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人随手将尚未及肩的短發抿在耳後，邁開長腿快走，後面大腹便便的男士們便得小跑着跟上。
她身量極高，甚至比在場的不少男士都要出挑，目測至少能有一米八幾，但她骨骼勻稱肩膀輕薄一點也不會顯得粗苯，在人群裏頗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她大概是全場唯一一個沒穿裙子和高跟鞋的女人，灰色偏白的西裝外套随性的搭在肩膀上，真絲黑襯衣紮在腰間，褲腳向上卷了一寸露出勁瘦有力的腳踝，腳下是雙看起來就很舒适的平底皮鞋。
她掃視全場，最後看向劉宗正和蕭臨風，“小煜呢？沒和你們在一起？”
這女人正是程琳，程煜的二姐，大姐程嫚結婚專注家庭後，她接手了一些原本屬于程嫚的工作，現在手裏握着程家的半壁江山，是程家的二號人物，也是中市上流社會裏鮮有人敢招惹的高嶺之花。
“二姐，他剛不是和你在一塊兒嗎？”劉宗正難得的擺出正經的一面回話，他記得這倆人是一起進來的。
“他啊，心不在焉的，話說了半截就跑了。”她鳳眼微擡，又向四周看了看，尋找程煜的影子，可還是沒找見，“這樣吧，我出去一趟，一會兒要是沒回來，讓他蹭你們的車走。”
蕭臨風遲疑的看了眼被雨糊住的窗子，“現在？外面這天氣還要出去？”
程琳倒是毫不在意，“不遠，就去這山上的老宅。”
她行走如風，很快消失在人們視線中，只留下陣陣噓聲。
“鐵娘子啊，厲害得很。”
“女強人，惹不起，惹不起！”
跟在程琳身後的幾個老板送她到門口，回來之後自發的在角落圍成一圈，臉上八卦的神色像極了胡同口兒坐在馬紮子上聊閑天的老太太們。
一人鬼鬼祟祟道：“你看見了？”
另一人也神神秘秘的附和，“你也看見了？”
“什麽？”
Advertisement
“程總車後面坐着個男人！”
“噓，你喊什麽啊，小點聲！”
劉宗正和蕭臨風在一旁聽了個滿耳，相視一笑碰了個杯。
誰要是和這姑奶奶在一起，怕是有的受了。
程琳是有名的鐵手婉兒，尤其在程繼東老好人的襯托下，這‘鐵’顯得格外的硬。
她剛接觸程家勢力的時候，有不少企業裏的老人都對她頗有微詞，嫌她不近人情。
後來就沒讓人敢提這茬了，因為說過這話的人基本上都被裁了。
在商場上是我行我素的頭狼，遇到愛情會變成溫順的小綿羊嗎？
當然不會。
這和她大姐程嫚形成了鮮明對比。
程嫚曾經也是在中市商場上有名有號的人物，但她更像程繼東，身上貼了個老好人的标簽，提到她，人們最常聯想到的就是好說話。而在墜入愛河之後她更是不顧一切立即結婚投入家庭，鮮少再抛頭露面，手上的項目也都交給了程琳。
至于程琳嘛，她倒是也談過幾個男朋友，小夥子是一個賽一個的精神，下場是一個比一個慘。
先不提備受打擊抑郁的，那可能是他自己先天缺陷，也不看憤而辭職出國深造的，那可能是有遠大的抱負和理想，也不說從此不近女色一心向佛的，那可能是突然參悟了佛法。
就說和王家二公子分手之後在商場上步步緊逼差點讓王家所有産業關張大吉這一條，就足夠讓人敬而遠之了。
談戀愛嗎？讓你破産的那種。
休息區的人紛紛将目光投向那群八卦的中年男人，豎着耳朵想多聽些。
劉宗正卻對這位商場鐵娘子的私生活沒什麽興趣，他早想和程家這棵大樹再攀些關系，卻唯獨沒想過在和他年紀相仿的程琳身上下手，這女人太狠，他惹不起。他怕到時候不但羊肉沒吃到，反倒惹來一身騷。
可程煜就不一樣了，他們兩個從小一起玩兒起來的，一起插科打诨，一起徹夜苦讀，說是半個親兄弟也不為過。更重要的是以他對程煜的了解，他絕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至少不會做出像分手就讓你破産這種事兒。
如果能讓他和琪琪聯姻，那對整個劉家來說都是一樁美事，更遑論琪琪還暗戀他，這要是真成了，那就是一箭雙雕。
而且他看起來不大對男女□□興趣不大，長到二十歲也沒見他說喜歡過誰。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讓琪琪去追他，自己再多加幾把勁兒，說不定事兒就能成了呢？
可誰知道半路出來個洛曉依，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個三流女明星，搖身一變就成了程煜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呵，你喜歡她？那我就讓她身敗名裂，看看你還喜不喜歡。
