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乍聞風定又鐘聲
明顏回了身,也不敲門,徑直推門走了進去,床上有個人正閉眼打坐。明顏反手關了門,在桌邊坐下,倒了茶來慢慢喝。半晌才緩緩地,低低地吐出一個字:“娘……”
仔細瞧去,床上果然是位中年婦人,身着紫衣,膚色稍白,眼角已有些淡淡的細紋,一頭青絲随意用只珠釵挽了,零零散散地落在肩頭,江湖上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便是月之封印的宮主,月華。
聽見明顏的一聲喚,她慢慢睜開眼瞧了她,聲音亦是低低的:“你來了。”
明顏不說話,月華又慢慢閉上眼:“顏兒,你過得好嗎?”
明顏身子一震,半晌答道:“好。”
“沈老賊最近的動靜越來越大了。”
“嗯。”明顏慢慢垂下眼睑,低聲應着。
頓一下,月華又問:“暗冥谷主……”
“是我師兄。”
月華低低笑出聲來:“他倒是幫了我們不少忙,”頓一頓,似乎是感應到明顏的疑惑,這才又道:“他所毒之人,皆是我們所需拉攏之人。”
明顏一震,自己果然是傷了他的,居然那般誤會他,原來他一直在幫自己,只是……
“顏兒……”月華驀地嘆息一聲,喚她。明顏并不出聲,等着她下面的話。“你回來吧,不要留在端王府了……”
明顏驚住:“不!我不要!”
月華見她如此激動的模樣倒是有些意外般:“哦?你愛上他了?”
明顏沉默。
月華亦是沉默了一會兒,方道:“倒是我疏忽了,我只當你是逢場作戲,不想你竟是真的愛上他了。”
Advertisement
明顏仍是沉默,月華卻睜眼下了床來,坐到明顏對面,凝視着她道:“顏兒,趁早離開他!”
明顏只覺心中一陣絞痛,趁早麽?已經遲了啊,怎麽還能離開他啊?怎麽能離開?她開口,聲音微微顫抖着:“娘……你已經逼我做了那麽多我不願做的事,唯有這一件,我愛上他,是心甘情願的,如今,你也要逼我毀了麽?我做不到呵,我做不到!”
“顏兒!”月華握住她的手:“你要知道不是我逼你做什麽,那些,本來就是你應該去做的,你身為月宮聖女,掌管着封印,這是你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不……我不要做什麽聖女,我不要有那麽多責任,我……”
“啪——”明顏搖着頭,話未說完,月華已擡手扇過去,屋裏陡然靜了下來。
許久,明顏仍是垂着頭不說話,月華嘆一口氣道:“我知道的,從你小時候我就知道你的性子。表面看上去平平淡淡、溫溫和和的,其實倔得出奇。我也知道你很不喜歡被逼着做事,可是,這不是我們任何人能改變的,這是一種使命,一種承諾。在你,只是照我的吩咐去做,在我,卻是不得不吩咐你去做,你若是我,你就會明白我的苦衷。我的确不曾顧及你的感受,可你又何曾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考慮過呢?這是老宮主傳承的遺志,是一個托付,是我們月宮對他們的承諾,我們不能不去完成啊,甚至可以說,我們的存在就是為了完成那些事,如果不能完成,那我們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呢?你明白嗎?”
明顏低着頭,目光閃動,半晌才緩緩道:“娘,其他事我可以照你吩咐去做,只這一件,我不願……”
月華聞言輕哂一聲:“素來聖女都是要伴在君側,何況,顏兒,你當真以為你和他在一起會幸福麽?”
明顏腦中亂成一團,不由自主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要離開他,娘,求你……”
月華站起身來握住明顏的肩膀,嘆息一般道:“這世上最複雜的就是感情了,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做到無情無欲呢,怕是找不到吧……”她的目光不知瞧向何處,有一絲莫名的恍惚:“罷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松了手便去矮櫃上取了一個小瓷瓶來,道:“剛才手重了,娘跟你道歉,過來娘幫你上藥。”說着已托住明顏的下巴,将她的臉側過來,卻發現她哭了。
淚水順着略微有些紅腫的臉龐流下來,晶瑩可人。明顏突地撲到月華懷中,抱住她不肯放,月華微微一笑,伸手攬住她,眼底卻是一片沉靜。
“怎麽了?”月華伸手輕拍着她的後背。
怎麽了?明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特別想哭,有點心酸,有點歡喜,可是卻不知道因何心酸,因何歡喜。
月華見她怔怔地不說話,只笑着替她擦幹淚水,又小心地上藥,一邊道:“我們母女也許久沒見面了,今兒好容易見了,你就多坐一會兒,陪娘說說話吧。”又取笑她:“以前可沒見你這麽好哭呢,現在越長大反而越愛哭了……”
明顏終是展顏一笑。
雲婉燕一連幾日每日都準時出現在雲執夕面前,起先一兩天雲執夕還很煩悶,面對她的唧唧喳喳、左查右問還很不習慣,幾天一過便習慣了,任她一個人在一邊說去,他只當什麽都沒有聽見,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仿佛旁邊根本就沒人一樣。
雲婉燕亦發現,開始和他說話時他還會皺眉,後來跟他說話,他就好像沒聽見,根本就是當她不存在。雲婉燕郁悶至極,只好又去找雲秉賢商量,雲秉賢也沒想到自己兒子的口風這麽緊,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只好讓雲婉燕回去繼續盯着,雲婉燕也只好極為喪氣地回去。
雲執夕根本沒發現雲婉燕不在,一直在案上寫字,知道雲婉燕推門時發出“吱呀”一聲,他下意識地擡頭瞧了一眼,才發現有些異常,只是……這個異常根本沒有引起他的關心。只淡淡一瞥,複又低頭寫字。
雲婉燕見他擡了一下頭,心中一喜,道:“哥哥,我來了,你在做什麽呢?”
