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軍訓8
烏雲遮蔽了天光，失去光源的森林本該成為這群學生最後的決賽場地，但此刻卻成為了另外一種生物的獵殺場。
姜雪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提醒她，當心潛伏在黑暗裏的危險。
但這一路上，她看見了很多和陳苗的隊友們一樣被變異白蟬襲擊的新生，獨獨自己沒有遇見過一條。
就好像這些東西對她完全不感興趣似的。
“你們說共振光刀不管用了，那陸覺是怎麽殺掉白蟬的？”姜雪緊緊皺着眉，看着面前遇見的又一隊幸存者。
這一隊剛逃脫被捕食命運的新生，幾乎都是Omega和Beta。裏面有部分面孔是她在廣場集合時候見過的。
他們早就不是軍訓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一個個如同雨打過的鹌鹑，疲弱的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表情。
但幾乎每個人還是被淺淺地啃了一口，手臂變得皺巴巴的，由于逃脫及時，所以造成的傷害沒有到之前陸覺隊伍被襲擊的程度。
“那個人用機械爪強行把白蟬連地拔起，蟲子被激怒後就追着他走了。”
姜雪心情更沉重了，這些玩意兒的食譜已經到從信息素進化成血液，食欲才是催動它們行動的關鍵，又怎麽會因為仇恨就被引走。
除非，對于它們來說，陸覺作為食物的吸引力，遠超這麽一群鮮嫩可口的Omega。
梨花帶雨的男O止住泣音，突然把一袋子東西塞到姜雪懷裏。
“你是要去幫他對吧，這些食物給你，我們、我們會自己上樹，你們一定要活着！”
姜雪聽到這英勇就義般的鼓勵話語，扯了扯嘴角，沒拒絕。
她必須大量進食保持最佳體力，軍校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在救援到來之前，陸覺可能會比任何人都危險。
姜雪離開後，男O揪着衣角目送她遠去，他回過頭問道：“白思同，你為什麽不自己交給她呢？”
背靠着樹，面色蒼白的Beta虛弱地笑了一下：“你們Omega的話更有用，沒事的，第一軍校會很快來救我們的。”
Omega們互相打氣，很快就按照姜雪交代的，準備先去樹上等待救援。
等所有人都分開躲上樹之後，白思同斂下孱弱的表情，手環上的黑□□面出現了倒計時的字樣。
“這個重啓速度，是夏娃嗎……”他喃喃自語，看着姜雪離開的方向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五分鐘，夠了。”
事實上姜雪只用了三分鐘就追上了陸覺，不是她跑得太快，而是陸覺他們的移動速度變慢了。
一大團一大團的變異白蟬，如同白色水草紮了堆，姜雪看見了陸覺的黑色利爪，像是攪拌機裏面的即将報廢的刀片。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背包，一邊加速疾行，一邊奮力大吼：“陸覺！——閉眼！！！——”
正奮力催動機械爪的人聽見這個聲音，動作一頓，鋒利的爪牙大力甩開周圍的蟲須，随即真的在蟲群的威脅中，淡然閉上了眼睛。
姜雪将包裏的秘密武器拉開扣環，用力一扔。
她從遠處高高躍起，自己也緊緊閉上雙眼。
——畫面變成了一幀幀慢鏡頭，姜雪的身影從山坡上躍下，那些感受到她靠近的白色條狀物開始散開，頭頂已經變得紅彤彤的白蟬試圖逃離，它們就像是遇見天敵一般，在迅速遠離姜雪即将降落的地點。
姜雪沒有看見這一幕，她和陸覺都緊緊閉着眼睛，因為光來了。
由柳安特殊改造的光爆彈，就像夜裏一顆璀璨的星星落了地，那些喜歡在夜裏出行的白蟬就像見了洗滌劑的油污，瘋狂地想鑽回地底。
姜雪猛然落地，抱住陸覺就是一個翻滾。
刺目的光線即使隔着眼皮也讓眼睛不自覺地酸痛起來。
她被陸覺身上的機械爪硌得慌，但總覺得這人沒穿戴裝甲的部分柔軟的不像話。
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一只手就能箍住小混蛋的腰肢。
“靠，你別抓我啊，我可是來救你的。”
陸覺沒吭聲，而是壓抑的咳嗽了兩下。
姜雪閉着眼，只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鳴，以及快速升高的體溫，屬于他的心跳正貼着自己的懷抱傳過來。
“你受傷了？”
陸覺知道自己在發熱，他将搖搖欲墜的身體挂在姜雪身上，卻只覺得四肢越來越沒有力氣。
爆發後的腎上腺素正在褪去，他知道自己快要失去意識了。
“我大概、要分化了。”他在姜雪耳邊咬着牙關小聲說道。
姜雪正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努力帶着他往空曠且地勢高的地方跑，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個激靈。
