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畫蛾眉

第44章 貓蹤

第二天一早，越無雙便走到九九住的院子裏，想看看她恢複了沒有，卻見紫情一臉為難地攔在面前。紫情瞄了瞄裏屋，笑着輕聲道：“無雙小姐，小姐她還沒有起。”

“沒事兒，我會輕手輕腳，不會吵醒九九的。”無雙說罷便準備進去，紫情又一次擋住了她。

“小姐有起床氣的，您若是驚醒了她，怕是又要着惱了……”

紫情正說着，裏屋的門開了，九九笑眯眯地走出來。無雙剛想迎上去，卻看見九九回過頭，挽住一人的胳膊往外拉：“師父，我帶你去嘗嘗咱家李大廚的金牌早點，我最喜歡的就是他做的柳葉蝦餃了。”

無雙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簪七，再看看九九，她的目光又一次全部被簪七吸引，連多看自己一眼的時間都沒有了。挫敗，難以磨滅的挫敗感登時殺得無雙片甲不留。

簪七的莫名出現讓越家的兩兄弟也是一頭霧水，九九似乎和她很親近，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能讓越無雙看起來那麽陰郁？尤其是越無伐，聽了紫情的介紹之後，對簪七能夠看穿陰陽的本事好奇得很，直追着問個不停，倒搶了九九和親親師父的二人時間。

“九九，昨天我想了想，花寒的症狀或許在醫園的古籍中有記載，我得進宮一趟，你可以一個人去醫園找找嗎？”吃了早飯，越無雙便将九九拉到一邊，小聲交代。

“這沒問題，我已經記住去醫園的路了。”

“要記住，醫園的存在，除了你以外，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越無雙再三囑咐了，才離開家中。九九也只能夠依依不舍地看一眼師父，只說自己要出門一趟，便輾轉進了醫園。

九九第一次一個人走進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沒有了熟悉的風景和聲音，她甚至感覺連裏面的呼吸都與外界不同。走過春夏秋園，她又一次站在了那間空空的屋子裏。走着二十八星宿軌道，每一步踏下去，時間便好像随之改變，之前完全由越無雙帶着，沒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九九知道，這個地方，只要踏錯一步，都會掉進不知名的地方，好的能夠送到外面，倒黴的或許會遇到難以預測的危險。

好不容易走完了所有的步子，那道門便随之打開了。

九九不知道，在自己走進去之後，一個不速之客便出現在了門口。

“這兒便是師父說的那個藏寶之地了吧，還真是隐秘得很。不過剛才九九走進去，怎麽就消失了呢？”簪七站在門口看了半天，還是決定不貿然進去了，這麽一個摸不清狀況的地方，一定是布下了什麽厲害的陣法，絕不像門口那個那麽簡單破解，若是陷進去就不好了。她撇了撇嘴，按照原路返回，決定下次再過來探一探。

但是她剛走到醫園的門口，便見越無雙面色不善地站在面前，死死盯着她：“你跟來這裏做什麽？”

簪七被撞見，實在有些措手不及，只能随便糊弄過去：“我只是好奇，便跟着九九，沒想到走到了這兒。我不是有意要進去的。”

“也罷。”越無雙卻沒有過于追究，簪七還以為她輕易便相信了自己，卻又聽她說，“反正你不是越家人，就算進去過，也是記不得的。”

“會忘記？”

“倒也不會全然忘了，只是一刻鐘之後，便會模糊混亂了。”越無雙說着算了算，“時間也快到了，我就不跟你說了。”她飛身一閃，便在簪七面前消失了。

簪七也無所謂，這樣更方便她交差了，既不會傷害到九九，就算師父怪罪下來，她也有了借口。她甩甩手，也就潇灑地離開了醫園。

越無雙走進書庫的時候，看見九九正奮力地從高處的架子上取下古老的典籍來。突然，她腳下一滑，拿着書的手一歪，眼見連人帶書就要從架子上摔下來。無雙腳下一蹬，飛身過去，将九九攔腰抱住，空着的手已将那幾本珍貴的古籍搶救了下來。

“沒事吧。”她低頭問懷中的九九。

越九突經變故，還沒緩過神來，腰間攔着一只手，很穩妥，很安全的感覺。一時的呆愣在越無雙看來便是格外的可愛，纖腰在手，她順勢一帶，想要一吻香澤，發呆的少女立刻回了神，像炸毛的兔子将越無雙推開好幾步遠，直撞在了書架上才停下來。

