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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受災 (1)

啊?

季绾有點症愣, “大,大人,我不行的, 小臣是男人啊, 男人添香不合适的...”

雖然她是個女人,但是她想周沐白不會喜歡一個名義上的男人給他紅袖添香吧。

周沐白盯着她的眼神放柔, 緩和下來,“巧了,我就喜歡男人為我添香,你不正合适?”

季绾想到剛才那一順盤亮條正的小哥哥, 确實哈。

可一轉念,白天都添一整天了, 晚上還要添,他也不嫌煩?

季绾尴尬一笑, “我知道大人不那麽喜歡我, 還是算了吧,省得我沒添好,惹大人生氣。”

周沐白聽此, 心裏像是被刀紮了一下,怔怔地痛。

什麽叫自食惡果, 他算是明白了。

他斂下眼眸, “季韞...”

他輕聲喚她的名字, 有絲絲縷縷的甘甜氣息噴在她的臉上, 清清爽爽的,很好聞。

她不知道為什麽, 周沐白總是能夠那麽幹淨, 那麽清爽, 看上去那麽舒服呢...

季绾被他這一叫,有點暈暈乎乎的,“嗯?”

周沐白對她眨了眨眼,“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季绾像是被蠱惑一樣點點頭,“嗯。”

扔下這句,周沐白又站起身來,坐在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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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绾看着周沐白離開她,瞬間沒了壓力,她暗自松了一口氣。

周沐白一靠近她,心髒哐哐地跳,像是要砸牆了一樣,這可還行?

不行,她得離他遠點。

他溫柔起來要人命,狠起來更要命。

時值傍晚,周沐白帶着季绾在膳堂用了膳食,連帶着三生別院的土特産,大大大桃子。

季绾吃得開心,好幾個大大大桃子吃下去,又香又甜,一邊吃一邊問,能不能讓她帶幾個走。

她想要給柳氏沈朝瑤他們帶點,多好的機會,不是誰都能吃到這麽好吃的大大桃子。

周沐白瞬間就知道她心裏打什麽算盤,叫人分別給李敘、沈朝瑤還有季府以季韞的名義各送了一筐。

讓季绾樂得直呼,“大人最大方,大人最最有錢,大人最最好。”

周沐白聽見忙扶額笑起來。

季韞貧起來真要人命,什麽話都敢說。

一頓飯吃下來,季绾吃得心滿意足,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小臣謝過大人款待,改日,小臣定當好生設宴回請大人。”

“回請到不必。”周沐白沉聲說着,少給他送美婢就行。

“哦。”

咦?

不對啊...

她不是要送東西給周沐白,怎麽來逛了人家的園子,吃了人家的飯,又拿了人家的桃子走?

這怎麽能行呢?

以後周沐白要是拿這說事,那還了得?

季绾擡起眼,無比真誠地看着周沐白,“大人,小臣有一不情之請。”

“你說。”周沐白為自己倒茶。

“大人對小臣恩重如山,一手提拔,小臣今日又在這裏蹭吃蹭喝,還蹭了大大大桃子。

小臣實在無以為報,無地自容,還請大人收下小臣精心為您準備的大寶劍,俗話說,寶劍陪英雄,大人在小臣眼中,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大人,您一定要收下。

如果您不收下,小臣就...”

周沐白看着季绾一臉真摯的表演,嘴角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你就怎麽樣...”

季绾聽此,嗖的一下就跪在地上。

“大人不收下,小臣就長跪不起...”

周沐白伸手掩住嘴角的笑意,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在季绾眼中那就算個屁。

只要能讓周沐白喜歡上她,攀上交情,天天給他跪她也願意,保她老娘命重要啊。

“你起來,我收下。”周沐白實在不忍心尖上的人這麽對他。

“哎。”季绾起身。

卑微,真他娘的卑微啊...

“可吃好了?”周沐白問她。

季绾點頭,“吃好了。”這頓膳至少百十兩銀子了。

全程都只有她在炫,周沐白幾乎沒怎麽動筷,一只在那喝茶看她吃。

以後她再也不敢人眼看狗低了。

周沐白有的東西,她都沒有,她有什麽資格瞧不起人家呢。

武功不行,才學不行,就連自己覺得自己家有錢,可給她牛逼壞了,結果人家比他更有錢。

唉...

