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發現 (1)
“願,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切....
衆人聽見周沐白許的這個願,太無聊了, 紛紛散場。
可周沐白在心底, 又偷偷許了一個願。
希望季韞...一世平安歡喜。
他瞥了一眼季韞,料想他聽不見, 心底踏實許多。
許願過後,明青州又為每個人準備了一些花燈,大家可以自行選擇。
沈朝瑤、湘月、雲桃他們紛紛選擇了玉兔燈籠。
明青州他們是爺們,覺得玩花燈太女氣, 沒去選。
季绾倒是很想選,但又怕被人笑話, 只得眼饞看沈朝瑤他們玩。
周沐白倒是看出來,拉着季绾到那對燈籠面前, “你選一個。”
季绾看了看他, “嗯?你咋知道我想選?”
“猜的。”周沐白淡淡回。
“小樣,猜的還挺準。”季绾嘟囔一句,她又問他, “你會不會覺得,我玩這個太女氣。”
周沐白淡淡一笑, “無妨, 你也給我選一個。”
啊?
Advertisement
季绾心道, 遷就她到這種程度了?
她老遠就在一對燈籠當中看到一個大寶劍樣子的還有一只天狗望月, 季绾把這兩只燈籠點燃,把那只大寶劍樣子的送給周沐白, 自己提着天狗望月, 兩人随意在後院裏走着。
周沐白直搖頭, 他讓她選,沒想到他選了一個這樣的,“你怎麽會給我選這個。”
季绾沒多想,“寶劍贈英雄,帥氣啊。”
周沐白止不住笑意,“嗯。”
到了別院門口,衆人七七八八地散去,盡興而歸,都覺得這一日過得十分歡樂。
周沐白看着季绾離去的馬車,心底頓時湧上一陣失落,打從她出現開始,心底就一直有隐隐的自在和開心,時時刻刻都挂在她身上,現在人走了,周沐白就像是失了魂似的。
明青州一拍他的肩膀,“哎呀,明兒上朝不是又見了嘛,這怎麽一夜也熬不到了。”
周沐白此時的神情,那簡直沒眼看,堂堂一國首輔,像什麽樣子。
季绾拎着她的天狗望月回到季府,柳氏看着這次季绾就拎了一個燈籠回來,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哎喲,小季大人,這一夜過的可開心啊,啧啧,這小燈籠做得不錯嘛。”柳氏揶揄着她。
季绾忙垂下頭,“母親大人說的哪裏話,兒子不過就是去和朋友小聚而已,何來開心不開心呢。”
柳氏因着季绾沒和她過中秋有點不滿,“小季大人如今飛黃騰達了,有了朋友忘了老娘了。”
季绾哈哈一笑,“兒子哪敢,這個給你。”說着把自己的天狗望月給了柳氏,想哄哄她。
柳氏見此一揚帕子,“這是那個臭男人用過的東西,我才不要。”
不喜歡?
季绾見此,又收了回去,也懶得再哄,“娘親,我真的好困困,讓我去睡吧。”
柳氏見季绾服軟,心又軟乎了,“再搞這麽晚,我可不依。”
季绾雙手合十,“愛你,愛你哦,我的季柳氏。”
柳氏一聽伸手輕拍了一下季绾的屁股,“快滾去死覺吧。”
季绾一溜煙跑個沒影,梳洗一番沾上枕頭就睡,到了翌日上朝,那是連個身都沒翻。
在朱雀門下車的時候,季绾看到周沐白站在人群中。
嘿呦,今兒不踩點了?
季绾剛下車,周沐白就走過來,看了她一眼,“昨夜睡的可還好?”他低聲問她。
“挺好的呀。”季绾十分自然地回答。
“嗯,睡得好就行。”周沐白微微颔首。
下朝過後,季绾随周沐白回到集賢殿,看着自己的桌案上,也就放着十來本公文。
季绾驚呆了,這跟之前小山一樣的公文,這是...
是不是搞錯了?
“林景。”季绾揚聲喊。
林景忙跑到季绾面前,“小季大人。”
季绾指着自己的書案,“你是不是忘了給我放公文?”
