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道聲音在空中響起後，場面一度極其尴尬。
方之沐想露出一個微笑，可是緊咬的牙齒讓她面色顯得僵硬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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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苦苦白蓮一整天，一下扣到解放前。
方之沐內心在泣血。
她看向宋翊寒，宋翊寒劍眉微蹙，神情複雜，黑眸裏帶着些迷惑。
顯然，他在懷疑自己是否是聽錯。
這件事可不好圓謊，方之沐這樣想着，假意捂着臉啜泣了一下，“你怎麽在？不好意思，剛剛沒看見你。”
宋翊寒嘴巴動了下，又不說話了。
他黑眸閃爍了下，沒有提及剛才那茬，只是道：“輔導員讓我拿一些慰問品過來，順便看看他的情況。”
方之沐心下了然，易今以是校學生組織的運動部部長，格外受輔導員喜歡。
她連忙起身，伸手過去要接宋翊寒手中拿着的一箱水果。。
宋翊寒微微閃身，側過頭去，“不用，我放到他床邊就可以了。”
“沒事沒事，我幫你拿一箱。”
方之沐湊近過去，彎腰湊近，伸手拿過他左手邊的水果。
她長長的黑發從耳邊滑落，瘙過他的手背，接着，他感覺手一輕，帶着些微黏膩汗水卻又溫暖柔軟的手摩挲過他的指尖。
宋翊寒的手痙攣一下，身子又往後退了下。
他看了眼方之沐，只見方之沐費勁地将水果箱抱在懷裏，笨拙又小心地走到桌子前。
宋翊寒抿了下薄唇，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拎着另一箱水果輕巧地放在桌上。
恰巧這時方之沐扶着桌子喘起來了氣，一轉頭差點撞到宋翊寒的胸膛。
“小心。”
宋翊寒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下一秒，他就收回了手，仰着上身和方之沐拉開距離。
方之沐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似的，對他笑了下，方才彎腰垂落的發絲又幾絲粘連在她的唇上。
她道：“剛剛沒注意，不好意思。”
奇怪。
奇怪得很。
宋翊寒的眉毛沒忍住又擰了起來，他移開視線，靜靜看着随風飄動的窗簾，“嗯。”
兩人相對
無言。
好幾分鐘後，方之沐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起身走向病房門口，“我先走了，麻煩你照看他了。”
宋翊寒點頭，卻突然又聽她問道，“你也知道嗎？”
他轉頭，只見方之沐靠在門邊，發白皲裂的唇顫動了着，面上卻仍然擠着笑。
宋翊寒喉結動了下，“什麽？”
方之沐深呼了一口氣，轉身了，她握着門把手，聲音很輕，“你也和易今以的其他朋友一樣知道一切嗎？”
宋翊寒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下意識道：“我——”
他本想反駁，可是竟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宋翊寒和易今以關系并不熱絡，同樣的，和方之沐距離也不親近。
他向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就算他管了，就算他說了，她會相信他嗎？
宋翊寒腦內的邏輯鏈告訴他他并非完全沒有理由的，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就是說不出口。
好幾秒，他說：“對不起。”
宋翊寒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道歉，但是面對着這樣難過的方之沐，他沒辦法不産生觸動。
方之沐仍然背對着宋翊寒，肩膀微微顫動着，她話音不是很清晰，“算了。”
她，一定很難過吧？
宋翊寒手指動了下，他垂眸起身，“我送你回家吧？”
方之沐肩膀又抽動了下，她轉過頭來，眼睛裏是閃爍的淚花。但即便如此，她卻仍然扯着笑，搖了搖頭，“沒事的，我叫車了，再見。”
宋翊寒薄唇微抿，最終只是從喉間裏擠出了一聲，“嗯。”
“嘭——”
病房門輕輕合上。
宋翊寒突然覺得自己心裏不舒服極了。
出了病房門口，方之沐沒忍住撥弄了下一直垂在臉邊的頭發，伸出一根手指揩去眼角的淚水。
