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啊？”楊裏看向她, 對上她的眼睛，第一反應是她的眼神好亮，尤其是在這樣陰暗壓抑的環境下, 給了他一種很堅定很可靠的感覺。
于是他迷迷瞪瞪的跟了上去。
等跟着進了電梯, 看見她熟練的處理傷口，楊裏才回過神來, 擔憂道：“你的工作服弄髒了，會不會影響任務？”
江棘在客人享用大餐的時候就用上個世界結算的積分換取了止血藥, 現在才将傷口包紮好, 她有點失血過多, 唇色發白, 于是側身靠在了電梯壁上，眼皮半搭着, 一邊看彈幕一邊說了一句：“新人，你套我話啊？”
江棘本來是那種很健康的白，白裏透紅, 但現在她面色蒼白, 就有了一種脆弱的感覺，很容易激發人的保護欲，尤其是一個接近一米九大高個的男性。
楊裏确實存了試探的心思, 被江棘揭穿後他沒有惱羞成怒，反倒很不好意思, 臉都脹紅了, 聲音也低了下來：“我……抱歉, 我……我其實就是想知道我們的任務是不是一樣的。”
“成為優秀員工？”江棘挑眉看向他。
楊裏點頭, 沒有放松下來, 反而皺起了眉頭, 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遲疑。
雖然他作為一個新人主播來說确實算得上聰明和優秀，但心思太好猜了。
江棘一下就看出來了他在想什麽，站直身體往電梯外面走，一邊道：“我猜每月一次評比的優秀員工名額只有一個，而且優秀員工評判标準跟我們上午喊的口號相關，這也就證明，我們是競争者。”
她說完，話音一轉：“你知道在這裏任務如果失敗的話會怎麽樣嗎？”
楊裏腮幫子抽搐了一下：“會死。”
“我們之間只能活一個。”他接着道。
江棘笑了一聲：“那可未必，我們合作，我讓你當優秀員工。”
“那你呢？”楊裏愣了一下，看着江棘的目光裏帶着警惕和懷疑，連帶着腳步都跟着遲疑放慢，不再像之前那樣堅定地跟在她身後。
江棘從商場裏走出來，走過人行道，直奔對面的牙科診所：“我當然也要活着，但我的目标不是優秀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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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楊裏思考了一下，一臉恍然，“你要當領班？”
江棘推開了診所的門，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從走出電梯開始，她的腳步就在加快，進到診所之後她已經顧不上楊裏了，直奔前臺。
前臺沒有人，她一轉頭朝裏面走，一邊走一邊探頭往房間裏看，可房間裏也沒有人。
楊裏跟在後面一起探頭看，一邊看一邊問：“你來這裏幹什麽？難道是有別的什麽能完成任務的線索？”
這話才剛說出口，他們上方的白熾燈就閃了閃。
楊裏腳步一頓，不再往前面走了，他伸手搓了搓胳膊，想到了在美味館那一幕，臉色難看：“你不覺得這裏很奇怪嗎？”
江棘沒說話，從房間裏退出來後看向了走廊前方，從走廊前面的拐角走出來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女的手裏拿着一個文件夾，正側臉和男人說着什麽。
男人腦袋上戴着一頂碎花手術帽，他也看見了江棘和楊裏，低聲說了句什麽，女人也擡頭看過來，緊接着臉上露出一抹笑，加快了腳步走到江棘面前：“你們好，是預約過的嗎？”
“沒有。”江棘搖頭，有點苦惱，她沒想到還要預約。
但緊接着女人的話就讓她打消了這點苦惱。
女人朝旁邊的一間診室示意：“那你們是要……”
“我牙疼。”江棘道，“很疼，疼得我睡不着，我吃了很多消炎藥止疼藥也不管用，所以想讓醫生幫我看看。”
她一說完，後面的男醫生就道：“先去拍個片吧。”
江棘沒意見，治牙這事兒當然是醫生怎麽說她就怎麽來了。
女人應該是男醫生的助手，當即放下了手裏的文件領着江棘朝她和男醫生來的方向走去，走到走廊盡頭往左邊一拐。
拐過去的走廊不長，盡頭放着電腦之類的設施，左右各有一扇門，裏面有設備，牆上挂着一些提醒注意事項和負責人的照片之類的。
