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風華絕黛

第64章 胤褆心念轉

“啓禀王爺，十二爺，布日固德王子求見。”

胤褆和胤裪相視一笑，看來這幾日的親近并不是沒有效果的，而布日固德也不想表面上表現的那麽沒有野心。胤褆放下手中的茶杯對宮女吩咐道：“請王子進來。”不一會，布日固德昂然而入，“見過直郡王，十二阿哥。”胤褆笑道：“王子不必多禮，請坐。”布日固德謝過之後在胤褆左首邊坐下。胤裪吩咐人上了茶，溫文笑道：“這是皇阿瑪最愛喝的茶，不知道王子喝不喝的慣？”布日固德笑道：“大清地大物博，自然是好東西。多謝十二阿哥。”胤裪點點頭，微笑不語。他們并不着急，四嫂給他們的消息顯示布日固德是如今嘎必雅圖除了孛日帖赤那以外最傑出的兒子，而他母親的身世雖然不顯比起孛日帖赤那卻也是天壤之別。而且如今的情形看來孛日帖赤那和布日固德并不和睦，若是讓孛日帖赤那上位，他不僅會失去他母親娘家烏珠穆沁部的支持，也必定不能見容與孛日帖赤那。

果然，不到半刻鐘布日固德還是先放下了茶杯，道：“郡王，十二阿哥。小王有一事相求。”

胤褆挑眉，淡淡道：“王子請說。”布日固德，臉色凝重道：“父王說請求大皇帝賜封了小王為郡王，大皇帝似乎沒有拒絕。小王想請王爺向大皇帝求情，若是賜爵後小王能夠恩準小王到京城為皇帝效力。”胤褆不語，其實蒙古王族中多有非守土親王郡王留居京城的事，但是那都多少帶了點人質的性質的。倒是少見有自己請求留住京城的。胤褆一想也明白了布日固德的意思。如果争不過孛日帖赤那，那就只能避其鋒芒。在京城就算不得自由，至少是性命無憂的。胤褆似笑非笑的看着布日固德，笑道：“王子這麽快就認輸了？”布日固德有些無奈的苦笑道：“不認輸又能如何？孛日帖赤那一回來父王便處處向着他。只說他是科爾沁未來最适合的主人。”胤褆笑道：“最适合麽？本王到不這麽看。王子覺得最适合的科爾沁親王應該做些什麽？王子做得到麽？”布日固德神色一變，有些謹慎的看向胤褆，沉思了片刻才道：“自然是能夠讓科爾沁的牧民們安居樂業，過的和樂自在。小王自信做的不會比孛日帖赤那差。”可惜他父王卻未必信他。胤褆點頭道：“王子說的不錯。但是…孛日帖赤那…本王看着可不像只是想讓牧民們安居樂業的人啊。”

布日固德一怔，頓時有些明白了。孛日帖赤那的野心太顯，只怕引起了大皇帝的忌憚。胤褆和胤裪剛與他接觸的時候布日固德不是沒有疑惑的。他雖然對大清的事情興趣并不大。但是對大清皇帝的阿哥們最基本的了解還是有的。這直郡王是大清最能征善戰的阿哥，又是大皇帝的長子，而十二阿哥卻是個平淡無奇的阿哥，兩人平時關系并不見得多融洽，這兩人怎麽會同時對自己友好親近。想來這必定是大皇帝的意思了。

胤裪微笑道：“王子不必懷疑。皇阿瑪素來厚待蒙古王公。對大草原也沒有染指之心。但是…我們大清需要一個安定的蒙古。”

看着布日固德還有些猶疑的模樣，胤褆淡淡道：“聽說孛日帖赤那擁有四分之一沙俄人血統？其實…無論如何，皇阿瑪還是希望統領科爾沁的是真正的黃金家族後裔。”孛日帖赤那的出身卻是讓很多人诟病，不只是他外祖母的出身低微，更是因為他母親完全迥異于蒙古人的模樣。若是不是孛日帖赤那的長相更肖父一些，只怕他也未必能有今日的風光。布日固德看着胤褆道：“大皇帝有辦法改變父王的主意？大皇帝不是要将溫恪公主嫁給孛日帖赤那麽？”胤褆笑道：“皇阿瑪下得旨意是溫恪公主賜婚于科爾沁親王世子，未來的科爾沁親王。誰是未來的科爾沁親王，公主就嫁給誰。”