回到季府門口的時候已近深夜。

馬車漸停,季绾覺得今天晚上挺開心的,她擡眼看了看周沐白。

“大人,我到了。”

周沐白全程都在閉眼小憩,可心卻是一直落在季韞的身上,他睜開眼。

“到了?”

季绾點點頭。

“回去好生歇息吧。”周沐白囑咐一句。

“哎,大人也是。”

季绾有點不想動地方。

“嗯。”周沐白回應一聲。

“謝大人款待。”

“不用客氣。”周沐白看着她,你開心就行。

“那我走了。”季绾再看他一眼。

“嗯。”周沐白再回。

季绾下了馬車,周沐白仍舊沒動地方。

她朝着周沐白的馬車重重做了一揖,才起身進了大門。

周沐白看着季绾進門的背影,過了良久才叫趙順駕車離去。

季绾一進門,見柳氏正在正堂上坐着,對着那一大筐的大大大桃子吃起來。

“嘿,你從哪摘來的桃子,又大又甜,告訴我,趕明兒,我給我那幾個老嫂子也摘幾框去。”

季绾坐下,也伸手拿了一個桃子啃起來,“這桃子也不是誰都能吃到的,這是老周給的。”

“老周給的?”吓柳氏一跳,又咬了一口桃子,“他啥時候對你這麽良心?”

季绾咬一口桃子,“嘿嘿,我行賄成功了呗。”

柳氏擦了擦嘴角的桃汁,又咬下一口,“你送他啥了,讓他轉性。”

季绾咬了一口桃,忽然想起來有重要的事情沒辦,忙朝外喊,“照照,照照。”

韓照不知道在哪個嘎達解九連環呢,一聽季绾叫他忙蹦出來,一路跑着到了正堂。

“公子。”

季绾咬了一口桃,“去把周沐白今兒送回來的黃金大寶劍送到他府上去,現在就去,必須送到哈,回來我給你吃大大大桃子。”

韓照點頭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柳氏這才明白,傍晚那些東西是怎麽回事,她掩嘴一笑,“拍馬屁,拍人家馬腿上了吧。”

季绾聽着一臉尴尬,“啧,咋說話呢,咋叫拍馬腿上了,這大寶劍不是送出去了嗎。”

柳氏輕聲一笑,“我看這筐桃,都比那大寶劍值錢。”

季绾又唆了一口桃汁,“哎呀媽呀,我給你說季柳氏,老周他家,真特麽有錢。”

“有錢,你從前不說人家窮逼一個,連衣服都買不起,還說有機會給人家送衣服救濟一下嗎,怎麽今天又說人家有錢?”柳氏一臉不屑。

“那不是我看差眼了,今兒他心情好,把我領他別院逛了一圈,那我真是小刀拉腚,開眼了。”

“他把你領哪去了,你這反應。”柳氏一臉好奇。

季绾仔細回想着,“就是出了京城,往西南二十裏地吧,一個大桃林,中間有一個大宅子,叫什麽,三生別院。”

“噗!”

柳氏差點吐出桃汁,“你說什麽,三生別院?”

季绾點了點頭,“是叫三生別院。”

“這桃子是三生別院的桃子?”柳氏再問。

“是三生別院的桃子啊。”季绾點頭。

柳氏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哎喲我的兒啊,你可知道那三生別院是什麽?”

季绾有點蒙,“我哪知道三生別院是什麽,我就知道裏面的人都管周沐白叫爺。”

柳氏理了理衣服,一臉正色道,“三生別院,那是歷屆功臣生前,對大晉做出極大貢獻,能挽救萬民于水火中的那種,才能是被皇帝授予的別院,位列整個晉國別院之首,只要被贈人活着,就能一直住下去,并且所有養護銀子都是國家出,你爹生前都沒得到這個殊榮,并且三生別院的桃子天下聞名,每年賣出的桃子直接就能創造巨大收益,至少十幾萬兩銀子呢。”

季绾瞪大了眼嘆道,“親娘,周沐白果真是個爺,名利雙收啊。”

只是他太低調了,讓她眼拙。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敢嘲他了,真正有實力的人,往往不跟小人一般見識,她終于明白季盛告訴她,有容乃大大無欲則剛是個什麽意思。

怪不得,人家會把她的禮物退回來,這樣的人什麽沒見過,什麽沒吃過,什麽沒能擁有過...