林景摸着頭,“我放了呀。”他指了指季绾那薄薄的一摞,“這個就是啊。”
“這就是?你确定?”季绾再次問。
林景點頭,“确定。”
季绾再一擡頭,看了看周沐白的桌案,照舊小山,又看了看六部的桌案,照舊小山。
救她,光不出溜,啥也沒有。
季绾拿起筆,“你走吧。”
林景走了,季绾遲疑的開啓批閱。
不到一炷香,季绾批完了,走到周沐白身邊,“大人,我公文批完了。”
周沐白點點頭,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放她下值還太早,“你自己尋些事情做吧。”
周沐白叫她自己尋事情做,她做什麽啊?她在這裏,還能做好什麽?
季绾無聊地在堂內轉了一圈又一圈之後,又看着衆人忙碌的身影,她實在閑不下去。
她般了自己慣常用的小矮凳,坐在周沐白身邊,幫他整理公文,打包公文。
整理了半天後,自己看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也上手批了。
這倒是在不知不覺中,叫周沐白的辦公效率加快了不少。
一個上午,衆人便将手頭的公文十分麻利地批閱完畢,叫小太監送往各個宮殿。
因此,衆官在午膳前就下了值,這叫大家別提有多開心了,這是多久沒有在午前下值了,今日竟然能再次享此福利,衆人簡直馬上就想要回家燒高香了。
只盼小季大人能與首輔多和諧幾天,就保持這個節奏不要變才對。
季绾出了宮門,周沐白在身後問她,“下午做什麽?”
季绾想了想,睡覺吧,“要不,就出去溜達溜達。”
周沐白沒在說話,微一颔首,上了車。
季绾忙拱手,“恭送大人。”
她拉着長音,驚醒了在這裏睡覺的韓照,他看見季绾簡直都要驚呆了,“這麽快?”
季绾笑着上車,“回府,回府。”
哈哈哈,她在車上笑的,就像是坐了花轎那麽美。
季绾回府後用了午膳,正打算睡個午覺,沈朝瑤便找來。
“小绾绾?”
季绾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幹啥啊。”
沈朝瑤說道,“香香閣新來了衣服,你陪我去看看嘛。”
季绾拒絕,可架不住沈朝瑤軟磨硬泡,兩人相攜着出了門。
到了香香閣,一進門季绾就聞到了一股非同尋常的香味。
她忙問上前招呼的繡娘,“你家是又出什麽香粉了?”
那繡娘看見季绾與沈朝瑤,相貌精致,氣質高貴自然不敢怠慢,“公子好懂,正是咱們家新出的鼠尾草海鹽香粉的味道呢,公子快來試試。”
随後沈朝瑤帶着季绾直接将新出的幾種味道的香粉統統拿下。
兩人又去了二樓的展間,看着當季新出的秋裝。
沈朝瑤在身上試了一套又一套,每套都好,搞得季绾心裏都長草,想要試一下。
沈朝瑤一聽季绾想要試,想到好久沒有看到季绾穿女裝的樣子,心裏就長草了。
直接拿了幾套衣服,叫季绾試。
季绾一套又一套試下來,件件那是閃瞎衆人眼啊,沈朝瑤練練你暗嘆,“小绾啊,你就是披個麻袋,你也好看啊。”
季绾看着自己一身女裝,又換了發飾發型,“你這說的倒是實話。”
一旁的繡娘都驚呆了,想不到這等俊俏的小公子,穿上女裝如此妖嬈啊,簡直都要讓她害羞了。
沈朝瑤今日大方一次,要給季绾買衣服,平時都是她蹭季绾的,今日好在季绾沒睡午覺出來陪她買買買,她自然也要大方一回。
季绾穿了一身粉嫩嫩的桃花長袖襦裙,多兩旁又點綴這白絨毛發飾,青絲長發如瀑地垂下,沈朝瑤又給季绾眉心點了一只桃花樣的紅色花钿。
整個季绾現在就跟一個桃花精一樣,沈朝瑤連連贊嘆啊,“太美了,太美了。”
季绾在銅鏡前打量一番後,自己也十分滿意,剛想脫下,沈朝瑤說道,“哎呀,今日都別脫了,這麽好看,怪舍不得的。”
季绾心下一動,也有點不想換下這身裝扮,當男人太久了,當一次女人也不錯啊。
反正她現在這副模樣,就是天王老子來也認不出來那是季韞,萬一有人撞見,直接就說她叫季绾好了,季韞他胞妹。
今日她要光明正大地做一次自己啦。
蕪湖。
然而,她似乎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沈朝瑤帶着季绾從香香閣出來時候,路人紛紛大眼瞧,這是從哪裏走出來的兩個天仙似的姑娘,怎麽跟畫上的一樣呢。
尤其那穿着粉紅色的桃花裝的姑娘,美的跟妖精一樣,像是妖精禍害人間,又像是仙女轉世一樣,惹得路人紛紛移不開眼。
這叫沈朝瑤看着心裏直打鼓,“小绾,你說他們為什麽這麽看我們?我怎麽覺得怪怪的。”
季绾心裏也發虛,她完全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我也不知啊,難道是我太久沒穿女裝,他們無緣得見這麽美的姑娘?”
