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是專程來告別的
付正國，警察系統特殊部門調查局局長。
特調局負責一些常理解釋不了的案件，每一任局長的任命都由地府這邊決定人選，不然哪個大爺來也坐不下那把椅子。
兩位鬼王見付正國進來，也就住了手。
公子鸮整理了一下衣衫，很是優雅地坐回到沙發上，卻沒有正眼看付正國。
公子鸮不太喜歡人，因為他覺得，人都是自私、虛僞的。幽都大帝正相反，好像覺得自己上一輩子沒活夠。
可是，他根本記不得上一輩子的事。
“付局，來，請坐。”桑景就比公子鸮好客多了。
付正國挺着個大肚子，往那沙發上一坐，沙發頓時就陷了下去，公子鸮這才回頭看了他一眼，“付正國，你這肚子再不減一減，怕是哪天就得死在這肚子上。”
“死了也挺好，那不是正好可以過來給二位打工了。”付正國哈哈一笑，沒覺得被鬼王說「死」是多大的事。
或許這就是看多了生死，看多了另一個世界的事，反倒覺得死亡有多可怕。
在付正國看來，死了，也不過是換一個地方繼續生活，并沒有什麽不同。
“我今天來呢，還是為孕婦的案子。我知道，你們地府剛剛把相關資料轉到了我們部門，也知道你們不負責捉鬼。
但是，二位鬼王，那畢竟是醫院，我也總不能請幾個和尚道士過去捉鬼吧。
網上本來就吵吵嚷嚷，這要真讓和尚道士去，那新聞媒體的嘴可就更堵不住了。”
“所以，你是想請我們幫你捉鬼？”公子鸮接過話去。
“殿下，您與幽都大帝那都是法力無邊的，這點活兒，對你們來講，也就是輕而易舉。就算我付某欠二位一個人情，這一回，還一定得幫幫我。”
付正國站起身來，朝公子鸮和桑景抱拳。
桑景看了一眼公子鸮，公子鸮的眉頭微微往上挑，桑景便笑了一下，在心裏嘀咕了一句，還真是什麽錢都賺，也不怕累死你。
“付局，幫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也知道規矩，有錢才能使鬼推磨，沒有空口白牙請鬼幫忙的。”
桑景說完這話，遞了個眼神給公子鸮，仿佛在說，死要錢的，每回這種事都要我開口，你也知道丢臉嗎？
公子鸮又挑了下眉，仿佛在說，你可以免費幫他的忙，我不攔着。
桑景只得搖搖頭。
付正國不知道這兩位鬼王打的什麽啞謎，但看到桑景搖了搖頭，忙道：“幽都大帝，這個規矩我是知道的。只是，這個價格，能不能優惠一點？今年我們局裏的預算都花得差不多了。”
“付局，你也可以拿這個錢去請和尚道士，我和殿下還真不願意接這活兒。你也知道，因為借命和孕婦的事，我這地府也是一直在加班，我可真沒時間替你們人再加班了。”
付正國無奈，只能點點頭。
從來沒人能跟鬼講價還錢，這規矩肯定是不能壞的。
當然，付正國之所以這樣說，當然還是希望他們二位能少收一點。
但是，可能嗎？
所以，他的掙紮失敗。
“殿下、幽都大帝，我今日來呢，還有一件事。我呢，也馬上五十了，該退休享享清福了。所以，煩請二位替我們局物色下一位局長人選。
我今天帶來了全局人員的資料，以及我覺得适合接替我這個位置的人選。二位就辛苦辛苦，幫我們把這件事給定下來。”
付正國說着，便把一個U盤遞上。
“別的，也就沒什麽了。今天回去，我就會讓人把錢打到地府的賬上。二位……”付正國站起身來。
“下一回，我再來這68樓，怕就是坐上18路車了。”
付正國突然添了幾分傷感。
“付局，咱們也是幾十年的交情。我與殿下合計一下，選定了人，就通知你。”
付正國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桑景看着付正國離去的背影，突然嘆了口氣。
“你何必要說他會死在肚子上？”桑景側頭看公子鸮。
“你也看出來，他沒有多少活頭了，提醒一下他，不好嗎？也讓他早些做準備。不過，看來也不必了，他自己知道。”
“能坐到他那個位置，都不是常人，怎麽能不知道。不過，這選新人，也是件頭疼的事。想當初，咱們怎麽選上的付正國？”
桑景的思緒倒回去了三十年。
那個時候的付正國還是剛進特調局的小夥子。一個十九歲的小夥子突然被任命為局長，他自己也給吓壞了。
“哦，對了，是殿下你說他不貪，就是好人命不長。真是一語成谶。”桑景感慨道。
“行，這一回，你來選人。”
公子鸮這才站起身來，走了幾步，他又停下腳步，“那死胖子是專程來告別的。人啦，就是這麽麻煩。”
公子鸮的情緒突然也有些低落。
他不喜歡人，除了覺得他們自私、貪婪之外，他更不喜歡的便是離別。
人的壽命不長，短短幾十年，當人生走到盡頭的時候，就是離別。
大部分人抹去的前生的記憶，走入輪回，開始另一場人生。
忘記的人是幸福的，而一直活着，一直記得的人就會比較痛苦了。
公子鸮從桑景辦公室出來，他的腦子裏跳出了那個小姑娘的樣子。
一千多年前的大宋朝，喜歡在黑夜裏游走的他，某一天在午夜的街頭遇到了那個撞進他懷裏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