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光的灼傷 殘忍
“琉輝,你不愛我。”
輝夜說這句話的時候,窗外下了很大的雪,很美,寒風夾雜着零碎的雪花穿過那布滿了鐵鏽的窗棱,她依舊是沒有什麽情緒的,把目光看向窗外,看慣了黑和紅帶來的感官上的沖擊之後,就會覺得這樣沒有什麽重量的顏色其實挺治愈。
因為,白色本就是天使的顏色。
這樣的亮光,真的能夠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都掩蓋的掉嗎?
“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或許你曾經懂,但對于現在這個失去了胸口那顆火熱跳動的心的你而言,你什麽都不懂!你想要成為亞當,可是你給予不了夏娃一絲的愛意。你明明清楚夏娃的心裏已經有別人,可你依舊倔強地把她留在身邊,你以為日複一日的重複着那野獸一樣的吸血行為一切都會按照你想象的發展了嗎?醒醒吧!看不清楚現實的人是你!一直以來停留在原地的人也是你!”
琉輝站在那裏許久,她的話音好似寒冰一般殘忍的戳進他的胸口,痛的讓他不得不清醒過來看清楚所謂的現實,他甚至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反駁她,一路走到疲倦,他已經不想去拼搶活着掙紮些什麽了,他知道自己擺脫不了,一如當年看到她被那群人帶走時手足無措。
真實,放縱,堕落,絕望,新生。他在輝夜身上看到了他想看到,但又不想看到的一切。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屬于有未來的人,而在他身上,卻是如同幽暗無底的深淵,什麽都沒有。
“你故意說這些話激怒我,要的就是這個?”
陡然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的聲音平淡如水,或許将一切看開也是好的,她讓他看清這個他還不太願意承認的現實。但這無妨,現在,他似乎下得了決心讓她永遠地閉上眼睛了,死亡是吸血鬼表達愛意最好的方式,不是麽?輝夜……啊不,是安,她是一個只适合活在回憶中的Angel,現實的殘忍和黑暗會将她生生撕裂,和着髒髒的血污沾染在他的身上。
“你想要解脫,那我呢,我又該找誰來解脫我自己?”
他笑的溫柔,一如當年同她在孤兒院相依相偎的模樣,俯身衾上她的唇,唇齒間的輕喘伴随着星星點點的只言片語,那似乎是帶着如烈酒般甘醇的芬芳,這讓他變得貪心,反複咀嚼着對方的唇瓣,就像這樣就可以計入對方的靈魂。沉醉的時刻,只要此刻不去想其他東西,他相信,那種天堂一樣的感覺也絕對屬于現在淪陷在地獄中的他們。
“你說的對,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亞當。”
他松開了拘在她脖頸上的手,用自己的舌勾着她嫣紅的潤澤邊緣,挂着一縷細細的銀色絲線,睜着眼睛看着她此刻迷醉的媚态,那是曾經的安不會擁有的神情。輝夜唇角的諷刺意味更濃,兩個人雖是吻着,但是眼睛都是睜開的,這說明兩人都很清醒,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這漫長無盡的地獄裏頭,有你陪着,你說,我還怕什麽?”
這是琉輝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走不出過去,午夜夢回之時依舊會從當年的噩夢中驚醒,小皓,阿梓,悠真,他們或多或少的融入了如今平淡的生活,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唯有他,他忘不掉曾經,走不出過去,那鮮血淋漓的回憶無時無刻不在淩遲着他那顆早已經停止跳躍的心。而現在,她也走了。
當自己看到她和逆卷家的那個人在一起親密的模樣時,他只覺得一直以來在心底藏着的什麽東西緩緩地冒了出來,露出水面。輝夜說他不會愛,或許曾經的他是會的——但現在,琉輝覺得,如今的他,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在想什麽了,他不敢說和輝夜之間是愛,但那一定是一份難以讓他割舍的感情,當然,這句話,除了他自己,恐怕沒人會信。
一片雪花飄過窗臺輾轉來到他和她相吻的唇間,一片冰涼,無聲無息,不想雪停,不想天亮,當太陽出來了,再美的雪,也會融化。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輝夜猛地推開身前的他,冰冷地,毫不留情地,“那我想要的,你給的起嗎?”