還送人家金光閃閃大寶劍,還跪下求人家收下,真是要多俗氣有多俗氣。

還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上值吧,至少她覺得周沐白在公務上是離不開他的...

夜深人靜時。

周沐白抱臂坐在桌前,看着眼前那把金光閃閃的大寶劍,黃金的劍鞘上綴滿了七種顏色的寶石,顯得奢華至極,也庸俗至極。

他伸手拿起颠了颠,劍身因着是純金打造,略顯笨重,拔出劍,劍鋒倒是削鐵如泥,只是離他平日所用,相去甚遠。

周沐白手上端着那把黃金閃閃的大寶劍,來到院中,提劍使出名劍山莊的誅心劍法。

一套劍法耍下來,手腕酸脹。

他無奈地嘆口氣,回到書房,收鞘如劍,在書架上尋到一個合适的地方放了上去。

為什麽季韞每次送東西都是那麽奇特,周沐白伸手拖住正往外撩的周烏龜。

他一時興起,竟然把它翻了過來,看你還怎麽跑。

季韞啊。

他心裏怔怔地疼,想起今晚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他倍覺身心愉悅。

只是他不可以表露半分不同以往的在乎,不可以,他只是她的同僚上級。

該怎麽才能遏制這瘋狂的想念,他跟她不過才分開數個時辰啊,也才不過數個時辰後,他們又要相見了。

周沐白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順子,備冷水。”

在門口的趙順一聽,忙吩咐下去。

爺天天泡冷水也不是那麽回事啊,萬一要把身體泡壞了怎麽辦,趙順找到打水的小厮,告訴他往冷水裏攙幾桶熱水,別那麽涼,不然把爺給拔壞了,生病可了不得。

直到周沐白泡在冷水當中,才覺好一些,只是他感覺水似乎不那麽涼?

也許是自己的心太熱了,産生了一些錯覺,煩躁的情緒降下來,終于能夠入睡了。

翌日上朝。

季绾仍舊一早起來,打算給周沐白請安,可是仍舊沒有看到周沐白早到。

奇了,這一日沒有早到,今日又沒早到?

依舊是在衆人列好隊後,周沐白踩着點出現。

季绾心道,這點踩得比以前她想睡懶覺的時候都準。

議政過後,季绾随衆官回到議政堂

季绾忙給周沐白沏茶,“大人,茶。”

周沐白落座,看着她忙前忙後。

季绾又給周沐白研墨,“大人,墨汁好了。”

又把公文分門別類地放好,“大人,公文好了。”

周沐白眼看着她親手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蹙眉,“你不需要做這些,林景都能做好。”

季绾不以為意,“小臣應該的。”

她吃他那麽多桃子呢,五兩銀子一個,昨兒她和柳氏、晴翠、照照老劉少說吃了百八十兩的,再加上沈朝瑤和李敘,那不得幾千兩。

為了那幾千兩,她不也得給周沐白伺候好。

周沐白看着她為他忙前忙後,心裏浮上一絲煩躁,扔給季韞一沓公文,“季韞,批公文。”

“嗯?”季韞正從文書中擡起頭。

“很着急,你現在就批,在我身邊批,有不懂的随時問我。”周沐白在一旁垂眼說着。

“哦,好,這就批。”季绾二話不說,在周沐白身邊拾起筆就開始批。

只不過周沐白今日給她的公文都十分重要,幾乎每一本她都要問過他的意見,周沐白也不嫌煩,就那麽耐心地給她講。

季绾在政事上從來不敢馬虎,她知道,自己曾經犯下的錯,都是周沐白在給她兜底。

第一次,她抄錯邸報,那一晚是周沐白親自去了群英殿,跟那幫老油子解釋,要不她當晚都出不了皇宮了。

後面的許多許多次,其實都是周沐白在頂着。

國家大事非同兒戲,她不敢有負,若是老爹知道她當了官也絕對不允許她馬虎對待。

況且,她也是受了周沐白一手提拔,才能升到今天這個位置,自己有什麽理由不努力呢。

呼,支棱來,支棱起來啊,季小绾,一定要支棱起來。

周沐白轉過頭就看到季绾仔細地對着眼前的公文犯難,他瞥了一眼,“陝西總督又在這哭窮,不必理會他,只消跟他說明國庫連月虧空,讓他自己想辦法就行。”

季绾擡起頭,“這樣行嗎?國庫不是...”

