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的小貓
法國正式場合的打招呼儀式中, 男男之間只需要握手就好。
而且無論是在哪個國家,同性又或是異性間,就算是貼面禮, 都并不需要真正親吻到對方的臉頰。
所以,林喻覺得被冒犯了。
但礙于對方的身份, 又并不敢多說什麽,只是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好在男人只蜻蜓點水般的吻了一下,便放開了他。
就在林喻猶豫是要用法語還是中文做自我介紹的時候,男人先一步開口:“又見面了, 我的小貓。”
中文發音很不錯,只是用詞稍有不當。
林喻不僅震驚于他對自己的稱呼,更詫異他居然用了“又”這個字。
難道他認識原來的假少爺嗎?
“上次見面, 你到我這裏。”說着,男人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腰部以上。
林喻聞言松了口氣。
原來他是見過小時候的假少爺,那就不用擔心自己會露餡了。
可是……他為什麽要叫自己小貓??
法國男人名叫朱爾, 近乎一米九的個子, 今年不到三十歲。
如果他見過小時候的林喻,那時應該不過才二十上下。
一身的高定西裝,頂級工匠打造的手工皮鞋, 離得很遠, 都能聞到他身上近似于松香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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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上顯示他會在中國待一個星期左右, 住宿用餐之類的已經有專人安排妥當, 林喻要做的,僅僅是當一個稱職的地陪。
資料裏顯示朱爾喜歡打高爾夫,可是林喻對此卻一竅不通。
好在他陪着朱爾開完了會議, 又在公司逛了一圈後, 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晚上, 沒空再安排去高爾夫球場了。
林喻跟在朱爾身後,一路把他送到了公司門口。
正準備跟他告別,叫他慢走,卻見面前的人突然轉過身來。
“今天我很開心,你的法語進步不少,是為了我專門去學的嗎?”
面對朱爾突如其來的問題,林喻有些不知所措。
又不能告訴他自己上輩子其實是個法語系高材生,還在法國留過學,甚至在回國的飛機上嗝屁了。
只是笑着對他道:“是的,知道您要來,家裏專門為我請了法語教師。”
朱爾笑的更開心:“不用這麽麻煩,以後想學的話,随時可以找我。”
林喻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回什麽,只是微笑。
然而,當他看到朱爾突然向自己靠近時,以為他是又要親自己,下意識後退一步。
朱爾似看出他的防備,只是輕輕扶住他的肩膀,低下頭,把自己的左臉貼到了林喻的右臉頰上。
“晚安,我的小貓。”
再次聽到這種稱呼,林喻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震驚了,只不過依然有些不适應。
他目送着朱爾離開,然而,餘光瞥見那輛早就停在公司門口,一直等待着自己的轎跑時,想到裏面的人有可能看到了剛才那一幕,心跳陡然快了半拍。
林喻在走到車子旁邊的時候,猶豫了好一會才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明明沒有做錯事,卻莫名的有點心虛。
兩只手局促不安的放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看到依然被賀東隅放在中控臺上的冰塊娃娃,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拿起來放在手心裏揉圓搓扁。
把娃娃從頭到腳折騰了一遍,才鼓起勇氣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人:“你怎麽不說話?”
話音落了許久,半晌,才聽賀東隅低低的吐出一句:“想聽我說什麽?”
這倒是把林喻問到了。
從前,他和賀東隅關系并不怎麽好的時候,從上班到下班,一天下來,一句話不說也是常态。
可是今天偏偏不知哪根筋搭的不對,他就想聽到賀東隅說話時,那種略微低沉,又分外好聽的嗓音。
林喻低頭看着手裏的娃娃,終于問出了憋在心裏的問題:“你收下這個禮物,是不是表示你已經原諒我了?”
