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游]念念不忘

第41章 ☆、四十一

比賽日第一場，泠泠巫vs初雨将行。

作為線下賽的開局比賽，解說們準備了很多功課，在介紹九弦時，青零先說：“據導播說這場比賽的觀衆非常多，不僅場內，場地外也有很多人……你們是不是沖着九弦的顏值來的？

彈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發現了】

【線下比賽他總不能帶着墨鏡上場吧？！官方行行好，如果他帶墨鏡上場，你們找個借口給他摘下來！！！】

林泉：“能在線下看見九弦我個人也是十分意外的！這位選手可以說是年少成名，早在五年前我就認識他了，不過他在八荒中消失過很長一段時間，今年不知怎麽又突然出現了。”

蕭寧寧：“您說的年少成名是指他全職業切磋冠軍的身份嗎？”

青零：“不止這些吧，據我所知他競技場也是很強的……傳說中的雲起八荒你九哥……雲起的大神真是多。”

“啊，是的，畢竟這是八荒第一個服務器。”林泉不留痕跡的轉移話題，“其實這局比賽還有一個看點，大家可能不太清楚，估計玩競技場超過五年的小夥伴可能有所耳聞，隊伍[初雨将行]中的輕頌，是劍神的半個徒弟，這個傳聞我今天來幫大家證實一下，是真的，沒錯。”

蕭寧寧驚訝地說：“我的天！我一直以為是瞎說的——”

“那今天這一局豈不是師兄弟之戰！”青零說：“林老師您應該再早點兒說這個消息，會有更多人想找輕頌組隊的哈哈哈！”

“要說看點，我認為還有一個。”蕭寧寧說，“初雨将行有一個非常不一般的配置，至可以說是八荒封神賽線下賽第一次出現的配置——琴劍！劍是沉風，琴是輕頌。差不多可以說是八荒現存最知名的琴劍，隊伍穩定呆在3V3排行榜前三十。我當過她們的治療，真的很強！”

青零開玩笑說：“我明白，蕭寧這是在提醒我她也很強，讓我回去約她競技場。”

賽前九弦跟隊友保證：“他們的琴劍不用特意ban，我抗得過。”

這話三分等人毫不懷疑，論琴劍配置沒人打得過九弦，何況隊裏不僅有九弦，還有他們的隊長——資歷甚深的琴師三分。

想是這樣想，可當面對面真開打的時候，九弦仿佛變了一個人——

跟他一起上場的墨韻和三分急得不行；隊友們手心後背全是汗，卻他們不敢随便喊，怕打擾墨韻和三分溝通；接着解說們也發現了九弦不對勁，探讨九弦的狀态；這下場外的觀衆也發現九弦的狀态不對勁了。

唯獨九弦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什麽都不知道。

作為面對面跟初毅九弦的琴劍打過、對他二人故事跟夜燈交流過的三分大概有點明白為什麽九弦狀态不對；圍觀過一九全程的茫茫看出來了九弦為什麽不對勁——輕頌的琴師是跟初毅競技場練出來的，沉風是照着初毅學的，打法全是初毅的影子。平時碰上初毅都要發瘋，今天碰上一個跟曾經一九琴劍打法差不離的琴劍，他當然要發瘋。

九弦不願意承認，當他看見沉風輕頌的配合時，他竟忍不住生出一絲嫉妒——曾經他也有這樣默契的隊友，他們才是八荒第一琴劍！

除了這些，還有一點讓他發狂，蕭寧寧賽前對[初雨将行]的介紹：輕頌和沉風是八荒第一對出現在線下的琴劍。

不應該是這樣的！九弦用力地敲擊鍵盤，額角因為太過用力青筋凸起，這不對！

不對！

他這場比賽打的極其暴躁，抓着劍客一頓猛錘，他不允許劍客和琴師有配合。墨韻在隊伍頻道狂吼：“大哥你看着點兒隊友位置！我奶不到你！”

三分也在大聲提醒九弦：“別追着劍客！打一下他們治療！有空檔！”