周沐白道:“這種人,就是獅子大開口,你填是填不飽,至于撥下來的銀子進了誰的腰包,不是很清楚?有事情朝廷都有專款專用的銀子,不用擔心。”

季绾恍然,“哦。”

周沐白真的是把人心玩得明明白白了。

轟隆隆...

雷聲陣陣傳來,衆官紛紛擡頭,看着黑雲滾滾地壓在京城上空,像是在積蓄最大的力量在醞釀一場疾風驟雨。

果不出其然,一炷香後,一場瓢潑大雨紛至而下,半個時辰過後,并未有停下的跡象。

這場雨下得十分急,若是以城內溝渠通道,那便十分容易造成內澇。

盡管之前已經多次疏通,可京城整體地勢地處低窪,最怕的就是急雨不停。

只是近些年來,稍有大雨降臨,城內還能很好的排澇,而如今這場雨,頗有一瀉千裏之勢。

周沐白擡起眼,看着如傾盆大雨一般的雨勢,不禁蹙起眉。

季绾在一旁看着,“大人,這雨好大。”

周沐白看着那雨出神,“怕是要有一場硬仗要打。”

季绾有些不明所以,“打仗?”

衆臣看着這場從天而降的大雨,紛紛緊張起來。

若是再不停,京城恐怕就要被淹了。

周沐白即刻放下手頭所有的公文,來到堂中央。

六部的人也都紛紛放下手中的筆,起了身。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季绾也緊張,他從來沒見過周沐白與六部的人這麽嚴肅。

“工部何在?”周沐白一臉冷靜。

工部在值的侍郎上前,“工部在。”

“去往禦林營調動禦林軍去往城中重要溝渠點,排水抗洪。”

周沐白直接扔了一個令牌給工部,那工部侍郎領命而去。

“吏部何在?”

“吏部在!”吏部侍郎拱手。

“将城中所有的休沐在職的官員召回,去往各個受災點監工督辦相關事宜,必須落實到人頭,出了事故,嚴懲不貸。”

“是。”

“戶部何在?”

“戶部在。”

“立刻去國庫抽點十萬兩現銀準備,後方補給一定要跟上,赈災物資提前準備分發。”

“是。”

“其他人,跟我去往各個現場監察,此事關乎京城百姓,不容有失,還請諸位盡心。”

衆人齊聲道:“是。”

季绾驚呆了,在即将受災的局面前,周沐白沉着冷靜有條不紊地安排指揮一切事宜,甚至預判可能發生的一切事,真的很厲害。

季绾跟着周沐白出門的時候,雨勢已經見小一些,盡管內務府為衆人準備了雨具,可還是不夠,一些低級官員只能得一個鬥笠。

季绾一直緊張地跟在周沐白身邊,随他來到城中受災最嚴重的位置。

永和坊門前已然有半人高的水勢,季绾是去年才搬到京城的,何時見過這麽大的雨。

到達現場吓了一跳,街道兩旁的商家紛紛叫苦連天,亂作一團,不知如何是好。

周沐白下的命令早,現場已經有禦林軍在進行壕溝水道的疏通工作,也有六部的人在盯着,不敢有絲毫怠慢。

雨像是斷了線珠子,噼噼啪啪地打在水裏,周沐白絲毫不猶豫,下到水中。

季绾見此也要跟着,周沐白忙轉身,“你在車裏等我。”

啥?

季绾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叫她在車裏等他?

不是應該指揮她沖在前頭。

只見周沐白穿着蓑衣鬥笠,在水中奮力走着,來到那聚在一起亂做一鍋粥一樣的衆人面前。

季绾看着他在雨中的背影,那般有力,那般的堅毅。

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可以躲在這裏,她應該跟他一起去戰鬥才對。

想到這,她一把跳進冰涼的水中。

嘶,真他娘的涼啊。

季绾沒吭聲,加快腳步走到周沐白身邊。

周沐白看到季绾跟上,“不是叫你在車裏等。”

季绾接過周沐白手中的傘,為他打着,“大人在哪,小臣在哪。”

周沐白無奈地點點頭,見季绾穿得單薄,只有一個鬥笠。

他解下身上的蓑衣,為季绾披上系好,事情緊急,他只能這樣地保護他,季韞身子弱,風寒剛好沒多久,不能再感染。

季绾看着周沐白在忙亂當中如此對她,竟然有一絲的哽咽,“大人,這使不得,您穿什麽啊。”

