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樹下 ·
屠毅覺得丢臉, 文蜀也沒有多風光,她自诩有三絕技傍身,還剛剛獲得了神功, 結果打一個飄在天上的神仙就昏倒了,還牽連了一片人, 旁邊的小将被掉下來的彈子打破鼻子, 實在是可恥可恨。
大樹根上火光沖天,二人以眼神互相示意。
奈何雙方都是濃黑的眉,文蜀略有點桃花眼,屠毅有點丹鳳眼, 以眼神示意了半天, 唯一領會到的就是對方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
屠毅對男女之事更敏感, 他總覺得再這麽四目相對,自己心裏就該想入非非了。
緩緩移開目光看着樹上的刺客。
文蜀轉頭對着花二郎笑了笑,就去誇弟兄們, 放火放得好,蹲點抓人的抓得好, 古大受了傷也算勇氣可嘉,總而言之我的弟兄們都很棒。
在屍體堆裏用腳踢踢,撿了個樹枝往穴道上戳:“來人。這倆摔殘了,還活着。過來都檢查一遍, 活的拖走,死的再補一刀。沖樹上喊話,叫他們投降。投降的可以自縛雙手, 一個個跳下來, 被我們再捆好了,免死。”
樹上的只是刺客, 并非死士。
大火燒的劈啪作響,濃煙彌漫視線。
又熱又悶,火還沒燒上來,可是現在深夜無風,一股濃煙直往上蹿。
白衣刺客說:“別聽他們的,這一棵大樹能燒數日!魏國太子還要應付蔣氏,不會在此地長久逗留。”
殘存的兩個灰衣刺客沖他們啐了一口,按照要求跳下去。
先跳下去一個,只是被侍衛用牛皮繩五花大綁,點住穴道,拉到旁邊。
太子妃只是提着劍——她可沒拿劍鞘——就拎着劍和人聊天。“大內高手果然不凡,年初那會兒我和這灰衣人交過手,就在齊國一線天,厮殺了一陣,一個活口都沒抓住。”
“我們聽說過這事兒!娘娘,當初究竟是怎麽回事?”
“聽說您還帶走了鹿鳴派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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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大爺對您贊不絕口!”
叫鹿掌門生疏了,叫鹿大爺才親近。
文蜀笑道:“生死線上走了一遭,細想想倒是不足挂齒。鹿大哥憐才,提攜後輩罷了。這些灰衣人的輕功暗器用得好,生就的賊骨頭,不知道這穿黃穿白的,和他們是不是一夥賊,有什麽本事?”
有個矮胖子立刻說:“啓禀娘娘,那床黃衣的善放毒煙,那屁臭的,黃鼠狼成精了吧。要不是屠大俠的輕功舉世無雙、古老鬼的春秋派·青檀拳精巧迅捷,真要害不少人。”
古老鬼連忙道:“臣這身上也受了傷,比不得花二哥。花二哥使的好暗器,當初和娘娘交手時,我能勉強支應,全憑往日裏被花二哥練出來了。娘娘,您有所不知,花二哥善使飛镖袖箭,更有甩頭一子絕技傍身。”
花二郎忙謙遜道:“臣學的就是接镖打镖,三十多年只學這一樣。多蒙屠大俠吸引了這些刺客們的注意,他們只顧着追殺屠大俠,我渾水捉魚。”
文蜀聽人稱呼自己做‘娘娘’,只覺得很別扭。誰都能當娘娘,也不用管有幾分姿色本色或是出身,只要憑婚姻或寵愛就是了,哪比得上‘卧虎文蜀’這四個響當當的大字。這四個字,上到齊魏的天王、朝堂,下到綠林好漢,哪一個不認?知道他們是敬稱,但不愛聽。
她一把按住花二郎的手:“你甭謙遜,今日是衆人拾柴火焰高,少了哪一個都難以清繳刺客。諸位也不必叫什麽娘娘,我聽着總像是喊別人,跟我沒關系似得。就算不能叫大王,也叫一聲五姐。”
衆人以眼神交換,沉默的尴尬。她這話說的,就好像還想當大王一樣。
只有大樹上被的刺客被煙熏火燎,撲通撲通跳下來活得,啊啪啊啪的掉下來死的。
屠毅低低的耳語:“這讓別人聽見了,恐怕會以為你和太子不齊心。”
文蜀微微一笑,并不言語。估摸着本來就沒多齊心,自從知道那小子是太子,她就覺得心裏毛毛的。一個據說溫和懦弱的太子,居然能在卧虎山上混的風生水起,自己看他有才略,弟兄們看他也是個有趣可愛的人,這多可怕。要說齊心,現在那是真齊心,只要那表子和小雜種沒抓來殺了,我們公母倆掰不開。
殷小六帶着劍鞘追過來,殺青劍才收劍歸鞘。
“風郎在做什麽?”
葛謹風答道:“在瞧着你呢。”
衆人連忙抱拳的抱拳,作揖的作揖。
文蜀哈哈大笑,轉身拉住他的手:“就在這兒審吧,好大火,多明亮。傳說前朝昏君用沉香木、香檀木紮成大樹寶塔,在宮中點燃,香味罩住整個京城。”
葛謹風看着只覺得壯觀:“那‘火樹銀花天上天’大火,沒有今日之大。燒的半邊天都紅了。”
有人展開兩個鑲金銅釘的上等馬劄,太子和太子妃就坐了,坐看審問俘虜。
地下死的三十一個,活着的十一個,樹上還有幾個人躲躲藏藏。
黃衣刺客的衣裳是土黃色,在黑夜裏也不亮眼,為首的是一位婦人:“魏太子,你也不必動刑,我們招供就是。”
文蜀頓時大怒:“不動刑哪知道真假,拖下去打斷她一只手!”