沈朝瑤想着,“你說的對。”
季绾看着指指點點路人,就怕碰到熟人啊,腳下都有點發飄了。
沈朝瑤道:“要不,我們回府吧,萬一你被人認出來那就不好了。”
季绾點頭,“行。”
兩人決定以後,馬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季绾一陣香風掠過周沐白的時候,他站在原地都沒反應過來。
“季韞?”他在做什麽,怎麽又辦女裝。
他轉頭加快了腳步,朝沈朝瑤二人追去。
正當快到季府的時候,周沐白沉聲喊了一句,“季韞。”
這一句吓得季绾一回頭,看到周沐白就站在自己身後。
完了!
被發現了,她瞬間大腦空白,她不顧一切,提裙就往府內沖。
沈朝瑤見此直接将周沐白攔下,“首輔大人,你看錯了,那不是季韞,那是季韞的胞妹,季绾。”
周沐白蹙眉,從未聽到季韞有什麽胞妹啊,如今怎麽又出來一個胞妹和季韞長得一模一樣呢?
不,那是季韞,他不會看錯。
可沈朝瑤又為什麽這樣說,非說是季韞是季绾?
他們在搞什麽鬼?他今日一定要闖進去看一看。
這廂季绾回到踏月閣,急地想熱鍋上的螞蟻,這可怎麽辦,怎麽那麽巧就能被周沐白看見。
天啊。
她完了,她的馬甲褲衩都要掉光光了。
誰能幫幫她?
萬一周沐白闖進來,怎麽辦?怎麽辦?
季绾此時一團亂麻,一團亂麻?
腦袋裏有千百種想法。
她覺得,她今日就要死了,直到她看到晴翠手裏端着一碗東西,她眼神一亮。
周沐白陰着臉對沈朝瑤說道,“你讓開。”
沈朝瑤一揚脖,“我不讓,我不讓不讓就不讓。”她伸出手臂,攔在周沐白身前。
周沐白見她耍賴,直接使出了輕功,落在了季府門口。
沈朝瑤都傻眼了,原本還想着給季绾拖延點時間,結果,這麽快就被周沐白給攻破了。
她都要氣死了,轉頭對着周沐白大喊,“你,你,你不講武德。”
周沐白沒理會這些,直接上前叩門。
院子裏的小厮早就得到季绾的命令,無論外面發生什麽,就是不要開門。
周沐白見敲不開,又使出輕功,這次直接落在季府的院中,他負手瞧着五六個小厮緊緊地頂着大門。
他厲聲問,“你們家公子住在何處?”
衆小厮聽見人都已經進來了,紛紛驚恐地回頭,媽呀,這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衆小厮一臉驚呆,紛紛擺手,“公子?不知道啊?”
周沐白沉聲,“不說?那別怪我一間一間搜了。”
衆小厮面面相觑,不發一言,周沐白見此,擡腳就走向後院。
看着季府後院的亭臺樓閣,絲毫不亞于自己的府邸,心道向來季韞倒是頗有些家底。
衆下人見闖進一個陌生男子,冷着臉進來,進門就問公子小姐住在何處?
這是季府天大的秘密,衆人紛紛噤聲,不敢多說一句。
直到晴翠出現,“公子是要找哪位?”
周沐白陰沉着臉,“你家公子在何處?”
