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逞強
鷺嶼中學的閱卷速度很快,周末一過,成績就有了結果。
方硯唯早晨剛進教室,就聽見了議論聲。
“太強了,不愧是路神,年級第一,甩第二名五十多分。”
“上次老陳不是說他做夢都能笑醒嘛。”
“據說這次有點超綱,整體分數低,學霸就是學霸。”
班裏正在分發各科試卷,方硯唯坐下時,剛好看見課桌上兩張交疊的生物試卷,一張屬于他,一張屬于路執。
兩個名字一上一下挨在一起。
他轉過頭,踢了一腳路執的桌子。
“什麽事?”路執問。
“送無家可歸的可憐試卷回家。”一張生物試卷輕飄飄地落在路執的桌上,上面還有方硯唯壓出來的褶皺。
路執接過試卷,塞進抽屜裏,看也沒看。
“都拿到試卷了吧。”陳老師走上講臺,“按照以往的慣例,月考後我們班會進行一次座位調整。”
陳老師:“咱們換座位公平透明,有哪位同學想調整的,現在舉手說。”
“不關咱倆的事兒,嘿嘿。”何歲歲從抽屜裏摸出仨桃子,“咱倆兄弟情比金堅,你年級601,我年級第600,方哥就是我這輩子認定的同桌,除了降維打擊,沒人能拆散咱們哥倆。”
“原來你就是我考進前600最大的絆腳石。”方硯唯說。
何歲歲面露驚恐。
Advertisement
方硯唯從來就跟班裏的vip座位無關。
何歲歲這個同桌,除了對他好奇了點兒,以及有點口音,叫他方哥時聽着像黃哥,別的沒什麽大問題。
他很滿意。
所以他當沒聽見陳老師的話,低頭借着書桌的遮擋按手機。
[方塊A]:[照片],滿分試卷,三位數,見過嗎?
[林與宋]:?這試卷上的名字是畫了個符嗎?
[林與宋]: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書呆子朋友的?
[方塊A]:對。
[林與宋]:找個機會,帶過來,讓兄弟們見見學霸,沾沾仙氣。
[方塊A]:滾吧。人跟我們才不是一路人呢,他是校草,還是學神,看着超級冷漠,像大冰塊,但人特別單純。
“陳老師。”大冰塊按流程規規矩矩地舉手,“我想換座位。”
方硯唯:“?”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書呆子終于忍不了他了?
他垂眸,嘴角彎了彎,把頭埋得更低了,校服領口露出的脖頸雪白。 ”你想坐哪裏?”陳老師問。
這位是年級第一,只要路執願意,坐講桌都行。
“視力好像下降了一點。”路執修長的手指抵了一下黑框眼鏡,“往前一排應該剛好能看清。”
方硯唯:“?”
幾個意思,盯上了他的寶座?
“還有,何歲歲上課的時候,總是和方硯唯說話。”路執聲音冷硬,“這樣是不對的,有違校規。”
桃園兄弟慘遭拆散。
何歲歲搬着桌椅去了後排,四月豔陽天,方硯唯生生覺得發冷。
行走的校規抱着一摞書,在他左側坐下,成為了他的新同桌。
方硯唯感覺自己可能離瘋不遠了。
陳老師又陸續調整了一些座位,等大家都換好,才開始評講月考的英語試卷。
“大家的英語作文這次都寫得不錯。”陳老師說,“我找兩篇範文,給你們讀一讀。”
方硯唯早晨為了趕上路執的腳步,草草應付了早餐。
這會兒聽着陳老師平緩的聲音,肚子空空的,餓得抓心撓肺。
他伸手從抽屜裏翻了翻,摸到了一袋小饅頭。
他自己是不會買這些小朋友喜歡的小零食的。
也就徐正義,自打被他幫過一回後,經常偷偷地往他的桌上塞小零食。
他把英語書立起來,把頭埋得更低,撕開了塑料包裝。
刺啦。
全班都聽見了。
“我來讀。”路執主動舉手站起來。
