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等你回來
不止鹿哲,臺上的夏沫都傻了,腦子一片空白,怎麽會是沈赫玉呢?!他怎麽回來了?
“讓我們掌聲有請沈赫玉先生!”
臺下掌聲雷動,沈赫玉也端着本屆最佳編劇獎,緩緩地從後臺上來。锃亮的皮鞋,筆直的褲腿,沒有褶皺的煙灰色西裝內搭白襯衫,鼻梁上依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發型整齊地梳成标準的三七分。
金絲眼鏡之下,右側的淚痣點綴右眼的柔和弧度,薄薄的嘴唇上被化妝師塗上夏日櫻桃紅。柔媚溫和,便是夏沫見到沈赫玉的第一印象。
聚光燈從夏沫和主持人的身上消散,慢慢聚攏到正從後臺走上來的沈赫玉的身上,仿佛沈赫玉才是這場大典的主角,應該被燈光籠罩,被萬衆矚目,而夏沫只是這場盛典的配角,或者連配角都不是,只是這場大典的過眼雲煙,走完過場之後就應該回到昏暗中。
夏沫感覺此刻他就像童話裏遇到王子前的灰姑娘,完全被沈赫玉的光芒掩蓋。
随着沈赫玉端着獎杯走到夏沫身旁,聚光燈重新把他們兩個人籠罩。
沈赫玉稍微調整了話筒的高度,溫柔的嗓音回蕩在主會場的角落,“大家好,好久沒回國了,沒想到國內有這麽多支持我的粉絲,鄙人真是三生有幸。今天,我托編劇評賞大典的福,有機會能給今年的最佳編劇頒獎,我感到非常榮幸,夏沫先生,恭喜你。”
沈赫玉把獎杯端到夏沫面前,但是夏沫的周圍仿佛形成了一個隔離罩,把夏沫和整個主會場的人都隔離起來,他完全沒聽到沈赫玉在喊他。
氛圍逐漸尴尬,沈赫玉又非常耐心紳士地加重語氣喊了幾聲,“夏沫先生?夏沫先生?”
沈赫玉的聲音就像一根無形的針,刺破了夏沫周圍的保護罩,“啊?怎麽啦?”
主持人在旁邊急得跳腳,但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反觀沈赫玉倒是十分淡定地給夏沫解圍,“看來,夏沫先生是太喜歡這個獎項了,光顧着自個兒心裏偷偷樂呵了。夏沫先生,這是你的獎杯。”
夏沫遲緩地從沈赫玉的手上接過沉重的獎杯,勉強咧出一個似真實假的笑容,“謝謝你,沈先生。”
主持人慣會審時度勢,趕緊熱場,“是是是,沈先生說得對,夏沫先生肯定是高興壞了,不過夏沫先生,光顧偷樂可不信啊,獨樂了不如衆樂樂,在座的各位可都是《妄想玫瑰》的忠實粉絲,您還是快跟我們講講您創作的心路歷程和獲獎感言吧。”
主持人和沈赫玉退到角落,舞臺聚光燈和觀衆的目光重新彙聚到夏沫的身上,但是他看不見,感受不到,他的目光一直盯在鹿哲身上,但是臺下的鹿哲忽略了他的存在。從沈赫玉出場,鹿哲的黑眸就沒有離開過沈赫玉的身上。
沈赫玉溫潤如玉的容貌和鹿哲對沈赫玉灼灼的目光就像一條帶毒刺的藤蔓,慢慢纏住夏沫的脖子,用毒刺在大動脈上深深紮了一下,纏繞的窒息和軟綿無力的無助感爬遍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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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編劇評賞大典;感謝,《妄想玫瑰》劇組,同時感謝沈先生為我頒獎。當然,我,我最應該感謝的,是我的丈夫,鹿哲先生,正是因為他的支持,《妄想玫瑰》的劇本才能面世,我今天站在這個領獎臺,他有一半的功勞,我很感激也很開心。”
因為夏沫的一番話,聚光燈和攝影機全都對準了臺下嘉賓席的鹿哲。
鹿哲也慢慢從沈赫玉身上收回目光,平靜地看着臺上的夏沫,慢慢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主持人突然即興發揮,說:“既然夏編劇說他的先生給予了他很大的幫助和支持,那我們有請本場的嘉賓,鹿哲,鹿影帝上臺講講他的感想。”
鹿哲深吸一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西裝,調整好表情和心态,便快步走上了領獎臺,路過沈赫玉的時候,他和沈赫玉都不約而同地對視了半秒鐘。
雖然只是霎時間,但是夏沫還是捕捉到了,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因為那個時候,他的腦子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鹿哲微笑地走到夏沫面前,牽起他的手,輕輕捏了一下就立刻放開,溫熱略些粗糙的觸感轉瞬即逝,以至于夏沫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餘溫都已經消散了。
夏沫的指尖微微蜷縮,試圖捕捉散到空氣中的屬于鹿哲的溫度。
鹿哲把話筒調高,開口道:“今天确實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我的夫人夏沫取得這樣的好成績,主要是他的才華的确過人,我只是在他身邊輔佐而已,最後感謝劇組全體人員的共同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績,感謝大典能提供這樣好的平臺,感謝夫人夏沫,能讓我有機會演出演這麽優秀的人物,謝謝大家。”
主持人等鹿哲說完,向觀衆席鞠了一躬,帶着夏沫下臺之後,才開口道:“今天确實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夏沫先生榮獲最佳編劇獎,沈赫玉先生也回國來參加我們的大典。”
主持人轉而問:“沈先生,我想請問一下,您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是繼續回A國還是打算留在國內發展呢?”
