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歲歲平安 “去車上?”
只有兩個人的空間裏, 四周一片靜谧,把江慕說出口的三個字烘托得無比清晰。即使早就消弭在空氣中,卻早撞進顧碎碎心口, 在她心上撩撥出一圈一圈的漣漪。
他的嗓音低沉又磁,輕易就能把人勾引進去。
她終于不再覺得像做夢,第一次知道了,原來世上是真的有幸福這種感覺的存在。用別的詞都不貼切, 只有幸福, 能把她此刻的感覺準确地形容出來。
她久久地怔愣着, 反應不過來, 無論如何都不敢反應, 生怕自己略動了動, 就能把那三個字敲散了似的。
江慕等不到回應, 啞着聲音問:“能追嗎?”
他臉上褪去平常的不近人情和冰冷淡漠, 幾乎是有些深情地看着她:“不能也沒有辦法, 我自私,自利,看不得你跟別人在一起, 追不到你絕不罷休。你就忍一忍,讓我追一下,行嗎?”
明明是霸道不講理的話, 卻讓顧碎碎聽得眼眶發熱,有眼淚已經要沒出息地掉下來:“那我永遠都不同意呢?”
“那就追一輩子, ”他說:“我臉皮厚,你趕是趕不走的。”
到現在顧碎碎才一點一點地确認,她聽到的話都是真的,如今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江慕是真的在向她告白。
她竭力忍住淚意,深呼吸一口氣,說:“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你追一下好了。”
江慕牽起嘴角笑了:“好。”
“可是你剛才……也太過分了,”她磕磕絆絆地說:“哪有追人的時候,就要親的……”
江慕:“因為你太漂亮了,我把持不住。”
顧碎碎:“……”
她氣急敗壞:“你說什麽!”
“誇你漂亮,”他好心情地笑,眼神肆無忌憚地在她臉上掃了一遍,花言巧語地哄她:“怎麽就能這麽漂亮,怎麽看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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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他往外推:“走開。”
“行,”他主動往後退了退:“乖,自己去洗澡。”
“本來也沒有想讓你幫。”
“偶爾也是可以想想的。”
顧碎碎把門砰地關上。
她背靠在門上,平複了一下心情,拿手捧着自己滾燙的臉。
本來已經放棄了,為什麽會突然發展成這樣?
她以為在她的人生裏,是不會有美夢成真這種幾率的存在的。
可現在确确實實發生了,她簡直幸福得有些措手不及。
感覺所有苦難,都因為他剛才的話而不複存在了。往後都是一片光明,花開漫野。
屋子裏已經被江慕收拾了一遍,他甚至把她的箱子也修好了,買了兩把一樣的鎖挂在上頭,給她放回了原位,她并沒有發現屋子裏曾發生的異樣。
等洗完澡換了衣服,她在床上坐了會兒,捂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
臉上還燒着,她不敢出去見他,緊張得厲害。
江慕估算着時間,過來在門上敲了敲:“洗完了?”
她顫着嗓音回:“嗯。”
“出來一下,”他說:“有事告訴你。”
“好。”
她慢吞吞挪過去,把門打開。
江慕站在門邊看她,兩只手閑閑插在口袋裏。他目光依舊溫柔,只是說出來的話讓她吓了一跳:“你媽媽今天來過。”
她一驚:“我媽來了?來你這裏?她來幹什麽?”
“她知道你住在我這,很生氣,”江慕把語音盡量放得平緩,不想吓到她:“本來是要把你的東西收走,後來突然又走了,一直沒再聯系過我。她應該不會就這麽算了,可能還會過來。不過你別怕,有我在。”
他俯下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安慰似的在她發頂揉了揉:“不管發生什麽,哥哥都會保護你。”
她果然在他的話裏安心了很多,沒有那麽害怕了。
“那她要是跟你說了不好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轉而勸慰他:“我媽從我爸過世後就像變了個人,變得很刻薄,說話不好聽。”
江慕不甚在意地笑,聲氣缱绻:“放心,哥哥只把你一個人的話放在心上。”
她臉上紅了紅,避開他滾燙的視線,目光在屋子裏無目的地亂轉了一圈。想到他說她遲鈍,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問:“這算是追嗎?”
