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武考
寇小世子手上那道紅痕被羊脂玉膏好生養着, 平日也沒人敢叫他提重物,第二日便結了血痂,第三日便大好了。
朝九歌這兩日一下朝也不跟那些文臣武将寒暄這調侃那的, 擡腳就直奔校場而來, 盯着寇辛那道傷一日比一日好轉,才将心放進了肚子裏。
若是換成他自個,便是拿把刀子在朝九歌身上劃一道, 隔日他就能同個無事人一般上陣殺敵。
別說寇辛手心那道紅痕了,朝九歌那都不叫傷, 叫印子,但他心中總算明了這寇小世子就跟個玉人似的,不敢再作弄了。
心想着過兩日武考,他倒也不是不能傳個話, 讓兵部那幾個去做主考官的給寇小世子放個水, 就當是他朝九歌賠罪了。
大夏重武輕文。
國子監每年的歲試, 第一日考武, 第二日再考文,武考則是以步射馬射為主。
寇辛着一修身勁便的騎裝, 跟太學的考生們排在一處, 前些時日被燕京涵打傷的那十幾個也都被司正勒令回來參加學考, 一個個挺胸直背, 像是要把中秋那日的那口惡氣在今日歲試上狠狠出回來。
寇辛便有些難堪。
因為這些人裏, 就他個頭最矮,連胖墩墩的端王世子都比他高!
但校場裏裏外外都被教頭跟侍衛圍了起來,對着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跟一雙雙精明淩厲的眼睛, 寇辛也不敢作什麽幺蛾子, 只有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主考官是兵部的三品左右侍郎。
先考的是步射, 三人一組,用抽簽形式組隊排序,确保絕對的公平。
太學裏其餘學殿的學生們考完了的,都興致沖沖地過來瞧他們這些王爵公子哥們怎麽過武考,除此之外,上書房的幾位皇子也都到來。
幾百雙眼睛的盯視下,寇辛心知肚明,誰要是射不好,歲試一完定會成為太學裏一個笑柄。
步射除了看準頭還得看考生能拉得出幾石弓,寇辛好幾組才被抽中,愈發緊張,小玉玉比他先去,拉出了三石滿弓,十只箭裏有九只箭都能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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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夏重武,王室比臣民更加看重子嗣的武藝所學,除去喻譽外,其餘人最差都能拉個一石滿弓,只有寇辛,對準校場上的靶心,手都拉酸了,也只能拉開至一半。
他臂力不行,但準頭極佳,十只箭起碼五只箭都射上了靶,起碼有兩只箭射中了靶心,也贏來一片喝彩。
主考官見了,與左右笑眯眯地對看一眼,幾位副考官也淡淡點了頭,雖中而不法者,為次上。
主考官便提筆給了一個乙等,給足了長公主府跟朝将軍的面子。
被喝彩聲吹噓暈頭腦的寇辛長舒一口氣,從考場上下來。
喻譽挑了挑眉。
寇辛也給了個眼神,洋洋得意。
沒過幾輪,便輪到燕京涵了。
他還未上場,場外不少學子便嘀嘀咕咕地說着無趣,誰人不知小淮親王半點都未繼承到那一家子武将的半點威風,純粹就是個書呆子。
寇辛突地眯了眯眸,仔細向燕京涵頭頂看去,半響,才确認對方頭頂戴着的是他們那晚在司珍局修複的那頂鍍金玉冠,威武将軍夫妻留給燕京涵的遺物。
他皺了皺眉,不知燕京涵在這種舞刀動槍的場合怎麽戴這麽珍貴的東西,萬一一個不慎弄碎了,豈不又要發瘋?
不過,此事又跟他沒關系。
寇辛等着看戲,他就算拉不滿一石弓又如何,總之還有燕京涵墊着底呢,最差的也不可能是他。
下一眼。
寇辛卻眼睜睜瞧着燕京涵去拿起一五石弓。
五石?!
他瘋了???
