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風華絕黛

第13章 (12)

裏住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無論是朝會還是召見大臣議事也都是在這裏進行。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黛玉給皇上請安。”

康熙含笑含笑道：“老四，老十三，還有玉丫頭，都起來吧。”三人謝恩起身，康熙對着黛玉招招手道：“玉丫頭，過來讓朕看看。你那個爹整天藏着掖着的，朕說讓你進宮陪太後一段時間他也不幹。”黛玉上前，淺笑道：“皇上恕罪。爹爹是擔心黛玉不知宮裏的規矩沖撞了太後。”康熙一臉的不信道：“你很不必替他開脫，他這人生來就小氣的很。如今你住在這暢春園裏，朕還要看看他敢不敢來搶。”黛玉無奈的回頭看胤禛，這皇上怎麽就那麽喜歡找爹爹的麻煩？

“玉姐姐。”恪兒笑得甜美，歡快的叫道。手裏還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道：“玉姐姐，這是恪兒的妹妹敦兒，這是九姐姐。”身邊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清秀少女，只是那少女看着黛玉的眼神裏沒有半分和氣，倒是帶着點挑剔的味道。黛玉微微一福道：“黛玉給九格格請安，給十三格格請安，十五格格請安。”九格格點點頭，淡淡道：“起吧。”

恪兒拉起黛玉道：“玉姐姐，恪兒好生想你。皇阿瑪說要接玉姐姐一起來玩兒，玉姐姐還是和在江南一樣跟恪兒還有敦兒一起住好不好？”黛玉抿着唇含笑看着康熙，康熙揮揮手笑道：“住在園子裏就松快些。老四，你讓人去安排吧。”胤禛點頭，沉聲道：“兒臣遵旨。”得了允許，恪兒歡呼道：“皇阿瑪萬歲！”小敦兒眨巴着眼睛，也跟着姐姐道：“皇阿瑪萬歲。”引得康熙開懷大笑，對黛玉道：“恪兒自從江南回來之後可是比以前活潑了不少，這都是你這丫頭的功勞啊。”黛玉掩唇笑道：“皇上莫不是再怪黛玉帶壞了十三格格？”康熙失笑，搖搖頭道：“你這小丫頭竟學的和林如海一樣的伶牙俐齒。罷了，你們去玩兒吧，朕還有政事要處理，晚些一起用膳吧。老四和十三也留下。”

胤禛和胤祥稱謝恩，康熙留下胤禛吩咐政事，讓胤祥帶着幾個小的出去了。

出了門，兩個小丫頭越發活潑起來了，特別是敦兒第一次見到黛玉，好奇的圍着黛玉打轉兒，“玉姐姐真好看，就像仙女兒一樣。”胤祥笑着戳了戳敦兒的腦門，“你這小丫頭也知道什麽叫好看了？”敦兒鼓着小臉道：“敦兒當然知道。玉姐姐就是好看的。瑞嬷嬷就是不好看的。”胤祥望天翻了個白眼，瑞嬷嬷是延禧宮裏的老嬷嬷。都快六十了，跟她一比誰不是好看的？

九格格淡淡的看着她們嬉鬧，冷聲道：“你們玩吧，我先回住所了。”然後也不理其他人的反應，便徑自走了。恪兒愣了一愣，怔怔道：“九姐姐怎麽了？怎麽好像不高興了？”敦兒搖着小腦袋道：“九姐姐原本就不愛和咱們玩兒嘛。她是大人啊……”大人就該和大人玩兒，反正他們玩什麽九姐姐也都是不參加的。胤祥摸摸妹妹的小腦袋道：“敦兒說得對，九姐姐是大人。”黛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九格格遠去的背影，她能夠感覺到這位九格格對她隐約有些敵意。

胤祥看着她低聲笑道：“玉姐姐別想了。九姐姐是德母妃所生的。”

