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首先就是治好手的問題,我的那位狙擊手和我。”江萊雙手交叉慢慢說着,“當然,之後的合作也可以考慮。”
薩穆斯特的指肚摩挲着茶杯的邊緣:“……那麽,你的交易品是什麽?”
黑發青年微微偏頭,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笑着問道:“你覺得……我是什麽人呢?”
薩穆斯特擡起灰綠色的眼眸,注視着眼前危險又神秘的這個人,他棕色的眼睛像是廣袤的大地,承載着一切,又傾覆着一切。
他摩挲茶杯的力度加大了一些,心裏對收藏品的蠢蠢欲動和對強者本能的警惕,讓薩穆斯特溫柔的輕聲回複:“……我應該說出來嗎?”
無知是一種保護。薩穆斯特在傳達自己不會多言的信息。
江萊輕笑一聲,似乎對于薩穆斯特的回答很滿意。他擡起眼眸,神色淡然而又平靜的道:“服從我,順應我,直到計劃的完成。我将給你想要的一切——無論是生命、機遇,還是……這雙眼睛。”
前面『生命』一詞讓薩穆斯特的警惕值提到最高,而最後一個詞又勾出他心底對收藏品的極致渴望。
薩穆斯特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卻又試探着問:“您的眼睛也可以嗎?”
“當然,畢竟這也是交易籌碼,而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江萊棕色的眼眸裏泛起點點波瀾的笑意,又夾雜幾分漫不經心,“無論是眼睛還是雙手,對我來說其實都無所謂——我只需坐在那裏就足夠了。”
“……”薩穆斯特心裏有點猜測,只是并沒有顯露出來,他看着面前神态自如、悠然自得的黑發青年,心裏已經再次添加了天平砝碼。
“當然喽~”江萊舉起并未喝過一口的茶杯,輕輕晃了晃,“交易完成的前提是,讓我滿意。”
“……“薩穆斯特優雅的單手行了個禮,他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好的,先生——合作愉快。”
安室透在門外聽着,耳機裏傳來清晰的話語,他的血液緩慢流淌,讓身軀微微有些發涼。
而頭腦還在一刻不停地迅速運轉着。
江萊口中的狙擊手,那個人究竟是……安室透攥緊拳頭,在聽到『友人』一詞後,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幾分驚愕的猜測。
一開始他還能自我編造着想,友人有可能是松田陣平,但是聽到後面——毫無疑問,松田的手目前沒有問題,那麽這個狙擊手和友人,就是另有其人!
而符合這個條件的,從理智和情感雙重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
安室透閉了閉眼睛,腦海中浮現起那個永遠不會忘記的身影,藍灰色上挑眼的幼馴染帶着溫暖的笑意,在一片朦胧虛幻中逐漸變得清晰。
——是Hiro!
他真的還活着!?
某些激蕩的情感湧上心頭,一時之間複雜的心緒無法抑制的占據整個頭腦!
“……”安室透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Hiro還活着的話,此時此刻……恐怕在江萊手中。
——江萊究竟是什麽身份!?
安室透第一反應覺得對方像是組織的人,卻又感到不對。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并沒有被任思一個立場給限制住,似乎不屬于某個限定的一方。
而且……此刻他似乎是因為hiro——盡管可能是為了更好的利用——而以身涉險出現在薩穆斯特的研究所。當然,Hiro也在火場中救過他。
那麽他們關系很好嗎……對方是Hiro會出手相救的人。安室透揉了揉太陽穴,紛雜的信息在腦海中激蕩。但是又覺得有幾絲違和。
他沉下心神,繼續聽着江萊和薩穆斯特的對話。
越聽心神越波動。
即使沒有親自面對,安室透卻仿佛能感受到江萊話語和神态中傳達出的淩冽的威壓,這樣的說話方式和處事态度,絕對絕對不是日常生活中對方所表現出來的、以及萩原口中的普通的平凡好心青年!!