晴翠十分冷靜:“公子出門去寺中祈福未歸。”
“那我找你家小姐。”周沐白冷聲,直覺告訴他不對,這其中定有問題。
晴翠道:“我家小姐剛剛外出歸來,受了驚吓,現在不見外客。”
“我現在就要見你家小姐,此事關乎整個季府名譽聲望,還請姑娘慎重。”
被周沐白這麽一吓唬,晴翠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大人,一定要見,那就請随我來。”
周沐白被晴翠引到踏月閣,只聽到晴翠朝裏說道,“姑娘,有位大人一定要見你,女婢攔不住。”
季绾都麻了,“既然他一定要見,那你就放進來吧。”
周沐白一腳踏進季绾的閨房,只見一位姑娘穿着桃花裝坐在那裏,就是剛才那位姑娘無疑。
“你到底是季韞還是季绾。”周沐白冷聲問道。
季绾心頭一慌,“大人,小女正是季韞的胞妹季绾啊。”
周沐白聽着聲音身段都與季韞一般無二,又怎麽肯相信眼前的人是季绾。
“我從未聽季韞說過他有胞妹。”周沐白十分懷疑。
季绾伸手咳了咳,“那是家兄不願随意提及罷了,畢竟女兒家名節重要。”
“如果你是季绾,那你就轉過身來,叫我仔細查探一番。”周沐白簡直要拿出審犯人的态度來面對季绾了。
給季绾氣得牙癢癢,周沐白你是誰啊你,還叫你查探。
她低下頭,“這位大人好生無禮,闖到我的閨房質問人家,我為什麽又要叫大人查探呢。”
周沐白冷聲,“為什麽?若我說你就是季韞呢?今日又為什麽要躲我?為什麽要說自己是季韞的胞妹?這難道不值得細究?”
完了!
季绾心髒那是重重地跳,簡直都要上不來氣了。
季绾捋順了一番氣息,“既然大人如此說,我就要跟大人辯駁一番,一家兄今日去往寺廟祈福未歸,二我卻乃季绾,三大人無禮闖入在先壞我名節,我定要追究大人一番。”
周沐白現在顧不了那麽多,“好,只要你轉身叫我看,證明你是季绾,我随你處置。”
季绾依舊繃着,絲毫不敢放松,“那,大人可瞧好了,無論我成什麽樣子,還請大人看完立刻就走。”
“好。”
季绾随後慢慢轉過身去...
只見一張腫脹扭曲到變形一般,像是被人用榔頭打過,上面還布滿了斑斑點點,根本看不出原樣。
周沐白震驚了。
季绾道:“大人如今可瞧清楚這張臉了?”
“你怎麽變成這樣?”周沐白蹙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季绾伸手拂了一下自己的臉,“我回來的時候被馬蜂蜇了,就變成這樣了。”
什麽?被馬蜂蜇了?開什麽玩笑。
周沐白仍舊陰着臉,“好,好一個被馬蜂蜇了,季小姐若不是被馬蜂蜇了,那就是被門撞了,被人打了,被狗咬了,對嗎?”
季绾被周沐白這麽一說,瞬間生氣了,“大人非要瞧,如今瞧了瞧了,還要我報官趕你走不成。”
周沐白點了點頭,“行,還請小姐好自為之。”
他心裏的那點希冀落了空,有點落寞的一步一步走出了踏月閣。
剛出了踏月閣,就只見迎面走來一位穿着雍容華貴的婦人,腳步急匆匆地往這邊趕。
周沐白離老遠看着就無比眼熟,待走近,細瞧,這婦人,竟然是...
“師母?”
周沐白試探着叫出來。
柳氏看到周沐白闖進來,氣就不打一處來,上前就拿團扇掃了周沐白一嘴巴。
“我當時那個潑皮闖進來,沒想到是你,你還敢闖我的府宅,你膽子大了是吧。”
柳氏說着,手裏的動作都沒停,一把一把地打在周沐白身上。
周沐白卻是躲也不躲。
直到柳氏打夠了,坐在廊下歇着氣,“你,你跟我來。”
周沐白無聲地跟着柳氏,來到了一處亭子。
“師母這些年可好?”周沐白溫聲問。
柳氏搖着扇子,“自然是好,你看我哪裏像是不好的樣子。”
“師母為何會在此處。”周沐白揣測着,莫非跟季韞有什麽親戚,恩師也姓季,莫非?
“我為什麽會在此處?我兒子在這當官,我當然要在此處。”柳氏尖着嗓子回。
周沐白恍然震驚,“你是說,季韞是恩師的兒子?”
柳氏一臉不屑,“那還能有誰,那還能有誰?”
周沐白更加難以置信了,伴随着的還是一陣狂喜,沒想到季韞竟然是恩師的兒子。
季韞,季盛,他為什麽沒有早點想到啊。
“師母,季韞入朝為官為什麽沒有早點告訴我?”