黛玉了然，雖然只見過德妃一次，但是德妃對四阿哥的不喜她可是感受頗深的。想必南巡時候的事情九格格也是略有耳聞的，自然對她不會有什麽好感。

黛玉也不會自大到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該喜歡自己，九格格不待見自己少跟她接觸就是了。回過頭與恪兒和敦兒說笑，恪兒本就與黛玉很投緣，敦兒年紀小小也是機靈可愛的。黛玉只覺得多了兩個妹妹心中也十分開懷，連在賈家的時候積下的一點郁氣也消得幹幹淨淨。任由恪兒和敦兒拉着自己在園子裏東跑西跑又是賞景又是撲蝶的玩的不亦樂乎。胤祥苦着臉跟在她們後面：真的不是他喜歡和小丫頭玩兒，實在是萬一玉姐姐傷到哪裏了四哥肯定饒不了他，還有兩個丫頭磕着碰着了，回了宮額娘肯定也要拔了他的皮。苦也……。

四人在園子裏玩裏玩得正高興，胤祥身邊的小太監秦寶兒小步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擦着汗，“十三爺…十三爺…”胤祥笑罵道：“你這奴才，什麽事急成這個樣子？在暢春園裏橫沖直撞膽兒肥了？”秦寶兒氣喘籲籲的道：“十三爺，您快去看看吧。十四爺在那邊和玉格格身邊的丫頭争執起來了。”衆人臉色一變，十三連忙問道：“十四弟怎麽會和那幾個丫頭有摩擦？”秦寶兒道：“十四爺看上了玉格格的一只小狐貍，想要來着，那幾位姑娘不肯給就吵起來了。九爺十爺也在那裏，四爺正在和皇上議事呢，奴才便來禀告十三爺了。”

胤祥急的跺腳，對黛玉道：“玉姐姐，咱們快去看看。”這個十四弟自小就是個小霸王，十哥也是個呆霸王，九哥又慣是個愛煽風點火的。去晚了說不定那幾個丫頭就要出什麽事了。黛玉沉靜的點點頭，跟着胤祥走了。恪兒和敦兒也知道出事了，懂事的跟在兩人身後往園子另一處走去。

29。再見十四

暢春園的一角，文靜緊緊地将落雪抱在懷裏警惕的看着站在跟前的三位阿哥。雖然不知道這小狐貍是從哪兒來的，但是格格對它的寶貝程度文靜都看在眼裏的，絕對不能讓人搶了去。九阿哥胤禟眯着肖似其母宜妃娘娘的丹鳳眼看着這幾個膽敢擋在阿哥跟前的丫頭，對十四阿哥笑道：“十四弟，這幾個丫頭的膽子倒是大得很，竟然連咱們皇阿哥的面子也敢駁。”十四阿哥哼了哼不屑的道：“什麽樣的主子跟什麽樣的奴才！他們主子可不就是個膽大包天的。”十四阿哥可沒有忘記在揚州害自己被皇阿瑪斥責，害額娘丢臉的那個西林覺羅黛玉，自然也記得跟在黛玉身後的那兩個丫頭。

上次南巡九阿哥十阿哥都沒有去，也不知道這些，十阿哥胤誐好奇的道：“十四弟你認識這幾個丫頭？”

十四阿哥撇嘴道：“見過兩次。小丫頭，識相的就将這小畜生教給爺。就算你們主子在這裏，也不敢違抗爺的話。”文靜不知道，雪雁和莫蘭卻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這雪狐的來歷的，莫蘭上前一步行了個禮，正色道：“原本十四阿哥看得上這小狐貍奴婢們不該拒絕的，只是這小畜生平素裏最的我們格格疼愛，片刻都不願離了身邊。因此還往十四爺海涵。等奴婢們回了家裏定然請老爺送幾只更好的來給十四阿哥玩賞。”十四阿哥冷笑一聲道：“爺偏要這一只又怎麽樣？”胤禟懶洋洋的問道：“十四弟，這幾個丫頭的主子大地是誰啊這麽大譜？”十四阿哥道：“不就是那個西林覺羅氏林如海的女兒麽。”