江棘看了一眼，從負責人的照片裏看見了女助手的照片，倒是沒看見男醫生的。
楊裏也跟了過來，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側臉看向了自己的直播間彈幕。
從他和江棘進入電梯開始，他直播間的人數就往上漲了不少，刷過去的好幾條彈幕都在告訴他電梯裏是個動手的好地方。
【殺了她，接下來你的任務會輕松很多。】
【那可未必，店裏的客人明顯更喜歡吃她，不如留着她，讓她成為客人們的首選菜，你晚點再動手。】
【坐享其成這不就拿捏上了嗎？】
【何必這麽麻煩？直接殺了她更好，不然後面還要提防着她對你動手，分走你的精力，你更容易出事。】
楊裏其實更贊同前面人說的，如果有兩個玩家在，至少另外一個人能分走一半的客人，如果殺了對方，留下他一個人應對客人，他根本就等不到優秀員工評比那天就會被人吃幹淨了。
更重要的是，他有自信在需要解決掉對方的時候他有完全碾壓對方的力量。
楊裏看着裏面的江棘，垂在身側的手指幾次收攏又放開。
江棘沒管門口站着的楊裏，她穿上了防護服，女助手又往設施上一個透明的地方套了一個一次性塑料套，讓江棘站過去，張嘴咬住套上了塑料套的那塊。
“咬住，別動，也別松口。”女助手道，确認沒有問題後轉身出了房間，關上門，站在外面操作。
門關上的那一刻，江棘原本只是輕咬着的牙瞬間收緊。
她眼也不眨的看着門後出現的身影。
起初是只有一個和外面女助手裝扮一樣的女人，女人頭上也戴着手術帽，身上臉上全是血，睜着一雙死魚眼盯着江棘。
緊接着，随着設備的提示音響起，女人的身邊開始出現了第二道身影。
是一個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短袖短褲，手裏捏着一部手機，嘴張着，不停有血從他口裏滲出來。
有了第二個就有第三個，一個又一個的身影出現在這個小房間裏。
起初只是靠牆站着，可當出現的身影越來越多，助手、醫生、一家三口……他們身上都一言不發站在江棘的四周，将這個小房間填滿，當一張臉突然貼着江棘的臉出現時，不知道從哪裏起來的大火瞬間将所有身影卷入其中。
江棘眼也不眨的看着他們在大火中掙紮，漸漸的，她開始感受到火焰從自己身上燎過帶來的疼痛，汗液從毛孔裏分泌出來就迅速蒸發，嗆鼻的濃煙讓她喉嚨發癢、呼吸不暢……
終于，火纏到了她的身上，開始将她和那些身影一起燒着。
也就是這一瞬，關上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女助手從外面走進來，朝她道：“好了。”
江棘應了一聲，慢慢松開嘴往後退，垂在身側的手指痙攣了幾下，她一張嘴就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出一大團的黑色物質才算好。
“你咬的也太用力，全是血。”女助手取下一次性塑料套，嘀咕了一句，将塑料套扔進了垃圾桶裏。
江棘沒去看，她已經嘗到了自己嘴裏的血腥味。
女助手示意她可以了，江棘就脫下防護服跟她一起往外面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感覺鼻子有點癢，于是伸手摸了幾下。
“你鼻子怎麽了？”站在門外的楊裏盯着她的鼻子問。
江棘看着指腹的黑色，一開口聲音幹啞：“鼻屎。”
說完她也沒管旁邊楊裏什麽表情，跟着女助手回到了之前那個診室。
進去後，坐在電腦前的男醫生一邊操作着電腦，一邊示意江棘先坐着。
“是哪顆牙疼？”男醫生問。
江棘伸手從桌上的抽紙盒裏抽了一張紙，一邊擦着鼻子一邊回答：“右邊下面那顆牙，應該是第一顆大牙。”
她一口氣擦了五張紙才算是把鼻子裏的黑色東西給擦幹淨了。
但江棘還是覺得不舒服，鼻子跟咽喉都一樣幹得她難受，她懷疑自己喉嚨裏還有這玩意兒，其實就是起大火時空氣裏有的那些東西。
被火燒死的人鼻子裏喉嚨裏基本上都是這東西。
看來這個牙科診所曾經發生過很嚴重的火災，至于面前這位男醫生和女助手是人還是鬼，江棘暫時不想去探究這個問題，她就想知道，自己這顆牙還有沒有救。
楊裏對她擦出來的那些東西驚疑不定，好幾次張嘴想問她什麽，但看看女助手和男醫生就強忍住了，但他也沒有走，竟然就留在了這裏看着。