柳氏一揚帕子,“你也知道你師父是怎麽死的,此事季韞入朝為官已經是冒着極大風險,我又怎麽敢輕易透露他的身份。”
周沐白聽到柳氏的一絲心酸,“師母...對不起。”
想當年,周沐白只是周崇衆多姬妾的中的一位不起眼的庶子,而季盛身為周崇的好友,在拜訪的時候,選中了周沐白,偷偷授藝十多年。
而季盛大多數在地方任上,周沐白也只見過柳氏幾面,季盛則是有意遮掩自己子女身份,遂滿朝無人知曉季盛的子女到底是何人。
如今這一層關系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展露在周沐白面前,真的着實吓了他一跳。
沉默好久,周沐白終于接受這個事實。
他邁着沉重的腳步失魂落魄一般走出季府,回想着剛才柳氏說過的話,季韞竟然是季盛的兒子,他萬萬沒想到,周沐白反複思量着從此以後到底應該怎麽對待季韞。
柳氏來到踏月閣的時候,季绾的腫臉已經消了大半,剛才她看到晴翠端着的那是一碗花生露,她想也沒想就喝了下去,直接腫成豬頭,險險躲過一劫。
柳氏問她今日到底是做什麽了,怎麽就差點暴露身份了。
季绾将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柳氏也很是無語了,但是看到季绾已經腫成這個樣子,也不忍再苛責了,又給她講了周沐白與季盛的一些淵源。
季绾埋怨柳氏為什麽不抱周沐白的大腿啊,柳氏說道,周沐白為季盛徒弟這件事一直是季盛私下所作,不宜公開。
季绾看着自己的臉,這個仇,她必須得尋回來,等着他臉好的。
夜色漸濃,周沐白還未睡下,就聽到門口一陣喧嘩。
趙順忙跑到周沐白身前,“爺,小季大人來了。”
周沐白擡首,“他人呢?”
趙順道:“在門口了。”
周沐白忙起身,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到季韞在門口罵,“周沐白,你這個王八蛋,你竟然...啊,你今日趁我不在,你做了什麽,趕緊給我滾出來,說清楚。”
周沐白感覺自己耳膜都要被震聾了,他上前一把将季韞拖到自己的書房。
季绾忙冷臉問,“你要幹什麽,你輕點,手腕被你捏碎了。”
季绾一路叽裏呱啦地被周沐白扯進書房,進了房周沐白就反手把房門鎖上。
他将她抵在門上,“今日做什麽去了?”
季绾絲毫不在意地握着手,睜大眼睛等着他,“你還有臉問我,我還沒問你,一個大老爺們闖我妹的閨房,你怎麽好意思你,我最近沒得罪你吧。”
周沐白任由季绾罵她,“此事是我誤會。”
“誤會?我看你是昏了頭了,就憑我妹出門轉一圈,你就說那是我,我呸,那是我胞妹,我胞妹好嗎,不信你去問瑤瑤和李敘。
虧我還去相國寺給你上香祈福,要香囊,結果你在背後捅我刀子,我看我也別幹了,趕緊辭官得了,省得礙你首輔大人的眼。”
季绾那是一臉橫,說什麽都要把這口氣出了,小嘴那是叭叭地說得不停。
周沐白一把抓住季绾的手,“此事,此事是我不對,你想對我怎樣都行。”
季绾輕嗤,“你不對,我哪敢對你怎麽樣,你堂堂一國首輔。”
周沐白簡直都要無語了,一方面發現季韞是季盛的兒子而興奮,一方面又因為眼前季韞的惱怒而不知所措。
周沐白無奈地看着她,“季韞,此事誤會一場,我并不知你有胞妹。”
聽着周沐白及近耐心又輕聲細語地解釋,季绾的怒氣不知怎麽消了大半,“我有胞妹又怎麽了,因她容易害羞,不願出門見人,我自不敢到處宣揚。”
“好,我知道了,代我像你胞妹道歉,以後若有機會,我自當當面賠罪。”周沐白仔細打量着季绾,才幾個時辰不見就已經及近想念。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你說,你去相國寺去替我祈福,求了香囊?那香囊在何處?”
