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情願
說好的初秋假期,變成了換個地方睡懶覺。
晨曦透過窗紗,斑駁的光點在地板上閃爍着,男生的小腿從被子的一角下露出來,壓在雪白的床單上,線條感清楚漂亮,腳腕上有幾道紅痕。
方硯唯懶散地踢開被子,伸了個懶腰。
旁邊的床是空的,路執好像半個小時前就起來了,坐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男朋友。”他招呼,“把我衣服扔給我。”
路執揚手丢過來一件黑色襯衫。
他把衣服穿好,下床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
還行,鎖骨邊的吻痕,穿好衣服,就不大能看見了。
內線電話響了,他剛好就在旁邊,伸手接了起來。
“路先生,您訂的花到了。”酒店前臺說,“我給您送上去?”
花?
搞完送花嗎?
路吱吱什麽時候這麽浪漫了。
“我下來拿!”他說。
路執:“?”
路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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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硯唯已經開門出去了。
幾分鐘後,路執在房間裏等到了茫然的方硯唯。
“你為什麽要買一把菊花?”方硯唯問。
路執:“看望。”
方硯唯:“?”
看望誰啊,這合适?
很快他就知道,路執要看望的是誰了。
路執原本想讓他在家裏休息,但他執意要跟着,路執沒辦法,只好讓他上了車。
昨天的小弟又來載了他們。
[男朋友吱吱]:腰疼嗎?
[方塊A]:還好。
[男朋友吱吱]:黃豆淚汪汪.jpg
[方塊A]:你開班吧,大白蓮。
[男朋友吱吱]:。
車在鷺嶼郊外的一處墓園邊停了下來。
郊外幽靜,他跟着路執往山坡上走,直到路執在一處墓碑前停下腳步。
他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
照片上的少年,眉眼溫和,眼睛和嘴角都帶笑,氣質像春夏之交的雲。
雖說是同一張臉,但怎麽看都不是路執。
“這是……路琢?”他問。
“嗯。”路執說,“是我哥。”
墓前空蕩蕩的,似乎許久沒有人再來過了。
路執俯身,把花束放下。
“哥你好啊。”方硯唯對着照片上的少年說,“你弟弟路執,是我的了。”
路執哂笑了下。
“走吧。”路執說。
方硯唯:“嗯。”
那場荒唐的家庭鬧劇,無聲無息間早已落幕。
沒有誰應該被遺忘。
也沒有誰,生來就要成為別人的替代品。
“你小時候愛笑嗎?”他問。
路執看他一眼:“不愛。”
方硯唯:“你現在笑一個。”
路執面無表情。
“還得是我找上你。”方硯唯得意,“要不是我主動,你就繼續當你的孤家寡人。”
路執擡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下。
“你打我?”方硯唯問,“你老婆沒了。”
路執的嘴角牽了下,終于不再是冷淡。
愛恨嗔癡,深陷其中,才知道并不多餘。
鷺嶼中學高三(1)班的同學聚會安排在下午,地點是何歲歲選的,就在鷺嶼中學對面。
[何歲歲]:聽我的朋友們,這家的主廚,是從咱們學校食堂混出來的,菜的味道,一秒讓你夢回我們鷺中。
[莫莉]:你猜我在學校的時候為什麽喜歡點外賣?
[何歲歲]:@方硯唯,我方哥到了嗎,就等你們兩個人了。
[何歲歲]:@班主任-陳桑榆,老陳呢,搞快點,酒都給你開了。
[班主任-陳桑榆]:等下,在騎車。
方硯唯遠遠地看見了鷺中的校門,昨天隔着落地窗看,街道都還是原先的模樣,現在身在其中,其實能感覺到一些時過境遷的改變。
學校門前的文具店,改成了一家奶茶店, 原本拿來寫新到書目的小黑板上,用歪歪斜斜的粉筆字抄了不少奶茶的名字和價格。
“你喜歡0.7mm的筆芯。”方硯唯指着店鋪說,“我每次出校門,你都讓我帶筆芯,還讓我買草稿紙,不帶鷺嶼中學标志的你還不要。”
路執:“嗯。”
即便是過去了這麽久的時間,他的小狐貍,還一絲不漏地記着他的喜好。
“咦……”方硯唯一路看過去,“賣蚵仔煎的小攤位變成店面了,阿姨實現了她的夢想,她有店了。”
路執:“嗯。”
賣蚵仔煎的阿姨已經不認識他們了,看見他們路過,大約是覺得臉生,把他們當路過的游客招呼。
“快上來!”二樓推開了扇窗戶,何歲歲沖他們招手,“菜都點好了。”
“來了。”方硯唯也沖他喊。
假期只有七天,一班的學生沒全到,但大部分都來了。
分開的時間不算太久,每個人的名字方硯唯都還記得,只是大學一上,大家的變化似乎都不小。
原本班裏每天都低着頭抱着書啃的女生,燙了漂亮的卷發,自信地跟身邊人聊從前的事情,原先前排瘦小的男生,胖了大概三個自己那麽多。
“你怎麽黑了這麽多?”這是方硯唯見到何歲歲的第一句話。