親王之位，科爾沁草原，大清公主，無論哪一個都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胤褆也不急着讓他做決定，只是笑道：“王子不必着急，可以慢慢考慮。”布日固德點了點頭，低頭沉思者，腦子裏卻已經飛快的運轉起來。将所有的可能利益得失。許久才問道：“幫我，大皇帝想要什麽代價？”布日固德不是白癡，天上不會掉下餡餅的到底他不是不知道。胤褆滿意的點頭，正色道：“皇阿瑪只要蒙古安定，大清邊陲永世穩固。”

“好！”布日固德終于還是接下了這意料之外的助力。

留下胤裪和布日固德詳談，胤褆起身去找黛玉和康熙議事。胤裪平日雖然不理世事，但是心思細膩做事周詳，而且很能把握分寸。交給他談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這些日子，康熙不時的召見胤褆和黛玉。黛玉還沒什麽，她到底是個女子，而且胤禛又不在，康熙很是看重這個兒媳婦讓她操辦溫恪公主的婚事，經常把她叫到跟前詢問也是正常。但是經常召見胤褆就讓其他阿哥們有些不放心了，畢竟先前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奉旨操辦婚事的時候皇帝也沒這樣三天兩頭的召見。因此，胤褆在離康熙所住的煙波致爽不遠的地方碰到幾個兄弟就不怎麽奇怪了。

“大哥，這麽着急是趕着去見皇阿瑪麽？”胤禩的笑容溫文爾雅，看在胤褆眼裏卻很有些不舒服。胤褆不知道如果自己站在胤禩的位置會不會那麽做，但是他知道這些年自己的額娘雖說沒有對老八視如己出，但是也絕對沒有薄待過他。至少總比德妃對老四好上數倍吧？老八下手利用他額娘之前究竟有沒有過絲毫的猶豫？點了點頭，胤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八弟九弟十四弟怎麽也在這？一道去給皇阿瑪請安麽？”胤禩搖頭道：“弟弟和九十四弟剛從皇阿瑪那裏出來。十三妹的婚事很是繁雜麽？可需要弟弟們效勞？”胤褆笑道：“倒也不是，只是皇阿瑪對十三妹的婚事很是重視。原本留着老十三給十三妹送嫁的。如今十三弟也跟着四弟走了，敏妃娘娘又沒能來。皇阿瑪更是心疼十三妹，因此經常找我和十二弟去過問。只怕是我們做事不仔細什麽地方委屈了十三妹罷了。”

胤禩含笑道：“原來如此。”胤禩道：“皇阿瑪還等着呢，就不陪三位弟弟聊了，回頭到大哥那裏喝酒。”胤禩簡單的寒暄了兩句便轉身告辭，胤禩看着胤褆離去的背影溫文的俊臉難得的沉了下來。胤禟看着胤禩，“八哥，大哥有什麽不對？”胤禩搖搖頭，淡然道：“皇阿瑪什麽時候這麽關注過一個公主的婚事了？”胤禟摸着下巴想了想道：“确實沒有，不過科爾沁到底不同別的蒙古部落，皇阿瑪看重一些也不無可能。”胤禩點頭，道：“但願如此。”胤祯皺眉道：“八哥，惠妃娘娘的事大哥到底知道多少？”胤禩也有些不能肯定的搖了搖頭。畢竟當初能和赫舍裏氏并駕齊驅的納喇氏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也不是他們能夠完全掌握的。這幾年因為明珠的沒落惠妃卻是沉寂了不少，但是在宮中也依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勢力。那一次惠妃沒能成功的扳倒太子讓胤禩很有些失望，也有些可惜。雖然暫時還查不出到底出了什麽事，但是惠妃必定是被宮中三位掌權的軟禁了。如今宮中別說是他們的人了，就是其他幾個主位妃子也見不到惠妃。胤禟沉下臉道：“如果大哥知道那是是我們…那麽…”這個他們也不能确定，一胤褆的性格來說若是真的知道是他們所為絕對會和他們就此撕破了臉，但若不是，如今胤褆卻似乎在不經意間和他們相隔甚遠了。

