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池稚寧的計劃是這樣,就說石膏只打二十天,在淩明桦面前糊弄幾次,走路小心點,也就過去了。
一周後的一個晚上,淩明桦主動發來視頻通話。那時他正在自己的大沙發裏挺屍,一看手機吓了個鯉魚打挺。
池稚寧住的是大哥送的大平層,這是大哥在他出道前辦的最後一件人事——此後他只能收到源源不斷的欠賬單。
大平層裝修華貴大氣不說,就池稚寧一個人住,起居室寬敞得能踢球。
他捏着手機,原地轉一周,頭痛地想這視頻怎麽接。
他在淩明桦那裏還是勵志奮進的窮苦小白花人設呢!
但是,以前淩明桦可從來沒有給他撥過視頻。
拒接可破,可池稚寧舍不得。他急得跳腳,真跳了,消腫不久的腳踝又隐隐痛起來。
猶豫間,通話自動挂斷,微信響了一聲。
老公:【?】
池稚寧一咬牙,必須接!
他住的主卧裏亂七八糟,衣服鞋子游戲卡手辦什麽都有,随便入鏡一個LOGO就穿幫。客卧裝修得敷衍,牆面也相對素淨,再把燈光調暗,別讓淩明桦看清沙發床就行。
池稚寧準備完備,把視頻撥過去。
接通了,那邊天亮着,屏幕裏出現整肅的深灰西裝前襟。
池稚寧屏息一瞬,小聲道:“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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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晃動了一陣,穩定下來。池稚寧終于看清楚他深邃的眉眼。
看背景,像是在酒店套房裏。
“你怎麽……”撥視頻電話了?
池稚寧把這話咽回去,他慣性規避會明确兩人親疏的話題,改口說:“那邊幾點鐘,不用工作嗎?”
“等早餐,八點開會。”淩明桦也在打量對面的環境。
池稚寧一陣心虛,故意把鏡頭晃了晃,妄圖晃暈他老公的眼。
淩明桦視線偏移,手也動了動,似乎是在打字。
“等早餐的時候也要忙工作嗎?哥你真的,太辛苦了。”
淩明桦專注打完字,轉回視線,幽邃的目光直抵人心,“你幾點睡。”
“我?還早。”其實想打會兒游戲,但池稚寧美化了一下自己的熬夜動機,“下個月有部戲要拍,我在看劇本。”
“嗯。”淩明桦一心二用,又挪開眼,再轉回來時說,“這邊的事情麻煩,我要多留兩天。”
“啊,哦……”池稚寧失落但也驚喜,十分矛盾地應。
淩明桦居然會向他交待行程!
“是有點辛苦。”
“啊……”池稚寧再次被驚喜砸中,語言系統逐漸僵化。
淩明桦居然會向他透露辛苦!
心一抖手一顫,鏡頭就往下掉,池稚寧沒留意。
淩明桦繼續說:“所以,需要你幫忙解壓。”
“哦……嗯?”池稚寧下意識問,“怎麽解壓?”
淩明桦眼底浮現一層笑意,做了個暗示意味極強的手勢,用那口性感的低音炮說:“你懂。”
池稚寧:“…………”
手機吓掉了。
池稚寧羞到快要爆炸。
誠然,在家不穿衣服,和在家不穿衣服,是不一樣的。
池稚寧再也顧不上掩飾沙發床,當然也顧不上留意精心挑選的牆飾和價格不菲的壁畫有沒有入鏡。
淩明桦那邊的早餐沒上,來來往往送文件彙報工作的秘書團也沒停過。
他不知淩明桦早切換到藍牙耳機頻道,大氣也不敢出。
與在人前“表演”無異。
淩明桦還用低沉冷靜的嗓音提要求。
鏡頭再低點,換個角度,手快一些,叫啊。
羞恥感翻倍,池稚寧出來一回,消耗三回的心力。
爽感也翻倍,當晚,池稚寧意猶未盡地做起了夢。
—
池稚寧數着日子,淩明桦出差了十天。
淩明桦落地當天,他錄完一個采訪,火急火燎地往伊北別墅趕。
別墅區大門外采用電子識別系統,對應業主車頭的配套感應芯片,認證開門。
池稚寧的保姆車也有裝。
駛過一道青藤拱門,視野開闊明亮起來,望着車外精心打造的園林景觀,他想起這芯片安裝的時間只有一年。
他們在一起九個月後,淩明桦給了他進入他家的一切權限。
淩明桦正在書房工作。
池稚寧到後從書房外探頭,歪着腦袋露出兩只漂亮靈動的眼睛,小聲叫了聲“哥”,然後拖着石膏腿一蹦一蹦地走開。
他進廚房去切果盤。
能在淩明桦工作時伺候一杯咖啡、一份果盤,池稚寧很享受這種感覺。
當然也是因為,伺候別的他也做不了。
池稚寧是真正養尊處優,人生中第一次動刀就是給淩明桦切果盤,不出意料切傷了小指。
那時淩明桦捏着他的手,皺着眉,冷着聲,明令禁止他進廚房。
池稚寧不是乖乖聽話的崽,為此還多撒了幾次嬌,直說想為他做點事。
後來才熟練起來。
五六種水果切好裝兩份,一份放淩明桦手邊,一份自己抱着吃。
淩明桦工作的樣子十分迷人,鼻梁上一副黑色半框眼鏡,沉穩而內斂,面容冷肅,棱角鋒銳,通身是冷感又禁欲的氣息。
池稚寧坐得不遠,邊吃邊看淩明桦,不錯眼地看。
看似他很粘淩明桦,其實都不需要淩明桦分出時間來,能讓他看着就很好。
他想要的陪伴,就只是陪伴而已。
安靜坐了一個小時,手機震動,池稚寧蹦到書房外接。
王謙大聲說:“《Online》那邊把你拍的封面改成內頁了!真是豈有此理!!”