“曬的吧,我在你老家上學,可太曬了。”何歲歲說。
“可是方方也是k市來的啊,他那麽白。”莫莉說。
“我吃菌子還不中毒呢。”方硯唯沖着剩下的那兩個空位走過去,轉了下桌子,把果汁撥到自己面前,掃了眼配料表。
“有別的果汁嗎?”他問,“執哥橙汁過敏。”
“有、有的。”徐正義站起來,“我去問服務員要。”
“謝啦。”方硯唯說。
房間裏說話的聲音小了些,不少人的目光都悄悄地飄向了他和路執這邊。
這次的他,再也不用顧忌任何,自在大方地抓着路執的手,和路執挨得很近。
“葡萄汁。”徐正義回來了。
“這次倒是我遲到了。”陳老師推開包間門,滿滿一屋子高三(1)班的學生讓他瞬間有點感動,眼睛都紅了點,“來這麽多人呢。”
他的目光在房間裏環繞了一圈,最後終于落到了路執身邊,方硯唯的身上。
“都來了就好。”他喃喃說,“都來了就好。”
方硯唯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趁着吃飯的機會,倒了酒,遞到陳老師面前:“老陳,敬你一杯。”
一只手從他手中截走了酒杯,跟陳老師手中的玻璃杯輕碰了碰,路執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前兩天在電視上看見你。”老陳一杯酒下肚,話變更多了,“我特驕傲,我就跟周圍人說,這是我學生啊,當初你上臺彈琴,還是我逼的,我們鷺嶼中學,就是能出人才。”
“你也是鷺中畢業的。”他最終說,“你永遠都是我的學生。”
一群人吵吵嚷嚷鬧了一場,又三三兩兩地說着話散了。
“阿姨還好嗎?”方硯唯問徐正義。
在鷺中的時候,徐正義的媽媽,那位他幫過忙的保潔阿姨,就經常讓徐正義給他塞一些小零食。
當時離開得太着急,他都沒來得及和阿姨打招呼。
“挺、挺好。”徐正義說,“她換了工、工作,還經常提起你,說你是個……挺好的孩子。”
曾經努力當校霸的方硯唯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他跟徐正義道別,往回走了幾步,走出喧鬧的人群與街巷,長街盡頭,路執背靠着一棵樹,在等他。
他聞到了淡淡的煙草味。
街邊小旅館破舊又豔俗的廣告牌,瞬間将他的回憶拉到了從前。
好像那時,他就是在這裏,壓着心口的刺痛,和路執說要離開。
小旅館還是從前的樣子。
那個荒唐、頹靡又沉郁的晚上,逐漸沒入了時間的縫隙裏,藏在了回憶裏。
他的路執,如今已經不用再穿校服了。
他左手壓在路執的肩膀上,腕上佛珠輕搖着, 卷着一抹寡淡的檀香,他微微仰頭,送上一吻。
像是在彌補曾有過的遺憾。
“你那天問我為什麽悄悄給你留評論。”路執忽然開口。
方硯唯:“……嗯?”
“那你呢?”路執說,“你為什麽回來?”
因為我——
我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如果好,看完你,我就離開。
若是不好,我就留下來。
可是後來我發現,不管你過得好與不好,當我再見你的那一刻,我就沒辦法再離開了。
“可能因為……”男生想了想,說,“你一直都是我的路執吧。”
方硯唯,一直都喜歡路執。
鷺嶼初秋的海風習習吹過,海鷗振翅,劃過月影。
聽見這個答案的路執,笑了一下。
許久以前,少年佯裝驕傲,匆忙闖進了巷口,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慌亂中藏不住眼睛裏的膽怯。
在一起後,方硯唯總愛纏着他問,是什麽時候被勾到的,什麽時候心動的。
自那時起,早有不同。
月色剛好,海風溫和。
街邊的燈光漸次熄滅,遠處海面上的燈塔透着零星微光,與遠空的天星連成一片。
街角古老的煙酒店沒關門,玻璃櫃子上陳舊的收音機咿咿呀呀地唱着一首老歌。
說什麽王權富貴,怕什麽戒律清規。
“方狐貍,你比全天下所有妖精都成功。”路執說。
方硯唯沒聽清,追着路執跑過去:“什麽?”
你一颦一笑,撩撥人心。
而我,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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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感謝兩個多月的陪伴,明兒開始搞番外了,微博轉發抽個to簽明信片,全訂的寶可以參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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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球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