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大早，池夏無精打采的趴在課桌上。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一百塊錢如何花七天’平均一天十四塊二毛八，連買兩個冰淇淋都不夠。
池夏心情不高的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沒抱什麽希望的問：“顧小藝，借我點錢呗。”
顧藝攤了攤手，無奈道：“現在我也是貧困戶，上個星期剛買了新的皮膚。”
謝衡早上一來，莫名的盯着池夏看了好一會，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好半天，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池夏。”
“叫你爹幹嘛？”
女生手枕在胳膊上，偏着腦袋看他，臉上明顯寫着‘你爹我心情不好，少惹我’的表情。
但謝衡此刻的心思全在昨晚眼睜睜看着她和沈浪，視若無睹的當着他面兒玩了兩節課的游戲。
他一時沒注意到她的情緒，在人家極其郁悶的風口浪尖之際問：“你要加我微信麽？”
聞言，女生輕蹙了一下眉，直接拒絕，“不要。”
“為什麽。”
“你太高貴，我不配。”
“......”
不知道是為什麽，池夏總覺得自此她早上拒絕謝衡之後，他這一天似乎都在看自己，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直到下午快放學的時候，她好奇的問他，“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
盯了她一天，那目光跟誰欠他錢似的。
他斂眸，還是往日一般清清冷冷的模樣，低聲說：“沒什麽。”
池夏面露狐疑，他越是遮掩越讓她好奇，“你肯定有事，有事你就說呗，都是同學，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謝衡擡眼看她，沉吟片刻，擲地有聲的說：“你欠我的錢什麽時候還？”
這下換池夏哽住了，她都快忘了還欠他錢的事了，早知道就別嘴賤的問了。
都怪自己，沒事充當什麽知心姐姐，她現在一窮二白，自己都不夠用怎麽還他。
“呵呵，這事啊......”池夏只能賠笑，“我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我現在不是沒錢嘛，要不你就把這事忘了？”
她是真好意思說啊。
謝衡：“忘不了。”
這話一出，對面的女生勉強維持的假笑瞬間垮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不耐煩。
“那就先欠着，等我有錢了再說。”
見謝衡不語，她又說：“這樣吧，要不你再借我五十，湊個整，到時候一塊兒還你。”
恰好她下午想吃冰淇淋了，五十塊錢，還能買五種口味的。
謝衡看她一眼，“你憑什麽覺得我還會借給你？”
借給她的錢就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難道不會嗎？”池夏故作姿态，假裝驚訝的看着他，“我帥氣多金，樂于助人的同桌桌真的會拒絕我嗎？”
戲精，他要是不借都顯得他沒人情了。
謝衡的手伸進桌肚裏，指尖剛觸碰到錢包，他頓了一秒，手指收回蜷縮在一起。
随後不自然的咳了一聲，緩聲道：“我沒帶錢包，微信轉你。”
“支持微信支付寶收款哦。”
池夏笑咪咪的拿出手機點開了微信。
當看到她的二維碼時，謝衡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幾分。
她打開的是收款碼。
“還錢的時候微信還我。”謝衡說。
“嗯。”女生點點頭，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謝衡霎時覺得心裏堵得慌，又耐着性子說：“什麽時候有錢了就還我，如果我不在你怎麽還？”
“啊？”池夏愣了一下，“好吧，那我加你個微信，有錢了再轉你。”
兩人成功加了個微信，五十塊錢成功到賬。
放學時間一到，池夏拉着顧藝就跑沒煙了。
教室裏的人三三兩兩的都去吃飯了，座位上，謝衡還在不慌不忙的整理課本，心情似乎還挺惬意的。
在等他的沈浪不耐煩的催促，“你能不能快點兒，我要餓死了。”
謝衡打開手機翻到微信好友通訊錄給他看，語氣似乎有點炫耀，“池夏主動加的我。”
說這話時，他語氣間的得意毫不掩飾，臉上就差沒寫‘快羨慕我’四個字。
沈浪被他逗笑了，他以前怎麽沒覺得一向冷淡的謝衡還有這麽幼稚的一面。
“大哥，你是要笑死我嗎，難道還要我羨慕你用五十塊錢讓池夏加的你？”
他得意的表情僵了一秒，“你怎麽知道？”
“你倆坐在我後面，我又不聾。”
兩張課桌的距離還不足一米，這不有耳朵都能聽見麽？
上課的時候他都快憋出內傷了，才忍住沒笑出聲來。
為了要人家小姑娘一個微信，他連哄帶騙的也是真不容易。
又是沒帶錢包，又是還錢不方便的，最後是連哄帶騙，步步引誘人家池夏加的他。
池夏将最後一口冰淇淋塞進嘴裏，目光落在對面，“這是新開的書店嗎？”
顧藝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馬路對面的小超市旁邊确實多了一家店鋪，裝修很新。
“走，我們去看看。”她拉着身後的男生穿過了馬路。
顧藝本來對這些就不感興趣，在店裏溜達了一圈又一圈後，他終于不耐煩了，“大姐，你什麽時候這麽愛看書了，逛得差不多了，咱回去得了。”
現在裏上課還有四十分鐘，女生撇撇嘴，“慌什麽，教室裏有妖精勾你魂啊。”
沈浪翻了白眼，“我昨天的作業還沒補完，能不急啊。”
“行吧，那你先回去吧，我再轉一轉。”池夏很大方的放走了他。
臨走時，他還不忘轉頭提醒：“你看着點時間，上課別遲到啊。”
池夏目光還在書架上游離，随口敷衍他，“知道了知道了。”