胤禟挑了下眉，南巡他沒去成，皇阿瑪對那位西林覺羅家的格格的寵愛他倒是有所耳聞。他和十弟還打過賭皇阿瑪這樣到底是想把人家收進宮裏還是準備指給哪個阿哥呢。不過無論是哪個，八哥的話總是沒錯的，西林覺羅家不宜得罪。不過…十四弟嘛……

“你們幾個丫頭知不知道爺們是誰？這可是宮裏德母妃最寵愛的十四弟阿哥，十四爺要你們一只小畜生是擡舉你們了。還不拿過來磨磨唧唧的做什麽？”九阿哥陰陽怪氣的道，“聽說你們主子和四哥十三弟關系不錯，該不是有了四哥做靠山就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裏了吧？”胤禟清楚得很，這四哥簡直就是老十四的暗傷，只要一戳就痛。也是，明明是同母所生的兩兄弟，偏偏哥哥就成了先皇後的嫡子，就算不受皇阿瑪寵愛那身份上也比包衣出身的德妃之子要高得多。何況這個哥哥還幾乎跟德妃形同陌路。

果然，一聽到四哥兩個字十四阿哥臉色就變得難看得很，怒瞪着文靜道：“把那個小畜生給爺！”

文靜抱着小狐貍後退了一步，看十四阿哥這臉色也知道小狐貍落在他手裏不會有好下場。小狐貍仿佛也感覺到了危險，吱吱的叫着往文靜的衣袖裏鑽。

十阿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九哥一眼，他雖然平素也是個橫行霸道的，但是對于欺負幾個女孩子還是沒什麽興趣的，因此難得的沒有跟着起哄。十四阿哥見這幾個丫頭如此不給自己面子，早已氣的臉色通紅，指着一邊的幾個哈哈珠子道：“還不給爺去搶過來！一群廢物！”那幾個都是十四阿哥的伴讀，平日裏也是嚣張慣了的自然不會将幾個丫頭放在眼裏，聽了十四阿哥的吩咐就上前去要搶過文靜懷裏的小狐貍。莫蘭莫風十分有默契的各自上前一步将文靜擋在了身後。眼前的情形一觸即發，胤禟冷眼旁觀，略帶幾分邪氣的鳳眸打量着眼前的兩個丫頭。面對着三個阿哥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如此鎮定自若，這兩個丫頭不簡單。

“住手！”胤祥快步奔了過來，一把推開逼過來的幾個哈哈珠子，盯着十四阿哥問道：“十四弟，你這是在幹什麽？”

十四阿哥和胤祥是從小就不對盤，兩個都備受康熙寵愛，偏偏一個跟見了四阿哥跟見了仇人似地，一個卻天天跟前跟後。從下到大兩人也沒少打架。見胤祥過來，十四阿哥臉色更加難看了，怒道：“老十三，你少管閑事！”胤祥不悅道：“十四弟！你堂堂一個阿哥在暢春園裏欺負幾個小丫頭成何體統？”十四阿哥不屑的嗤了一聲道：“爺樂意。這幾個賤婢膽大包天，爺就是打殺了她們也是她們活該。”見他如此胡攪蠻纏，胤祥也有些生氣了，“玉格格是皇阿瑪接來暢春園玩的，她的丫頭在暢春園出了事你以為皇阿瑪會不生氣？”

幾句話之間，黛玉和恪兒敦兒也已經到了跟前。黛玉上前盈盈一拜，淡淡道：“見過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請問十四阿哥我的丫頭犯了什麽錯讓十四阿哥如此大發雷霆？”十四阿哥恨恨的指着莫蘭等人道：“把那個小畜生給爺，爺當今兒的事沒發生過！”

黛玉轉身從文靜手裏抱過小狐貍，輕柔的順着他的毛，道：“原本十四阿哥親自開口，無論如何也該給的。真是這小狐貍确實不行。還請十四阿哥見諒。以黛玉所見，十四阿哥也未必便是喜歡這小狐貍，不如黛玉以一匹寶馬做換如何？”

