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侍者引着她一路向裏,順着長廊拐到了一間會客室門口。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夾着煙欣賞窗外的風雨。
背影莫名的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待走近了,那男人轉過身來,她整個人都頓了一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前男友宋致晔。
“你怎麽在這兒?”
“怎麽,不想見到我?曾經不是說非我不嫁的嗎?”宋致晔掐滅了煙,饒有興致的看着她。
洛曉依冷笑道:“這話我可以再說三百句,你還敢信嗎?”
“怎麽不敢?”宋致晔踱着步子将一張硬挺的沙金小卡塞進她手裏,她狐疑之下翻手一看,是張名片。
沙金小卡上烙着幾行字,無非是些唬人的名頭,她卻定定的看着‘鷺城傳媒集團總裁’挪不動眼。
她之前給章少華看了一段徐赫和蔣沁穎的“暧昧小電影”,以此為籌碼要章少華想辦法幫她接觸導演汪征正在籌拍的新電影《問路》。
而最近公布的消息,鷺城傳媒就是《問路》的投資商之一。
宋致晔勾勾手,拍了下沙發,“怎麽樣,進來坐坐?”
多年不見,眼前的男人早沒了青澀的模樣,那雙慣常含笑的眼藏在金邊眼鏡後,讓人猜不透。
她也不想猜。
夾着名片的兩指間驀地一松,排版講究的沙金小卡像樹上枯葉一樣飄落在地。
“不坐。”兩個字說得幹淨利落沒有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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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因此與《問路》無緣,她也不想和眼前這個人再多說一句話。
她整個大學的青春年華全都耗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
諷刺的是,中市赫赫有名的商界公子哥,當初和她在一起時自稱是疲于奔命的上班族。
用溫柔情話将她騙到手,和她說着生活不易,背地裏卻在銷金窟裏紙醉金迷。
當她為他親手準備生日蛋糕的時候,他徹夜不歸和其他女人在酒店慶生;當她對着流星閉眼許願要和他永遠在一起的時候,他和其他女人發微信互道晚安;當她整日練舞争取出國進修機會的時候,他一個推薦把這個名額送給了別人。
如果不是她起了疑心跟蹤他進了酒吧,還不知道要被騙到什麽時候,可就算是最後她拆穿了他,這個人也沒有一絲愧疚,只丢出一句不識擡舉。
舞池裏的男女随着勁爆音樂肆意扭動着身軀,鐳射燈五彩斑斓的光旋轉着映照着他們的瘋狂。
一群濃妝豔抹的女人簇擁着宋致晔坐在貴賓區撒嬌賣癡,而宋致晔則端着一杯龍舌蘭,饒有興趣的打量她。
第一次有女人和他說分手。
坐着的女人們對視一眼哄堂大笑,其中一個踱着貓步用尖長的紅指甲挑起了她的下巴,“小妹,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哈哈,商界貴胄宋公子,被人甩了?”
宋致晔抿了口酒,也不擡眼,“玩物罷了,不識擡舉。”
從回憶裏回過神來,洛曉依嫌棄的在裙擺上擦了兩下手,“宋先生還是不要随意往別人手裏塞東西,你倒是無所謂,我還怕得病呢。”
她将‘得病’兩個字咬的格外清晰,挑釁的諷刺他的私生活。
宋致晔神色一冷,“呵,你又有多幹淨,章少華給你搭線,難道就沒碰你嗎?”
他說着就伸手去摸洛曉依的臉,手伸到一半就被狠狠打掉了,“把你的髒手拿開!”
洛曉依怒不可遏,不願再和他廢話,轉身就走。
宋致晔惱羞成怒,扣住她肩膀用力一掼,把她整個人摔到了沙發椅上。
披肩散落,香肩半露,洛曉依懵了,“你幹什麽,宋致晔你瘋了?”
“章少華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你還不如跟着我。”
“宋致晔你是不是有病?我和他沒有關系,更不想和你再有關系,你明白嗎?讓我出去!”
“我不明白。”宋致晔身上叮鈴一響,是他陰恻恻的甩了甩手上的手铐。
洛曉依是被凍醒的,會客室的窗子不知怎麽被砸壞了,風裹着雨吹進來,帶來陣陣濕氣。
之前發生的一切湧上腦海,她心中警鈴大作,宋致晔這個瘋子!