“這個不算,”他說:“明天跟哥哥去看電影,哥哥再好好追你。”
因為江慕的這句話,顧碎碎期待了一整天。上課的時候會時不時把他的話拿出來想一想,然後心口會湧上一陣經久不散的甜蜜。
中午的時候李柔給她發消息,問她怎麽突然又去江慕那裏住了。
她想了想,沒有找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回:【就是想回去了啊】
李柔:【碎碎,你很不對勁!江慕也很不對勁,總有一天我會知道你們到底是為什麽不對勁!】
好不容易等到最後一節課的鈴響,顧碎碎的心跳越來越快,又緊張又因為即将到來的一場算不上約會的約會而暗暗期待着。
她走出教室,果然看到江慕正在外面等她。他從來不會遲到,總會準時出現在她面前。
明明早上見過他,不過隔了幾個小時而已,再看到他時她還是會因為昨天發生的那些對話而緊張不已,兩只手無措地把書抱在胸前,眼睛亂動着,哪裏都看過了,就是不敢看他。
江慕把她抱着的書接過來拿着,聲氣溫柔地問她:“今天開心嗎?”
“啊?”他問得有點兒沒頭沒尾,她愣了愣才說:“開心啊。”
“那就好,”他在她發頂揉了揉,哄小孩一樣地說:“碎碎要每天都開心。”
她是很開心的。比小時候饞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被允許吃到一顆糖果時還要開心。開心到覺得滿世界都長滿了香氣撲鼻的花,滿目所見皆是如花似錦。
只要有他在身邊,她會每天都這麽開心。
江慕帶她去電影院,卻并不是往繁華的商業街開,而是去了一處略偏僻的街道。那條街有些陳舊,似是幾十年前就開發的老區,處處飄着一片黯黃零落的影子。街道中心是一家很有年頭的電影院,從外面看規模不是很大,裝修得極富懷舊感。
走到影院門口時江慕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往前。顧碎碎有些奇怪,問他:“怎麽了?”
江慕已經考慮得很清楚,可真要告訴她的時候,他還是會恐懼。
擔心她會因此離開他。
可他依舊要說。在事情繼續往下發展時,他不能不讓她知道一切真相。
他站在人跡罕至的老電影院前,看着她:“有件事我該早就告訴你。”
雖然他的表情還算平靜,可顧碎碎還是不安起來。
“那年張貴那些人先選中的替死鬼不是你父親,”他頓了頓,嗓子裏滾了幾滾,最後才說:“他們原本是想把東西放在我爸手裏。”
十年前的那天晚上,原本應該是江正易值班。因為江慕少年心性,與王乘和司彬幾人一起騎了摩托飙車,在路上遇到了點兒事故。江慕被送進醫院,需要立即做個小手術。江正易聽到消息後不放心,想趕過去陪着,這才求了顧琮替他把班值了,顧琮沒說什麽就答應了。
臨走時江正易想起了顧琮家裏的那個才八歲的小女孩,說:“你女兒從出生後我還沒去看過她呢,等我們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把傷養好,我帶他一起去你們家看看小碎碎。”
顧琮笑:“那好,我可等着你們來呢。記得給我女兒買幾條漂亮的裙子,那孩子最愛美了。”
江正易樂呵呵地答應了。
沒想到那晚之後不久,警隊派出去的人在一次圍剿行動中被事先算計,損失了一十三條活生生的人命。
後來調查組的人員從顧琮的電腦上恢複了一份被删除的文件,文件裏清楚記載着顧琮跟張貴那幫人是如何勾結在一起,裏應外合替張貴做事的證據。當天下午,調查組的人在顧琮家裏搜出巨額贓款。
顧琮百口莫辯,被警局暫時羁押起來。警局的人盤問了許久,他始終沒有承認這些事是他做的,即使在遭受連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拷問後,也還是咬定自己是清白的。
最終警局以證據不足的原因将他釋放。他回家後先好好洗了個臉,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好不讓女兒回來的時候擔心他。
他從超市裏買回了大包小包的食材,洗了手打算開始做菜。
紅燒肉炖到一半的時候,他死在了破門而入的一人手裏。鍋裏色澤鮮紅的肉塊咕嘟咕嘟冒泡,可他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讓女兒吃到他做的紅燒肉了。
透過半開的門,他看到了自己還那麽小的女兒。他生怕還在往他身上捅刀子的男人會回頭看到她,用盡自己剩下的最後一點兒力量無聲地沖她說了兩個字:“快走。”
他相信他的女兒總會好好活着的。或許會因為他的事而過得不是太好,但總能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還是有希望的。
那天後,警局從顧琮家裏找到了另外一份能佐證顧琮與張貴有所勾結的鐵證,那份鐵證在顧琮身上烙下了永世難恕的罪,讓他就連死了都還要接受新一輪唾沫的洗禮。
