，季知夏心裏有些難過。

他寧願是自己淋雨，也不希望是陸為嶼淋雨。

季知夏加快腳步，想要追上陸為嶼，不想讓陸為嶼淋雨。

奈何對方腳步實在太快，兩人之間的距離，被越拉越大。

最後季知夏只能在雨中小跑。

地上積雨打濕了他的褲腳。

陸為嶼沉默地向前走着。突然，他頭頂的雨水消失，身邊多了一處暖源，陸為嶼下意識舉着手電筒看向身側。

只見季知夏離他很近，幾乎快要貼在他的胳膊上。

雨夜中，季知夏微喘着氣，墊着腳，擡手将雨傘舉在兩人頭頂，用雨傘遮住兩人。

季知夏側着臉，看不清表情，但溫熱的呼吸，卻噴在陸為嶼的脖間，“還是一起打傘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起打了傘，以後的花路也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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