女助手和男醫生對此也視而不見。
男醫生讓江棘張開嘴，手裏拿了一根棉簽伸進了江棘嘴裏，一顆一顆牙摁過去，沒碰一顆就問她：“是這顆牙？”
江棘應：“嗯。”
男醫生又換了旁邊那顆牙：“這顆呢？”
江棘遲疑了，可能是那顆壞牙疼得太久，導致附近的牙也好想有了痛感，她現在分不太清自己疼的到底是哪顆牙了。
“等一下。”江棘推開男醫生的手，自己伸手用手指摁了摁，她下了死勁兒，一摁下去疼得眼睛都紅了，一邊抽氣一邊繼續摁着那顆牙張嘴朝男醫生示意，“這顆，就是這顆……”
男醫生看了一眼，又去看片子，看着看着眉頭都皺了起來。
江棘心裏一咯噔：“醫生，我這顆牙怎麽回事啊？壞了？是要補嗎？”
“是壞了。”男醫生示意她看片子，“你看這裏，你這顆牙要是早點過來看就好了，現在已經引發了急性牙髓炎，已經影響到了牙神經，你這得做根管治療了……”
“咔嚓！”江棘捏着牙簽的手一用力，手裏的牙簽斷成了兩截。
她生氣啊。
太氣人了。
要不是碰上這什麽噩夢游戲直播間，她早就去看牙了好嗎？
最可氣的是，她心裏這股火甚至沒法發洩到具體對象身上。
等江棘躺在了牙科椅上，旁邊男醫生戴上了手套和防護面罩，伸手将上方的燈拉了過來，低頭示意她張嘴。
江棘張開嘴，在男醫生拿着鑽子靠近的時候，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像是魚腥味，但又有點不太一樣，很特別，她今天上午在另外一個對象身上也嗅到過。
鑽子的嗡嗡聲越來越近，在即将探進她嘴裏的那一刻，江棘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男醫生的手。
“怎麽了？”男醫生原本溫和的眉眼一下就變得陰冷，他緊盯着江棘，手裏的鑽子并沒有關上。
江棘和他對視着，神情平靜：“醫生，我在對面商場樓的美味館上班，下午六點之前得回去工作，能六點之前處理好嗎？”
“你在美味館上班？”男醫生的神色有了變化，連手上拿的鑽子都關了。
江棘知道自己賭對了，點頭：“對啊，你們應該去過美味館吧？說起來我來這裏看牙就是我們主管推薦我過來的。”
【主管？不是那個叫什麽什麽的同事嗎？什麽時候是主管了？】
【這個新人主播一本正經說瞎話的樣子有點迷人呢。】
【本來我賭另外一個新人主播能活到最後，現在我賭這個10086可以活到最後。】
【我之前看過這個副本，我記得牙科診所的劇情線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吧？】
【可惡，只有我想看鑽子鑽穿她的臉頰嗎？】
【咦？聽說這個副本有主播挖掘出了支線劇情，點進來一看，好像有點眼熟。】
【眼熟？這個主播不是新人主播嗎？】
【別說了，在這之前我甚至以為她是另外一個副本的NPC！沒想到她真的是主播，反手一個關注先點上了。】
江棘沒管彈幕此刻在說什麽，也沒有注意到直播間的觀看人數突然開始加速上漲，她聽見男醫生問了一句：“你們主管姓什麽？”
“王。”江棘立刻回答，“我們主管有一個很可愛的名字，她叫王春嬌。”
“她不只是名字可愛。”男醫生陰恻恻道，“躺下去，今天先給你上藥消炎，下次你再過來看看情況，如果情況還好就給你進行下一步治療。”
江棘放心的躺了下去，這一次鑽子伸進了她的口裏。
鑽子一點一點鑽開她那顆壞牙，她滿腦子都是鑽子嗡嗡嗡的聲音，除了下意識的緊張以外倒是并沒有感覺到疼痛。
在清理了牙齒以後，男醫生給她上了藥。
這個過程并沒有耗費太長時間，江棘估摸着半個小時都不到，她已經從牙科椅上面站了起來，那顆牙不去碰的時候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
江棘輕舒了口氣。
不管離開這個副本後這顆牙會不會繼續疼，至少現在她是舒服了，甚至有一種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的輕松感。
女助手提醒她這段時間不要用這顆牙咬東西，回去後可以用右邊腮幫子含一下冰水漱漱口，如果中途有什麽情況随時過來。
緊接着又約好了下一次複診時間。
正好是一個星期以後。