公安警察緩慢調整自己的呼吸,他不能暴露出自己在門口這件事情,盡管他一直對自己的潛伏能力非常自信,但此時此刻,卻也有了那麽幾分針芒般的危機感。
江萊的身份神秘又危險。安室透聽着裏面的談話。這樣的随心所欲、不在意一切、又絕對自信的态度,還有來自上位者的思考方式……
盡管裏面兩人根本就沒有指出身份,安室透卻隐約有一種朦胧的猜測。他垂下紫灰色的眼眸,默念着對方的名字,将所有的一切收斂于心神之中。
與薩穆斯特分別,走出茶室的時候,外面空空如也。
江萊并不意外,他知道安室透的潛伏能力是一流的,此刻估計也早就安全撤退了。
他維持着如剛剛談話時一樣的迷之微笑,閑庭信步走回自己的房間,在合攏房門之時才深深呼出一口氣。
首先再次确認無竊聽器和監控器、以及由靈魂體諸伏景光确認隔壁的安室透沒有隔牆竊聽後,江萊才真正釋放出自我。
“嗚啊剛才真是吓死我了!”江萊一下子癱倒在床上,黑澤昭并不在屋內,此時此刻房間中只有跟了他一路、也在沉默狀态的靈魂體諸伏景光。
“竟然唬住對方這個究極無敵大變态了,順便還把劇本補全了……感謝我自己辛勤磨練出的演技,感謝聰明人自己的腦補。”江萊在心口畫了個十字,“不容易啊不容易,竟然讓我空手套白狼成功了嗚哇!”
多虧之前吓柯南(?)的時候把自己的氣場培養和實踐了不少,此時此刻控制起來倒還是得心應手。
靈魂體諸伏景光微微一怔,而後露出溫和的笑容:“真是辛苦了啊,江萊。不過确實非常厲害呢。”
——連我都騙過去了。諸伏景光在心裏低聲補上這一句話。
在剛剛江萊和薩穆斯特的針鋒相對之時,他看着黑發青年臉上的神色、聽着對方口中說出的話語,再次感受到當時金米大樓頂層時那股浮現的陌生感。
隔着一層透明的壁,或是掀開了一層僞裝的膜。
這讓他隐約也有些難以看清面前人真正的那一面。
停頓了一秒,諸伏景光接道:“那麽你後續打算怎麽辦呢?”
“後續嘛……”江萊躺在床上,他望向天花板,眯了眯眼睛,“當然是……繼續努力了。”
“?”繼續努力?
沒等諸伏景光說些什麽,江萊已經笑着繼續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啦,後面再說吧,不擔心~”
黑發青年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他暖棕色的眼睛裏似乎躍動着明亮的光點,像是夏日裏吹過的一縷清風,撫平人眉間與心頭的負面情緒。
諸伏景光藍灰色的眼眸垂下,看着仰躺着的青年,最終微微笑了笑:“好吧,江萊。或許你這種随意的性格,也是個好事。”
“不過,雖然知道剛剛的談話你是在演戲,但我還是想和你說——”諸伏景光的上挑眼裏蘊含着寬厚和溫柔,“你的眼睛和雙手都很重要,請不要用無所謂的态度去看待……也要多重視你自己啊,江萊。”
“……”江萊笑彎眉眼,“沒關系,不用擔心我的,景光。”
接着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對了,讓我看看你的印記!”
經過這一出完美的演戲,複活進度應該已經推到終點了吧!
諸伏景光伸出手,手心中的白色沙漏印記此刻缺失的一角終于補全,它已經完全成型了——
“嗚哇終于……現在感覺如思,景光?”江萊帶着歡喜的神色,擡頭問道。
“唔……有一種隐隐的感觸。”諸伏景光頓了頓,“似乎、只要我願意,随時就可以實體化了——永久的。”
“也就是說可以複活了嗎?”江萊眼睛一亮。
感謝工具人薩穆斯特!感謝門口的聰明人安室透!看起來終于搞定了呢!
“大概是的。”諸伏景光勾起唇角,他好看的貓眼裏盛着笑意,“不過,為了減少麻煩,我還是回去再嘗試實體化比較好。”
“好。”江萊偏頭,神情輕松了許多。
反正都搞定了,在哪個時間地點選擇複活已經無所謂了!
“哇對了,到時候降谷那邊,就拜托景光你給我解釋了……!”江萊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我只是演戲而已!本質上還是三講五美的社會好青年。”
雖然是打算反向沖刺,不過也必須要有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比如警校組這邊,江萊就完全不隐瞞的寄托真正的自己。
“好,”諸伏景光笑道,“zero那邊就交給我吧。”
江萊:景光說的話,透子應該會信吧?
“說起來,黑澤昭不在房間的話,是去洗手間了嗎?”諸伏景光關切的問道,“時間是不是有點久?”
這裏的房間并不帶獨立衛浴,洗手間在外面,但相距并不遠。
“哎?”江萊微微一愣,又想起灰眸的黑澤昭之前說過的話語,猶豫片刻道,“啊……他之前說,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諸伏景光:“什麽?”
江萊頓了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是第二人格的打算。”
諸伏景光沉默兩秒,看向江萊道:“……這裏是薩穆斯特的研究所。”
他只說了這麽一句,但是藍灰色的眼眸裏卻包含了後一句。
——第二人格要去忙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