九弦根本聽不見，他眼睛裏只有那一對琴劍，那個像過去一九一樣的琴劍，他要打爆這對琴劍。

一定要打爆對面。

九弦腦子裏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他打過無數場的琴劍，他知道這個配置的每一個關鍵配合點。屏幕中的弦斷聲停一次又一次的揮舞手中重劍，耀眼的劍光仿若天塹，強硬地擋在劍客身前，使劍客不得與琴師相彙。

劍光與琴音相合，九弦終于憶起往昔，想起了他不懂事的十八歲，想起了他們的3V3隊伍——那個曾經在競技場排行榜首位挂了整個暑假的3V3隊伍，那個因為他任性而消失的3V3隊伍。

什麽都不用問了……初毅當然不會來線下。他們鬧得那麽僵，初毅不可能跟他見面。

弦斷聲停奮不顧身地離開三分的音域，闖進輕頌的音域，輕頌與沉風那邊的光影他更熟悉，比己方琴師與游俠的組合更讓他覺得舒服。

一片刀光劍影中，屏幕正中彈出結算界面，是代表勝利的彩色。九弦無意識地晃了晃鼠标，嘴唇抖動，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

離他最近的三分倒是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忘了……差點兒忘了……”

三分心裏狠狠一跳，站起來對着九弦腦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九弦茫然地轉頭，三分怒不可遏地站在他身邊，急道：“你能不能聽指揮？我們是來比賽的！”

“不是贏了嗎……”九弦無意識地說，緊接着猛地一驚，大腦瞬間清醒。

聽了這話三分怒火更盛，旁邊茫茫趕緊起身，拽住還想接着揍九弦的三分，打圓場：“讓九弦冷靜一下！下一把我上！”

“對面能給你這機會嗎！你看這個橫沖直撞的傻子！對面可能會放過他？” 三分怒道，“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九弦狀态不正常，初雨肯定變着法的逼我們用有九弦的配置！”

“隊長，快坐下。”墨韻重咳一聲，“BP馬上開始。”

三分冷靜下來，嘴裏有無數句話，臨了只吐出來五個字：“好好打比賽。”

墨韻為了緩和氣氛，說：“下一場大家記得聽指揮！我不想進賽後特輯啊！”

三分勉強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哼”作為回應，九弦垂着頭一聲不吭——他理虧，贏了也虧。

初毅坐在辦公室，舉着手機，一絲不茍地看完了這場比賽。

他也想起了那個早已在八荒中消失了的琴劍隊伍——[打琴別打劍]。

那是一對譽滿八荒的琴劍組合；是唯一一支以琴劍配置打進排行榜的隊伍；在排行榜上挂了整整一個暑假的琴劍隊伍。

夜燈在選手休息室，悄悄摸出手機，問初毅：看比賽了嗎。

初毅一只手抓着手機，另一只手不斷地揉着眉心，他簡略地回複：太魯莽。

魯莽的如同五年前的九弦，橫沖直撞不聽指揮。可他也很細心，他準确地抓住了沉風和輕頌所有可以配合的點，每一個打斷、每一個攔截都恰到好處。

“三分沒必要那麽急，他應該相信九弦。”初毅靠在軟椅上，喃喃道，“九弦時機卡的比他準，打琴劍應該聽九弦的。”

“你到底在想什麽呢？”半晌，初毅忽然笑了一聲，自嘲道，“有必要這麽恨我嗎，追着劍客死也不放。”

五年前的四月。

初毅如常登錄游戲，他在城牆頂等九弦，而九弦在城門口的石橋上挂機，不回他消息。

九弦明明在開直播，為何不回他消息？

不明所以的初毅跑到九弦直播間，在公屏上打字：

【小九兒，競技場啊】

滿屏的彈幕戛然而止。

好像是他說了什麽可怕的話，滿場寂靜。

然後他聽見九弦冷聲說：“你居然還有臉找我？是來故意來惡心我的吧！”

