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片混沌中只有一條羊腸小路通往前方，洛曉依狂奔着，耳邊充斥着咒罵。
“你賠得起嗎？”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和我拿喬？”
“看上你是給你臉了！”
劉靜和章少華的臉在她眼前不斷晃過甚至像她撲來。
她尖叫着跌倒，滾落，掉落深淵……
猛地一個激靈，洛曉依睜開雙眼從噩夢中醒來，窗外已經泛起微光。
她雙手緊緊的攥着床單，顫抖了好一會兒猜才平靜下來，她以為那些過去的噩夢被掩埋得足夠好，沒想到只是一頓飯的功夫就又被鮮血淋漓的翻出來攤開在她眼前，令人作嘔。
進圈子這些年，她已經能足夠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怔忡的望着天花板，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都過去了，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
耳邊驀地傳來一陣呼吸聲，平緩而有力。
許是她剛醒來的時候腦海中太過混亂，這時候才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人。
她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在看到熟悉的面容時又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程煜側身睡在她旁邊，還穿着昨天那身光鮮惹眼的衣服，整個人蜷曲着壓在被子上，臉被鑽石項鏈硌出了一道深深地印子，他眉頭皺着，顯然睡得并不舒服。
洛曉依輕笑着去戳他的鼻尖，戳一下他就皺皺鼻子，再戳一下他又咧咧嘴。
“謝謝你。”她輕聲呢喃着。
程煜做了一個夢，夢裏他是無家可歸爬在路邊寒風中睡覺的大狗狗，有一個梳着羊角辮舉着糖葫蘆的小女孩一蹦一跳的蹲在他面前戳他鼻尖，一下，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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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着鼻子打個噴嚏看向小女孩，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桃花眼左顧右盼，眼中細碎的光像載了萬千星河。
這不是洛老師嗎？
洛老師……洛老師！洛老師？
程煜醒了，第一反應就是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他能動了。
他還記得自己昨天突然身體無力不得不睡在洛曉依身邊，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還在擔心洛曉依醒來後看到他，把他當成和章少華一樣的無恥流氓。
呸，王八蛋章少華，下次別讓我遇見你！
洛曉依不知何時換了個姿勢，此刻側卧着正對着他，臉上恢複了血色，只是嘴上還有一層薄薄的死皮和幹裂的痕跡，她全身都被棉被裹着，只有一只手突兀的伸在外面。
她像一個被人靜心雕琢的瓷娃娃，身上的每一分每一毫都被計算好了雕琢出來，才能如此迷人美好。
程煜想起Guyde秀場外的她，一條水藍色的到小禮服裙，像包裹禮物的絲帶，将她裝點得精美誘人。
他口袋有一個小凸起，是昨天開始就帶在身上的藍絲絨小盒，裏面裝着他設計好托劉宗正幫他做的一個小飾品。
他打開小盒，裏面裝了一個鳶尾花造型的彩寶胸針，數百顆深淺不同的1克拉水藍色寶石鑲嵌在白金扭成的花瓣上打造出如同鮮花一般的層次感，雷迪恩切割法讓他們的火彩熠熠生輝，花瓣邊緣和花托花柄上都鑲滿了碎鑽，閃爍不息。
整個胸針線條繁複卻不失流暢，白金值得稱道的支撐力很好的複原了他設計稿中花瓣的折疊感，漸變的配色減弱了大色塊的沖擊感，驟添幾分平和，也讓這支胸針多了些柔弱的美。
這是一件非典型的巴洛克珠寶。
他有些懊惱，不知道這個水藍鳶尾什麽時候送出去好。
他昨天腦子一熱叫宋文幫他把胸針帶到片場，想找個合适的時間送出去，沒想到電話剛打出去沒多久張齊彥就讓他們回去休息準備一下，晚上好應酬章少華。
來祥和莊之前他還是把胸針掖進了口袋，萬一有機會送出去呢？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床上傳來一陣響動，洛曉依翻了個身，程煜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暗罵自己醒了怎麽還不趕緊出去。
他快速跑出屋去輕輕關門，看時候不早了給宋文撥了電話，“喂，宋文，現在來接我們吧。”
車上，阿缪拉着洛曉依哭訴，“曉依姐，你不知道，昨天劉姐給你打電話找不到你，給我打電話，我不在你身邊，給我這一頓罵，還說要開除我，你快給她回個電話吧。”