而這一切,只因為那天晚上他替江正易值班,讓張貴的人不得不轉變策略,把他釘成了那個替死鬼。
顧碎碎聽完一切來龍去脈,發現自己的情緒并沒有想象中波動得那麽厲害。
即使不能接受顧琮的死,可這麽多年過去,她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接受就可以不接受的。不是每天悲傷、難過、哭得要死要活就能讓父親重新活過來的。人有太多無可奈何,能做的只有帶着那份記憶從悲痛中抽離出去,努力好好地活着。
如今她知道原本會死的那個人不是她父親,而是江正易,她也并沒有任何怨憎的情緒卑鄙地生長出來。
她努力克制住淚意,問:“所以,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你總會知道,與其從別人口中得知,不如我自己告訴你,”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盡量平靜,不要被她知道他其實擔心得呼吸都有些困難,生怕她從此後會不肯見他:“這件事說到底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出了事故,你父親不會替我爸值班。如果你不能原諒我,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
他把自己放在極其卑微的位置,好像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不知羞地追求她一樣。可在這段關系裏,明明是她先動了心,對他産生了亵渎的念頭。
夏天快要過去,空氣變得涼爽,路兩邊的樹零零散散掉起了葉子。
顧碎碎很久沒有說話,空氣安靜得像不透風的熔爐。時間每過去一秒,江慕的希望就少一分。
他從來都是性情淡漠的人,很少會為了什麽事有情緒上的波動。可是現在,他一顆心簡直像被放在火上炙烤。
把話說出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算灑脫。如果不能原諒他,就不會再糾纏她,多麽正人君子的言辭。可現在他卻有些後悔了。他發現他是做不到放手的,如果真的再也不能見她,這人生他媽的還有什麽意義!
所以,他還是那個卑鄙的、無恥的、沒臉沒皮的小人,剛說出口的話他就要推翻了。他不能放開她,就算她怎麽恨他,他也是要把她綁在身邊的。
他正要把剛才的話收回,顧碎碎已先開了口。
“有罪的是害死我父親的那幫人,”她擡頭看着他,一雙眼睛清澈得讓人心疼:“跟江叔叔沒有關系,跟你也沒有關系。”
他幾乎是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了,整個人瞬間從風刀霜劍裏解脫了一樣。
可是下一刻,顧碎碎又說:“可你會對我那麽好,就是因為你覺得對不起我嗎?”
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心思敏感到脆弱。江慕連一秒鐘的空隙都不敢思考,脫口而出:“剛開始是有這些原因,可那個時候我也确實只把你當妹妹。”他停了停,低了點頭看她:“可你現在已經不是小孩,我沒再把你當妹妹。”
他的喉結滑動了下,聲音變得低:“是真的喜歡你才想對你好。”
即使已經聽他說過喜歡,再聽到的時候她還是面紅耳熱,害羞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她背轉過身,看着影院的方向,掩飾着自己緊張的情緒:“我想看電影了。”
江慕徹底放松下來,走到與她齊平的位置:“好,哥哥帶你去。”
影院裏的人不是很多,放映的片子都不是最新發行的,而多是些過去的老片。價格極其便宜,一顆糖果錢就能買到票。
江慕帶着顧碎碎去了其中一間影廳。影廳裏一個人都沒有,不過也正常,很少人會過來看這種已經放映過好幾年的舊片。
可顧碎碎卻很高興。只要跟江慕在一起,做什麽事都是很開心的。
兩個人找了位置坐下。雖然以前也跟江慕一起看過電影,可這次跟以前都是不一樣的,他們兩個之間明顯牽了條暧昧的線,只要再緊一緊,暧昧就會過界,轉化成另外一種更親密的關系。
電影開始,剛看了開頭,顧碎碎就發現這部電影是江慕在她十二歲生日那年,帶她來看的那部喜劇片。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帶她來看這部,也沒怎麽想。不管看什麽,只要是跟他一起看,她都愛看。
電影放映到她怎麽也不會忘記的,男女主角忘情接吻的那一幕。
顧碎碎莫名緊張起來,擔心地偷偷看了江慕一眼,生怕他會像以前一樣,會拿衣服蒙住她的頭。
感覺到他似乎動了動,她趕緊往後側,警告他:“不許蒙我眼睛!”
