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吃飽喝足，再喝上一杯解膩去味的清茶，舒舒服服的坐在寬背椅子裏，背靠着椅背，腆着撐得不行的肚子，那叫一個美滋滋。
張副官不着痕跡的松了松自己的皮帶，感嘆道：“怪不得我前些日子看見陸老爺，那又胖了一圈，陸小姐這手藝，不胖那才是奇怪了。”
随便的一個小菜，在她手裏都能做出絕妙的滋味來，讓人不服氣都不行，怪不得食滿樓的生意越見紅火了。
謝阮阮一雙小腿晃來晃去的·，捧着小胖臉歡喜的道：“陸姐姐真厲害！”
張副官看了她一眼，道：“阮阮你倒是喜歡陸小姐喜歡得緊啊？”
謝阮阮使勁的點頭，理所當然的道：“陸姐姐長得最好看，性子又溫柔，還會做好吃的，最厲害了。”
這才第一次見面，你就知道人家性子溫柔了？
張副官想起陸妍淺笑倩兮的模樣，倒是忍不住也點了點頭，這陸小姐看起來的确是溫柔似水的，說話也是細聲細氣，舉止不卑不亢的，果然是大家小姐的風範。
顧四爺看了一眼時間，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謝阮阮從椅子上跳下來，伸手抓住顧四爺的手，道：“可是，我們還沒有和陸姐姐告辭了。”
顧四爺取了她的圍巾來蹲下身子給她系上，順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你陸姐姐忙得很，改日你再來找她玩。”
“都聽舅舅的，那等開春了，舅舅你帶陸姐姐和我去踏春啊。”謝阮阮是個乖巧的孩子，舅舅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是也會提自己的小要求。
顧四爺想了想，在謝阮阮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道：“那你要乖哦。”
謝阮阮使勁的點頭，她一直都很乖的。
下了樓，許叔急忙迎了過來，拱手道：“四爺這是要走了？我讓人去叫我們大小姐。”
“不用了。”顧四爺攔住他，張副官伸手遞了個盒子過來，顧四爺接過來遞給許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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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叔目光疑惑，顧四爺也沒解釋什麽，只道：“這個給你們大小姐。”
許叔雙手接過盒子，表示明白。
幾人出去，張副官打開後駕駛的門，謝阮阮第一個爬了上去。
顧四爺站在車前，敏銳的察覺到了一道目光，擡目朝一個方向看去——在那裏，兩個灰布青年站在那說話，瞧着沒什麽特別的。
顧四爺若有所思，張副官疑惑的叫了一聲：“四爺？”
顧四爺收回目光，吩咐道：“你讓人盯着食滿樓這邊。”這才彎腰進了車裏。
張副官微微皺眉，朝着剛才顧四爺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顧家的車離開，剛才站在角落裏的兩個灰衣青年吐掉嘴裏得香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來到聚仙居的二樓，青年對站在裏邊的男人道：“老板，剛才顧家的人來了，我瞧着，還是顧四爺。”
周老板轉着大拇指上扳指的手一頓，眉頭已經皺了起來：“顧四爺？”
他們做商的，有錢，但是卻怕有權的，而顧家，顧四爺，是他們并不願意得罪的。
青年道：“不是說，陸家大小姐和顧家孫少爺有婚約嗎？得罪了陸家，難免會得罪顧家，這得不償失啊。”
周老板猶豫，一旁的黃仁忙道：“那就讓食滿樓一直壓在我們聚仙居頭上？”
這段時間，食滿樓如日中天，聲音紅紅火火的，免不了搶了他們聚仙居的生意，冷清了許多。
黃仁又繼續道：“而且，顧陸兩家雖然有婚約，但是大家都知道，顧家孫少爺并不滿意這門親事。我得到消息說，那孫少爺已經說着，要和陸家退親了。”
周老板雙眼一亮，忙問：“這事可當真？”要不是陸家有顧家這層關系，他又怎麽會如此投鼠忌器？
黃仁使勁的點頭，道：“千真萬确。”
周老板疾步在屋裏走了幾步，左手握城拳敲在右手掌心，狠聲道：“既然這樣，那就不需要再顧及什麽了。”
＊
食滿樓中，陸妍從廚房出來才知道顧四爺他們已經離開了。
“怎麽也不通知我？”陸妍忍不住道。
許叔道：“我是想着叫您的，可是顧四爺不許。哦，對了，他還讓我把這個給您了。”說着，他遞過來一個十分好看的紅木匣子，巴掌大小。
這是什麽？
陸妍接過來，随手打開來，只見裏邊紅色棉布上擱着一條手鏈，串着粉色雕花的寶石，十分的粉嫩，瞧着很有少女心的感覺。