她上氣不接下氣，記下前進路線後，又往後面扔了一個光爆彈，驟然加快了逃離的速度。
“二次分化？！”
聯邦居民每個月都會進行免費的檢測，以記錄居民的二次分化狀況。
雖然聽過很多次，但姜雪還是第一次真的碰上這種情況，她把背上的人換成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開始後悔沒來得及帶配套眼鏡出來。
邊用光爆彈邊跑路，這樣再來幾次自己都要瞎了。
“我帶你去我們白隊的插旗點，那裏已經被清理過一遍。”
帶陸覺回嚴小堯他們所在的地方大概是不行了，雖然軍訓前的體檢，所有的AO都被确認過抑制劑的有效期限，但人多的地方難免有意外。
她不知道陸覺會二次分化成什麽性別，但就她一個Beta在旁邊，終歸比一群Alpha或者Omega的環繞來得更好。
背後的追兵依舊還在，只是從窸窸窣窣的聲音來判斷，數量應該少了很多。
她背着自己昨天還準備套麻袋打一頓的人，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你包裏有沒有通用的抑制貼？”
陸覺趴在她背上沒吭聲，姜雪就知道大概率是沒有了。
她開始回憶自己那少得可憐的三性知識，二次分化的人會逸散出大量的信息素，效果僅次于發情期。
鮮嫩的血液和誘人的信息素，陸覺大概就是整個賽場上最吸引變異白蟬的東西。
姜雪把轉移到胸前的背包打開，掏出一把長長的共振光刀。
雖然變異後的白蟬外皮已經無法用光刀輕易刺穿，但物理擊退還是可以的。
她一個抽手，就把已經靠近到三米之內的白色觸須擊飛。
陸覺已經很少回應她了，姜雪只覺得後面的人越來越熱，像是一團熱得快要融化的糖。
因為她已經聞道了一股甜膩的，蜂蜜般的味道。
“靠！”她沒來得及細想，就被側面新加入的幾根白蟬觸手差點絆住，在身後那些再次聚集的白蟬形成包圍圈之前，把手上的光爆彈又扔出去一個。
“就剩兩個存貨了，第一軍校搞什麽啊！！！救援呢！”
她剛罵完這兩句，就感覺許久沒有動靜的手環開始瘋狂震動，然後是滴的一聲，一個女性AI的聲音響起：“已成功鏈接，救援将在一分鐘內到達，請保護自身安全。”
同一時間，無數新生的手環都恢複了信號，無數人喜極而泣，尚有餘力的人也開始掙紮着反殺。
姜雪本來累得快精疲力盡了，這會兒終于看見曙光，趕緊加速甩開追兵。
遙遠的天穹上出現了無數雷電的弧光，重新出現在頭頂的浮空艦，仿佛給了人莫大的勇氣。
黑夜中的守護者開始了清掃行動，無數微型無人機傾巢而出，帶着電弧的網格精準擊中大量的蟲族。
秋風掃落葉般迅速。
姜雪終于能緩一口氣了，那些追了一路的變異白蟬一排排倒下，比自己用來拖延時間的光爆彈好用多了。
“真像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豆芽菜，還是紅豆腦袋的那種。”
陸覺卻沒有搭理她的話，他整個人都像是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态，灼熱地呼吸打在姜雪的脖頸。
這讓姜雪有種難以言喻的不自在，她甚至覺得自己在這種若有若無的甜香中有種肚子很餓的錯覺。
也可能不是錯覺，她的肚子咕嚕叫了兩聲，就像是在控訴她大量的運動後沒有及時補充能量。
第一軍校的救援非常迅速，無人機迅速清理第一波蟲子，無數的醫療艙和機甲都像下餃子一樣開始往下飛。
姜雪幾乎已經快到之前自己隊伍的插旗點，這裏地勢空曠，她找了個舒服位置，把陸覺安置好，就等着醫療艙來接人了。
按理說，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她應該會主動拿點東西出來先吃才對。
但不知道是不是陸覺正在二次分化，帶給她莫名壓力的同時，讓她有種理智和胃袋都不踏實的感覺。
休息還沒個一分鐘，她就莫名其妙的把已經安置好的陸覺又扛在背上。
她信任自己的直覺，所以戰鬥神經依舊繃得死死的，這個考場上讓她不安的東西并沒有消失。
森林裏有很多亮起的光點，她決定少等幾分鐘，主動去搭順風車。
但她剛走兩步，就看不見了，一片白光交映中，她的視覺被剝奪了。
駭然的光芒從地底爆發，無數光絲編制成一朵巨型的蓮花，姜雪和陸覺就在花心的位置。
姜雪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卻斷然抓起背後的陸覺，準備直接把他先甩出去。
在那之前，無數紅色的花蕊淹沒了她，連帶着兩人一起被捆住。
順着AI定位，已經開着機甲趕到的方岩，只看到一朵直徑百米的巨大白花出現，而兩個代表學生的定位就在正中央的位置。
下一秒巨大的白色花瓣驟然合攏，像是滿載而歸的囚籠，帶着捕獲的獵物潛回地下。
只留大地上，一個幽深不見底的洞穴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