江棘和楊裏在兩雙死氣沉沉的眼睛注視下離開了診所。
走出診所大門時，江棘回頭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門，她看見原本空蕩蕩的診所裏變得熱鬧了很多，前臺坐着兩個年輕的接待員，進門口的左邊擺放着一個桌子，桌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金蛋，一個穿着西裝的女助手正帶着一個小孩站在桌子前，将錘子遞到小孩手裏，示意他可以砸一個金蛋。
小孩的父母還站在旁邊。
大廳裏的沙發區坐着站着不少人，再裏面還有穿着手術服的助手和醫生們來來去去。
江棘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擡腳朝對面的商場大樓走去。
其實今天天氣很大，大晴天，可大太陽落在他們身上沒有帶來一點熱意，反而有一種被寒氣包裹的陰冷感覺，江棘手指尖都是涼的。
她攥緊了手指尖，伸手從衣服裏掏出來了一樣東西：“新人，考慮好要跟我合作了嗎？”
“我……你怎麽把這東西帶出來了？！”楊裏扭頭看她，看見她手裏拿着的人手時臉都白了，整個人往旁邊跳開了幾個大步，離江棘遠遠的。
江棘手裏拿着一截人手，是之前那個客人走到她旁邊動手的時候被廚子看下來那只手。
美味館裏面光線昏暗看不清楚，現在大太陽底下這截人手就看得很清楚了，通體青白色，截斷面殘餘的血都是黑色的，散發着濃濃的惡臭。
不像是剛從一個活人身上看下來沒多久的樣子。
楊裏都不知道江棘是什麽時候把這截手給揣身上的，當然，他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不管怎麽看，這個行為就很不可思議了！
兩個直播間的觀衆也有點傻眼，但江棘直播間的觀衆反應稍微好一點。
【之前看見她撿這玩意兒的時候我就好奇她想幹什麽，現在終于要行動了嗎？】
【她跟隔壁那個新人主播說要幹一票大的是什麽意思？我好好奇，也好興奮！那些主播被NPC屠殺的場面我早就看膩了。】
【看膩了+1.希望10086不要讓我失望，我關注了！】
【她還是這麽瘋，我好愛啊嘻嘻嘻~】
【上個副本我就說過她不可能是NPC！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你們說的上個副本到底是哪個副本？為什麽她的直播記錄裏什麽都沒有？你們該不會認錯主播了吧？】
【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認錯的，就是她！辛星！啊……這還是她在上個副本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呢。】
【……】
楊裏很慌，他感覺面前這個少女有點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事情好像有點超出他預想的範圍了。
他下意識的看向彈幕，卻發現直播間觀看人數在減少，寥寥幾句彈幕卻都是在說一件事情。
【剛剛去隔壁直播間圍觀了一下，隔壁這個10086根本不是新人主播，我們都被騙了！】
【我就說，哪有新人像她這麽冷靜的？】
不是新人主播？楊裏心裏跳了一下，看着江棘的目光裏也帶着警惕。
江棘并不在意這一點，她捏着手裏的人手看了看，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緊接着擡腳走進了商場大樓。
至于楊裏，被她暫時抛在了腦後。
在一起進入電梯以後，楊裏又問她：“你打算幹什麽？”
“讓你成為優秀員工。”江棘道，“所以接下來我要幹的事情你別管，有多遠站多遠就行了。”
她接下來的計劃很簡單，她唯一有點擔心的變故就是楊裏，雖然這個變故如果真的出現了對于她來說也不算是很難解決。
電梯一路往上，終于回到了美味館所在的樓層，此時離美味館晚上的營業還要一會兒。
江棘進去逛了一圈，發現都不見了，不管是廚子還是王主管，連李青青他們都不見了。
商場裏倒是還有人在游蕩，偶爾從某個方向傳來一聲慘叫，每到這時候，江棘就會看見彈幕裏飄過去一連串的興奮發言。