“你想要的東西,連我都沒有。我怎麽給?”他心裏明白,她想要的是自由,她的心已經不受過去的束縛完完整整地從過去走出來了;而今只要打開束縛着她雙腳的枷鎖,她就會飛向窗外無盡的藍天。可他呢?他該怎麽辦?就算是讓她恨他也好,他不會放手。
輝夜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惡魔的,正如眼前的這個人,他們都是把靈魂交給惡魔的人,但唯有眼前的這個人得不到上帝的寬恕,因為他把自己的心,也一并扔進了地獄,而自己呢?神又會讓如此不潔的自己進入天堂嗎?其實就算真的是那樣也無所謂……她已經習慣待在地獄了。
“看來我們的談判進行不下去了。”對,只當自己已經死了好了,她這一生比不得普通人那麽長,她也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都擺脫不了這他媽的混蛋命運,她不在渴求彼岸,也不在奢求救贖,她嘗盡了那些平淡的人經歷六道輪回萬劫不複也受不盡的滄桑和苦難,卻始終得不到那所謂的平淡,像他們這樣的人,這樣已經從靈魂開始糜爛的人是無法自救的,或許曾經有那麽一個人在她瀕臨絕望的時候拉了她一把,但終究,那人身上的光太過灼熱,也太過耀眼,那樣的溫度,終究還是灼傷了上期處在冰冷黑暗中的她。
琉輝說的沒錯,她沒有資格站在修的身邊。
“你殺我好了!”
“你死了,我該怎麽辦?”
“混蛋——”
一記耳光打在了琉輝俊美的面孔上,那清脆的聲響,連帶着輝夜自己也愣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往後推了一些,眸子裏不經意間劃過一絲恐懼,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竟然……也在怕他?
“我會給你時間。”琉輝沒有多說什麽,站起身,理了理襯衣上的褶皺,“安,你早晚會明白的,我們是命運的共同體,誰也離不開誰的。”
那聲音像是宣布死亡的判刑,剎那間将她打入了絕望,輝夜猛地擡起頭,看着琉輝緩慢離開的背影,食指緊緊地扣住了一旁的石磚,一雙眼睛裏閃過各種複雜莫辨的情緒,最終一切歸于平靜。
我們都是時間這條長河得而溺水者,拼死掙紮卻得不到解脫。
眼前是一片蔚藍的海,重疊了多重色澤的闌在波波浪潮中翻滾着,她站在海邊的沙灘上,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大海的深處走去,任由那冰冷的溫度漫過她的腳踝,小腿,腰際,胸部,最後,将她整個吞沒……
“安……”
若有若無的聲音,是誰在叫我?
“安,醒一醒。”
那聲音好熟悉,熟悉的就像是卻是存在似的。輝夜笑了,是了,她又做夢了,夢到了那個人,她曾以為他和她之間……确實不存在什麽的。
“安,醒一醒。”
那個聲音又在叫她了,醒一醒,為什麽要醒過來呢?就這樣永遠的沉睡下去,自欺欺人的認為你還在我的身邊不好麽?夢醒了,就什麽也沒有了,食髓知味,知道了天堂的美妙,再次跌入地獄的人是會死掉的。
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目的一片亮光讓她的大腦有些發痛,周圍的景物不是她平日裏呆的那個石室,有些熟悉,但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在那裏見過。
“你醒了?”
猛地,身邊一個熟悉帶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她頓住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是……
逆卷修依舊是那樣懶洋洋的語氣,他雙手做枕平躺在她身旁的床上,打了個哈欠,将耳朵裏塞的那只耳機取下來倦怠地看了輝夜一眼,很好,她此刻的表情倒是讓他回想起幼時和她相處時的模樣了,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他看着她輕笑道:
“一聲不吭的離開,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