“沒事,他們一會再送來,你先穿着便是。”

季绾一臉為難,她咬住唇一邊在水中走,一邊看着周沐白被雨淋得精透。

她只得努力把手裏的傘,全都偏向他。

到了百姓面前,周沐白沉聲道:“衆人聽我說,我會分批接大家到安全的地方,不要慌,不要擠,老人孩子為先,有能力的壯丁請聽從禦林軍調動一同抗澇。”

慌亂的百姓見首輔親自來接他們,原本抱怨、害怕、擔憂和恐懼紛紛減緩了許多,有條不紊地聽着周沐白指揮。

“娘親...嗚嗚...”

“娘親...”

在慌亂當中,季绾與周沐白聽到孩子的哭聲。

兩人忙四處張望,去尋那哭聲,找了半天,終于在一個茫茫的水面上看到一個小女孩,正坐在一個樹杈上,緊緊地抱住樹幹,在大聲哭着找娘親。

衆人看見立刻慌了,此時從衆人當中慌張跑出一位婦女來,顯然是那孩子的母親,她大喊,“妞子!妞子!娘在這,你不要動,娘這就去接你。”

說着,便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朝那樹幹在水中走去。

周沐白見此,上前攔住那婦女,“我去接,你在這等。”

季绾見那婦女焦急,“大嬸,水中有暗流,您去不安全,讓我們大人去,我們保證孩子一定沒事。”

那婦女的心像是碎了一般對那樹上的孩子大喊,“妞子,你別動,一定別動啊,大人會去接你的啊。”

在場衆人無不緊張地看着這一幕,只見在茫茫雨絲中,一道緋紅色的身影一點點挪動在及腰的湍急的水流中,一步一步十分艱難的朝着那樹上的孩子走去。

季绾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周沐白你可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千萬不能。

直到周沐白走到那棵樹下,将那小女孩接下來,又把自己的鬥笠帶在那孩子頭上,讓她騎在自己的脖頸上,再一點點地摸索着往回走。

十步...

五步...

三步...

周沐白終于帶着那孩子回到衆人身前,平安地将那孩子交到婦人手上。

百姓們見此紛紛為周沐白鼓起掌來,在場之人無不動容,這就是我們的首輔。

他們的信賴的人,得以依靠的人。

季绾的鼻子湧上一絲心酸,剛才周沐白走在雨中的樣子一直在她腦海裏,眼淚不斷在眼眶中打轉,只有一個念頭,無論什麽時候,周沐白都要好好的。

兩人協助六部的人,将城中受災最嚴重的難民接到皇宮附近的安置亭,那裏有食物、水、衣服、住處。

安置亭是一早就有的,因皇宮附近地處高勢,一般的內澇澇不到皇宮這處來,所以當初建造安置亭的時候,周沐白把地址選在這裏,現在看來十分明智。

這場雨下了三天三夜,季绾就陪在周沐白身邊三天三夜,她已然是竭盡所能的輔助他做每一項事物。

可周沐白總是會在百忙之中停下,叫人給她盛粥吃飯,叫她小憩休息,叫她回家去報平安。

季绾來不及想很多,她只想好好幫着周沐白把這次的受災挺過去。

七日過去,內澇終于過去,水勢也消了下去。

只是這次京城周邊的地區因為這場秋汛受災嚴重,整個朝廷亂作一團,夜以繼日地處理受災狀況。

集賢殿燈火通明,這些日子,六部的人往往是在後半夜才下值。

周沐白更是直接住在的集賢殿,通宵處理公文。

“咳咳...咳...”他掩着口輕聲咳起來。

季绾看着,劃過一絲心疼,“大人,子時過去了,您歇會吧。”

周沐白擡起眼,看了一眼月亮,六部的人才走,季绾原本也可以走,但是她卻沒走,打算留下陪周沐白。

“你下值吧。”周沐白啞聲道。

“不,小臣不走,我想在這陪大人。”季绾又挑了挑燈芯,撥得更亮一些。

周沐白半睜着眼,眼前的字變得恍惚起來,“季韞,我不用你陪我...”

身體湧上一陣發虛,周沐白只覺頭重腳輕,再也支撐不住,一把趴在桌案上。

“大人!”