倆小将跳起來答應:“是是!”
葛謹風慌忙攔她:“五姐息怒,咱們先聽她說說。那邊殺了羊正在炖,審完了人,孤王為你和群臣慶功。”
黃衣刺客拿不準她是真是假:“文大王高擡貴手,我們素聞你的英名,你也需要我們的信息。”
文蜀森然道:“誰不知道是姓蔣的那小表子買動刺客?再過幾日我就去殺了她和葛庶人!看他們還能鬧出多大風波。”不就是釜底抽薪嗎,他們會襲擊天王,難道我就不會殺人嗎?
黃衣刺客詭異的微笑了一下,以頭點地:“文大王自是威風八面,倒也不必和我們結仇。”
葛謹風大怒,心說你們拿我的生死玩笑,還怕結仇?今日把你們都殺了,将來把你們幕後主使一夥端了。
一旁的學士難以忍耐:“爾等鼠輩,藏頭露尾,驅趕妖物,裝神弄鬼,罪在不赦!”
“觸犯王法人倫,還敢妄言結仇?”
将領們發言言簡意赅:“把這狗娘養的砍斷手腳,扔回火堆裏!”
“這些黃衣服的愛放臭屁,扔糞坑裏淹死!”
沈慎上前半步:“啓禀殿下,他們都是塞上人士。臉大而圓,眼睛大,須發濃黑,下颌長而微傾,這是塞上人的特征。待到搜身之後,定然有其他東西證其老家。”
太子:“好!”
文蜀挑眉微笑,直接問灰衣刺客:“老相識了,上次費我老大勁,說罷。”
那黃衣刺客被拖下去時還有點楞,張二在她耳邊磨刀,就等大王點頭。
灰衣刺客道:“我們效忠可汗,偶爾拿錢辦事。可汗沒讓我們來。留着有用之身,為可汗效力。為一個雇主死,不值。不敢欺瞞魏太子、卧虎大王。我們就是塞上悲王麾下五仙堂成員。”
屠毅等高手一起失聲大叫:“啊!?”
文蜀愣怔了好一會:“小六,你去請老邬和幹娘過來!快去。”
葛謹風還等着解說呢:“怎麽了?”
文蜀側過身去,摟着他的肩膀,低聲道:“五仙堂在江湖中聲名赫赫,神秘難測。據說是五位地仙所創,蹤影難尋難覓,只有在五仙堂需要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帶來這個人需要的人或物。各色毒煙迷藥,拍花的藥,□□,見神仙的藥,圓光幻術的藥引子,都屬五仙堂的是極品。你瞧我用的沉醉春風不錯吧,比起五仙堂的‘醉chun宵’差得遠呢!兩年前不知為何,他們缺錢,放出三箱好藥丸。我和老邬一起去,斥巨資買下半箱解藥,回來一轉手,就是八十倍的利潤。我們自己破解了一點藥方,做出來也很管用。”黃衣女還真不能殺,我要榨出五仙堂所有機密藥方,榨幹淨了再殺!這樣好東西,不歸了我,豈不是暴殄天物!
葛謹風也被震驚了:“哇!”
屠毅震驚道:“我年輕時一時好奇,聽我姐夫們酒後說五仙堂位于塞上,去塞上十幾坐大城尋找一年,都沒見到五仙堂的蹤跡。滿城中只有外地人談論,當地人都不曾提起。”
他姐夫不是別人,是秦國的天王、還有許國的大理寺正卿、以及當今天下兩大富商之一的範家四郎。
周圍群臣議論紛紛,就連侍衛們也暗自議論。
灰衣人道:“我們五仙堂,分為五枝,各有奇能。黃家專門司制藥,草木藥醒心竅,金石藥開五感,更有用前輩高人的靈骨制下良藥,能通陰陽走幽冥,打通生死兩界。”
葛謹風不信這些屁話,當年天王在宮中招魂,道人召來他生母先皇後時,就試出來了,那就是口技和騙術。微微點頭,心說不能殺,要順藤摸瓜把五仙堂徹底根除,留下來必成禍患!聽說各國唔進攻塞上時,都遭遇妖仙作祟,看來就是這些江湖伎倆。
他心裏殺機大增,臉上反而柔和下來:“真是了不起。那老鼠怎麽回事,我就不問了,那飄在天上的‘神仙’是怎麽回事?”
“說出來,能換條命不?”
文蜀:“能。”
“是風筝。”
“這裏沒有風。”
“地上沒有風,樹梢上,高空中有風。”
文臣中有人熱愛放風筝,還會做風筝,立刻質疑:“又高又大展開的風筝,要用骨架支撐,很重,沒風的時候放不起來。”
“對!裏面還夾了藥粉,就算只有半斤,風筝也會偏的下墜!我挂一個駝鈴都放不起來。”
“只要用一個輕功極佳的人拉着線跑,就能放起來。”
“一根絲線你如何操控風筝左右?”
“不是一根,是三根。三個人,拉着三根線,一起用力。”
“你們家風筝會說人話?”
“風筝不會說人話,人會說。”
幾個風筝專家正在質問關鍵點,王七弟忽然來禀報:“五姐!大事不好!阿紅被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