胤禩俊雅的眼眸劃過一道寒光，“那就說明大哥比我們想象中更聰明。”

胤禟不屑的哼了一聲，胤褆行軍打仗是不錯，若是落到鑽營算計，這些年如果不是有明珠撐着，能不能玩過太子還是未知之數。胤祯道：“我倒覺得有聰明人在背後幫着大哥。”

“明珠？”

三人相對無語，胤褆身邊稱得上老謀神算的似乎也只有明珠這個老狐貍了。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胤褆垂首叩拜。康熙揮揮手示意他起身，道：“坐吧，布日固德那裏怎麽樣了？”胤褆道：“布日固德是個聰明人，基本上已經答應下來了。具體細節十二弟正在和他詳談。”康熙滿意的點頭，對于兩個兒子的辦事能力還是表示滿意的。側首問坐在下首的黛玉道：“回頭你也去會會這個布日固德。”黛玉一怔，猶豫道：“我的身份之怕不合适。大哥和十二弟定不會辜負皇阿瑪期望的。”康熙笑道：“想到哪兒去了。你和老十三不是不放心恪兒麽？你去看看布日固德的性情，順便敲打一番也不防。你告訴他，最多兩年，朕會晉恪兒為固倫公主。”固倫公主是皇後嫡女才有的位份，位比親王，自然無比的尊貴。公主大婚後晉封，同樣也是對額驸的恩典和榮耀。黛玉這才點頭，淺笑道：“那我代十三妹謝過皇阿瑪了。”

胤褆劍眉微皺，看着兩個人道：“皇阿瑪，四弟妹。如果失敗了可有什麽補救之法？”雖然現在一切順利，但是胤褆還是不得不擔心一下。畢竟在他看來布日固德是玩不過孛日帖赤那的。

黛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去，眉宇間染上一絲清冷之色，“如果是這樣，那就只能…讓孛日帖赤那病逝了。”這絕對是下下策，成功的機會也極其渺茫，一旦秘密洩露就會成為蒙古王公們心中永遠都拔不去的一顆刺。胤褆心中一陣，驚訝的看着眼前毓秀的女子，沒想到在外人看來宛如世外谪仙的女子竟然能如此冷靜的說出這樣定人生死的話來。很快又莞爾一笑，現在這個計劃本身就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而主導執行這個計劃的人不就是眼前的清麗女子麽？

“孛日帖赤那那邊可有什麽動靜？”康熙問道。

黛玉微微蹙眉道：“布日固德崛起的太快，他可能有些懷疑了。這幾日和科爾沁草原通訊緊密。他的母親也往沙俄去了一封信，被我們截了下來，但是沒什麽重要的內容，而且彼得一世短時間內沒空插手這邊的事情。也正是因此我才建議皇阿瑪現在解決孛日帖赤那。彼得一世平定國內的叛亂是早晚的是事，等他空出手來咱們這邊就會更加難辦。”雖然當年侵略雅克薩的不是彼得一世，但康熙對這個野心勃勃的觊觎大清的沙俄蠻子同樣深惡痛絕。胤褆更是對他們沒有好感，比起這樣的小心算計他更熱衷于直接出兵打得他們滿地找牙。對于胤褆的興致勃勃黛玉不得不給他潑冷水，“大哥，沙俄的是一個好不遜與大清的大國。”據不完全統計，面積未必比大清小。胤褆并不在意，道：“那又如何？大清的江山不也是咱們八旗打下來的麽？”黛玉挑眉道：“沙俄與咱們大清接壤的地方地廣人稀，地形氣候更是惡劣，常年低溫，到了冬季千裏冰封。歷史上，除了成吉思汗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征服過這個國家。事實上，即使是成吉思汗也沒有征服這個國家的所有領土。”胤褆沉默，但是心中的戰意并未消失，他只是覺得自己并不了解這個國家，或許應該在多研究一下才對，“弟妹果然淵博。”黛玉有些無奈，現實讓她不得不去記這些其實她完全不感興趣的東西。