十四阿哥一愣，“寶馬？”很快又不屑的道：“爺身為天家皇子，什麽樣的寶馬沒見過？”

黛玉淺淺一笑，淡然道：“黛玉以一匹汗血寶馬做換。十四阿哥可滿意？”

汗血寶馬？衆人據是一愣。汗血寶馬乃是古時大宛名馬，漢武帝時為了奪取汗血寶馬甚至引發戰争，只是到元朝以後因為與中原馬雜交漸漸地消失在時光長河之中。而如今，純種的汗血寶馬即使是皇城裏也不會超過五匹。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作為禦馬養在上驷院裏。滿朝文武就只有他們的皇伯裕親王福全曾得過皇父賞賜一匹汗血寶馬。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八旗武将。

“你會有汗血寶馬？”十四阿哥不屑的道。

黛玉斂眉，輕聲道：“我既然說得出自然做得到。若是我失言十四阿哥盡可到皇上處告我。”

“玉姐姐……”胤祥輕聲叫道。雖然他是知道這只小狐貍的來歷的，但是拿一匹千金難買的汗血寶馬換會不會太誇張了，四哥知道了肯定也會不高興的。黛玉含笑搖了搖頭，輕拍着安撫在自己懷裏簌簌發抖的小東西。胤祥眨眨眼睛，很快還是釋然一笑。這不正說明玉姐姐重視四哥麽。至于十四弟那裏，回頭他再想辦法找補回來就是了。

30。問玉兒禛黛定情

黛玉跟十四阿哥說話的時候明顯察覺到有一道視線正一瞬也不轉的盯着她看。其實在場的人目光都落在黛玉的身上，但是這一道目光卻讓黛玉覺得有些不舒服。側過頭，就看到胤禟那雙略帶陰柔邪氣的鳳眼。

胤誐口直心快，道：“九哥，這玉格格長得還真不賴。”

胤禟不語，豈止是不賴。簡直是好看的很。胤禟并不想用任何詩詞詞語來形容眼前的少女。他一向覺得自己號稱八旗第一美女的額娘和表妹已經足夠漂亮，但是眼前的少女也不遑多讓。而且比起額娘和表妹的驕縱利落，眼前的女子更多了幾分出塵的靈秀之氣。清清淡淡，氣韻天成。豔如枝頭紅桃，清如帶雨梨花。如蘭花寒露之清靈，似水中菡萏之出塵。這樣的人…難怪皇阿瑪寵愛有加。

“九阿哥。”黛玉微微蹙眉，清淩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皇子。

胤禟面上不動聲色，挑了挑眉側首對十四阿哥道：“十四弟，咱們走吧。一會兒皇阿瑪該傳喚咱們了。”十四阿哥哼了一聲，盯着黛玉道：“就照你說的，你若是拿不出汗血寶馬爺就殺了這個小畜生。”黛玉面色自若，點頭道：“一言九鼎。”

那三位阿哥漸漸走遠，小狐貍機靈的甩了甩尾巴，順着黛玉的手臂爬到了她肩膀上，舔了舔黛玉的臉頰。黛玉好笑的點點它的小尖鼻子道：“你還這麽精神。剛剛差點被人抓走了知不知道？”小狐貍沖着黛玉吱吱的叫了兩聲，那小模樣看着就是在讨好黛玉。黛玉被它逗得呵呵淺笑。恪兒和敦兒也好奇的想要摸摸，黛玉大方的将小狐貍放到恪兒手上，拍拍它的小腦袋道：“乖乖的。”

胤祥有些擔憂的道：“玉姐姐，十四弟一向胡鬧怪了，他這……”

黛玉微笑道：“十三是擔心當時候我拿不出寶馬，他當真鬧到皇上那裏去？十三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十四阿哥？”胤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道：“我們畢竟都是兄弟。”沒錯，就算倒時候黛玉食言或者拿不出汗血寶馬給十四阿哥，十四阿哥鬧到皇上面前吃虧的也還是他。堂堂皇阿哥強搶臣子家中女眷的寵物說出去也不好聽，何況還要人家的汗血寶馬。八成可能十四阿哥都免不了康熙一頓斥責。

