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沒你這樣的女兒，你走錯地方了
漓城機場。
這個四線小城是有機場的，只不過沒有直飛陵陽的航班。
“你居然有身份證？”這大約是讓賀餘最為驚訝的。
“廢話，沒有身份證怎麽坐飛機、高鐵？”公子鸮白了她一眼，似乎在嫌棄她沒有見過世面。
“可是，你是鬼……”賀餘想說，你是鬼王，鬼怎麽可能有身份證，但這一大早說鬼，好像總覺得出門不吉利一樣。
“我不只有身份證，我還有護照，要看看嗎？”公子鸮有點嘚瑟。
“老板，你要護照幹嘛？難不成，咱們還有海外業務？”賀餘推着行李一路小跑着跟着公子鸮。
沒辦法，人家是大長腿。人家用走，她的小短腿得跑着才能跟上。
“出國旅行，當然要護照。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公子鸮這一回嫌棄裏多了一點鄙視。
“出國旅行？鬼……不是，你也會出國旅行？一個人？”
賀餘說完，覺得「一個人」這個說法不準确，因為都不是人。
“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還有那只火雞。”
“幽都大帝？你們的關系看起來也沒那麽好吧？”
賀餘沒想吐槽，可是話就這樣從嘴邊給溜了出來，收都收不住。
“你跟我的關系也沒多好，我不也陪你回娘家。”公子鸮翻了個白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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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要求，是你主動……
算了，這不是重點。
賀餘在心頭嘆了口氣。
近鄉情更卻，這是古人說的。但這話用在賀餘身上，也合适。
賀餘一路上都顯得很不安，怕被父親給趕出來，怕他們不原諒，怕自己再也來不及。
雖然一路上想了很多，就算父親拿菜刀砍她，她也絕對不走的。
可是現在，她推着行李箱站在家門前，卻遲遲不敢去按門鈴。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從海上吹來的風帶着絲絲鹹味，那是她所熟悉的味道。也是她失戀之後，最為想念的味道。
“這是你家？”公子鸮看着眼前這棟三層別墅，大約估了一下這房子的價值，回頭看賀餘時，那是真的一臉不解。
“嗯。不過，我一會兒可能會被打出來，你躲遠點。”賀餘看着自家的別墅，心裏還挺忐忑。
“你說，是你沒腦子呢，還是軟犯男眼瞎呢？”
賀餘知道公子鸮的意思，但此刻，她居然有些慶幸。慶幸她聽了母親的話，無論是在外讀書，還是工作，甚至是交了男朋友，她都沒有說過自己家境殷實。
賀餘本身也很節儉，上大學的時候也會做兼職賺錢，吃穿用度上，也跟大多數人差不多，所以也沒人看出來她家境很好。
“他不知道我家的情況。我本來想，畢業的時候，帶他一起回家的。但他說，來一趟我們家，再回去，這路費會花不少。
那時候，我們都還沒有工作掙錢，他希望工作之後，有一定積蓄了，再來見我的父母。
說實話，我當時還挺感動的，所以從學校回家之後，直接跟父母說了要和他去漓城發展。
家裏不同意，我便和家裏鬧翻了，還說了些狠話……年少無知，以為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很牛逼呢。”
賀餘這會兒心裏有點難受，說了這麽一通，如果是別人，聽了之後怎麽也得安慰幾句。再不濟，也會說一句：都過去了，以後會更好的。
但公子鸮可不會安慰她，只是有些不耐煩地問了一句：“說完了嗎？”
“說完了。”賀餘吐了口氣。她幹嘛要說這些呢？還是跟公子鸮說。
“說完了就按門鈴，不然，我就直接進去了。”
賀餘哪裏敢讓公子鸮直接進去，那還不把家裏弄得雞飛狗跳。
門鈴按了有一會兒，但裏邊一直沒有動靜。賀餘不知道父母在不在家，但這個時間，通常也該下班回來了。
他的父親在陵陽有一個紡織廠，規模還不小，産品主要用于出品。父親确實想過讓她繼承家裏的廠子，但她一直都不喜歡。
剛上大學那會兒，她說想出國留學，家裏也很支持，但後來跟謝志恒在一起之後，她便再也沒有提過出國的事。
父母不喜歡她跟謝志恒在一起，大約也是因為這個。在父母看來，原本很上進的孩子，因為交了個男朋友，就不思進取，最後還跟家裏鬧翻，要跑去漓城那個小城市，他們也理解不了，更接受不了。
“你還回來幹什麽？”門鈴呼叫器裏突然傳出熟悉的聲音來。
“爸！”賀餘叫了一聲。
“我沒你這樣的女兒。你走錯地方了。”
父親的怨氣透過呼叫器都能感受到。
“爸，我錯了！”賀餘突然就跪了下來，眼淚也随之滑落。
她這一跪，呼叫器裏頓時沒了聲。
“爸，你就開開門，讓我進去吧。我知道錯了，當初，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更不該說那些渾話傷你的心。”賀餘的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流。
公子鸮在一旁看着，心裏有點不太舒服。
“爸，求求你，開開門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想看看你跟媽，你要打要罵都行，但別不讓我進去……”
“你走吧，跟你媽已經想開了，就當沒你這個女兒。”呼叫器裏傳來有些哽咽的聲音。
“爸，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我不是你的心肝寶貝嗎？你怎麽能不要我了？”賀餘一聽父親那樣說，頓時有點崩潰。
雖然她回來的路上已經做足了思想準備，但親耳聽到父親說「就當沒你這個女兒」的時候，她覺得天都塌了。
她撲到那鐵門上，雙手不停地拍打鐵門，邊哭邊喊道：“爸、媽，求求你們，就原諒我一回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賀餘啊，當初，你走的時候，媽也求過你。可是，你連我摔倒在地上，也沒有回頭看一眼，你現在說知道錯了，想回來就回來，是不是哪天想走了，就還要走啊？”
這是母親的聲音，而面對母親的問題，賀餘沒法給答案。
她是還要走的，而且再走了，永遠都回不來。
除了眼淚，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此刻還能做什麽。
“你走吧，我和你爸不會見你。”片刻之後，母親又說了一句。
“媽，我錯了，你開開門吧！求求你，開開門……”
賀餘在自家門口哭鬧的聲音驚動了鄰居，也有好事者過來看上兩眼的，但對上公子鸮的眼神之後，都不敢再逗留，逃一般地回了家。
天色暗了下來，小區裏的燈也亮了起來。賀餘一直跪在門口，公子鸮便在旁邊一直看着她。
“我帶你進去便是，何必折騰。”良久之後，公子鸮說了一句。
“你不懂！”
“那你說說我能懂的。”公子鸮道。
“我錯了，這是我該受的。我知道，他們心裏其實更難受，是我不孝，傷了他們的心，哪怕是在這裏跪上幾天幾夜，我都認。更何況，我以後想跪怕是也沒機會了……
以前，我爸都舍不得跟我說一句重話，總是心肝寶貝的叫着，哪怕是工作再忙再累，他總說，只要回家看到我，他就覺得還有幹勁兒。是我，是我在他心上紮了刀，讓他一直那麽疼……”
賀餘話音剛落，門，突然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