季绾驚呼。

她伸手拍了拍周沐白的肩膀,“周沐白?你怎麽了?”

季绾見周沐白面色潮紅,伸手撫上他的額頭,竟然滾燙的下人。

“大人!”季绾慌了,周沐白從來都不會倒下,不會的啊...

她不能慌,不能慌,找太醫,找太醫去。

季绾起身,快步朝皇宮外面的安置亭跑去。

她知道孫岳洺在那給百姓看診。

皇宮裏,季绾這次沒管什麽禦林軍、禁衛軍,直接使出輕功。

到了安置亭一把就把孫岳洺提起來,不容分說拉着就跑。

孫岳洺一臉蒙,“怎麽了,小季大人。”

“你快去看看周沐白,他,他暈倒了。”季绾急的不像話。

“暈倒,可發熱?”

季绾點頭,“對對對,發熱,熱得不行。”

孫岳洺聽此,忙随季绾來到集賢殿,看着周沐白倒在桌案前,十分可憐。

孫岳洺嘆息搖頭,“七天七夜沒睡沒吃,還在水中泡着,就是鐵打的也受不了,這下好了,徹底停擺了。”

孫岳洺一番診治後,把周沐白放到集賢殿的偏殿裏,哪裏通常是值守的官員休息的地方。

他對着季绾交代囑咐用藥和照看事宜後又匆匆離去,安置亭的看診不能停的,這裏只能交給季绾照顧。

季绾忙叫小太監去太醫院按方子抓藥熬藥,她自己則是打水,為周沐白擦身體降溫。

此時也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季绾一把解開周沐白層層的官袍,看着他精壯健碩的身姿展現在她眼前,她卻無心欣賞。

不斷的擦洗他滾燙的身體,一邊擦一邊嘆息,天天不要命的處理公務,為什麽不拿自己當回事呢。

周沐白被燒得昏昏沉沉,恍恍惚惚,意識時有時無。只覺自己的身體猶如炙烤,卻有一人不斷在他身上冰涼地刷過,甚是舒服。

他很想叫一個人的名字,季韞...

只見周沐白的嘴張了張。

季绾看見,忙把耳朵湊過去,隐約聽見,兩個字,季韞...

她忙答應,“哎,大人,我在這呢,在這呢。”

周沐白蹙起眉,伸出手,他很想季韞能握一握。

季绾見此,“大人不舒服嗎?”她忙握住周沐白伸出的手,“藥馬上就好,喝下藥就好了。”

周沐白像是能夠聽懂她的話,下意識地點點頭。

小太監行動很快,不多一會就把藥熬好,送過來。

季绾接過,晾到合适的溫度,一勺一勺地喂到周沐白的嘴邊。

“咳...咳咳...”

喂下去的藥,盡數吐出來。

此刻周沐白只覺自己的喉嚨猶如刀割一般的疼,任是什麽都咽不下。

他難受地皺起眉,沉重地呼吸着。

“咳咳...咳...”

季绾見此,急的不知怎麽辦才好,喂不下去藥啊。

喂不下去周沐白的病就不會好,他豈不是會越來越重。

她看看周沐白,又看看藥。

不管了,反正親也親過了,也不差這一次了。

她喝下一大口藥含在口中,對着周沐白微張的口,一點點度下去。

“唔...”

身體異樣的反應,将周沐白從昏沉之中喚醒,他半睜着眼,看着季绾在一口口給他度藥。

他不得不被迫接受咽下。

握住她的手不自覺的力道加重起來,全身的感覺又像是進了新的感覺一樣,他只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因為貼上了季韞的嘴唇,變得漂浮起來。

一口藥度完,在季绾離開他的嘴唇那一刻,他又閉上了眼,他不敢睜開眼面對這一切,他怕她會扔下他。

再一口下去...

季绾看着自己逐漸見空的藥碗,十分有成就感。

她用手背一抹嘴,本小姐都親自喂你藥了,周沐白你一定要給我好起來啊。

“咳咳咳...咳咳咳...”周沐白的咳嗽出來。

季绾轉過身,看見周沐白半睜着眼,“你好些了嗎?”