黛玉微微搖頭，淺笑道：“你不必擔心，我也并沒有打算食言而肥。莫風，你一會兒便回去請爹爹派人将馬送過來吧。”

胤祥驚訝道：“玉姐姐家裏真的有汗血馬？”黛玉點頭道：“我們家門下有幾個人是做西域生意的，因此便帶了幾匹回來。十三阿哥若是喜歡，将來你出宮開府了也送你一匹就是了。”胤祥連忙推辭，雖然他也是愛馬之人，自然對那樣的極品名馬慕名已久，卻也知道必定價值不菲，更不用說将馬從西域帶回來要費多少功夫了。見他如此黛玉也不勉強，只是淡淡一笑。比起十四阿哥的專橫跋扈，顯然這十三阿哥要可愛多了。

傍晚，康熙命在暢春園中的幾位阿哥一起用完膳。如今太子重鎮宮中，暢春園裏就只有胤禛和十三十四這五位阿哥。在加上幾位三位格格和黛玉，倒也正好滿滿的坐了一桌。原本飯桌上倒是顯得一團和睦的，只吃到一半的時候外面的小太監進來禀告道：“西林覺羅大人送了一匹汗血寶馬過來。”聞言，十四阿哥眼睛一亮，又有些吃驚的看了看黛玉。康熙倒是神色如常，含笑對黛玉道：“玉丫頭，你說你爹這是幹什麽？朕不過接你過來玩耍罷了。他就巴巴的送來這麽個寶貝，難不成是怕朕虧了他女兒不成？”

禀告的小太監還同時呈上了一封貼子，康熙翻開來看了看，挑了挑眉遞給十四阿哥道：“老十四，看看吧。這是林如海送給你賠罪的禮物。”十四阿哥心中一跳，看康熙的神情就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也不敢去翻那貼子連忙道：“林大人太客氣了，玉格格并不曾得罪兒臣。早先不過是兒臣頑劣，同玉格格開個玩笑罷了。”他雖然才十二歲，卻極會看康熙的臉色，雖然心中暗恨黛玉和林如海居然将這事捅到皇阿瑪跟前，此時卻也無可奈何。那寶馬更是萬萬不能收了。

康熙神色如常，看不出絲毫喜怒，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開玩笑的。既如此，這禮确是收不得了。玉丫頭，還是讓你家的人帶回去罷。”黛玉淺笑道：“皇上明鑒，這送出去的禮物哪裏還有收回的道理？”

康熙挑眉笑看着黛玉道：“如此說來，豈不是咱們皇家強了臣子的東西？”

黛玉微笑不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林家的東西也是皇上的東西。如何用得一個強字？”康熙哈哈大笑，轉頭對坐在他有手的胤禛笑道：“看到了？這丫頭和她爹一樣的能說會道。”胤禛看了黛玉一眼，神情溫和道：“長大了，小時候才是頑皮得很。”

“四哥……”黛玉低聲道，臉上染上了兩片緋紅。坐在她對面的胤禟看在眼裏眼神暗了一暗，低下頭喝着碗裏的湯。

“李德全。”

李德全上前聽命，“奴才在。”

“賜西林覺羅格格玉如意兩柄，南珠一斛，今年進上來的錦緞二十匹。還有那西洋來的玩意也挑幾樣給玉格格把玩。”康熙道。李德全應是，退下去吩咐人準備了，黛玉起身拜謝道。“謝皇上賞賜。”康熙笑道：“你也不必謝，朕拿這些東西換你的汗血馬也不虧。你看如何？”

黛玉笑道：“皇上見笑了，皇上看得上是黛玉和爹爹的福氣，哪敢跟皇上換？黛玉謝過皇上賞賜。”