江慕微怔。他只是有些熱,想把身上的一件外套脫掉而已。他看了她一會兒,影院裏昏暗的光在她臉上晃出昳麗的影子,讓她美得驚心動魄。
他伸手把她拉回來了點兒:“沒要蒙你眼睛。”
“那你為什麽要脫衣裳?”她問。
“熱也不行?”他聲音裏帶了點兒笑:“這裏太悶。”
影院陳舊,空調不是很制冷,但空氣流通還好,顧碎碎并不覺得悶。但江慕既然這麽說,她不想讓他覺得不舒服,問:“那我們不要看了,出去好不好?”
“不用。”
兩個人的椅子離得近,中間沒有任何遮擋物,他得以悄無聲息地往她那邊欺壓過去,離得她越來越近。
電影裏男女主角的吻還沒有結束。
她聞到江慕身上清冽的薄荷香,男人壓過來的氣息裏帶着顯而易見的侵略意圖。影院裏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個,沒有任何人能發現她從臉頰蹿到耳後的紅暈。
氤氲模糊的光裏,他已貼近她,嗓音沙啞地開口:“給我親一下,就不悶了。”
他說話時有熱熱的聲氣拂在她臉上,精準地撩撥着她,讓她緊張地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你、你怎麽能這樣,”她撒嬌一樣地不滿着:“哪有追人的時候,就要……”
剩下的話被江慕堵上來的唇封住。
他貼着她唇畔蹭了兩下,發現她沒有反抗的意圖,得寸進尺地咬住她下唇,拿舌頭把她牙關頂開,勾出她舌頭一下下撥弄着。
顧碎碎被親得猝不及防,不留神被他占了便宜,舌頭被他勾着咬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不能被他占便宜的。
怎麽能有這樣的人,還沒追到人就開始耍流氓!
她伸手抵住他肩膀往後推,可身上早被他親得發軟,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兩只手徒勞地用勁,不像是在拒絕他,倒像在嬌嬌地勾引他,抓着他肩上的襯衫跟他欲拒還迎地調情。
她可憐兮兮地嗚嗚了兩聲,大部分聲音被他吃進去,只露出一小部分嬌吟的哼哼。
他暫時從她唇上離開,再睜開眼時眼裏一片失控的旖旎,嗓音喑啞地警告她:“別出聲。”
他又去親她。她眼睛紅了一片,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委屈,好不容易能張口問:“為什麽?”
他着迷般地吮着她唇畔:“再叫就不只是親你了。”
她趕緊克制住嗓子裏不受控的嗚咽,什麽聲音都不敢發出來,軟軟地承受着他的吻。
他把她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拿起來,放在他頸後,讓她摟住他脖子。
昏暗的電影院裏,她被親得快缺氧,想不通江慕明明一直單身着,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到底是怎麽學得一身壞透了的本領,把她親得快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身體從後腰處開始,往外一陣陣地擴散着酥酥麻麻的無力感。
簡直是個混蛋!無賴!流氓!登徒子!
她在心裏不停罵着,可兩只手還是不受控制地摟着他,牙齒被他輕易分開,他咬着她舌頭舔舐的時候她也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甚至會張了口迎接他。身體由剛開始的緊貼着椅背變成往他懷裏鑽,想要離得他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
腰上緊了緊,江慕一只手把她腰握住,略一使力把她拖到了自己懷裏,讓她跨坐在他大腿上,他握住她細細的小腰片刻不停地親她。
她已經聽不見電影的聲音,全副身心都被他搞得渙散。
好幾分鐘都過去,他還是沒有放開她的趨勢,簡直上瘾了一樣對着她又啃又咬。好幾次唇往下偏移,想去親親她身上別的地方,都被他咬着牙收回去。
她明顯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粗燙地頂着她,反應了一會兒明白了那是什麽,她努力扯回了一絲清明,頭往後退了退。
她缺氧缺得厲害,好不容易離開他,喘了幾口氣說:“不許再親!”
她臉蛋紅紅的,眼睛也有些妖冶的紅,不同于往日總是不染塵埃懵懂不知的樣子,簡直又清純又勾人,讓江慕看得渾身難耐。
他扶住她腰,故意問:“為什麽不能?”
“這……這有監控,”她想起自己看到過的,有情侶在影院的監控被人放在了網上,要是他們這一幕也被人看見了,她哪還有臉見人:“會被人看到的。”
“沒有,”他低聲哄着:“哥哥讓他們把監控關了。”
“真的嗎?”她有點兒不信:“你是不是在騙我?”
他一笑,笑得魅惑叢生:“不放心的話,”他伸手把她嘴上被親出的水漬擦掉了,用氣聲低低地說:“那去哥哥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