“就前幾天拍的那個二線雜志?那他們換了誰呀?”池稚寧說着還“喲”了聲。
他沒有爆出醜聞,更沒有犯原則性錯誤,拍都拍完了還能臨時換掉,這種操作簡直聞所未聞。
——他的震驚也只是吃瓜路過式的震驚,還挺客觀,仿佛被踩一腳的不是他。
“還能是誰,姚奕軒啊!”王謙咬牙切齒道,“他們欺人太甚,我就和你說一聲,再去找公關談一下,先挂了。”
“謙哥你等等,我現在不方便,你給純姐打個電話說一聲吧。”
王謙沉默了一下,用受傷的語氣說:“小池,在你眼裏,我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嗎?”
“不是啊。”池稚寧解釋道,“那天拍攝的時候,純姐跟化妝師起了沖突,你找她了解一下。”順便照楊純說的做。
恕他直言,純姐能頂三個經紀人。
挂了電話,池稚寧轉身就撞上一堵人牆。
“啊,哥。”池稚寧捂住鼻子,甕聲甕氣地說,“你怎麽沒聲音啊,忙完了嗎。”
淩明桦沉聲問:“什麽化妝師,有人欺負你?”
池稚寧猶豫了一下。
他盡量避免在淩明桦面前談工作,偏偏淩明桦總不忘金主義務,這樣就搞得他很被動。
淩明桦撥開他捂着鼻子的手,摸上去。
酸酸麻麻,仿佛映在鼻尖,又仿佛迤蕩在心頭。
池稚寧被鋪天蓋地的熟悉氣息籠罩,心神恍惚,乖乖說了實話,“《Online》的化妝師,姓孫,化妝的時候敷衍我,然後純姐跟她們協商換了化妝師。”
淩明桦眉心擰起,“有這個雜志?”
“……是比較沒有名氣啦。這都是小事。”池稚寧抱住他的手臂,轉移話題,“哥你工作做完了嗎?”
又被小東西這樣敷衍。
雖不高明,淩明桦還是順了他的意。“暫時完了。”
他回想《Online》是哪個野雞雜志,未果,倒是記起兩個月前,他給池稚寧安排過一個一線男刊的封面。
如果當時簽約,也就是最近拍攝,但被借口沒檔期推掉了。
小東西身上最為怪異的一點,便是對他給的資源避之不及。
“哥?”
乖軟的喚聲打破淩明桦的沉思。
池稚寧往他身上挨了挨,臉頰不知何時已紅成小蘋果,壓低聲音說:“你那天……錄視頻了嗎。”
不提這事,淩明桦都忘了那天突然玩這手刺激的初衷。
他朝下觑了眼,“你的石膏什麽時候拆?”
池稚寧認定他不會記得準确時間,自然往短了說,“還要五六天吧。”
“嗯。”淩明桦低低應聲,沉靜的雙眸裏按捺着熾熱。
問到石膏也提醒了池稚寧,他小幅度跳了下,假裝站不穩,伸臂摟上男人的脖子。
健碩有力的臂膀穩穩将他撈離地面,抱玩偶似的帶進主卧室。
池稚寧人落在床上,視線追随着淩明桦,看他換衣服。純手工定制的西裝換為開襟睡袍,也意味着狀态切換。
他坐着,癡迷地看淩明桦肌理流暢的背脊,精瘦漂亮的腰背線條以及筆直修長的腿,兩手不自覺扣進床單。
衣襟敞懷,男人精壯的身軀漸漸逼近,雄渾的壓迫感并翻湧的熱氣随之而來。
池稚寧淺淺地吸氣,眼睛裏多了幾分不安。
淩明桦猛撲下來,把他罩了個結實,不動了。
“哥?”他小聲叫。
淩明桦下颚在他肩頭,大半臉埋在被單裏,聲音有些發悶,“你傻了。”
“哥~”池稚寧委屈。反正他逮着機會就撒嬌。
“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現在才想起來擔心錄屏,晚了。”
“……”盡管沒人看,池稚寧眼神還是羞赧地躲閃起來,他小聲問,“真的錄了?”
淩明桦意味不明地哼了聲。
池稚寧無措地動了下,但被壓得實,沒甚空間。淩明桦以為他要鬧,鐵臂扣住他細腕。
可池稚寧沒有掙動的意思,俊俏的小臉泛着紅暈,羞澀道:“那,哥你會經常看嗎?”
淩明桦:“……”
原來池稚寧擔心的是他把那份不存在的視頻束之高閣。
男人鼻息間溢出幾分極輕的笑。
不願壓壞他的小東西,往旁側了側身,淩明桦垂頭吻下來。
池稚寧便迎上去,如獲至寶似的,讨好地嘬着。
他好似熟透了、能甜到人心坎裏去的果兒,沁入唇齒間,香甜四溢。
池稚寧總是輕易被淩明桦勾起來。
可這回,男人又吊着不給。
折騰半天都得不到想要的,他小心挪開石膏腿,明亮帶着濕意的眸子哀怨地盯着男人看。
淩明桦表情依然不明顯,目光深沉,帶着幾分嘲弄,“我看你不太方便,今天就算了。”
池稚寧急了。
又不是第一天“腿傷”,現在才說不方便!?
他通身發熱,難耐地在男人懷裏扭動。
未料淩明桦是鐵了心,把人箍住不準動,咬住他的耳唇輕言:“反正有視頻在,我方便得很,你好好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