不止寇辛一人覺得,場外也響起一片喧嘩聲,二皇子燕離歸更是一正面色,驀地看向剛下朝慢悠悠趕過來看戲的朝九歌。
朝九歌沖燕離歸微微一點頭。
燕離歸笑眯眯地跟着點頭,主動上前,“還是朝将軍有法子。”
朝九歌也笑,“殿下這功勞可給錯人了,這可不幹臣的事。”
不遠處的大皇子燕晟見燕離歸跟朝九歌相談甚歡的場景,沉着面色皺了皺眉頭,身後他的幾個伴讀啧啧稱奇,“大殿下也不過堪堪能拉動五石弓,小淮親王沒有任何武學天賦,怎麽敢一上來就提五石弓?”
五石弓可是幾百斤重。
話音剛落,全場一片嘩然。
燕京涵立在靶場前,長身玉立,黑色騎裝勾出他精瘦身形,從箭筒中抽出了五只箭,少年郎眉目淩厲,綠眸如狼,臂彎微動,弓弦霎時拉滿,五箭齊發!
又是一片嘩然,那五只箭竟然全都正中靶心!
場外霎時叫好聲有如潮水。
寇辛瞪大眉眼,指着燕京涵半響說不出一句話,指尖一直在顫,喻譽不知他怎麽了,怪道,“他先前一直在藏拙罷了。”
寇辛吐出一口糟心氣,欲哭無淚,“小玉玉,我要墊底了。”
燕京涵又抽出了五只箭,眉間不動聲色,破空聲響起,氣勢有如萬箭齊發,在全場焦點下,靶心再次被五箭射中,成功收了一個漂亮的尾。
主考官甚至激動地站起了聲,大笑道:“好!好!”
甲等,必須甲等。
射課上當之無愧的頭名!
先前在中秋日被燕京涵狠揍一頓,今日想找回面子的十幾個宗親王世子也都恨恨咬牙,豔羨嫉妒得不行。
藏拙,藏拙!有這麽藏的嗎?誰能隐忍這麽多年不發,一直當個任人辱罵欺打的孫子!
好樣的,當真是好樣的。
他們像是被人狠打了一巴掌般,眼睛紅得快要滴血。
寇辛也屬實憂愁,先前在中秋那日,他也隐隐察覺到燕京涵武藝不簡單,不似表面上看着像個死讀書的,他愁的是,若他真的是太學裏射課的末等怎麽回去跟爹娘交待?也不知主考官給自己寫了幾等。
喻譽安慰他,“無事,這不還有馬射未考?”
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寇辛一聽更加苦着個臉,他連馬都不會騎,更別說去考馬射了。
顯而易見,寇辛緊張地坐在馬上,握着缰繩,弓弦都拉不開的模樣,毫不意外地讓主考官提了一個丁等,不及格。
寇辛苦大仇深地下了考場。
若不是還想看燕京涵能做到什麽地步,他早走人了。
喻譽彈了下他的腦門,“行了,讓你平日逃學,這下好了,還說想考頭名,夢裏考去吧。”
寇辛恨不得踹他一腳,又有些心虛,“我這不是也嘗試過了。”
所以說,臨時抱佛腳不可取。
等燕京涵再上場,不止太學的弟子們期待,幾位考官也紛紛站起身。
燕京涵牽着一匹八尺八寸的高頭大馬而來,動作是跟朝九歌如出一轍的淩厲風行,幹脆利落,眨眼間飛身上馬,連馬镫都不用到,他還是提着那五石弓,夾了下馬腹,馬匹便繞着校場跑動起來。
在□□之馬高速跑動下,燕京涵抽了三只箭,對準馬場根據射程長遠設下的草人。
拉弓搭弦,腰腹穩立非同常人,臂彎狠狠拉至最大,瞬時,三箭齊發,卻各自射至三個不同方向的草人身上。
三聲中箭聲後,即使早有預料的燕離歸跟朝九歌也忍不住驚愕幾分,朝九歌大笑道,“看來淮親王府後繼有人了。”
燕離歸玩轉着手中折扇,笑吟道:“本殿這堂弟,總算出息了。”
三箭,四箭,十箭射完,沒有一箭是空,燕京涵從容放下弓,在衆目睽睽之下,翻身下馬,不狂喜也不得意,神色冰冷,如深譚一般讓人捉摸不透。
主考官卻喜氣洋洋地再提了一個甲等。
心想,這次得給聖上寫個折子,恭賀大夏未來又可添一員猛将!不愧是老淮親王跟威武将軍的嫡親血脈!
作者有話要說:
參考宋朝主考步射、馬射
雖中而不法者,為次上。(出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