【啊……又有主播任務失敗了，死得好慘。】
【肚子直接被撕扯開了，腸子流了一地還沒有斷氣，啧啧……】
【晚上肯定又會有客人要點菜，猜猜主播的另一只耳朵還保不保得住？】
【我也喜歡吃耳朵嘻嘻嘻】
【……】
王主管他們不在，江棘就徑直去了廚房。
此時的廚房裏光線總算是亮堂的，裏面的情況一覽無餘，髒的楊裏踏進來一步就臉色難看的轉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還是咬牙又走了進來。
只不過進來以後一直伸手捂着口鼻，偶爾還會幹嘔一聲，要吐不吐的樣子。
江棘也有點被惡心到，她站在原地沉思了一秒，目光在廚房裏一掃，沒有找到自己要的東西，于是果斷轉身走了出去。
本來還想在廚房裏仔細查看的楊裏見狀，遲疑了一瞬，還是立刻跟了出來。
“你不多看看裏面的情況？”楊裏問。
江棘：“沒什麽好看的。”
另外一邊的庫房情況沒比廚房好多少，庫房裏面的東西早就已經腐爛了，散發出來的味道能把人眼淚都熏出來。
楊裏都沒走進去就吐了。
江棘捏着鼻子探頭看了一眼，在要縮回去的時候餘光瞥見了裏面一道黑影一晃而過，她本來沒打算細看，可就在她跟楊裏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後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兩人同時一停，側臉看向對方，目光就對視上了。
楊裏咽了口口水，用眼神詢問該怎麽辦。
身後的聲音變大了很多，仿佛是有人踩過爛菜葉子的動靜，除此之外還有“嗬嗬”“嗬嗬”的聲音響起。
江棘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在身後聲音離他們越來越近的時候，她拔腿就朝外面跑去，沒有絲毫的猶豫。
楊裏都慢了她半拍。
他仗着身高腿長，以為自己能夠追上江棘，可江棘身形靈活，速度一點也不比他慢，甚至先他一步沖到了外面。
眼看着就要沖出門了，門口卻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江棘看着那張死白死白的臉，一個急剎車在對方面前險險停下：“王主管好。”
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和對方打招呼。
楊裏反應沒她那麽快，直接從後面撞了上來，江棘閃身躲開了，于是楊裏跟堵在門口的王主管來了個親戚接觸。
“砰”的一聲悶響，王主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可楊裏卻像是直接撞進了一灘肉泥裏面，剛剛沖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伸到前面阻攔的雙手陷進了王主管的身體裏。
楊裏手忙腳亂的往後退，看看王主管，看看自己的雙手，張嘴“嘔！”又開始吐。
江棘站在旁邊看着王主管神色陰冷看着楊裏，冷着臉朝楊裏喊：“小楊你怎麽回事？撞到了王主管還不道歉？”
楊裏吐得死去活來但也反應很快，連忙低着頭看都不敢往王主管那邊看，一邊鞠躬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主管，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王主管死死盯着楊裏，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就在她要擡手的時候，江棘突然往前一步，朝她道：“主管，你和對面牙科診所的劉醫生是不是認識啊？我剛剛去看牙，他本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一聽我說起你，心情一下就好了，我就在想你……”
江棘一邊說話的時候一邊看着王主管，她在提起劉醫生時，王主管的神情明顯有變化，變得不再那麽陰冷。
可當聽着她後面的話，王主管猛地扭頭看向她。
這一瞬間，江棘的感受到了後背發毛，但她聲音沒停，繼續說了下去：“我就在想你肯定也是在他那裏治療過牙，他人真的很好，肯定記得自己治療過的患者。”