洛曉依現在聽見劉靜的名字就一陣惡心，“我早上看到未接就給她回完了。再有這種事兒你就和她說是我的意思，她就是欺軟怕硬，別理她。”
今天早上起床一翻手機，就發現十幾個未接電話，和幾十條微信，都是劉靜在找她。
她回去去，對方也沒說什麽，就是又說了章少華一堆好話，讓她好好考慮考慮。
她撂了電話啐了一口，呸，拉皮條還拉上瘾了。
宋文開了一段，忽然想起來，“是直接回酒店還是去劇組？”
“回酒店。”
“去劇組。”
二人同時回答，宋文哭笑不得，“老板，要不，我把洛小姐送回酒店再送你去劇組？”
洛曉依看向程煜，一眼就搭上了他那條鑽石項鏈，想起他睡在自己身旁時臉上被硌出紅印的樣子，不由得嘴角上翹，“回去換身衣服吧，穿着昨天的衣服，一看就是徹夜未歸。被別人看到又該傳風言風語了。”
說起風言風語。程煜一下子就想起來他那個被捏造出來的女朋友。
哎，你說這劇組的人怎麽嘴那麽碎啊。
阿缪後面來的一句話讓他頭都大了。
“萬一傳成你又和女朋友出去過夜，嬌嬌又該鬧了。”
程煜立刻就不淡定了，聲音都高了幾度，“哎，什麽叫又出去過夜？我上次沒過夜！”
“好好好，沒過夜。”阿缪立刻認慫。
“我晚上七點多不是還給洛老師送了點心嗎，我過夜了，那是誰送的啊？”
不對，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沒有女朋友啊！
“我和你們說，我沒有女朋友！”
“我懂。”
“我知道。”
“我明白。”
……你們懂什麽，明白什麽啊？臉上那表情就差寫上‘我不相信’四個大字了。
ok，fine，你們開心就好。
程煜覺得自己面前落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就因為和劉宗正吃了一頓飯。
程煜今天上午沒戲，洛曉依一個人去了劇組，一進去剛剛還湊在一起說話的人們就散了，黃玲瞥了她一眼坐到了角落，胡俨跑去找張齊彥，楊克咳嗽了兩聲裝作無事發生站在一邊點了根兒煙。
“楊叔，你們剛才說什麽呢？怎麽一看我來了就散了？”
楊克咧了咧嘴，小聲道，“你放心，不是你和小程那事兒。”
洛曉依語塞，“我和程煜？”
“不不不，你放心，你們的事兒我一個字兒也沒說，你要相信叔兒這張嘴，他是有把門的的。”
“不是，我們倆兒有什麽事兒啊，不就是，不就是……”洛曉依說着說着也沒了聲音，昨天楊克和他們一個車去的祥和莊，回來的時候就楊克自己回來了，車上少了一男一女，這放在誰那兒誰不多想啊。
而且，昨晚，他倆兒确實在一個房間。她不自然的別過頭咳嗽了兩聲。
楊克馬上接過話茬，“是黃玲問你和章少華的關系，我們這才聊了兩句，不過人們也都知道你以前拍過他的電影，就随便說了兩句，你別往心上去啊。”
洛曉依冷笑一聲，“她問這個幹嘛，從前我和章少華也就是老板和員工的關系，現在嘛，那麽多年過去了，早就變成了沒關系了。”
“我看她就随口問問，這不休息時間嘛，閑得慌。不過……你确定你們沒關系？”
洛曉依有些陰郁的看着楊克，“什麽意思？”
“他今天又來了探班了，剛才還找你呢。”
“什麽？”
這邊話音剛落，張齊彥就溜達過來了，“嗨，小洛，化妝室，章老板找。”
主演的化妝室靠裏，比其他人的更寬闊些。
化妝室裏坐着章少華和劉靜，劉靜看見她，沒給她猶豫的時間，一把就把她拉進來了，“曉依啊，你坐，好好聊啊，我去給你們倒杯水。”說完人就出了門還把門關上了。
洛曉依聽見門落鎖的聲音，腦子裏的弦兒一下子繃緊了，看來劉靜這個去倒水的是不準備回來了。
章少華開口了，“曉依啊，說起來我們也認識七八年了吧，現在看見你我還記得一次見面的時候，小姑娘盤正條順，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
他抽了口煙，眼神透着沉浸在回憶中的迷離，“好年華啊，就是太倔，那一下砸得我這個頭啊，哎呦，我到現在還記得。”
洛曉依瞧見個陶瓷的小臺燈，心裏想着，你要是敢亂來，我就再幫你回味一下，嘴上卻道，“章老板見笑了，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該翻篇的就翻篇吧。”
“這個人啊，想要的，拿不到，他就是不甘心啊，不管過去了多少年，心裏還是想着。”
手機一震，洛曉依打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是一個房間號。
“今天晚上，過來吧。”章少華說完就要起身離開。
電光火石間她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等等。”
她看向章少華，嘴角含着淺薄的笑，“這世上美女千千萬，再好看的人過了七八年也不新鮮了，再說了一晚，或者是一段時間，不過就是一時的征服，瞬間的快樂，和誰共享又有什麽區別呢？”
章少華皺眉，“什麽意思？”
洛曉依打斷了他，“我這兒有您更感興趣的東西。我想您可以先看看再選擇要我，還是要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