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一夜她蜷縮在沙發上徹夜未眠,紅腫的雙眼看着窗外從一片漆黑到太陽升起,她在等,等宋致晔回她的微信和電話。
臨近中午,宋致晔終于姍姍來遲,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想都沒想,憤怒的把桌子上生日蛋糕糊了他一身。
宋致晔一臉驚愕,洛曉依從未對他發過脾氣,更遑論是用東西丢他了,心中早就準備好的說詞也卡了殼,沉默了好一陣才誠懇道:“對不起,昨晚客戶灌酒,我喝得爛醉剛剛才醒,睜眼就立刻趕過來了,是我失約沒能陪你,真的很對不起。”
如果沒有那張照片她可能還會被這套說辭敷衍過去,可現在她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她看也沒看宋致晔一眼,把夜裏收到的照片打開怼到他眼前,“你昨天幹什麽去了?”
“這……”宋致晔臉上有一瞬間的錯愕,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犯不着為一張幾年前的照片生氣吧?”
她紅着眼睛聲音嘶啞,“什麽意思?”
“看這背景應該是幾年前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被人拍的,那時候還沒有遇見你。”
“你看,這照片上我的頭發都到耳根了,我現在頭發沒這麽長吧?”
“前幾天不是還是你陪我去的理發店嗎?”
她努力睜着脹痛酸澀的雙眼對比着,發現确實如此,只是心裏還是過不去這個坎兒,“那這個女生……”
宋致晔皺眉,像是在回憶,“其實我也不記得她是誰了,那天人很多點了不少酒,那時候我酒量還不像現在那麽好,喝了幾杯人就醉了。”
“可能是和熟人一起來湊熱鬧的吧?”
“你也知道,大學生嘛,就是喜歡到處湊熱鬧一起玩,我保證,我和她沒關系。”
“眼睛都哭腫了,擦一擦,嗯?”
宋致晔想去摸她的臉,被她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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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我們分手吧。”不管這照片是不是昨天拍的,他音信全無讓她等了一整夜,她受夠了。
“曉依,別鬧,我昨天真的被客戶灌醉了。”
她忍着眼淚帶着哭腔,“難道我還沒有客戶重要嗎?”
宋致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當然是你重要,昨天只是意外,我保證不會再發生。”
“曉依,我愛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她沒繃住流了眼淚,抱着宋致晔大聲哭了起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她還聽宋致晔的話拉黑了那個給她發圖的□□號。
現在想來她那時候還真是傻得可憐,如果那張照片上的女主人公沒有主動聯系她,她會不會這樣被宋致晔騙一輩子?
不,不會。
他會在玩膩之後甩了她,留她一個人在痛苦的深淵徘徊。
她被愛蒙蔽了雙眼,而當她撥開迷霧之後,也失去了愛的能力。
所以當她面對程煜毫不掩飾的喜歡時,總是患得患失。年輕人洶湧的愛意讓人沉淪,沉淪到最深處卻觸碰自己的傷痕,所以猝然驚醒。
感覺的自己的情緒起伏,洛曉依停下來喝了口熱茶,沒了她講話的聲音房間裏陡然安靜,窗外的風雨聲顯得格外清晰。
程煜已經沒有方才那般自如,他試探着開口,“抱歉,我是不是勾起了你不遠提起的回憶?”其實只是想知道你的過去,多了解你一點。
她潇灑一笑,聲音卻有些低啞,“也談不上,都過去了,我們繼續。”
程煜有些遲疑,她卻已經開了口。
“我甚至還記得我見到那個女人時她穿了一條紅裙子。”
就在她快要忘記宋致晔生日時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時,照片上的女人找上了門。
她們約在一間咖啡館見面。
女人到的早,雙腿交疊着坐在窗邊位置上補妝,紅色長裙在腿間蕩漾,波浪長發遮住了若隐若現的乳溝,嘴角的痣都透着股風情。
她則沒心情打扮,素面朝天穿了一身休閑服。
“啧,清水出芙蓉,是個美人。”女人打量着她感嘆到。
“有話快講。”她卻沒心思說些不相幹的。
女人将粉撲放到一邊,“我認識宋致晔少說也有七年了,在你之前,我一直都是她所有情人中最受寵的。”
“你是他的情人?”她被這個算不上光彩的詞激得皺了眉,搖搖頭表示不信,“就算他有這個心,他一個普通上班族怎麽養的起?而且聽你的意思,他不只你一個情人。”
“真單純,怪不得男人都喜歡學生妹。”女人莞爾一笑,一副被你打敗了的表情,“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如果他只是一個上班族,那這裏是誰?”
