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孟廷川沒有回答,也沒有退開。他不動,陳遇也不動,就那麽僵持了一會兒,孟廷川輕嘆:“阿遇,不要勉強自己。”
“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建立親密關系,不需要勉強。”
半晌,陳遇才應:“嗯。”
孟律師摸摸他的腦袋,輕聲笑了笑:“好乖。”
陳遇松開他,孟廷川牽起他的手往外走,問他:“要談談嗎?”
“好。”
房間裏有休閑沙發,孟廷川直接略過,牽着他往床邊走,他們面對面地盤腿坐在床上,陳遇看着他,手指無意識地在床單上畫圈,孟廷川開門見山:“可以告訴我,你在戒斷所經歷過什麽嗎?”
陳遇的表現在孟廷川看來有些矛盾,孟廷川只能歸結于他特殊的經歷。
“你怎麽知道我去過戒斷所?”
這一瞬間陳遇想到寧千金,但是寧千金很清楚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不會是他。陳遇不知道他的目光中帶了點防備。
孟律師坦然道:“文書網上有你勝訴的記錄。”
陳遇懵了一下,這答案是他預料之外的,他連有那麽個網站存在都不知道,聽起來是從他的官司記錄裏推斷出來的。
“那你是……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跟你求婚之前。”
陳遇嗓音艱澀:“你那是在同情我嗎?”
“我不會因為同情跟人結婚。”孟廷川說得非常直白,“我不會犧牲自己的婚姻去拯救另一個人,這很荒謬,你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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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很多次,也不介意再重複,陳遇,我和你結婚是因為對你有好感,也知道你合适。”
“是出于利己的目的。”
這話有點不中聽,但陳遇覺得順耳,他放松下來,想了想,從孟律師口中的那條勝訴記錄開始講:“我當時請了一位非常厲害的律師,她跟我說。如果我照她說的做,應該可以勝訴。但是投入和回報可能不成正比,果然虧了。”
孟廷川當時沒有點進記錄細看,陳遇的語氣聽起來并不沉重,他閑聊似地問:“律師姓亓嗎?”
陳遇點點頭,這個姓不多見:“你認識她?”
“不認識,聽說過,她打過很多類似的官司,不過收費似乎不低?”
“是很高。”陳遇花光兩年的積蓄還不夠,“但是她讓我三年償清。”
“看起來你對她印象不錯。”
“嗯,她是我接觸的第一個律師。”陳遇看着孟廷川,“所以我覺得律師都是好人。”
孟廷川短促地笑了一聲,搖頭:“阿遇,律師可不都是好人。”
陳老板活到三十多歲,即便當年有這樣線性的認知,現在也不會這樣想,但不妨礙他對律師這職業有好感。
“那你呢?你也不是好人嗎?”
孟律師笑道:“我不是純粹的好人。”
“你有時候确實壞。”這話再說下去要偏題了,陳遇回到孟律師一開始的問題。
“你應該能看出來,很難告,除了剛進去,我幾乎沒有受到什麽身體上的傷害,更沒有傷痕。”
“他們後來用的主要是厭惡療法,那個方案是我父親首肯的。”
“他們讓我們聚在一起看、”陳遇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些畫面,那種隐隐作嘔的感覺又來了,他說不下去,孟廷川喊他:“阿遇。”
“嗯?”陳遇回神。
“看着我。”
陳遇看向他。即便陳遇沒有明說,孟廷川從他剛才的行為和反應也足以推斷出所謂的厭惡療法是什麽,問他:“你排斥性嗎?”
“我不知道,”陳遇搖頭,低頭一下一下揪着床單,又撫平,補充,“我不排斥你。”
孟廷川并不是要探究陳遇的過去,只是想知道困住他的是什麽,問清楚了就可以,不必再深入,他主動結束對話:“我知道了,睡吧。”
晚飯前睡過一覺,陳遇不太困,但還是躺好,視頻的沖擊有點大,為了不讓自己瞎想,他在心底專注地數小羊。
孟廷川問他是不是睡不着的時候,他不小心把腦子裏想的說出來了:“三百二……”
“什麽?”