周沐白無力地點點頭。

季绾見周沐白仍舊燒得滾燙,起身要去換帕子。

周沐白見她起身,以為她要走,一把将她拉回來,“不許走。”

季绾的手腕被周沐白死死拉着,生病了勁兒還那麽大。

她搖搖頭,“我不走,我給你換個帕子。”

周沐白聽此,松開手,季绾投過帕子,又開始給他擦拭身體。

周沐白只覺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眼皮重的不像話。

他拉住正在他身上勤勞的擦拭的手,艱難地往裏挪動了一下,一把将季绾拉倒枕上。

季绾一慌,“大人!”

“陪我睡。”周沐白輕聲。

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沉重的身子讓他直接閉上眼。

季绾躺在他身邊眨着眼,周沐白的一只手臂緊緊地扣在自己的上身。

生病了都是這麽矯情的嘛?

“喂!周沐白,周沐白?”季绾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周沐白白皙健碩的胸膛。

可是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

再一摸周沐白的額頭,燒得更燙了,哎喲我的媽呀。

這她哪敢睡,季绾一把坐起來,忙投了幾個帕子糊在周沐白的身上。

天快亮的時候,季绾終于支撐不住,趴在床前睡着了。

她不停歇地為他擦拭了三個時辰,最後都要閉着眼擦了。

周沐白你要是好了一定要給我加俸祿,給我升官,才不枉本小姐徹夜照顧你。

周沐白醒來的時候,看到季绾正趴在他的床邊。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一縷亂發垂落在她的額頭上,周沐白伸手将那亂發輕輕撥開。

他看到季绾眼底有兩彎青黑,想來她是照顧了他一夜。

周沐白伸手撫上她的頭,心底五味雜陳,他勞她辛苦,也不知自己病中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季韞,他能不能別再對自己好了。

這樣的感覺已然叫他想要靠近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他只有玩命處理公務才能把對他的感情放下。

季韞,想要得到她的念頭與日俱增,再往下去該如何是好。

再也忍不住,周沐白将自己的手輕輕扶在季绾的臉上,眼底滿含着情意,溫柔地觸摸着。

季绾在困倦當中感覺似乎有一只幹燥的手掌在摸她,她一把把那手墊在自己的臉下,繼續睡着,她太困了,誰都別吵她才對。

半個時辰後,一陣腳步聲走近,周沐白略顯緊張,但還是沒有把手抽出來。

待看清來人,正是孫岳洺。

他在門口看了看周沐白的臉色,又看了一眼季韞,确定兩人都沒事,又退了出去。

天色大亮,周沐白不忍耽誤公事,直接起身,又用盡力氣将季绾抱上床。

盡管他自己身子還是虛的不像話,但他還是強撐着去到太和殿上朝。

剛踏出門口,就有小太監端着藥來到周沐白身前,說是季韞囑咐的這個時間必須要熬好藥給他喝。

周沐白端起藥碗,眼都沒眨一下,将所有的藥盡數喝下,又擦了一下嘴,若無其事地去上朝。

小太監驚呆了,首輔就是牛逼啊,昨天發燒都六親不認了,連季大人都是嘴對着嘴喂下去的藥,沒想到一夜就恢複成了往日模樣。

他一邊走一邊點頭,一定是小季大人照顧得好。

季绾醒來的時候,看着自己身邊空無一人,自己竟然躺在周沐白躺過的床上。

看着外面的天色大亮着。

壞了!

早朝!

季绾忙起身,整理儀容。

來到議政堂,卻看到只有林景在整理灑掃,看到季绾頂着兩個熊貓眼出來,林景不禁有些擔憂。

“早,小季大人。”

季绾點頭,看着空無一人的議政堂,“早,他們人呢。”

“哦,上朝過後,首輔大人帶着六部的人去了安置亭,還要視察各處災後善後事宜。”

季绾點頭,忙朝着宮門口的安置亭走去,因為一夜沒休息好,季绾便得有些恍惚。

她真的太困了,季绾不禁搖搖頭,強迫讓自己清醒。

剛到了安置亭,卻只見難民和孫岳洺,并未見周沐白和六部的人。

季绾有點迷茫,問孫岳洺,“周沐白呢?”

孫岳洺一邊看診一邊道:“好像是去城裏視察壕溝去了。”

“哦!”季绾一點頭,“我去找他。”

孫岳洺看着季绾的熊貓眼,“他也沒指名叫你去,你回去睡一會兒呗。”

“他昨兒燒得那麽厲害,這會又跑出去視察,我不放心。”

扔下這句,季绾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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