女人從鱷魚皮手包裏掏出一張折成手掌大小的雜志彩頁攤開。
宋致晔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這是一篇財經訪談,通篇溢美之詞。
“背靠程氏集團的業界新貴,你信他是一個普通上班族?”
女人并沒有在意她的錯愕,開始翻看手機,“從前他每個月都會找我幾次,近兩年吧,老是對我愛搭不理的,一開始還以為他是被哪個狐貍精勾了魂兒,沒想到是和你演起了過家家。”
“你們今年六月一起去七星臺看過流星吧?”女人将微信聊天記錄推到她面前,“他給你照的還挺好看的。”
手機拍不出流星的軌道,照片上只有她的側影,夜風溫柔,她裙擺浮動發尾輕卷,雙手合十低頭許願,像一只夏夜精靈。
聊天記錄不會騙人,在她許願要和他永遠在一起的時候,他在和其他女人互道晚安。
“哦,還有,之前那個舞蹈系去俄羅斯進修的名額最後給了你們系的馮媛,是宋致晔給她牽的線,你不妨猜猜,他們是什麽關系?”
“我聽說這個名額本來你的導師已經為你争取到了,真不知道宋致晔是怎麽想的,為什麽幫馮媛呢?”半晌,她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男人吧,喜新厭舊。”
她桌下的手顫抖着,為了争取進修名額她做了許多準備,最苦的幾個月甚至在假期裏都是匆匆吃幾口飯,從早上就泡在舞蹈教室,一呆就是一整天。
馮媛有幾次經過舞蹈教室,穿得花枝招展,對她嗤之以鼻,“呵呵,光知道練舞有什麽用?”
她也沒理,還在心裏想‘不然呢?争取進修名額是要拼實力的啊。’
原來人家早就有了倚仗,一天舞也不練,照樣搶走了名額,風風光光。
她那天回家時整個人都是木的,心如死灰的扔掉了她給宋致晔準備好的新年禮物——一塊皮帶男表,她攢了十幾場商演的錢才買來的。
那天的絕望如今回想起來還是讓她胸口生疼,她甚至可以接受宋致晔不愛她,但她不懂他為什麽要精心編織這樣一個騙局,還要将本屬于自己的進修名額搶走送給別人。
她從回憶裏回過神來,眼睛酸澀得厲害,那麽多年過去了她以為她忘了她不在乎了,甚至覺得說出來更好些,就像刮骨療毒祛腐生肌,以為把那些讓她痛苦難過的事情翻出來曬曬太陽就可以潇灑的揮揮手正式的和過去說再見。
直到這一刻,她才驚覺自己錯得離譜。
這些傷痛深入骨髓,無形中影響了她的人生她的感情,已經成了她人生中的一部分,怎麽可能說不在乎就不在乎了?
她在乎,非常在乎。
在乎青春肆意的幾年,在乎不顧一切愛一個人的感覺,在乎那份可以毫無戒備把心捧給一個人的純粹。
她回過神來,眼尾暈染了一片淡紅,淚水終于控制不住順着臉頰一顆顆滑落,她低着頭想揩幹淨,卻于事無補,她半捂着臉哽咽着自嘲。
“是不是特別笨,特別傻?”
“不,洛曉依,你特別好。”程煜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鄭重其事的道,眼裏認真的神情看得洛曉依也是一愣,他彎着腰用紙巾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痕,“是他們不好,你沒有錯。”
洛曉依搶過他手裏的紙巾,捂住臉咯咯笑了起來。
半晌,她放肆的後仰着倚靠在沙發椅上,長發略帶淩亂的鋪散在胸前身後,緋紅的眼角一瞥,還噙着淚的桃花眸子擡起,仰視着站在身前的人。
幹澀的紅唇輕啓。
“你可憐我?”
程煜輕輕吻上她的額頭,“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