江棘說完和王主管對視着。
王主管定定的看着她，也不說話。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江棘才感覺到後背那股發毛的感覺消失了。
與此同時，王主管張嘴聲音幹啞的說了一句：“你還要去那裏治牙？”
“對啊，劉醫生說我這顆牙得做根管，反正還得去好幾次呢。”
“下次去的時候幫我跟劉醫生問聲好。”王主管道，“謝謝他幫我治好了牙，我的牙現在很好，再也沒有犯過毛病了。”
說話的時候，王主管眼也不眨的盯着江棘。
江棘點頭：“我記住了，下次我去看牙的時候一定一字不漏的把這些話告訴告訴他。”
她特意在“一字不漏”這四個字上面加重了音。
王主管：“你把我剛剛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江棘：“下次去的時候幫主管你跟劉醫生問個好，謝謝他幫主管你治好了牙，你的牙現在很好，再也沒有犯過毛病了。”
王主管滿意了，也沒有再擋着門口不讓他們過去，側了側身，朝美味館裏面走，走動的時候身上還有一塊一塊的血肉往下掉，她也不在意。
旁邊楊裏看着這一幕倒是沒有再吐，可能是已經吐不出來了。
等王主管身影消失，江棘立刻往外面走，出了美味館以後她才輕吐了口氣。
“她和那個劉醫生肯定不只是醫患關系。”楊裏跟在她身後，一出來就立刻道。
江棘回頭看他，有點意外。
彈幕也挺意外的。
【這個新人好像還可以啊，那種情況下還有空去關注10086和NPC對話？這心理素質好像也沒有那麽差。】
【這樣一來搞得我又要糾結了，他們倆到底誰能成為最後的優秀員工啊。】
【沒意思，這是我看過的最沒意思的一場，殺了對方不就行了？沒勁兒……】
【主播好傻啊，那個10086明顯更得王主管的心，你要是再不動手，信不信今天晚上被吃的就是你！】
【殺了她吧，只有殺了她對你來說才是最穩妥的。】
相比起楊裏那邊彈幕都在催促他對江棘動手，江棘這邊的彈幕更多的是被屏蔽或者一排排的感嘆號。
【這個主播為什麽可以這麽冷靜？來的比較晚，聽說她被割下耳朵的時候也這麽冷靜是真的嗎？】
【回頭去看錄播不就知道了？我打賭，你一定會愛上她，我已經把那段截了出來反複觀看了。】
【反複觀看+1，腎上腺素極速飙升！】
【可惜上個副本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錄播也沒有記錄……】
【對啊對啊，不像我，上個副本就為這個女人瘋狂心動了嘻嘻嘻~】
江棘沒有否認楊裏的猜測，她甚至還補充了一句：“但她不想讓人知道她和那位劉醫生關系特殊。”
所以在發現王主管反應開始不對的時候，她當時就立刻改了口，只把對方和劉醫生的關系往平常的醫患關系上面扯，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是對的。
“還有一點。”江棘走向旁邊的溜冰場，“那個牙科診所的人是在大火中喪生，如果你閑得慌，可以去查查那個牙科診所的大火是怎麽回事，或者查查這個商場發生過什麽。”
走到溜冰場外，她擡手朝那邊的賀陽揮揮，扭頭朝楊裏說道：“整個商場除了我們這些主播已經沒有活人了，所以提醒你一句，別心軟，也別找死。”
說到最後那一句話時，她回頭朝楊裏勾唇笑了笑。
楊裏愣在原地，心髒跳得有點快。
但他很清楚，不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女出衆的相貌而心動，而是威脅，他從對方的話裏察覺到了威脅。
江棘走進了溜冰場裏。
賀陽沒有下班，但溜冰場裏此刻也沒有客人，江棘出現的時候他正在拖地，地上一片血跡，空氣裏都是濃郁的血腥味。
江棘記起來自己和楊裏被王主管堵在美味館裏的時候，隔壁确實有慘叫聲響起。
“你還活着，我很高興。”賀陽朝江棘打招呼，笑得還是那麽燦爛。
江棘在旁邊坐下，回了一句：“我也是。”
賀陽繼續拖地，順便把他們這邊的情況說了一下。
溜冰場這邊除了賀陽還有另外兩個主播，那兩個人如江棘所見，已經死了。
“我的任務就是維護溜冰場客人的安全。”賀陽洗了洗拖把，“還是挺簡單的。”
