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電話的另一端，劉宗正煞有介事，“知道什麽叫欲擒故縱嗎？你天天跟人家身子後面随叫随到，誰把你當回事兒啊？你得學會吊着她。”
程煜聽得雲裏霧裏，“你仔細說說？”
“哎呀，你是不是傻，我打個比方啊，就是你每天都給她一塊糖，每天都送到她手心裏，一次兩次她可能不會在意，但是時間長了，突然有一天你不給了，你猜怎麽着？”
“怎麽着？”
“她就會想，他今天為什麽不給我糖了？是不喜歡我了還是出了什麽事？就會患得患失，會回憶從前，會想起來你的好。”
程煜聽着就皺了眉，“你說的這玩意兒管用嗎？”
“反正比你設計個胸針又送不出去管用。”
“……”
紮心了。
“來，讓哥教你。”
……
結束了通話，程煜把劉宗正的話又捋了幾遍，總結出一個意思。從前不是見着人就打招呼笑臉相迎，有事沒事就噓寒問暖嗎？從明天開始只要遇見連正眼都不給直着走過去，除了工作，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說。
這能行嗎？這不就是告白不成惱羞成怒？會不會顯得特別小肚雞腸？
程煜【正哥，這能行嗎？】劉宗正【你就放心吧，我用你前十七任嫂子打包票，肯定沒問題，人就這樣，觸手可及的不稀罕，就想要拿不到的。】程煜【那好吧，我試試。】王秘書圍觀了全程，“老板，這能行嗎？這什麽欲擒故縱，外冷內熱都是小說電視劇裏用的戲碼，還真讓小程老板這麽來呀？”
“哎，你是不是傻？”劉宗正嘬了口牙花，“琪琪喜歡他好久了，我還幫他追別人？”
他說的琪琪是她親妹妹劉淑琪，今年十八歲，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說起來和程煜也算半個青梅竹馬，可惜程煜沒那方面的心思，不他早就大力支持撮合撮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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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能和琪琪成了，我們兩家就是親上加親，程家還是衛家和我們劉家都可以互為助力，只賺不賠，多好的買賣。”
“哎，你別那樣看着我，我這不可是賣妹妹，我也是真把程煜當兄弟。你想想他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毛孩子懂什麽情啊愛啊的，就算是他今天追到手了，沒準兒過幾天就不喜歡了，轉身就忘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我不過就是幫他省去了這個過程。”
“年輕人，二十歲，來的快去的也快，懂什麽。”他打發走了王秘書，給自己點了根兒煙，指節輕輕敲擊着桌面，似乎在回憶什麽。
程煜從善如流，第二天一早在劇組碰見洛曉依眼睛都沒眨冷着臉就過去了。
洛曉依本來怕今天見了面尴尬，臉上堆了十二萬分的笑意和他打招呼，這下直接僵住了。
“哎，今兒這是怎麽了。”阿缪覺出了不對勁兒，“怎麽跟誰欠了他錢似的，平常不這樣兒啊。”
“誰知道呢。阿缪去幫我倒杯熱水。”洛曉依倒是對此一點也不費解，估麽着是自己昨天駁了他，他心底不舒。不過以她平日裏的觀察，就像張齊彥說的，程煜是個場面人，就算心裏不舒服也不會這麽明顯的落她面子，今天這一出兒倒是着實讓她意外。
也許年輕人的喜惡變化就是這麽快。昨天還說喜歡你，一看追求無望，轉天就換了一副面孔。
她慶幸沒被這喜怒無常的愛意蒙騙，但是心裏還是少不了酸澀，她喝了一小口熱水打量着一旁打鬧的群演，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
從簽下合同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來拍戲的，只管拿錢好好工作，剩下的都是附加價值，能攢點兒人脈交個朋友固然好，不能也不必執着。
她相信程煜也會把工作拍戲放在第一位，所以即使剛剛這人無視她徑直走了過去她也不甚擔心，她覺得他不會因為個人感情問題影響工作。
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殺青了，那一小段晦澀的感情就讓他随風去吧。
宋文眼瞅着程煜看都沒看洛曉依一眼就走了過去，覺得不太對勁，且不說他這老板平日裏一見着人家洛老師立刻就能露出八顆牙來個标準示微笑，就是看見讨厭的人也不會這樣不打招呼就走過去，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今天這是怎麽了？總不能是沒睡醒沒看見沒注意吧？
難道是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人？他正怎麽想着，程煜就跟迎面過來的楊克有說有笑的聊上了。
……看來也不是心情不好。