他現在應該愧疚極了吧，這下他是絕對想不起來她剛剛的露餡兒的。
方之沐心裏哼起了歌，一手拎着包包轉悠一邊離開住院部。
結果，方之沐沒走幾步，便看見那兩個在聚會上口口聲聲替易今以做保證，又對她說易今以多深情的易今以的兩個男生正坐在長椅上聊天。
方之沐垂眸，扯了下嘴角。
易今以成了廢物植物人了，之前的事她就不計較了，但這兩人可活得好好的呢。
易今以還真是有兩個好兄弟幫他處處兜着啊。
方之沐想了下，點開這兩個男生的朋友圈掃了眼。
其中一個男生竟然還發了個朋友圈。
[張子亮：今天和阿龍一起去看易哥了，唉，易哥情況很不好啊。]
附圖是一張他和另一個男生凹着造型和病床上的易今以的自拍九宮格。
方之沐：“……”
可真是網絡帶孝子，易今以都是個廢人了還被拉着當自拍道具。
方之沐眼睛動了下，拿起手機對着醫院大樓照了幾張照片。
她将手機揣進兜裏，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方之沐沒有回公寓，而是直接回了宿舍，她剛一推門，宿舍裏聚在一起大聲聊天的幾個女生瞬間看了過來噤聲了。
她佯裝沒有注意到異常，默默放下包回到位置坐。
還是和她關系近一點的林恩和她打了招呼，“沐沐，你沒事吧？”
方之沐抿着嘴搖搖頭，“沒事。”
話音落下，幾個女生蜂擁過來圍住方之沐開始安慰她。
“沐沐沒事，易今以他就命不好。”
“對啊，你也別太難過，凡是都要往前看嘛，再說了你這麽漂亮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啊？”
聽着她們話裏有話的安慰，方之沐也不生氣。
她露出了一個疲倦地笑，只是點點頭，道：“我先去洗個澡，不舒服。”
說着，方之沐就打開衣櫃開始找衣服，拎着洗澡籃進了浴室。
她伸手擰開又放松門鎖，門鎖聲響後沒幾秒，宿舍裏就傳來一道尖尖的聲音。
“她應該哭死了吧，平時老是動不動炫耀自己男朋友在，這下易今以人直接半死了。”
“別說了，是你們老去八卦她問易今以的好吧，跟她有什麽關系？”
林恩的反駁擲地有聲，女生理虧，也不說話了。
一道溫柔的聲音突然插進了這片僵局中，話裏都帶着些笑，“好了，別吵了，沐沐現在心裏也不好受。你看，學校論壇裏大家都在說沐沐肯定很受傷，我們得好好安慰她啊。”
這話一出，那尖尖的女聲又瞬間理直氣壯了起來。
“拉倒吧，這麽多人願意給她當接盤俠，她指不定多開心呢。”
聽到這兒，方之沐覺得沒勁兒了，擰着浴室門悄悄合上。
一下子，整個浴室內都安靜了許多，只有花灑水流靜靜流動的聲音。
尖嗓子叫李萌。
陰陽怪氣的叫柳楓璐。
六人寝裏，這柳楓璐是說她壞話的主力軍，李萌是柳楓璐的槍。林恩則是她的親衛隊，剩下的兩個女生則是別的專業的牆頭草。
不過好就好在，李萌和柳楓璐也就普通兩個女生，但是除了背後說些壞話外也沒針對過她什麽。
方之沐白蓮這麽多年，其實也不是不知道怎麽和她們處理關系，但是她不想。
她不想的原因實在比較複雜。
方之沐一邊淋浴，一邊拿出用密封袋包好的手機打開了學校論壇。
[沒想到奪妻之恨這麽快就報了，迷茫]
[為易今以學長祈福樓]
[有沒有人知道文學系的方學妹情緒怎麽樣，适不适合趁虛而入啊？]
方之沐嗤笑一聲，手指點了下手機屏幕發表了一個貼子。
***
周一一整天只有上午有課，方之沐下了課直接回了公寓，她回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查看起來了學校論壇。
果不其然，她昨天發的那個貼子已經成了高樓，每時每刻都在增加新回複，貼子标題還标了hot
方之沐得意地敲了下嘴巴，笑眯眯的。
嗨呀，搞不好她有寫作方面的天賦。
剛感慨完，電話就響了起來。
“沐沐！你現在怎麽樣？”
林恩關切的聲音傳來。
方之沐愣了半秒，話音很輕，恰好帶着些疑惑，“什麽啊？”
“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恩松了口氣，又道：“對了，這幾天學校論壇有人刷鬼圖，還有各種病毒軟件，你不要去看哦。”
方之沐看了眼自己塗着亮晶晶指甲油的指甲，話音輕柔且帶着笑，“什麽學校論壇啊，我們學校原來還有論壇啊，我不怎麽關心網上的事诶，謝謝你提醒。”
“呼——那就好了，拜拜~”
林恩挂了電話。
方之沐笑了下，看着手機裏的論壇頁面，那個熱火朝天的貼子标題文字刺眼極了。
[現在終于可以說出口了，我和易今以還有他之間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