在玲琅滿目的書籍中，池夏從中抽出一本，簡單的浏覽了一遍簡介，她翻開了第一頁。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書店裏女生長時間保持着一個姿勢，頸椎的地方有些酸痛。
她合上還未看完的書，慵懶的舒展了一下身體，手繞到腦後揉了揉脖子。
從書中回過神來她才發現，外面天都已經黑了。
池夏擡首望了一眼牆上的挂鐘，目光一驚。
我去，都快八點了。
從書店出來，外面空氣中的熱氣撲面而來，女生漫無目的的左右瞧了瞧，最後擡腳走進了旁邊的便利店。
反正她已經遲到了，幹脆破罐破摔直接曠課算了，這事兒她以前也沒少幹，現在也完全沒心裏負擔。
玻璃櫥窗上倒映出她姣好的容顏，桌面上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面。
“叮咚——”
店門口的提示音響了一下。
這個點，在學校周圍，除了學生，應該也沒什麽人，池夏下意識往門口看去。
男人背對着她，站在服務臺前，聲音低沉：
“一包黃鶴樓。”
熟悉的嗓音讓她知道自己沒認錯人，這不是她那樂于助人的模範同桌謝衡麽。
謝衡穿着白色的T恤，牛仔休閑褲，背影挺拔、颀長，白熾燈的燈光落在他肩上，又為他平添了幾分清冷之感。
結完賬，他撕開煙盒上的薄膜外包裝，轉身準備往外走。
煙盒裏的煙剛往外抽出一半，他聽見一個清晰的女聲。
“你抽煙嗎？”
小姑娘的聲音讓他手上的動作一頓，約莫兩三秒後他才把那半杆煙塞回煙盒裏。
“你怎麽在這兒？”謝衡問。
池夏朝他晃了晃手裏的叉子，“餓了啊。”
她發誓絕她這次對是不小心曠了個課，但沒想到還能碰到她逃課但同桌。
謝衡往她的方向走了幾步，他低頭看着她，“你逃課？”
聲音似乎有那麽點不悅。
“你不也是麽。”
他沒說話，視線落在她的泡面碗上。
“這東西真的好吃？”
池夏捧着盒子喝了一大口面湯，心滿意足的。
“我們這些窮苦人民都是吃這玩意兒長大的。”
看着一直站在旁邊的人，她拍了拍旁邊的凳子，大方道：“你坐啊，站着幹嘛。”
謝衡從她身後繞過，長腿一跨，在她旁邊落座。
氣氛有些安靜，外面的街道寥落，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路過。
池夏開口打破沉默，“哎，我們這樣逃課的，龔啓明知道了會怎麽樣？”
謝衡的目光停留在櫥窗的倒影上，他想了一下，說：“可能會請家長吧。”
在池夏沒來之前，他們班除了自己和沈浪，也沒人逃過課，他倆是慣犯，老龔都拿他倆沒辦法了。
至于其他人，他也不知道龔啓明會怎樣處理。
池夏挑了挑眉，側目看他，“那你還敢逃課？”
男生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他淡聲說：“我父母都在國外很少回來。”
原來還是個留守兒童啊。
“那你是一個人住嗎？”池夏又問。
“嗯。”
話題陷入死寂，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謝衡偏過腦袋，視線往下挪了點，看向旁邊的女生，“你呢，跑這麽遠來讀書，你家裏人不擔心？”
池夏垂眸，遮住眼裏的情緒，“我現在跟我外婆住一起，我父母......”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幾秒，“只要我不在外面惹事生非，他們才沒空管我。”
池夏手還搭在泡面盒上，指尖無意識的敲了敲，還挺奇怪，她跟這向來面和心不和的同桌突然就談起心來了。
低沉了半晌，小姑娘仰腦袋盯着他說：“不過像你這麽又獨立又懂事，你父母應該挺省心的。”
“或許吧。”
謝衡臉上依舊看不出有什麽波動的情緒。
從池夏認識他以來，他似乎一直是這樣，對什麽都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鮮少出現其他表情，仿佛世界毀滅，喪屍危機什麽的都和他挨不到半毛錢關系。
應該是放學了，外面的喧鬧聲逐漸靠近，便利店門口進出的提示音響個沒完。
兩人坐在原位，思緒似乎還停留在剛才的話題裏。
許久之後，女生起身将泡面盒扔進垃圾桶，“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太晚我外婆會擔心的。”
旁邊的人嗯了一聲，跟着站起來，“我送你。”
池夏彎唇笑了一下，“謝衡同學真是新時代的模範好同桌啊。”
男生盯着她的笑容，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盡量平靜的說，“你別多想，我是看現在這麽晚了，你一個女生回去不安全。”
他的話讓池夏怔了一瞬。
她不安全？
池夏突然就想起，之前還在三中的時候，那會兒好像也有個男生說晚上下課太晚要送她回家來着。
顧藝直接蹿出來毫不留情的拆她臺，“別費那功夫了，就池夏那樣的，流氓見了她都得自認倒黴。”
池夏覺得自己也是有些一身正氣的氣質在身上的，走夜路別說流氓了，連流浪漢流浪貓都沒遇見過。
“謝謝啊，不過我住的不遠，不麻煩你了。”她認真的說。
平時怎麽沒覺得她這個同桌還挺有紳士風度的嘛，如果不找她還錢的話就更紳士了。
謝衡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反正他是第一次說這種話，被拒絕了，還挺有挫敗感的。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道別後，池夏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謝衡走出便利店，嘴裏咬着一杆煙，他摸出打火機，拇指下摁，竄起一小簇暖黃的火焰點燃了煙尾。
空氣中騰然升起縷縷白霧。
他回頭看了一眼櫥窗的位置，現在已是空蕩蕩的，莫名有些煩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