周沐白的靠近讓季韞有點慌,“啊,我當然給你這個大冤種去求了,這不在這嘛。”
說着從袖口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香囊遞給周沐白,臉色忽然湧上一陣羞意,這是她第一次送男子香囊啊。
看着周沐白左右仔細打量那香囊,季绾再也憋不住,“哎呀,你不喜歡就給我。”
說着上前就要奪走,周沐白眼疾手快地收起來,“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況且我也沒說不喜歡。”
季绾見此,咽了咽口水,“哎呀,真煩死了。”
她也不知道煩什麽,就是覺得跟周沐白在一起心跳老實失控,無論周沐白幹什麽做什麽,老想上前跟他近一點。
她這是怎麽了呀,以前怕他怕得要死,現在倒好,老是想貼人家,她一定是被周沐白的美色迷魂了頭啊。
這是怎麽了,見色起意了?
季小绾啊,你可要清醒一點,清醒一點啊。
季绾被周沐白送回府上的時候,好像還沉浸在周沐白的美色當中,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周沐白怎麽輕聲細語地說上兩句,她就好了,氣就消了?
真是奇了。
夜間,周沐白半靠在床頭,手裏握着那只香囊,放在手心裏反複地把玩着,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一抹笑,這是季韞給他求的。
想不到季韞竟然是恩師的兒子,怎麽就會有這樣好的事情,自己喜歡的人是恩師的兒子。
季韞啊,她跟他的緣分還真的很深。
周沐白打從知道季韞的真實身份起,就打定主意,要保護好他,要好好對她。
季韞,是他最珍視的人...
翌日下朝後,周沐白被晉帝單獨叫到禦書房,遞給了周沐白一封密信。
“你好好看看吧。”晉帝眉宇之間帶着煩躁,負手在書房內踱步。
周沐白打開一看,立刻變了臉色,“是米加?”
晉帝點了點頭。
周沐白道:“如此看來,朝中定然有人接應才能得逞。”
晉帝道:“此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米加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能想到此等法子也是不出所料。”
周沐白點點頭,“只是不知在朝中是否還有其他內應。”
晉帝蹙眉,“此事還需交給你和季韞秘密查辦,就利用王丞的線索,記住萬不能打草驚蛇,我晉國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面,依眼下國情來看,還需時日好生發展,不宜起正面沖突,我們且先記上他一筆,待日後慢慢算。”
周沐白拱手,“是,陛下。”
待午膳過後,衆臣紛紛下值,又只剩了季绾與周沐白。
季绾走到周沐白身側坐下低聲道:“王丞有消息了?”
周沐白點點頭,将早晨晉帝的密信給她看了,季绾低頭沉思着,“米加國素來與我們不和,此事若要追查,還要從王丞入手才對。”
周沐白道:“你去把王丞過往所有的案宗都拿過來。”
季绾點頭,來到翰林院,看着周圍密密麻麻的卷宗,龐大又浩瀚,看得季绾腦仁直疼啊。
楊茂第一次領季绾來到這裏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地方在壓抑,好像裏面的每一份卷宗都有一段不堪的過往。
季绾依着部門,年份,開始在一排又一排的木架上尋找。
周沐白也沒閑着,跟着她在幽暗的房間裏面走着,看到季绾手中抱着幾份厚重的卷宗,正踮着腳要夠高處的卷宗。
他拉倒季绾身後,一伸手便把那份卷宗抽下來。
季绾一回頭便看到周沐白站在他身後,怔怔地看她。
兩人近在咫尺之間,傍晚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縫隙射到周沐白緋紅的官袍上,襯得他猶如得道的神仙一般。
季绾心髒怦怦地跳起來,她直直地望着周沐白發呆。
兩人呼吸都變得濃重起來,季绾與周沐白不由自主地靠近,靠近,再靠近。
周沐白的手不禁慢慢浮上季绾的手臂,他慢慢靠近她的臉,眉眼溫柔地看她。
想吻她的沖動越發強烈,他垂下眼眸,看着她鮮亮的紅唇,慢慢靠過去。
“阿嚏!”
不知是什麽東西落盡了季绾的鼻孔裏,瘙的她鼻頭一癢,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驚了兩人一條。
季绾的臉色瞬間浮上了紅暈,滿是尴尬。
啊啊啊啊啊啊,怎麽關鍵時候掉鏈子。
季绾的心裏無數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她氣死了呀,自己怎麽這麽不争氣。
周沐白低頭淺笑了一下,無奈地搖搖了一下頭,接過季绾手中的卷宗。
兩人再一同走進議政堂,開始逐頁逐句查看。
季绾看着看着,只感覺卷宗上倒是并沒有什麽異常。
只是看到一個時日十分敏感,天啓十三年。
那一年是王丞進京的年份,也是季盛遭遇暗殺的一年。
周沐白自然也觀察到這一點,他猛然驚醒,那個傳說...
