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離萬壽節也還有幾日,五國使臣都到了驿館,大街上也多了些穿着奇裝異服的人走來走去。
永福出宮給元箴帝買禮物,順道約了宋姮在豐源樓吃飯。
宋姮見永福托腮看着窗外,似有心事,宋姮問她:“在想什麽呢?”
永福回過頭來,面上帶着憂愁之色,她道:“聽說此番南瑜國的使臣入京是想跟魏瀾國聯姻,父皇有意讓公主去和親。”
宋姮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上輩子的永福,她的确嫁到了南瑜國,做了南瑜國的皇後。
南瑜國的皇帝登基四年,其為人已經被諸國所知,此人沉迷酒色,在床笫之間也索求無度,傳聞他一夜要三四個女人方能滿足,更過分的是,他為了追求刺激,每次都要服藥行事,興致上來,便用鞭子抽打伺候的女人,後宮妃嫔不知多少死在他的床榻上。
上輩子她死的太早,并不知道永福的結局,不過與她多次通信,永福都在信裏同她哭訴,說自己這皇後當的備受煎熬,要跟其他女人一同伺候皇帝不說,還要遭受他的毒打。
宋姮蹙着眉道:“後宮的公主又不止你一個,皇上未必會讓你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打定注意要幫永福,她不會讓自己唯一的好友去南瑜國受那種苦。
永福沒回她的話,人選雖然沒有确定,但最合适的便是她了,永和沒了清白,永祥還只有十二歲,皇宮裏就只有她一個适齡的公主了。
宋姮道了一句:“聽說南瑜國民風開放,南武帝的孝惠皇後還是二嫁的寡婦呢,民間女子和離也可再嫁,他們不那麽看重女子的名聲。”
永福明白她的意思,說真的,她并不想嫁到南瑜國去,她皺着小臉道:“可這事是父皇母後做主,怎能由得了我?”
宋姮嘴角勾起一絲涼涼的笑意:“你說若是南瑜國的使臣看上的是其他公主呢?難道皇上還不答應嗎?”
永福眼睛一亮:“你有什麽辦法?”永福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她希望去的是永和,而不是自己。
宋姮搖搖頭道:“暫時還沒有辦法,我得找我哥哥商量商量。”
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不過這事得征求宋嘉言的意見。
她還得找他幫忙才行,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宋嘉言在接待鄰國使臣,這事情他能幫得上。
宋姮這句話給永福吃了顆定心丸,永福相信沈昭的本事,若他真的願意幫忙,她或許可以逃過一劫。
兩人從豐源樓離開後,便分道揚镳,宋姮還要去糧鋪裏核對賬目,便沒有坐馬車,途徑鬧市之時,聽到一陣怒罵聲。
宋姮走過去一看,只見四五個壯漢正對着一個男子拳打腳踢。
那男子衣衫褴褛,手裏握着一個饅頭,被打的鼻青臉腫,卻沒有發出一絲慘叫聲。
宋姮看不下去,朝身後的姜葡使了個眼色,姜葡上前,三兩下就将這些人給解決了,幾個壯漢摔倒在地上,疼的嗷嗷叫,見勢頭不對,幾人起身就溜走了。
宋姮走到那被打的年輕人面前,年輕人擡起頭來,露出一張俊美異常的臉。
宋姮瞧着有幾分眼熟,但又想不起再哪兒見過他。
那年輕人站起來,朝宋姮拱手道:“多謝姑娘相救,姑娘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宋姮的眸光落在他的臉上,男人的眸子是青藍色的,看到這雙眼睛可以想到夜幕下幽深遼闊的海,她驀然想起那日她在城門口施粥時,遇到的那個饑民,原來是他!
宋姮道:“這城內的饑民都得了糧食反鄉了,你為何不回去?”
陸聽見宋姮認出自己,薄唇微不可見的揚了揚,他道:“姑娘,我家住在山腳下,那天下大雪,我出門去打獵,山忽然崩塌了,我的家人都被埋在裏頭,我沒地方去,想在城裏找個事情做,以後在這兒落腳。”
宋姮先前還懷疑他是西靖人,因為只有西靖人才會有這樣深邃的五官,但聽他說得一口流利的官話,便打消了疑慮。
宋姮道:“你若沒地方去,不如去我的鋪子裏當個夥計,如何?”
她鋪子裏剛好缺一個夥計。
年輕男子眼底湧出激動之色,他疊聲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宋姮笑了笑:“對了,你叫什麽?”
“我叫陸亭。”
姜葡見宋姮收了這麽個容貌和自家主上容貌不相上下的男子當夥計,為自家主上不值,這宋姮分明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也不知主上為何要喜歡她。
宋姮将陸亭帶去了白氏糧鋪,将他交給黃掌櫃,路上陸亭說自己會算賬,宋姮便讓黃掌櫃的帶帶他,讓他以後幫着收賬。
黃掌櫃的欣然應允。
等宋姮交待好之後,陸聽朝宋姮露出一個笑臉,他道:“東家姓宋,為何這鋪子卻是白氏糧鋪?”