剛才她掙紮的厲害,宋致晔惱羞成怒,掏出浸了迷藥的毛巾想把她迷暈,只是毛巾剛敷在她口鼻上沒多久,就有人沖進來把他拽開了。
随後就是一陣打罵聲,但她意識漸漸模糊,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整個三層都很安靜,只有漏了的窗戶透進來的風雨聲。
她勉強扶着茶桌站起來,但很快又跌坐回沙發椅上,迷藥還沒有完全散開,她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會客室外響起腳步聲,她一下子警覺起來,拿了茶桌上的煙灰缸放在手邊,裹好被扯掉的披肩側躺在沙發椅上裝作沒有醒過。
腳步聲漸近,她偷偷眯着眼打量,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只見宋致晔臉朝下整個人趴在地上被人提着腳踝拖進了屋裏,走在前面的人很高,她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臉。
來人将宋致晔丢在地上,搓了兩下手,頗有一種大功告成的意味,随即扯下了宋致晔身上的領帶,将他和沙發綁在了一起,還用力打了兩個死結。
那人站直了身子,狠狠踹了宋致晔兩腳,“狗東西。”
這聲音熟悉得很,洛曉依驀地睜開眼,“程煜?”
那人聞聲驚訝的轉過身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你醒了?”早知道不罵了。
他看起來有些狼狽,襯衣的扣子被扯掉了好幾顆,鎖骨附近有好幾道鮮紅的抓痕,領帶也歪到了側面,脖子上還有幾道勒痕。
原本梳得整齊的頭發落了幾撮下來,讓他本就年輕的臉上又多了些稚氣,配上一身正裝,有點像叛逆的高中生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你……你沒事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洛曉依蒼白的小臉上,“我挺好的,但是你看起來不太好。”
洛曉依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但想起自己和宋致晔撕打過,估計也是一副狼狽相。
她拍拍還有一點暈眩的頭,“我也還好,就是有一點頭暈……不過你怎麽在這兒,剛剛在下面沒看到你呀?”
“章少華拉投資拉到我家了,陪我姐過來的,他們說話太無聊了,我就上來找了個隔間休息。”話是這麽說,其實他是看到邀請名單上有洛曉依才來的。
誰知道人家來是來了,卻一直呆在外面和申許安熟絡的談笑。
他站在二樓把二人互動看了個全,心裏煩得厲害,這才來了這邊想躲個清淨。
沒想到才呆了十幾分鐘,就聽見隔壁打起來了,他認出洛曉依的聲音趕緊過來看,一進來就看見宋致晔用滴了迷藥的毛巾死死捂着洛曉依的臉。
一句拉投資,把還在頭腦還在混沌中的洛曉依點醒了,他是這場酒會的貴客,應該一直呆在別墅裏。一起工作的時候,她時常忘記他也是一個有身份背景的小少爺,平易近人,也很溫柔,一點也沒有被嬌慣出來的毛病。
只是有宋致晔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她不願意再接觸那些受人追捧的所謂商界名流,他們的感情對于她來說過于飄渺,不切實際,她又有幾個四年可以浪費呢?
不願再想這些,她看向地上一動不動的宋致晔,“你把他怎麽了,不會把他打壞了吧?”
“那倒沒有,就是讓他嘗了嘗他自己帶來的迷藥。”程煜說着指了下地上那條浸了迷藥的白色毛巾,“這姓宋的真變态,不知道從哪兒弄來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
洛曉依看着他緊皺的眉頭,想逗逗他,“你把他捆成這樣,不怕他報複你?”
“報複我?他也配。他最風光的幾年,還不是在給程繼東打工?”
年輕人半眯着眼瞟了一眼宋致晔,眼神幽冷嘴角卻噙着笑,洛曉依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矜傲。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個酒吧裏,宋致晔也是用這樣的眼神打發了她,輕蔑裏帶着嘲弄,好像在看一個低級生物。
這麽多年,她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這麽清晰的回憶起那個眼神,沉寂多年的絞痛突然蘇醒,激得她渾身顫抖,程煜看不起宋致晔,宋致晔看不起她,多麽奇妙的聯系。
程煜以為她是被風吹的,想去關窗戶,卻發現窗戶是剛才他們撕打的時候被撞壞了,根本關不上。
目光一出一回之間,他注意到書櫃上面有一個黑色的小凸起,只有大拇指大小很不起眼。
他反應了幾秒三步并作兩步将那東西拿了下來,洛曉依注意到他的反常,“怎麽了?”
程煜将那東西在手裏把玩了幾下,攤開手心給她看,是一個微型攝像頭。
“你得罪人了?”
洛曉依一陣心驚,搖搖頭,“是不是他?”她指向宋致晔。
“把自己的犯罪過程拍下來?這個愛好也挺別致的。”程煜否定了她這個猜想。
他取出內存卡,把機身順着窗戶丢了出去。
洛曉依看着他手裏指甲蓋兒大小的黑色小卡,一陣後怕,如果剛剛被宋致晔得逞,那現在這裏面……
就算什麽都沒發生,現在這裏面也有她和宋致晔撕打的錄像,如果被曝光……
她伸手想去拿內存卡,程煜躲開了。
他把內存卡放進了自己襯衣口袋。
她倏地睜大了眼,不安的看着程煜。
“我想聽聽你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