待楊克走了，他終于忍不住了，“老板，剛人家洛老師和你打招呼你怎麽不理人家啊？”
“你也覺得這樣很過分？”
“嗯，是有點。”
“我也覺得挺過分的。”
“那還這樣做？”
“你不懂。”
懂？懂什麽懂？宋文滿腦子問號，程煜坐在一邊把手機掏出來看得入神。
“老板你看你以前老是對她特別緊張還噓寒問暖的，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呢。”
那麽明顯嗎？程煜只管低頭劃手機，腦子裏卻開始回放他們的每一次見面。
“不過，這劇還沒殺青，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剛那樣也不太好，咱們還是過去跟人家說句話吧。”
程煜想起劉宗正給他的四字真言——欲擒故縱，斬釘截鐵道：“不去。”
宋文看他一直盯着手機，剛才自己說得話是鐵定沒聽進去，忍不住抱怨道，“老板，手機裏什麽東西那麽好看？從剛才你就在看。”
“你昨天發我的八卦貼。”程煜說得平淡，頭都沒擡。
“……那個，老板，車昨天沖得不幹淨，我再去洗一次，馬上就回來！”宋文想起八卦貼的內容，頭皮一涼，麻溜兒的先跑了。
其實這個貼子程煜還沒怎麽看，翻了前面幾頁都是些乏善可陳的話，什麽他初中、高中在哪兒上的，有沒有人追他，有沒有什麽背景，在圈子裏有過幾任女友，現任是誰。
不得不承認前面幾條倒是說得挺準，不過這些在網上一搜，他的個人信息裏全都有啊！
到了女友這一條就開始離譜了，娛樂圈裏上到比他大十歲的蔣沁穎，下到比他小五歲的女團小妹妹，全給他編排上了，還說得頭頭是道，裏面的絕大多數他都沒見過。
這些人裏唯一和他有過同框合影的就是衛可歆，可那是他表妹啊，親表妹，他親舅舅的親女兒！
就兩個字，無語，再來兩個字，無聊。
他退出網頁站起身來溜達到一塊鏡子前來回走了幾圈，最後定格在一個位置，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洛曉依。
他的好同事小老師此刻正端着水杯看劇本，距離太遠，只能看個輪廓，不過他早就能在心底把她的神态勾畫出來，讀劇本的時候是那麽專注，喝完水後輕輕抿掉唇上水漬的樣子是那麽可愛，偶爾會不小心把水滴到劇本上，用手指小心的輕輕擦幹。
不由自主的，他的手開始描摹鏡子上的人，精巧得像瓷娃娃一樣的人，他想起那一晚他們在祥和山莊過夜，他們是離得那麽近，那麽近，她就躺在他身邊……
“小程老師！”
“啊？”他連忙收回放在鏡子上的手，生怕被人看出來什麽似的，背過身去擋住鏡子，“幹什麽？”仔細一看，原來是道具組的老孫。
“哈哈，小程老師，我們來搬下道具。”老孫說完指了指那面鏡子，“這一身夠帥，發型也沒亂，不用照了！”
“哦哦。”程煜心虛的繞開坐到了一旁。
總是免不了對戲，兩個人湊在一起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盡量的心無旁骛。
程煜一臉正色，實際上心裏打鼓，他有點心虛，因為上午冷着臉沒和洛曉依打招呼，讓人家熱臉貼了冷屁股。洛曉依倒是沒什麽反應，除了進入角色，其他時候都是雷打不動的彎着嘴角，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內心糾結着拍完了戲，那股緊張心虛的勁兒讓他想起剛進組的時候，再看洛曉依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顯然劉宗正那個什麽欲擒故縱根本就一點用都沒有。再說了，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剛剛做得很過分，暗罵自己腦子進了水，喜歡的女生哄還來不及呢，裝什麽拽啊？
洛曉依坐在一抱着電暖寶，眼見着一邊兒那個剛剛還拽得不行的人臉紅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樣，眼神躲閃着像做錯了事的幼犬還帶着幾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有點可愛。
只是直到收工兩個人都是公事公辦，沒有什麽其他的交流。
程煜腦子裏天人交戰，他一直都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以往遇見什麽誤會都是直接說開了，但是這次讓他怎麽說？
對不起，洛老師，我想追你，我發小兒說欲擒故縱很有效，讓我不要和你說話所以你上午和我打招呼我才不理你的。
聽起來好羞恥啊，怎麽說的出口？
對不起，洛老師，你早上和我打招呼我沒看見，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這……弱智才會相信吧……
思緒混亂間，他手機亮了。
劉宗正【怎麽樣？】“……”
還怎麽樣？什麽怎麽樣，什麽怎麽樣，啊？老子要是娶不到媳份兒都是你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