沈赫玉莞爾一笑,“接下來我的工作重心将從A國轉移到國內,畢竟國內還有我的親人朋友。”
臺下的夏沫實在是坐不住了,他趁聚光燈變幻,嘉賓席黑暗的時候彎腰偷偷離開了現場,跑到晚會的天臺上吹吹風,把自己的腦子吹清醒一點。
彼時已然萬家燈火輝煌,華燈初上,高速路上一連串的車燈形成一條條閃着金光的長河,依稀能看見對面廣場上的大爺大媽們随着最炫民族風舞動身軀,強身健體的影子。
會場的天臺就像剛才的領獎臺,在夏沫的周圍仿佛樹起一座隐形的高牆,把所有的溫馨,煙火和燈光都隔絕在外,留給夏沫的只剩下歇斯底裏的吶喊和孤冷。
晚風拂過夏沫的臉頰,像個溫柔的愛人,擁抱他,輕柔地舔舐他臉上的苦鹹的水漬。
“夏沫”
鹿哲在夏沫離開會場的時候也悄悄跟上去,今天這個事情他必須對夏沫有個交代。
夏沫迅速擦掉剛才的狼狽,如無其事地問他,“你怎麽上來了?我就是悶得慌,來這兒吹吹風,你回去吧。”
鹿哲低頭輕輕嘆了一口氣,解釋道:“阿玉作為神秘嘉賓來評賞大典的事情我确實不知道,我剛才也大為震驚。”
夏沫轉頭迎着風,努力瞪大雙眼,想讓風吹幹他的淚珠,抽動鼻翼,哽咽道:“我信你,鹿哲,我現在就問你一個問題,他回來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履行我們結婚協議上的約定?”
鹿哲深感不妙,皺眉問道:“什麽約定?”
夏日的晚風還是有些涼意,夏沫攏攏西裝的衣襟,顯得弱小又無助,他說:“你不記得了?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你給我們的關系立了個協議,說等到沈赫玉回來,我在編劇屆展露頭角站穩腳跟的時候,我們就離婚,我現在就問問你,我們什麽時候離婚?”
鹿哲低聲呵斥道:“不離婚!誰說我要和你離婚?!不離!”
鹿哲堅決的态度逼得夏沫終于忍不住哭出來,“可是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你就要離開我不是嗎?!你們倆才是一對不是嗎?!這是當初你說的!”
夏沫蹲下來抱着腿痛哭,就像在冰天雪地裏被遺棄的小孩,等待他的要麽是靈魂的輪回,要麽是明日的太陽。
鹿哲心酸不已,但腦中一直浮現剛才沈赫玉在領獎臺上自信大方的笑容,他邁不開步子去擁抱夏沫,只是一個勁兒的重複道:“不離婚,堅決不離婚!回去我就把那份協議燒了,我堅決不離婚!”
鹿哲在重複給夏沫聽更是重複給自己聽,他現在非常害怕,非常糾結。他害怕面對沈赫玉的質問,也糾結對這兩個人的感情,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變得手足無措。
鹿哲煩躁地暗罵了一聲,“夏沫,你給我聽好了,我不離婚,打死都不離婚,至于阿玉,我求求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我和阿玉的關系,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夏沫頂着哭紅的眼睛,眼巴巴地望鹿哲,抽了抽鼻子,“真的?”
鹿哲無比真誠地和他說:“真的,相信我,我是喜歡你的。”
夏沫抿嘴沉思一會兒,“好,我給你這個時間,讓你好好想清楚。如果……如果你選擇的是他,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們的,我會離得遠遠的,絕對不打擾你們。”
鹿哲:“嗯,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随後小雷打電話問他在哪兒?鹿哲告訴他,他和夏沫在天臺,并讓小雷安排一下,待會兒晚會結束,讓司機先送夏沫回去。
夏沫走到他身邊,可憐兮兮地問:“你今晚……還會回來嗎?”
還會回來嗎?夏沫多卑微,多沒安全感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鹿哲猶豫了一下,說:“我一定會回來,回來給你個交代。”
夏沫點頭:“我會等你。”無論多晚我都會等你,等你進行最後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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