宋姮沒隐瞞,她道:“因為我娘姓白。”
陸聽道了聲:“原來如此。”垂落的長睫掩住了眸中的思緒。
宋姮走後,陸聽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出神。
孫希走過去拍了拍陸聽的肩膀,嘲諷道:“小子,我們東家心裏有人了,你就別想了。”
陸聽的眸子驟然一冷,那青藍色的瞳孔仿佛被凍住了一般,他回過頭來,冷冷勾唇道:“東家心裏之人,是誰?”
孫希被這小子忽然陰沉的臉色吓了一跳,他皺了皺眉,不高興的道:“我為何要告訴你,臭小子別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否則自己怎麽死的都知道!”
宋姮并不知道鋪子裏孫希和陸聽發生的口角,回到府上後,宋姮從書房內找出一幅圖,上頭畫着反手彈琵琶的飛天,她帶着這幅圖下了地道。
不多時便到了露園。
她從地道裏出來時,宋嘉言正好在書房看書,聽到書架響動,他擡頭一看,宋姮出來了,小姑娘的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眼睛閃閃發亮,看到他便脆聲喊了句:“哥哥。”
宋嘉言從書案後繞出來,走過去摟住她的細腰,低低道:“怎麽過來了?”
宋姮道:“來找哥哥商量點事。”
宋嘉言見她手裏還拿着畫,便笑道:“找我來品畫嗎?”
宋姮搖搖頭道:“不是的,是有事情想要哥哥幫忙。”
說完,她拉着他往茶榻的方向走。
宋嘉言見她這般鄭重其事,一時有些好奇,宋姮在他面前,将飛天圖打開。
宋嘉言掃了一眼飛天圖,薄唇動了動道:“姮兒給哥哥看這幅畫是什麽意思?”
宋姮定定的看着他道:“聽說南瑜國的國主最愛飛天,宮中常有妃嫔扮作飛天在他面前彈琵琶跳舞。”
宋姮這麽說,宋嘉言頓時聽出她的意思,她與永福交好,南瑜國的國主想要和親,皇上會從适齡的公主中挑出一個來,目前來看永福最合适。
可他早就想過了,他沒打算讓永福去,他得讓永和去。
宋嘉言低低笑出聲來,他道:“既然是姮兒所願,哥哥自然會幫你實現,你等着哥哥的好消息便是。”
宋姮見自己還未說清楚,他便明白了,臉上露出喜色,她放下手中的飛天圖,撲入宋嘉言的懷裏,在他的臉上親了親道:“哥哥真好。”
宋嘉言被小姑娘親的心花怒放,也沒心思再處理公務了,手指扯上她的衣帶,聲音透着些啞意:“既然要哥哥幫你,你總得給哥哥一些好處才行。”
外頭天黑了,書房內沒有點燈,地龍将房內熏的跟春日一樣,衣裳淩亂的散滿書房的地板,宋嘉言将冊子攤開在床上,手指着上頭的動作,咬着她的耳垂,低低誘哄道:“今日咱們試一下這個?”
宋姮小臉緋紅,她眼波妩媚一轉道:“不,今日我要在上面。”
說完,她指了指旁邊那一幅畫。
宋嘉言的笑聲溢出來,“好,都依姮兒的。”
待雲收雨歇,宋姮也累的睡下了,宋嘉言替她将身子擦幹淨,用鬥篷裹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回正房裏。
他還有公務沒處理,從房內走出來,正好瞧見站在廊下的姜葡。
姜葡朝他拱手,冷冷道:“主上,今日四姑娘收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生的跟主上一樣俊,四姑娘留着他在鋪子裏當夥計。”
宋嘉言眸光冷冷掃過來,皺眉道:“什麽來路?”
姜葡道:“不知道,瞧着有點像西靖人,不過口音又不像。”
宋嘉言:“去查清他的底細。”
姜葡不屑道:“似四姑娘這等水性楊花的女人,主上又何必如此情深。”
宋嘉言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陰沉的很:“這種話沒有下次,否則本王摘了你的腦袋。”
姜葡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多嘴。
離萬壽節還有三日,南瑜國的使臣已經在驿館落腳,這使臣也不耽擱,馬不停蹄的就來露園找宋嘉言,并獻上重禮。
如今諸國都知道,元箴帝寵愛這位五皇子,與他打好關系,對自己國家并沒有壞處。
宋嘉言也回贈了一幅飛天圖。
那使臣将飛天圖打開,看到上面面容嬌麗妩媚的飛天,眼睛一亮道:“這飛天可真美,若是我國國主見了,定然會龍心大悅。”
宋嘉言笑了笑道:“貴使有所不知,我魏瀾皇宮中也有一個喜歡飛天的公主,平日裏就喜歡扮飛天彈琵琶,倒是與貴國國主的愛好一樣,這飛天圖就是照着她的模樣畫的。”這圖并不是宋姮昨日送來的那幅,而是宋嘉言照着那幅臨摹的,不過臉卻換成了永和公主的臉。
就算宋姮沒給他那幅圖,他也會想辦法讓這南瑜國的使臣田水東選擇永和,這田水東是個谄媚奸佞的小人,給些好處給他他必然會上鈎,為了讨好南帝,他也一定會選擇永和。
當然有這幅畫還是不夠的,他也給田水東準備了其他禮物。
果然,田水東對這位公主生出幾分興致來,忙問道:“不知這位公主怎麽稱呼?”
宋嘉言道:“她叫永和公主,是已經薨逝的皇貴妃之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