除了這個小插曲，一頓飯還是吃的和樂融融的，如果不去看十四阿哥陰沉的臉色和九格格時不時落在黛玉身上不怎麽溫暖的目光的話。

向康熙告別之後，九格格直接帶着十四阿哥走了。胤禟和胤誐結伴往自己在暢春園的住處走。胤誐笑道：“九哥，那個玉格格還真不簡單呢？”胤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哦？你倒能看出她不簡單來了？”他這個十弟做事一向是不愛用腦子的，全憑自己喜好。胤誐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為我是個傻得？那個林如海分明是故意挑這個時候把東西送過來的。當真皇阿瑪的面，再給十四一個膽子他也不敢收玉格格那麽重的賠禮。何況原本就是他不對。不過這樣一來，林家可就算是徹底把十四弟和宮裏那位得罪了。”

胤禟笑道：“你以為林如海不知道？那玉格格不知道？只怕連皇阿瑪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

胤禟沉思了片刻，淡淡道：“人家壓根就沒打算攀上那位。”

“玉格格，皇上有請。”

黛玉正與恪兒下棋，康熙身邊的李德全過來通禀。恪兒有些擔憂的望着黛玉，今天晚膳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雖然皇阿瑪沒有多說什麽，但是這個時候單獨叫玉姐姐過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黛玉放下棋子起身笑道：“随便叫個人來說一聲就是了。怎麽敢勞煩李谙達親自走一趟。”李德全雖然是個太監，卻是皇宮之中最有權勢的太監，即使是尊貴如皇子們也要給他幾分面子。李德全笑道：“格格客氣了，皇上吩咐老奴親自來接玉格格，老奴豈敢偷懶。格格，咱們走就去吧？”黛玉點頭道：“請谙達稍等。”

黛玉入內換了身衣裳，恪兒也跟了進來輕聲道：“玉姐姐，皇阿瑪不會是生氣了吧？”黛玉笑道：“皇上日理萬機怎麽會有空跟我一個小丫頭生氣？放心就是了。不會有事的。”恪兒點點頭，心中還是打算着回頭去跟四哥和十三哥說一聲。

“黛玉給皇上請安。”清溪書屋書房裏，康熙正低頭批閱着奏折，左手邊上還放着高高的一摞。即使不在宮裏，到底還是一國之君，在哪兒也離不了繁重的政事。康熙筆下頓了一下，擡頭道：“起來吧。知道朕為什麽找你來麽？”黛玉輕擡起眼眸，看着康熙的眼神裏沒有半點懼意，笑道：“黛玉知罪，請皇上恕罪。”即使是康熙也不得不贊一句西林覺羅家的女兒好膽量。當皇帝的時間久了威嚴欲盛，這些年無論是妻妾兒女還是臣子奴才，看着他的眼睛裏總是帶着敬畏和恐懼的。只要稍露不悅，身邊的人就要吓得俯身請罪。就連自己一手帶大的太子也不敢再如從前那般與自己親近了。老四倒是看不出來怕不怕自己，可惜這麽多年養成了冷面的毛病，在自己面前連句溫情的話都沒有。人坐的越高就會感到越寂寞越冷。

康熙笑道：“你這丫頭，少用你爹那一套來敷衍朕。今兒的是原本是老十四不對，你下他面子也是他該得的。丫頭，過來坐。”指了指下方的椅子，康熙低頭接着批折子。見康熙似乎并不急着說話，黛玉也并不心急。端着小太監送上來的茶水慢條斯理的喝着，淡淡的皺了皺眉。這皇上喝的茶還真不怎麽樣。黛玉曾今聽人說過，宮中掌管很多掌管主子吃食的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進上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是最好最新鮮的。只因為若是進上的東西都用最好的，萬一有一日次了一點上面發作下來，做奴才的不僅會受罰，還有可能會沒命。

康熙一邊批着奏折，偶爾擡頭看一眼安靜的坐在一邊的少女。神色平靜自若沒有半點不安的模樣，沉靜如水，優雅出塵。即使自己膝下有那麽多的兒女康熙也忍不住在心裏嘆一聲：林如海生了個好女兒。