那天,賀東隅雖然莫名其妙的親了自己,但後來自己去他家裏找他的時候,态度又是那樣的不耐煩。
所以,林喻捉摸不透自己身邊這個人的想法。
若是賀東隅點頭,就代表他已經放下了之前的事。
如果他說沒有,就說明他還是對宴會上自己的所作所為介懷于心。
“你想聽到什麽回答?”半晌,賀東隅不答反問。
這下輪到林喻糾結了:“當然是想聽你說已經原諒我了,但我也知道我那天有多過分,明知道那些人有多不尊重你,還站在他們的立場對你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你生我的氣也是理所應當,可是……”
“我沒有生氣。”賀東隅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沉默片刻,終于決定對他說出那天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只要那不是你的真心話,別人怎麽想,我不在乎。”
話音一落,林喻突然愣住。
呆呆的望着賀東隅的側臉和他英俊的眉眼,過了很久,都沒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十幾分鐘後,車子穩穩的停在了林家祖宅門前。
林喻幾乎是第一時間解開安全帶,推開了車門。
結果右腳還沒來得及跨出去,屁股才剛離開座位幾公分,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拽了一下。
林喻猛地坐回到原來的座位,愕然的望着自己被人握在手心裏的手腕,表情困惑,不明白對方意欲何為。
“那個人是誰?”賀東隅面無表情的問,語氣沒什麽溫度,“那個親你的男人。”
賀東隅忍了一路,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方才他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林氏集團的門口,終于等到了自己想見的人,出來的卻并不只有他自己,身邊還跟了一群人。
其中,當屬那個亮黃色頭發的最為礙眼。
半眯着狹長的眼睛,不僅笑的跟狐貍一樣,臨走前,還在衆目睽睽之下吻了林喻的臉頰。
盡管賀東隅知道這可能是對方國家打招呼的方式,心裏卻像被什麽東西堵住,擰成一團,化也化不開。
就像是自己小心翼翼守護着的,不希望別人看去一眼的東西,被別人碰了。
這個想法閃現的時候,賀東隅自己都覺得有點可笑。
他從來沒有守護過林喻,對方也從來都不是自己的所有物。
但是這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竟讓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他想讓林喻屬于自己,只屬于他一個人。
如果可以,更想把人鎖在自己身邊,不讓別人碰他一根頭發。
然而,卻又不敢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想法。
林喻這麽怕他。
就像今天這樣,連跟自己說句話,都還要心裏建設半天。
手裏的娃娃幾乎被“折磨”的變形,才鼓足勇氣對自己開口說話。
如果讓他察覺到自己不知從何而起的占有欲,一定會吓得比現在更想要遠離自己吧……
林喻努力消化着賀東隅的話,大腦飛速運轉了幾秒,才終于明白他口中的“那個男人”是誰。
“他是我們公司的合作商,這次來國內出差,部長讓我負責接待。”
話音一落,賀東隅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握着林喻的手,卻依然沒有松開。
林喻手腕處的皮膚又細又嫩,像白豆腐一般,賀東隅貪戀這種觸感,根本不舍得放手。
可是,又擔心自己粗糙的指腹傷到他的皮膚,片刻之後,慢慢松了些力道。
林喻趁機連忙收回手臂,看到剛被他抓過的地方都紅了一圈,有些生氣。
明明是想很嚴肅的警告對方,但不知為什麽,聲音一出口就變得軟綿綿的:“你可不可以下次動作溫柔一點……”
聞言,賀東隅心頭一顫。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總覺得林喻每次開口說話時尾音不自覺減弱的樣子,都像是在對自己撒嬌。
冷靜下來後,賀東隅望着他的眼睛,鄭重的回了他一個字:“好。”
林喻剛才自己不過是随口抱怨了一句,見他這麽認真的回答自己,反而愣了一下。
“我、我先走了。”
他飛快的推門下車,頭也不回的跑進了林家祖宅。
“叮咚。”
剛踏上樓梯,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
林喻回到房間,掏出手機,打開一看,居然是朱爾發來的。
在林氏集團分開前,他們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沒想到這麽快就收到了第一條來自于朱爾的信息。
這麽晚了還發消息問候。
是不是說明,他對于自己今天的招待還算滿意?
林喻點開信箱,裏面卻只有孤零零的一張圖片——
畫面上的人和自己小時候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小小的個子蜷縮成一團,躺在一只白色的布偶貓身邊,乍一看,就像是兩只小貓在午睡。
林喻這下明白朱爾叫自己小貓的原因了,從照片上看,的确有點像只睡着的貓。
只不過,他為何會一直留着這張照片?還在這麽晚的時候發給自己?
林喻本想禮貌的回他一句寒暄的話,但看了一眼時間,覺得還是不要打擾到對方休息,只發了句“晚安”,便準備去洗個澡換上睡衣。
被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還在亮着,畫面依然停留在那張照片上。
林喻沒有注意到的是,在相片的右下角有一行不起眼的法文:“Tu me manques”。
這句話的中文翻譯是“我想你”。
然而,字面上的意思卻是——
“我不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