“能睡着。”
“要開燈嗎?”
“在數羊。”
牛頭不對馬嘴的,孟廷川笑出來,陳遇也覺得有點好笑。但是他擔心孟律師又要說再去開間房一個人睡。之前還能說有些陌生,他們現在的關系是絕對算不上陌生了,陳遇不想度假回去還是分隔兩室。
他們是結婚,不是找合租的室友。
陳老板今晚打定主意就算睜眼到天亮也要跟孟律師躺一塊兒,他從被窩裏伸手過去,抓住孟廷川的衣服:“我帶了助眠噴霧。”
“不是精油了?”
陳遇愣了愣,想起來當時随意扯的謊,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麽知道?”
“你說謊的樣子很可愛。”孟律師從被子底下抓住他的手,“還有,阿遇,你抓的是我的褲子。”
說起來孟律師這身睡衣褲還是他買的,陳遇想要收回手,被孟廷川捏了捏手心:“收在箱子裏嗎?”
“嗯。”
“昨晚放的?”
“嗯……”陳遇不明白為什麽只是牽手,孟律師也能牽得那麽……他不知道怎麽形容,總之是不太正經,他想要逃開,迅速抽回手,坐起身:“我去拿。”
孟廷川也跟着起身,手搭在他的肩上:“不需要。”
“有效果更好的助眠方式。”
另一只手落在陳遇的腰間,背後覆上不屬于他的體溫,孟律師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今晚我來當你的助眠師,要試試嗎?”
陳遇有一點預感,喉結滾了一下,點頭:“好。”
腰間的手仿佛在彈琴,像是在提醒他注意這裏,孟律師的聲音聽着有些漫不經心的:“這種程度的接觸,可以接受嗎?”
“可以。”
輕淺的吻落在頸側:“這樣呢?”
陳遇有一點癢,微微偏過頭躲開,沒有回答。他們親吻過那麽多次,又不是次次都只親嘴,沒有衣服遮蓋的地方,孟律師哪裏沒碰過?就算是穿着衣服的地方,他隔着衣服也沒少碰。
陳遇說不排斥孟廷川,并不是嘴上說說,他不知道孟律師為什麽還要問。
沒有聽到回答,孟律師輕輕在他耳垂咬了一口,催促他:“阿遇。”
陳遇氣息不太穩:“可以。”
細密的吻落下,陳遇按住他的手,孟廷川沒有掙開:“阿遇,你相信我嗎?”
“嗯……”
“交給我。”他的語調低沉和緩,陳遇緩緩松開他的手,孟律師碰了碰他的臉頰,“乖。”
夏日雨夜後的草叢,螢火點點,泛着潮氣,靜谧又充滿了勃發的生命力。
陳遇軟了腰,向後靠在他的肩頭。孟廷川低沉而緩和的嗓音中帶着明顯的愉悅:“助眠服務結束,陳老板還滿意嗎?”
陳老板閉着眼,嘴裏說着自己都聽不懂的話,孟廷川也沒聽懂:“困了?”
他笑了笑,扶陳遇躺下,又給他蓋好了被子,往浴室走。
陳遇确實是困了,迷迷糊糊地閉上眼,迷迷瞪瞪睡着了,一會兒又在隐約的水聲中驚醒過來,孟廷川幫他了,他是不是也要幫回去?
但是真的好困,不是單純的疲憊,還有身體和精神的放松。
陳遇在昏沉的睡意中掙紮了許久,浴室的門終于打開,孟廷川走出來,身體重心靠後,步伐有些懶散,手上還拿着陳遇丢在浴室的手機。
他走到床邊,用陳遇的指紋,解鎖,然後把視頻删了,手機放在床頭充電。
做完這些,孟廷川發現陳遇睜着眼在看他,并沒有動人手機被抓包的心虛,捏捏他的耳垂,化被動為主動:“怎麽又醒了,我可白幫你了。”
他的手有點涼,陳老板老臉一紅:“你還沒……不用我幫你嗎?”
孟律師輕哂:“這種事也講究禮尚往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