見雲執夕沉默,她終是忍不住走上前去,看他在寫什麽,看起來好像是詩詞吧……雲婉燕從小被驕縱慣了,可以說是不學無術,故而字是認得幾個,但是對詩詞的了解就不是很多了,此刻自然也是看不等雲執夕在寫些什麽,便随口問一句:“這寫的是什麽?”
她本是沒想雲執夕回答她的,已轉身走到桌邊坐下,沒想到雲執夕卻回答了,聲音低低的,帶着些許迷惘:“相思。”他的目光穿過窗戶,看向極遠的地方,帶着一絲絲恍惚的神色。
雲婉燕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的話。相思?哼,是在思念那個狐媚子麽?可人家可不會思念你呢,雲婉燕一想起沈明顏心中就有一團火,恨不得将她燒得一幹二淨才舒坦。
她恨恨地起身,開了門出去,本想去花園裏散散心,誰知剛出了垂花門再拐了彎,剛好和一個人撞在一起。
雲婉燕本是低着頭咒罵,此刻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撞倒在地。撞到她的是個小丫鬟,看她旁邊散落的茶盤還有一堆碎瓷片就知道她是要去幹什麽了。
在瞧清所撞之人後,小丫鬟連忙跪下求饒:“主子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主子饒命啊……”一邊喊着一張小臉已是吓的煞白,都說這個主子不能惹,今兒只是奉命送酒給大公子,怎想偏生在這惹了這個祖宗,再瞧那酒潑了她滿身,這下可有得苦頭吃了,那小丫鬟這般想着,更是戰戰兢兢起來。
雲婉燕自然是十分火大,見那丫鬟一個勁地只知道磕頭求饒,不由吼道:“還不過來扶我起來!”
那丫鬟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忙上前扶了雲婉燕起來。誰料雲婉燕站穩之後立刻擡手抽過去,她下手本就是極重,那小丫鬟措手不及,被打得一個踉跄,急忙又跪下來,知道在劫難逃,也不求饒了,只捂着臉嘤嘤地哭着。
雲婉燕打完這才抽出帕子細細拭着衣裳上潮濕的地方,終是覺出不同,将那帕子在鼻下嗅了一嗅,自言自語道:“是酒?”
小丫鬟以為是問自己話,忙道:“回主子,是大公子要的酒。”
雲婉燕聽說是送與雲執夕的,不由心頭一動,眸光微閃,随即又朝小丫鬟道:“不長眼的奴才,還不去重新準備?!”
小丫鬟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一時間還以為聽錯了。雲婉燕不耐煩:“還不快滾,還杵在這裏等着賞板子不成?”
小丫鬟這才匆匆起來跑遠,連謝恩都忘了,好在雲婉燕此時并不在意,只見她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來,折身往雲秉賢的書房去了。
雲秉賢無奈地瞧着她,哭笑不得:“又是怎麽了?”
雲婉燕神秘一笑,道:“爹爹,晚上我們一家在一起吃頓飯吧?”
“哦?”瞧見雲婉燕嘴角的笑意,雲秉賢眯眼一笑:“說說看是為什麽?”
雲婉燕一笑:“不是說酒後吐真言麽?”
雲秉賢哭笑不得:“一家子在一起吃飯,肯定是不能把他喝醉的,他酒量并不小,灌醉他可不是容易的事。你想串通全家人去灌他麽?”
雲婉燕沉默,亦覺得此法不通。
雲秉賢又道:“這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畢竟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我陪着你胡鬧也就算了,還扯那麽多人幹什麽?退一萬步說,即便是聯合全家人,那麽多人都灌夕兒一個,他那麽聰明,你以為他會沒有察覺麽?”
雲婉燕想一想,突然恻恻一笑:“那,不如爹爹和他喝吧,我可是知道爹爹酒量好得不得了的,而且倒時我就在一旁勸酒,,您的負擔就不會那麽重了,對吧?”
眼瞧着自己女兒一臉撒嬌加谄媚的笑意,雲秉賢只好無奈地點點頭,道:“就說因為他多日未上朝,政業太過荒廢,為父要與他把酒長談好了。”
雲婉燕一喜,忙撲到雲秉賢身上道:“爹爹您對燕兒實在太好了,燕兒以後一定要好好孝敬您……”
雲秉賢拉着她站好笑道:“都這麽大了怎麽還站沒個站相,你要是哪天規矩點,就是孝敬為父了。”
雲婉燕一撅嘴,随即又笑道:“爹爹您先忙吧,我和哥哥說去了……”話猶未落,人已出了門去了。
表問我為蝦米木有兩更,我什麽都不知道,大俠們饒命啊,哦哈哈,陰笑飄走~~~
今天有些事,所以……我以明顏的生命發誓,明天一定兩更,不然我就把她寫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