“丫頭，今年你該選秀了吧？”

書房裏一片寧靜，李德全默默站在康熙身後聽到康熙突然出聲，擡起頭去看坐在下面的黛玉。黛玉淺笑，點頭道：“回皇上，是的。”康熙饒有興致的擱了筆看着黛玉笑道：“哦？有什麽想法，說說看？”黛玉道：“選秀是八旗祖制，黛玉不敢有什麽想法。”康熙笑道：“朕盼着你爹能留在京城幫朕…将你指給五阿哥如何？”五阿哥胤祺，從小在太後面前長大心性善良，為人淳厚，但是因為太後不喜漢語，九阿哥到九歲依然不會漢語。到如今漢學在兄弟裏面都算是差的。五阿哥被太後教的有些與世無争，無論是太子還是大阿哥的事情從來都不參合。康熙大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個兒子，又看着太後的面子對他還是很不錯的。康熙三十六年大婚，嫡福晉是員外郎張保之女——他塔喇氏。

“皇上…這是聖旨麽？”黛玉微微偏着頭看着康熙。

康熙笑容可掬，“是又如何？不是有如何？”

黛玉道：“若是，黛玉自然就只能遵旨，如果皇上只是想聽聽黛玉的意願，那麽黛玉…不願意。”

康熙臉上笑容消失，淡淡道：“難不成你還敢嫌棄朕的阿哥不成？”

黛玉道：“黛玉不敢。素聞五阿哥和五福晉鹣鲽情深，黛玉不才，實不願插足其間。”

“哦，那若是聖旨，你怎麽又願意了？”

“黛玉說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抗旨者誅。黛玉死不足惜，卻萬不敢連累了家中老父和西林覺羅家。”黛玉神色從容侃侃而談。書房裏一片沉靜，康熙身後李德全擡起頭驚訝的看了一眼底下的黛玉。許久，康熙終于笑道：“好丫頭，居然敢在朕面前說這樣的話。朕再問你，林如海一生只有你娘一個，将來你若是為人妻可是希望如父母一般？”黛玉眼神微微一黯，淡淡道：“一生一世一雙人，自然是世間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只是如今這世道卻是可與而不可求的。”

康熙摸摸胡須眯着眼看她道：“林如海教出來的女兒可不像賢妻良母啊。你這丫頭莫不是在诳朕？”

黛玉擡頭淡淡一笑道：“若是如爹爹一般的真心人，黛玉自然也是相同回報。否則，強求無益。”

康熙道：“你倒是個通透的。”只怕是年紀還小不知情滋味吧。但凡女子便沒有不希望丈夫只有自己一個的。不過這個丫頭的性子也斷不會變成第二個郭洛羅氏就是了，“罷了，你回去吧。今兒的事就當朕沒說過。”黛玉不動聲色的行了禮告退，心中暗暗道：“你突然問我這一堆奇怪的問題，問完了之後又要當沒問過。當真是變化多端。”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起爹爹深謀遠慮，若是一般閨閣的女兒家被康熙突然這麽問，不吓死也得羞死了。

出了大門，文靜莫風兩人連忙迎了上來。黛玉回身對送她出來的李德全道：“李谙達，送到這裏就好了，皇上面前更定也離不了你的。”李德全道：“如此，格格慢走。”

“黛玉告退。”

看着李德全進去了，三人離了清溪書屋一段距離莫風才連聲問道：“格格，你沒事吧？”黛玉挑眉，笑問道：“我能有什麽事？皇上不過是問幾句話而已。”莫風拍拍心口，“沒事就好。吓死奴婢了。咱們快回去吧。恪兒格格都急壞了。”黛玉含笑點頭，想起自己離開前恪兒急的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由心中一暖。自己從小沒有姐妹，恪兒雖然是皇室格格，脾氣性格卻極是投緣的。

回到和恪兒暫住的蘭藻齋恪兒卻并不在，雪雁禀道：“十五格格也是第一次來園子裏，一個人住在太樸軒那邊有些害怕，十三格格過去陪她了。”黛玉點頭道：“應該的，敦兒格格還小呢。”