康熙笑道：“好了，老大有這個志向自然是好的。不過想要開疆拓土之前還要捍衛住我大清基業才是。”胤褆心中一動，應道：“皇阿瑪教訓的是。”胤褆覺得心中有什麽在湧動，或許他其實可以找到一種完全不同的人生。只是這樣的想法還十分隐晦，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是十分，也許他需要個人替他參詳一下。想到這，他又無比的羨慕起胤禛來了，如果他的福晉有胤禛的福晉一半的聰慧，也許他就不用這麽煩惱了。康熙滿意的點頭道：“行了，你們退下吧。朕要去見見嘎必雅圖。順便答應他的請求。相信他應該會給朕不錯的回禮才是。”大清現在很缺錢啊，不巧蒙古王公們正好都很有錢。黛玉含笑道：“皇阿瑪可以順便提一提關于孛日帖赤那世子血統的問題。畢竟，孛日帖赤那世子雖然像王爺更多一些，但是也很明顯讓人看得出來并非純正的成吉思汗後裔啊。”蒙古人對成吉思汗有一種天生的崇拜感，這也是為什麽嘎必雅圖這一支獨立于別的蒙古王公之上的原因。如果新一代的親王身上帶着曾經的金帳汗國奴隸的血統，就算嘎必雅圖王爺自己不在意，別的王公們又能真的心服口服麽？康熙點點頭采納了黛玉的建議。

胤褆和黛玉除了煙波致爽殿，胤褆笑道：“雖然見識過了，不過本王依舊對弟妹刮目相看。”黛玉含笑道：“大哥過獎了。黛玉不過一介女流，這次的是還是要仰仗大哥和十二弟。”胤褆心中苦笑，一介女流就這麽厲害，這要是個男人，如果是個皇子，皇阿瑪只怕早把他們這些兒子趕回關外牧羊去了吧？想了想，胤褆正色道：“弟妹覺得…本王與太子之争值麽？”

黛玉挑眉，不解的看着胤褆笑道：“別人不知道，大哥不會不知道。大哥如此問不怕我告訴皇阿瑪麽？”

胤褆笑容有些苦，道：“若是可以，本王還真想親自問皇阿瑪才是。”

黛玉沉吟片刻道：“值與不值問別人卻是無用，只看自己的想法罷了。大哥若是覺得值，就算天下人反對又有何用？大哥若是覺得不值，有何必在意別人怎麽看？只是…大哥和太子相争幾十年。争得…究竟是什麽？”如果是那高高在上的位子，那麽誰也沒有資格評價值與不值。同時皇子，一為天，一為地。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天生的吸引着每一個愛新覺羅的子孫去追逐。胤褆沉默不語，争得是什麽？皇位？皇阿瑪的寵愛？其實……争得不過是一口氣罷了。只聽黛玉繼續道：“還有就是，掙來的真的是大哥想要的麽？”黛玉不想說傷他自尊的話，掙來的又是他要的起的麽？胤褆的政治天賦在兄弟裏只能算是一般。就是這幾日的處事的細微之處也不及從不管是的胤裪圓轉自如。只是這話卻不能當面說給他聽。胤褆沉默的更久。他默默的想着如果他争贏了太子，最後真的站在了最高處會怎麽樣？一開始的狂喜和滿足過後，胤褆卻意外的感到了無措和驚恐。從前總看着皇阿瑪指點江山，君臨天下的氣度，卻從來沒想過那背後需要耗費多少心血。鏟除鳌拜，平定三番，收複臺灣，親征葛爾丹。每一件事宏圖大業背後又需要多少的小心算計和雄才大略。他比得上皇阿瑪麽？胤褆自問。答案是毫無疑問的，他比不上。

胤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竟然完全忘了跟前的黛玉。默默地轉身往自己的住的方向去了，黛玉看着胤褆遠去的背影無奈的苦笑。這都是什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