他心裏正打着如意算盤，不經意間的一瞟，看見洛曉依全須全羽的從三樓樓梯上緩步而下，頓時臉就沉了下去。
“認識？”蕭臨風見他突然不說話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洛曉依，不過他的想法很簡單，“前女友？”
劉宗正沒回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趟衛生間。”
* * *
三樓會客室，程煜把宋致晔從地上提溜起來捆在了正對着窗戶的沙發椅上。
窗子一開，寒風冷雨正對着宋致晔兜頭而下。
宋致晔反應過來以後又開始破口大罵，只是罵着牙齒就開始打顫，聽起來十分滑稽。
“你、你、你他、媽、不就是、靠靠你爹？”
“沒有程、程繼東你、你什麽都他、媽不是！”
程煜不和他多費口舌，只是從地上撿起那張沙金色的名片若有所思，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地上一閃一閃的手機吸引了，角落裏的手機倏自震動了足有三分鐘才消停，他走過去看見尚未熄滅的屏幕上有幾兩個大字——劉總。
下面的一串手機號碼他分外熟悉。
他撿起手機撥了回去，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宋致晔你他*媽幹什麽去了？洛曉依下來了，看着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你是不是男人，你是不是下面不行啊？”
“用不用我給你開點藥？”
“你他*媽倒是說話啊？”
一連串的咒罵從手機另一邊傳來，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是劉宗正。
劉宗正很快也察覺到了不對，手機另一邊半天都沒有回話也沒有挂斷，漸漸傳來宋致晔不甚清晰的咒罵聲和呼呼的風雨聲，聽起來有點瘆人。
程煜在宋致晔又一次要點名道姓罵他的時候挂斷了電話，把那張沙金名片狠狠拍在他已經糊了不少落葉的臉上，“鷺城傳媒的總裁先生，你被開除了。”
“什麽？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什麽？”
“鷺城傳媒程繼東持股53%，你說我是不是胡說八道？”
宋致晔凍的哆哆嗦嗦，但嘴還是硬的，“小子拿老子的功績出來吓唬人，你說了算嗎？”
程煜冷笑，“很快你就知道算不算了，別着急。”
鷺城傳媒股份名義在程繼東名下，實際上是程繼東成立來給他練手的，礙于他一只腳還在娛樂圈，為了低調一些才沒挂他的名字。平時要是兩個人都有時間，就會商量一下決策，要是時間湊不上，就程煜自己拿主意，換掉宋致晔和換一個普通員工，其實也沒有什麽差別。
雖然從‘出軌事件’之後，他心裏總是對程繼東有個疙瘩，但也熬不住當爹的天天拉下身段來各種軟磨硬泡，退一萬步來講，自己家的公司，他說了算怎麽了，不合理嗎？
“還有，今天我在這裏的事，我不希望劉宗正知道。”
宋致晔也不是傻子，他明白程煜既然說能開除他，就有一定的把握，此時聽到程煜的要求，也想提出條件，“讓我留在鷺城傳媒，我就不告訴他。”
程煜踱到了沙發椅後面，猛地攥住宋致晔的脖頸向上擡，而後狠狠拍了拍他的臉，“你大可以告訴他，看看還會不會失去其他東西。”
“而且我勸你最好主動辭職，好歹留些體面。”
* * *
酒會接近尾聲，但礙于外面的天氣，幾乎沒有人離開。
洛曉依回到二樓還有些驚魂未定，獨自做了一會兒想起來申許安應該還在等她，她下來了應該和他打個招呼才對。
可她看了一圈也沒找到這個人，不會走了吧？她看看外面的天氣搖搖頭，這雨太大了，現在出去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她拿出手機打算發個微信。
洛曉依【我回來了，你在哪兒，怎麽看不到你？】洛曉依【我在休息區等你。】她每發出一條微信就聽見身旁一聲震動，擡頭就看見衛可歆抱着申許安的西裝外套站在她旁邊。
西裝外套上的水漬已經全幹了，只是被拿來拿去多了些褶皺的痕跡，沉甸甸的手機在口袋裏突出一個圓角分外明顯。
洛曉依換上笑容，“你也在等許安呀，他去哪兒了？”
衛可歆臉上劃過一絲猶豫，“他說去一下衛生間，可是他已經走了快一個小時了。”
“什麽？我去看看。”
“找過了，沒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