踏進房間，背對着房門站着的一個人卻将黛玉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道：“四哥，你怎麽在這裏？”這裏可是暢春園，是皇上的禦苑，到處都是康熙的人，不比從前在她們林家。

胤禛不答，仔細看了看黛玉神色并無異常才微微松了口氣，道：“皇阿瑪可有為難你？”

黛玉搖了搖頭，康熙問那些話可不只是在為難她了，可惜卻不好跟四哥講。胤禛盯着黛玉嬌俏的容顏，沉默不語。黛玉有些不習慣的看向別處，可惜那道目光始終盯着她不妨，黛玉無奈的道：“四哥你怎麽了？”胤禛道：“沒什麽。皇阿瑪跟你說什麽了不肯告訴四哥？”黛玉眨眨眼睛，“真的沒有。四哥不信玉兒麽？”

“不信。”胤禛幹脆的道，見黛玉不悅的瞪着他，才指了指黛玉的小臉道：“你在撒謊。”

被看出來了？黛玉沮喪的低下了頭，将康熙剛剛問的話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不知怎麽的，在康熙跟前思路明明十分清晰，心平氣和的作答，在四哥面前只是複述一遍就讓黛玉緊張的不行，臉上如火一般的燙，說話也不似在康熙跟前那麽平穩了。四哥不會怪她太過輕薄了吧？

好容易說完了，黛玉有些怯怯的望着胤禛，“四哥？”

“玉兒說的這些話都是真心的？”

黛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身為女兒家她當然也憧憬着像爹爹娘親那樣的感情，但是她更加明白的是身為西林覺羅黛玉的責任。她不是母親，也不能是那個生在西子湖畔的林黛玉，她是西林覺羅家唯一的血脈，必須承擔起歷代先祖所承擔的責任。

“我不準！”胤禛神色冷肅，盯着黛玉的眸子裏卻滿是堅決和霸道。

“什麽？”黛玉一愣，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俊偉男子。

胤禛伸手擡起她小巧的下巴，道：“我不準你嫁給別人。玉兒，你明白麽？”聽到她這麽說，看到她點頭，突然一股無名的怒火在胤禛心底竄起，讓他只想立刻殺死那個可能擁有眼前這嬌美的人兒的混蛋！只想将眼前的少女永久的圈禁在自己身邊。

黛玉原本就微燙的臉頰瞬間爆紅，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機靈巧慧，呆呆的望着胤禛道：“四…四哥…你、你……”平生第一次，黛玉體會到什麽叫真正的手足無措，如果地上能有一條縫的話她肯定能夠毫不猶豫的鑽進去。看着黛玉顯然是受到不小驚吓的小臉，胤禛的神情漸漸柔和下來，輕柔的摩挲着掌中的小臉，胤禛輕聲道：“玉兒，四哥說的話你聽明白了麽？”

“聽…聽明白了。”黛玉低聲道。其實腦海裏還是如一團漿糊一般，只是黛玉習慣性的不願意反駁胤禛的話。四哥是不會傷害她的。

胤禛低頭看着她懵懂的小臉，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然後擡起她的小臉低下頭，微涼的薄唇蓋住了那小巧嬌嫩的芳唇……

只是淺淺的一吻，并沒有停留很久胤禛有些不舍得放開了已經被驚呆了的玉人兒。安靜的房間裏胤禛的聲音低聲而清醇，“現在明白了麽？玉兒，你要永遠陪着四哥了。”

如果還不明白她就是呆子。黛玉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想起爹爹之前的提議，但是她一直以為四哥對自己只是兄妹之情而已。原來不是麽？那心底生出突然生出的無法抑制的喜悅又是什麽呢？

“玉兒，不要離開，一直陪着四哥好麽？”他的世界太過冰冷和寂寞。而這世上能帶給他溫暖的人實在是太少了。皇額娘過世之後，能夠走進他心裏的就只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