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畫蛾眉

第17章 急救

越無雙幾乎是叫出九九的名字的那一瞬間就跳進了池子裏，卻忘記了荷池不同于其他的水池，不深，卻布滿了淤泥，她的腳便一下子陷進了泥裏。以至于到後來，幫着楚涼把九九拉出水，越無雙還是足陷泥潭，動彈不得。

九九下水的時候側着身子，又猝不及防，難免嗆了好幾口水，好在沒有一頭栽進污泥，讓泥堵了七竅。但即便如此，做急救的時候楚涼還是有些犯難。

船還在水上，沒法兒将九九倒背在背上讓她吐水，楚涼想了想，人命關天，還是用新傳進來的方法比較好。他伸出兩手合并在一處，有節奏地按壓九九的胸口，一邊俯身低頭，準備為九九渡氣。

簪七見楚涼這般，雖然知道是急救，卻忍不住扯住了楚涼的後領：“我來……我也會。”

楚涼愣了下，也沒多猶豫，就與簪七換了位置。一開始還有些不放心，但是看她毫不猶豫地沖着蒼白的小嘴裏吹氣，動作也挺上路子，就放心多了。

幾次一重複，九九便嗆咳出一口水來，悠悠轉醒。她睜眼便看見了大喜過望的師父，還有些迷糊發生了什麽事。楚涼問道：“你感覺好些了麽？方才你落進水裏，是七姑娘幫你做的急救。”

“師父救的我麽？”九九輕咳了兩聲，笑着說：“沒想到師父也學了幾手醫術。”

“這有什麽難的，不就是嘴對嘴吹……吹氣麽……”簪七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麽，臉上浮起可疑的紅雲，俄而又理直氣壯地把話補全了。九九下意識地盯着簪七的臉，不願錯過師父臉上每一個因為自己而動的表情。

簪七被看得臉熱，九九清澈的眸子盯着自己的時候，她就為自己荼毒九九的行為感到莫名的羞愧，四處望了望，她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咦？吳三針呢？怎麽從剛才開始就沒看見他？”

三人這才反應過來少了一個，在周圍喊了一陣，卻沒有得到回應，方才與九九同乘的小船也不見了，想來是先離開了。

“吳公子也被吓到了吧，走得這麽急。”九九有些詫異，她掉進水裏的那一瞬間，确實聽見了一個焦急地喊她的聲音，不是楚先生，也不是師父，有些尖，有些破碎，卻是帶着真切的擔憂。本來還打算說一說向他讨教醫術的事情，他竟然先走了。

…………話說越無雙狼狽地從水裏面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衣服濕了大半，濕衣貼在身上，勾勒出屬于女子的姣好身形。她這個樣子也沒法兒去見九九，便幹脆将易容洗去，悄悄先離開了芙蓉池。

楚涼猜到她為什麽會提前離開，之前還是她抱着九九讓自己拉上來的，楚涼自然也看到了衣服緊裹着的輪廓，又一次明确地感受到了吳三針就是越無雙的事實。他突然也很想知道，傳說中的針神到底是個什麽模樣，被全越國的學醫之人稱為神的少女，又有着怎樣的驚世容顏。

“楚先生，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得跟您說一下才行。”三人往家走的時候，九九突然道。楚涼轉過頭來，示意她問。

“是這樣，吳公子他……說是想要一直跟着我們，打算以教我醫術來作為交換。先生您覺得如何？雖然九九只認師父一個師父，但您畢竟也算是我的老師了，向別人學醫還是要征得先生同意才行。”

“那自然好……什麽？！！吳三針說要教你醫術？！！傾囊相授？！”楚涼應了一聲，随即回過神來，一陣驚呼，聲音都高了一個八度。如果九九不眼花的話，她敢肯定清楚地看到了楚涼眼中崇拜的光彩。這樣過激的楚涼讓簪七和九九都很是驚詫。

