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十七
小二四處張望着，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含糊，極快地将銀子收入袖中，接着笑道：“小姐今兒可是來的巧，往日掌櫃的半個月不來店裏都是常事，可今天卻剛好在，小姐等着，小的這就替你說一聲去。”一邊說着已迅速跑走了。
赤焰欲言又止。
夕顏微微一笑：“赤焰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赤焰有些尴尬，微紅着臉問道，“小姐是想讓那個掌櫃的帶我們上山嗎？”
“嗯，我不想浪費時間，他對珉山熟，可以節約不少時間。”夕顏直言不諱。
赤焰又問：“那，為什麽不要查他的背景了？”
夕顏垂眸道：“不必那麽麻煩了，我們和他并沒有什麽利益上的沖突，即使背景不簡單也不會和我們有什麽沖突，不過讓他幫個忙罷了，何況我們也可以給他錢，雇用他。”
“赤焰明白了。”
那小二進去不過片刻的時間，夕顏便感覺到某處有人偷偷地打量着她們，赤焰三人顯然也感覺到了，帶着詢問的目光看着她，夕顏則回了個不動聲色的目光。
又過了一會兒，小二終于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個中年的男子，樣貌極為普通，恐怕走進人群便立刻找不到，只是看向四人的目光中明顯帶着濃濃的戒備。
小二點頭哈腰地介紹道：“四位客官，這位便是小店的掌櫃。”
夕顏并未起身，只是頗為平淡地擡頭看向中年人，輕輕地點點頭，“幸會，不知如何稱呼？”
中年人見狀不由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上前來稍稍欠身道：“在下姓李，不知客官找在下所謂何事？”
“李掌櫃請坐，”夕顏淡淡地笑起來，也不繞彎子，單刀直入：“我們要上珉山，聽聞李掌櫃對珉山熟悉，故而想煩請李掌櫃帶我們走一趟。”
李掌櫃依言坐下，聞言有些愕然：“上山？”
夕顏見狀微微一笑，繼續道：“不錯，我們要上山，但從未來過這裏，方才又聽貴店下人所說，李掌櫃對珉山甚熟，所以邀李掌櫃出來一見，是我們唐突了，還請李掌櫃莫怪。”
聞言李掌櫃嚴重的戒備終于淡了下來，同樣抱拳笑道：“是在下招待不周，請小姐莫怪。”
夕顏只是笑着點頭，複又問道：“不知上山一事，李掌櫃意下如何？”
“這……”
見他有些遲疑，夕顏又補充道：“掌櫃放心，價錢方面不是問題。”
“不不不，”李掌櫃一聽此話，立刻搖頭，“并不是錢的問題，想必各位剛才也知道了，在下常上山，在下擔心的是，你們四位都要上山嗎？兩位小姐是不是……有些不方便？”尤其是這一位，李掌櫃懷疑和詢問的目光直接看向夕顏的身上。
夕顏抿嘴一笑，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麽，也不說話，只是拈過一只瓷杯，然後用手輕輕地握了一下，便放了開來。
李掌櫃還有些疑惑，便見一邊的赤焰低頭輕輕地吹了一下，那杯子立刻就成了粉末，無聲無息地飄散了開來，頓時目瞪口呆，捏碎一個杯子其實并不難，難得是只握了一下就碎成粉末，卻還能保持原狀。回想起剛才，自己那樣的戒備根本就是沒有必要的，這四個人若是想殺自己，根本就像是碾死一只螞蟻那麽容易，想到這裏，控制不住一頭一臉的冷汗。
夕顏見他神色不對，便微微笑着道：“李掌櫃請放心，我們只是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因為有人等着我們救命，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李掌櫃稍稍定下心來，認真道，“小姐放心，既然關乎性命，在下自當盡力，只是在下唐突，想問一下小姐上山究竟所為何物。”
“李掌櫃為何有如此一問？”夕顏不動聲色，依舊微笑着。
“是在下唐突，在下淺見，既然是攸關性命，必定是前往珉山采收藥草，且必定是常人所無法采到的，而各種草藥都有一定的生長的地方，若是小姐方便出言相告，在下也可憑微薄見識，為小姐分憂。”
夕顏聞言沉默了下來，垂眸半晌不言。
李掌櫃見狀也知道她們有所顧忌，便又道：“若是不方便說也無妨，明日在下便可上山，各位……”
“子心草，”夕顏卻突然開口，擡頭看向他，“既然決定讓你帶路，必然會給你一定的信任，我們要找的，是子心草。”
李掌櫃卻完全愣在那裏，半晌回不過神來。
夕顏見狀也不催他，只是又低頭喝茶。
“天，你們……”過了好一會兒，李掌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道，“你們要找的居然是那個，那就恕在下無能為力了。”
“李掌櫃何出此言？”夕顏聞言神色絲毫未變，只是淡淡地出聲相詢。