“……好漂亮！”春杏瞧見一眼，忍不住驚嘆。
陸妍立刻把盒子蓋上，心裏有些哭笑不得。
大概是真心覺得她真雙手好看，顧四爺十分喜歡給她送手鏈，送手镯。不得不說，他的眼光是很好的，那些首飾戴在陸妍的手上，襯得那雙手別提多好看了。
但是，這些首飾，都很貴啊。
而在顧家的車裏，坐在副駕駛的張副官開口道：“四爺，您剛才送出去的盒子，那是您吩咐我讓雨軒閣的人做的手鏈吧，我還以為那是您送給美之小姐的生日禮物了。”沒想到，是送給陸小姐的。
顧四爺沒說話，顧美之的生日禮物他早就準備好了，那樣好看的手就該戴些漂亮的首飾。
謝阮阮軟聲軟氣的道：“陸姐姐好漂亮的哦，肯定戴什麽都好看。舅舅，你什麽時候再帶我去找陸姐姐玩啊？”
顧四爺道：“等有空吧。”
謝阮阮快樂的點頭，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喜歡陸妍。
＊
春節哪那天，從早上開始起，外邊炮竹聲便接連不斷的響起，在這寒意深深的冬天，倒是帶來幾絲熱鬧與喜氣。
陸妍躺在被窩裏，從骨子裏都透着一股懶勁。
外邊隆冬，寒氣逼人，屋裏卻是溫暖極了，床邊的桌上養着的水仙花剛開花，粉嫩嫩的花朵探出頭來，瞧着就喜氣得很。
想起上輩子，哪裏能睡懶覺，天還黑着就得爬起來在廚房裏忙着，如今回想起來，上輩子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小姐！”春杏和禾香走進來，看她睜着眼睛，穿着白色的小衫窩在被子裏，懶洋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今天外邊可是個好天氣，還出太陽了。”
春杏取了一個衣裳來，笑道。
紅色的衫裙，上邊用金線繡着百福的花紋，襯得陸妍面紅齒白的。
春節要準備的東西，早在半月前就開始慢慢準備了，招待小孩的糖，點心就擱在大堂的桌上，小孩子一來，一人抓一把。
陸家身處長巷，裏邊住着不少人，大多數都是小富人家，有不少孩子。
這一天，孩子們紛紛上門來讨糖吃，陸妍還看見一個路都走不穩的小男孩，被自家哥哥姐姐牽着過來，那身子搖搖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會摔倒了。
“姐姐，糖糖……”小孩子話都說不清，聲音軟軟的。
陸妍抓了一把糖塞在他的口袋裏，把他三個口袋都給裝滿了，喜得孩子們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陸家不是吝啬的，做的糖點心都是很足的，每個孩子都是心滿意足的。
最主要，是好吃。
那糖，有各種口味的，有鹹的酸的，還有硬的軟的，但是吃起來很好吃，甜度适中。
黑翼從外邊飛進來，陸妍在它腿上發現了一個荷包，裏邊裝着一個櫻桃發卡，紅寶石的櫻桃閃亮亮的。
裏邊還有一張紙條，寫着“新年禮物”四個字。
陸妍莞爾，看着手裏的荷包，投桃報李，抓了一把糖塞在裏邊，讓黑翼給顧四爺送過去。
顧四爺打開袋子，裏邊同樣也有一張紙條，寫着“請您吃糖”，調皮之意，簡直躍然于紙上了。
“這丫頭……”顧四爺搖頭。
晚上的年夜飯是陸妍親手整治的，雞鴨魚肉都有，天上飛的，海裏游的，陸上爬的，也都齊全了，那是滿滿的一大桌，每道菜都特別好看，裝在精致的餐具裏，簡直像是一道道風景。
而菜的味道，那自然也是不差的。
年夜飯說是帶了個夜字，可是卻在下午三四點就吃了，吃飯之前，整個綠水城都被鞭炮聲給籠罩了，處處都透着春節的喜氣和熱鬧。
等吃完年夜飯之後，大家則要去給逝去的長輩燒紙上香，也叫上墳。
這時候城外可以看見三三兩兩的車，倒是一副熱鬧的樣子，都是來給已逝的長輩親人上墳的。
給陸爺爺燒了紙，放了鞭炮，陸妍走到一邊，拿着自己準備好的紙錢香燭到了一邊。
夜幕四合，火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目光很亮。
“小姐你這是給誰燒香了？”春杏不解。
蠟燭的火在風中明滅不定，陸妍的目光帶着幾分傷感，道：“給一個故人。”
陸老爺等人相視一眼，心裏有些奇怪——他們怎麽不知道陸妍有什麽已經去世了的故人呢？
陸妍心裏有些沉甸甸，這世上除了她，再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名叫“陸妍”的小姑娘，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就連祭拜，也只有自己。
——希望“陸妍”，你來世安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