江棘看着那一桶被染紅的水，額角抽了抽：“我的任務是成為優秀員工。”
“優秀員工有幾個名額？”賀陽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他剛剛看見了江棘身邊的楊裏。
“一個。”江棘道。
賀陽笑出一口白牙：“我想你應該不需要我的幫忙。”
他是見過江棘動手的，并不覺得那個男生會是江棘的對手。
“嗯。”江棘點頭，“我已經有計劃了，如果計劃成了，那就是成了，計劃沒成，這大概率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賀陽聽着反而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很強？”
他問的是楊裏。
他誤會了江棘是要對楊裏動手。
江棘沒有多解釋，只是很認真的朝他問了一句：“你有沒有考慮過轉公會？”
賀陽一臉震驚，甚至還問了一句：“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你有沒有考慮過轉公會。”江棘一臉認真，好脾氣的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你知道我現在是在哪個公會嗎？”賀陽問。
江棘點頭：“那個很野的野火。”
她後知後覺：“你們公會很牛嗎？”
賀陽一臉“你說呢”的表情：“你是第一個在我面前問我這個問題的。”
“不好意思，我沒來得及看排行榜。”江棘誠懇道歉，當着他的面打開了公會排行榜，一眼就看見了野火的名字。
排名第五，确實是有點牛的。
相比之下，江棘的公會甚至連名字都還沒有。
賀陽也發問了：“你問我要不要轉公會，你想邀請我轉去哪個公會？”
江棘：“我的公會。”
“你的公會？叫什麽名字？”賀陽有着明顯的動作，顯然是要查查江棘的公會。
江棘：“……”
她卡殼了。
她還沒有想好名字呢。
賀陽嘀咕：“難道就叫我的公會？這名字有點意思，誰想的？咦？沒有啊，搜不到……”
他看向江棘。
江棘眨眨眼，神情坦然：“是我要成立的公會，但我還沒有想好名字，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誠摯的對你發出邀請，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這才是她過來找賀陽的目的。
賀陽臉上的抱歉都顯得不是那麽誠懇，回答也透着敷衍：“那等你想好了公會名字我再考慮一下吧。”
“如果你一直沒有想好公會名字，其實你也可以考慮一下來我們公會。”在江棘離開之前，賀陽笑眯眯道，“當然，前提是你能活下來。”
江棘走了，在商場裏逛了逛，掐着時間回到了美味館。
五點半，離六點還有半個小時，楊裏也回來了，臉色沒比他離開時好多少，他壓低了聲音朝江棘道：“我懷疑商場大樓也起過大火，五樓去四樓的安全通道被堵死了……”
他說話的時候江棘就在盯着他的鼻子看。
楊裏的鼻子裏也有黑色物質，跟她下午在牙科診所那邊時一樣，應該也是遭遇了跟她差不多的事情。
聽完了楊裏的話，江棘思索：“就是不知道這兩場大火有沒有什麽關聯，哪場大火是先發生的。”
六點一到，之前不見了的那些人全部又出現了，跟上午時一樣排成一排站好。
江棘熟練的彎出唇角弧度，在喊出口號之前，王主管就盯上了江棘。
不只是她，包括領班也在盯着江棘，原本僵硬的臉上透出來興奮，顯得更加怪異且讓人毛骨悚然。
江棘知道他們在看什麽。
她的工作服髒了。
如她所料，她像上午的楊裏一樣被扣了分，一下就少了十分。
江棘不在乎，跟着念完了口號，然後在門口站着，看着那邊的客人争個頭破血流往這邊靠近。
江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包括上午那位拿到了一號桌的客人。
那位客人也在看着她，視線緊盯着她另外一只耳朵。
江棘看過去，唇角的弧度都加大了不少。
可惜的是，那位客人并沒有搶到一號桌，但他還是搶到了號碼得以進入美味館用餐。
從江棘面前經過的時候他還一臉的不甘心，一邊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