李掌櫃看了她一眼，暗自佩服，一邊低聲道：“實話說，那種草的名字雖然很多的都知道，也有很多人上山找，可是卻從來沒有人找到過，而且去找的人也沒有一個回來的……”一邊說着似乎就沉浸到那樣的恐懼中。
“沒有一個回來，你如何得知？”夕顏的聲音仍然很平淡。
“我确實是沒有親眼瞧見過，”李掌櫃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但是傳言未必不可信，我經常上山，卻很少往半山腰以上走，因為越往上越冷，而山巅之上肯定不知道冷成什麽樣子。”
夕顏輕描淡寫道：“你往上走的時候是黃昏吧？”
這下李掌櫃愕然了，“這，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珉山确實很高，在鎮山便可以看見，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就看過了，山頂并沒有積雪，加上如今是四月，正是春天，這個鎮上便有些微微的熱，所以山頂必定不會是冷如寒冬，而你說的那種情況，必定是因為此山過高，到了夜晚既沒有太陽的照射，又受不到地面的熱氣，所以才會出現寒冷的情況。而我們，只需要避開夜晚就可以了。”
此言一出，赤焰三人雖是佩服卻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李掌櫃卻不能，直接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裏。
他們哪裏知道，其實這是天遲和玉玑兩人游歷了半生才推測出來的道理，夕顏這幾日雖然忙着趕路，但對于準備卻絲毫不敢怠慢，師傅、師娘整理記錄的經歷十分難得，堪稱無價。她本來記性就好，加上擔心夜，而且這次又很危險，所以對這些十分上心。
夕顏又道：“既然李掌櫃只到過半山腰，那便只帶我們到半山腰便可以了。”
“啊？”李掌櫃反應過來，又聽她這話，想了一下便說道：“那也可以。”又想了想，接着說道：“可能是沒法避開晚上，因為我到半山腰都需要大半天的時間，何況你們要到山頂－－必定是要在山上過一夜的。”
夕顏聞言微微點頭，思索道：“那只好多帶些厚的衣服了。”
一邊已經朝赤焰示意了一下，赤焰會意地點點頭。
李掌櫃見狀也點點頭，站起身來，“那行，我也去準備準備，明天一早就走。”
夕顏也站起身，朝他微笑，“多謝李掌櫃，我們無以為報，”一邊示意了赤焰，赤焰忙掏出一疊銀票給她，夕顏接過來遞給李掌櫃，“區區薄禮，雖無法與掌櫃大恩相比，總也能略表我們一片誠心，請掌櫃千萬不要嫌棄。”
“你們這是做什麽？”李掌櫃皺皺眉頭，将銀票推了回去，“在下以前也是江湖人，即便現在不是，也還是講點江湖義氣的，在下只當我們可以交個朋友罷了，你們卻拿了銀子出來，這算是什麽意思？更何況這點小事實在是舉手之勞，再說在下也是順便，你們實在不必如此小題大做。”
夕顏聞言抿嘴一笑，将銀票又遞還給赤焰， 一邊含笑道，“既然是朋友，那便用朋友的方法，” 轉而從腰間的荷包裏拿出一塊玉佩來遞給他，“往後若有什麽事，可持此玉佩去飛絮樓。”
“這……”李掌櫃臉色一凜，飛絮樓是最近的大城－－澤城中最大的酒樓，而這塊玉佩竟有如此作用，想必此人來頭不小，這樣惹上了真不知是好是壞。
夕顏見他神色變幻，便知曉他的顧慮，微笑道：“掌櫃的不必憂慮，這玉佩只是個憑證罷了，沒有其他含義，你如今幫了我一個忙，就算是我還你一個人情吧，更何況，方才還有人說我們是朋友。”
李掌櫃再一次認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很年輕，面容清秀，卻滿身貴氣，瘦瘦弱弱地站在那裏不但沒有給人孱弱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一種無意的壓力，讓人不敢去亵渎。
“既然小姐盛情，在下便卻之不恭了。”李掌櫃稍稍欠身，見玉佩結果過收入懷中。
夕顏微微笑了起來。
在客棧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各人整裝待發，前一日赤焰去買了好幾件棉衣，一個分了兩件，把行李裏塞的鼓鼓的。四人在大堂裏用了早飯，又吩咐準備了幹糧、水、火石等零碎的東西，一邊等着李掌櫃。
不過片刻，李掌櫃便背着一包鼓鼓的行李出來了：“咱們走吧。”
“李掌櫃不要用早飯了嗎？”赤焰見夕顏沒有開口，便側頭問了一句。
李掌櫃笑着從胸前挂着的一個布袋裏掏出兩個包子晃了晃：“這不就是。”
夕顏知道他是怕她們來不及，也不說什麽，只是微微笑着道一句，“多謝了。”一邊遞給他一個香囊，“防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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