她們不知道其中內情，自然不知道他在激動個什麽勁。九九問：“先生覺得不妥麽？”

“妥妥妥，你能跟她學醫真是三……真是太好了。我是說，他的醫術比我高上幾倍，你是我的學生，以後青出于藍不是更能實現咱們懸壺濟世的願望麽。”楚涼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幹巴巴地扯了幾句大道理，“一般身懷絕技之人都喜歡藏匿本事，輕易不教人的，生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他肯教你，說明你有這天資，是個難得的機會。”

簪七越九不明白，他這個局外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不免疑惑，這越無雙和九九到底是個什麽關系，竟然願意這樣教她，卻又不肯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是得欠了九九多少，才願意這麽任勞任怨又沒臉沒皮的把一切都供奉出來，只為能跟在她後面啊……

九九聽了他的話，雖然明白了他的立場，但心頭卻漸漸浮起了疑雲。這個吳三針什麽時候讓先生這麽推崇起來了？就算是醫術高些，也不至到讓她“三生有幸”啊，看先生方才急轉口氣的樣子，難道他們之間還隐瞞了什麽不成？

被這事一打岔，幾個人都将楚涼向簪七表露情意的事情抛之腦後，等到楚涼晚上自己躺在房裏休息的時候，才想起來最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

越九好好地洗了個澡，将身上的泥水洗幹淨了，全身散發着清香暖熱的氣息，這才往床邊走去。

簪七卻坐着未曾躺下，見九九過來，突然支支吾吾道：“九九，你現在也漸漸長大了，以後也還要跟師父一起睡嗎？不會覺得擠嗎？”

九九愣了一下：“師父怎麽突然說這個？”

“沒什麽，就是問問。”她撓撓頭發，“今天也累了，早點兒休息吧。”

越九狐疑地鑽進被窩，和她并排躺了下來，簪七将身子轉向床裏，只留下一個背影給九九。九九呆呆地望了她一陣子，又坐了起來：“師父是讨厭九九了嗎……”簪七心驚地回過頭，看見了美目中閃現的淚花，一下子又慌了，連聲否認：“我怎麽會讨厭九九呢，沒有的事，只是師父怕晚上睡覺不踏實，壓到你。”

“師父說謊。”

面對九九的質疑，簪七的心很是煩亂。越九見她半天沒有回應，重新躺了下來，悶聲道：“師父，早點睡吧，我累了。”

“嗯，你今天掉進水裏，還是好好休息，以免生病。”簪七不敢再轉過身，端端正正地平躺着，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九九，你今天為什麽會掉進水裏？是聽到楚涼說的話了嗎？”

“……楚先生麽？說的什麽話？我不知道啊。”九九的心急速跳躍起來，她慶幸起這屋子裏的光線極暗，讓她的表情不那麽容易暴露，“我只是不小心掉進水裏罷了。”

“這樣啊，那果然是我胡思亂想。”簪七呆笑兩聲，又像往常那樣膩了過來，“楚涼今天向師父表白了，他雖然沒說完，但是好像是要娶師父的意思。你覺得楚先生怎麽樣？他人這麽好，應該是個好夫君吧。”

九九的溫熱的心驟然涼了，她說不出任何否認的話，也說不出任何贊同的語言，想問師父是不是也對楚涼有意思，卻又臨陣退縮。隔了很久，簪七都沒有聽到九九的回應，有些疑惑地探過頭看：“咦？睡着了嗎？看來是真累了。”她打了個大哈欠，也轉眼睡去。

九九睜開雙眼，小手輕輕地攥住了被頭，輕輕扭過頭，看見師父安心的睡顏，除了往常的甜蜜，今天心裏卻莫名多了幾分酸澀。她是聽到了楚涼的告白，不小心驚落水中，也正好打斷了楚涼的話。但是師父竟然沒有忘記，反而問這樣的問題，難道師父真的有在考慮接受楚涼嗎？

“師父……你喜歡楚先生的話，九九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