季绾看着周沐白臉色不對,沉聲問,“你怎麽了?”
周沐白思索着,此事怕是沒有那麽簡單,“從今天的卷宗上看,似乎印證了一些事情。”
“什麽事?”季绾十分認真地問道,堂內恰有一陣秋風吹過,霎時變得有些陰冷起來,燭火大肆跳動,讓氣氛變得越發詭異。
季绾就坐在周沐白身邊,瞬間汗毛倒立,她直接抱住周沐白的肩膀,心虛地看着周圍。
“害怕了?”周沐白輕聲一笑,季韞如此依賴他,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季绾咽了咽口水,“我才沒有。”強裝鎮定,“你剛才說印證了什麽事情。”
周沐白說道,“這件事,需要印證以後才能告訴你。”
季绾問道,“那要怎麽印證?”
周沐白沉思良久,“此事非同小可,不能随意找人,這個人需要經歷三朝,在朝為官才可。”
季绾聽到周沐白這樣講,瞬間沒了興致,“要經歷三朝還要在朝為官,拜托這樣的人,不死那也就回家養老了吧。”
周沐白輕聲道:“未必。”
“未必?”季绾大聲問着。
忽然聽到門外一陣輕咳聲傳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季绾一聽這聲音,随即起身,走到廊下,“喂,老頭,你大晚上的怎麽還不睡覺啊。”
楊茂拄着大拐杖,官袍還沒脫下,弓着腰走着,“我來看看燭火,咳咳...”
楊茂自從入了翰林院,就一直住在這集賢殿,如今一把年紀了,腦子越發糊塗,也不知道自己住了多少年。
時間一長,集賢殿的日常大小事物也就都落在他身上。
季绾把楊茂扶進議政堂,楊茂看着在周沐白與季绾面前滿案頭的卷宗,沉聲叮囑。
“秋葉風涼,莫要太晚,當心染風寒。”
季绾點頭,“知道了,先保重您自己個吧。”
楊茂點了點頭,又弓着腰,慢慢往回走。
季绾看着楊茂的背景,慢着。
經歷三朝,又在朝為官,這不現成的嗎?
她擡眼看着周沐白一眼,兩人會心一笑,瞬間明白對方意思。
“大人,你且等等。”季绾上前叫住周沐白。
楊茂慢悠悠止住腳步,回過頭,“什麽事?”
季绾将楊茂扶坐在圈椅上,“大人,豐宣十年,永和九年,天啓十三年,這三年都發生了什麽?”
楊茂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盯着周沐白與季绾,“想不到這些塵封往事如今還能被你們兩個找出來,實屬不易啊。”
周沐白問道:“關于那個傳說,還請大人明示。”
楊茂雙手搭在拐杖上,悠悠說道:“小季大人說的這三個年份啊,那可是我大晉三任首輔意外身亡的年份。
豐宣十年,首輔劉清于卸任前一日暴斃在家中,永和九年,首輔張淩在視察最後一日在山洪中發生意外身亡,天氣十三年,首輔季盛在卸任前一日于歸家途中遇刺身亡。
從此以後,晉朝官場私下流行一個傳說,只要坐上這晉國首輔最後都會死于非命。”
楊茂說完這句話,季绾都驚呆了,裏面不光有自己父親遇難的事實,更想不到,朝中居然會有這樣離譜的說法。
她不禁擡頭看了看周沐白,周沐白正低頭沉思着,季绾一把握住他的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周沐白無聲地點了點頭。
“為什麽,為什麽?”季绾的情緒有點不受控制,她怎麽也想不通,堂堂大晉首輔辛苦操勞一生為民,為什麽會沒有一個好下場?
“不光是首輔,在這三朝之中,還有不下十餘位傑出的将軍,軍師等,在這三朝之中死于非命。”
楊茂悠悠地道出這些古老塵封的事實,季绾與周沐白兩人都驚呆了。
周沐白顯然也沒有料到,他只是知曉關于首輔之事,可萬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
“大人是說有人借此機會,在削弱我大晉的實力?”
楊茂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