越無雙剛想說話，便見九九的慌亂立時變作驚恐，随即，一陣強大的沖擊自頭頂背後而來，将越無雙直接壓趴在了地上。

…………九九好不容易将越無雙從一大堆書中扒拉出來的時候，她已經七葷八素，幾乎去了半條命了。

“無雙姐姐，你沒事兒吧，你還活着麽？”九九也顧不上把脈診看，一頓猛搖，将某人從半夢半醒的狀态徹底搖醒。

“活……活着呢，別，別搖了……”越無雙有氣無力地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只覺得眼前直冒金星，“有兩個九九诶~真好，有兩個，借一個讓我靠靠~”她伸手将九九摟住，安靜地靠在九九肩上。九九也不好意思再将她推開，只能任她抱着。

越無雙小心翼翼地占夠了便宜，這才松開九九：“我沒事了。”

九九站起身來，環顧周圍的一片狼藉，頗有些抱歉：“也不知道有沒有破損的。”

“人沒事就好，書能看就行了。”無雙拿過身邊的一本古籍，撣了撣上面的灰塵，“這邊的大多是我尚未看的，咱們邊看邊收就好。”她說完去看九九，發現九九已經捧着手中的一本看得出神，好像連自己說的話都沒有聽見。

無雙癡癡看了九九一陣，便低頭去翻書查找花家疾病的淵源。在醫園之內不知道時間的流逝，兩人專心于看書，也渾然不覺肚子餓。直到兩人将掉下來的一堆古書都翻過，才恍然發現時間過去了很久。

匆匆出來，竟已是深夜了。

“沒想到一看就入了神，這會兒大家都該睡下了吧。”九九想着這一整天都沒逮着機會和師父說話，有些可惜。

無雙輕輕挽住了越九的手：“這兒沒有燈，小心腳下。”

正說着，九九突然絆到一物，險些跌下來。伸手摸了摸，竟好像是一個人。“誰在這兒？！”

那人被踢着，輕哼了一聲：“是九九出來了嗎？”

“師父？！你怎麽在這兒？！”

簪七的聲音還帶着迷糊，應該是剛剛睡醒，她劃亮了手裏的火折子，将周圍照亮了，火光中，映出了九九的臉，她便高興地笑了：“果然沒有記錯，九九是在這兒。九九，咱們回去吧。”

簪七伸手拉着九九往正屋方向走，越無雙在後面默默地跟着，卻千般思量。按理說，和這個園子有關的記憶簪七都會忘記，她現在的确也只記得九九在這兒的事情。但在剛才的那一瞬間，越無雙竟然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

無雙停下了腳步，看着前面帶着溫暖的光芒，越走越遠的兩個人。她突然意識到，為什麽九九會如此依賴簪七。

陪着九九吃了點東西，簪七回到房裏倒頭就睡了，想來是在園子外等了很久。九九也不想去管師父怎麽知道自己在那裏的了，因為那根本就不重要。坐在床邊，她輕輕拂過師父柔軟的額發，在師父光潔的額頭上落下輕吻。傳說頭發柔軟的人性格亦是溫柔的，師父的溫柔總是在不經意間讓自己沉迷。

九九笑笑，伸手幫簪七寬衣解帶，将她的外袍除了，卻見裏衣裏面似乎還穿着衣服，便又幫她解開了裏衣。

…………簪七是被凍醒的，她睜開眼，發現九九呆坐在自己身上，死死盯着自己肩頭。一低頭，看見自己衣服大敞，只露出那一抹繡着太極圖案的小肚兜，連忙伸手裹起衣服，縮成一團。明顯沒有找準重點的某人紅了臉，忸怩道：“九九，你怎麽把師父的衣服脫了呢？”

九九卻伸手撫上她的肩膀，眼淚汪汪地問：“這是怎麽回事？！這是什麽時候傷的？！為什麽會受傷？為什麽沒有讓我知道？這些天，你都去哪裏了？”

簪七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這傷讓九九吓到了，這會兒也顧不上自己衣服未系，忙着安慰自家小徒弟：“這是師父去見師祖的時候遇到了些麻煩，這才受了傷，看起來這樣，其實一點也不嚴重的。”

見九九越發哭得厲害了，知道這樣敷衍不了小徒弟，簪七只好強硬地将九九摟着：“師父發誓，以後絕對不讓自己受傷，絕對不讓九九擔心，好不好啊啊--湫！”

九九這才緩過來些，将被子拉高了，将兩人包在裏面，雙手緊緊抱着簪七，臉順勢貼在了簪七的胸口。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簪七被她脫得只剩了一件小兜兜，臉兒靠着的地方格外柔軟。九九清醒地意識到現在的狀況，臉刷得一下紅了，卻又不好意思将臉移開，只得硬着頭皮挨着那兒。

最後還是簪七将小人兒拉開：“你的外套還沒脫，很熱的。”

是夜，兩只烤熟的蝦背靠背蜷成兩團，到了第二天早晨，又變回了連體嬰，分享着彼此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