初毅打了個問號，只聽九弦又說：“裝傻？別了吧，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裏不清楚？”

這是九弦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被房管T出直播間。

說不準這房管做的是好是壞，許是她念着一九cp的舊情，不忍看他在直播間幾百人面前挨罵；也可能是她和九弦一樣覺得惡心，不想聽他解釋。

初毅發了好半天的呆，切回游戲，點開封神隊，成員近況裏只有一條孤零零的系統信息：隊員[九弦]主動離開隊伍[打琴別打劍]。八荒廣袤，有緣再相見。

八荒廣袤，有緣再相見。

八荒廣袤，有緣再相見。

初毅的腦子“嗡”的一下，死機了。

好像有個聒噪的聲音不停地在他耳旁重複“八荒廣袤，有緣再相見”，逼得他發狂。

說不清見了這條系統提示後心裏是什麽滋味，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徹底把他打蒙。

有問題可以解決，有矛盾可以說，九弦他怎麽可以就這樣退隊？這個隊伍是他們的心血，是情懷，是一衆劍客與琴師玩家的夢想。

九弦他怎麽能、怎麽忍心……

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适合劍客與琴師的套路重回第一，好不容易等來劍客與琴師的加強……他們堅持了幾個賽季的琴劍，就這樣被九弦毫不留情地放棄了。

想着想着他的心跳猛地快了起來，難道是九弦發現他的感情不對勁兒嗎？不會啊，他什麽都沒做……從前是怎麽相處的現在就是怎麽相處的……初毅臉色灰白，心裏惴惴不安，還有些後悔。他本想着等九弦出國之後再逐漸斷開聯系，不料……早知道這樣他應該再早一些的，九弦是孩子，他不是，他是走入社會工作多年的成年人，他完全可以用更理智的方法處理這個問題……

他顫抖着握了握拳頭，複又松開，打字問夜燈：怎麽了？他為什麽退隊？

夜燈問：你沒看微博？

初毅這才瞧見密聊頻道，夜燈從他上線起就在瘋狂警示他先去看微博，沒看微博前不要找九弦。

他閉上雙眼，無比痛恨自己的臭毛病，為什麽不先看看夜燈發的消息！

初毅想了很多，把最壞的可能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然後才打開微博，發現往日的互相關注變成了刺眼的“已關注”。

九弦微博最新置頂：“散隊了，別問為什麽，煩。”

十八歲生日時以為未來的十九歲、二十歲、二十一歲生日都會一起過。那時候他們總以為日子還長，過了今年還有明年，他們的琴劍可以打一輩子。

初毅腦子裏忽地又多出許多零散的記憶碎片：

“我求求你別留着十步殺了好不好，好不好！我關三疊都下了！你十步殺還留着是要下崽兒還是過年啊！”

——這是九弦喊集火，初毅沒跟上，九弦說的。

“你把關三疊拖出技能欄，老子就當你是個沒有關三疊的琴師！”

——這是初毅喊九弦救命，九弦忙着打輸出沒管初毅時，初毅喊的。

“聽說下賽季官方還想砍劍客啊！”

“還砍？我可不跟下水道職業玩啊！”

“那我玩琴師，到時候我們約上半仙打個三琴師的配置？”

“可以啊，爸爸不會嫌棄你是新手琴師菜的。”

——這是初毅聽聞劍客又要被砍時，他們做下的約定。

“劍神，帶我打競技場呗！”

“不帶！”

——這是最初，九弦想喊初毅競技場時的情形。

“你等我們打到3600分，你看我還認不認識你！”

“老子現在就不認你！”

——這是他們琴劍小有所成，九弦被初毅罵時，毫無震懾力的反抗。

“你這劍客反應太慢了吧！太菜了！！”

“劍客號給你，你厲害，你來玩。老子玩琴師！”

——這是九弦嫌棄八荒第一劍客初一時的情形，初毅哭笑不得。

“劍神，你為什麽總帶我打競技場？”

“因為……因為你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