正在掃描包裝袋聲音來源的陳老師一頓:“哎,好。”
這孩子今天怎麽這麽不謙虛。
路執把英語作文念得像佛經,大清早催蔫了一排人。
他的餘光瞥見身邊的方硯唯緩慢低頭,借着他和課桌的遮擋,噌噌地往嘴巴裏炫了四五個小饅頭。
少年毛茸茸的腦袋藏在桌下,嘴巴塞得鼓鼓的,淺棕色的柔軟頭發從他的腿側,隔着校服褲子蹭了過去。
路執:“……”
他讀串了一行。
方硯唯嘎吱嘎吱嚼完了小饅頭,坐回原處,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手臂搭在窗臺上,長腿搭在地上,又恢複了平日裏拽了吧唧的模樣。
挺巧。
書呆子突然站起來,倒是給他打了掩護。
下課鈴響,路執合上英語書,把試卷随意塞進抽屜裏。
一只手捏着一只小饅頭遞到了他嘴邊。
“新同桌,方哥請你吃。”方硯唯說。
新同桌推開他的手。
“方硯唯。”教室外,陳老師敲了敲窗戶,“來我辦公室一下,我給你确認一下學籍的事情。”
“哦,來了。”方硯唯把小饅頭扔進自己的嘴巴裏。
路執的坐姿标準,離課桌有一段距離,他目測了距離,決定從路執和課桌之間擠出去。
深藍色的校服布料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隔着校服,他的膝彎從路執的膝蓋上擦過去,路執堆起來的書太高,他差點給人弄倒,只好搖搖晃晃地伸手去扶。
書呆子的左手搭在他的腰側,撐了他一下。
“謝啦。”方硯唯穿過過道,跟老陳走了。
上午第二節 是高二(1)班的體育課。
鑒于上次體育課蹿了一夥人被主任抓獲,這次體育老師沒偷懶,讓女生測仰卧起坐,男生測俯卧撐。
操場上一片哀嚎。
“何歲歲,讓你俯卧撐,不是讓你俯卧。”體育老師怒吼。
“撐了,老師。”何歲歲說。
“你撐哪兒了?胃嗎?”體育老師看着趴在地上的何歲歲一臉無語,“49號路執,50號方硯唯,兩位同學在嗎?”
“老師,方硯唯被班主任叫走了。”何歲歲說。
“那路執來吧。”老師說,“方硯唯先空着。”
路執嗯了聲,脫了校服,撫平疊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二十……三十,我靠四十。”何歲歲在一旁幫着計數,“我靠一分鐘五十,路神牛逼啊。”
一旁的同學也發出驚呼。
陽光刺目,男生撐在深綠地墊上的手骨微凸,五指微微收緊,手臂上蒙了層細小的汗珠,因為動作,腰間襯衫的衣擺上下散動,隐約露出一點人魚線和形狀好看的腹肌。
“不錯,你們班還算有看得過去的數值。”老師很欣慰。
路執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拿起自己的校服穿好,把拉鏈嚴嚴實實地拉到了最上面。
被陳老師叫走的方硯唯慢悠悠地踱來了操場,找到了一班上體育課的那塊地。
“你們在幹什麽?”他問何歲歲。
“熱死老子了。”何歲歲擦汗,“測俯卧撐。”
“我試試。”方硯唯把校服外套脫下來,扔給路執,去找體育老師。
“他不能做。”路執說,“他的小腿上有五厘米長的傷口,還在換藥期,不宜劇烈運動。”
“那你歇着吧。”老師說,“不是需要錄入的成績,你先別測了。”
方大佬痛失裝逼機會,只好拿回校服,去旁邊歇息。
他剛往花壇邊坐下,就看見路執頰邊的汗珠。
高冷禁欲的一張臉,沾了汗水之後,似乎看着沒有平日裏那麽木讷,那雙漆黑的眼睛深邃,目光是和平時不一樣的冷。
啊對。
俯卧撐。
這對看起來只喝露水的路小白花來說,過于為難了。
體育老師正甩着手裏的哨子玩兒,背後一陣發涼。
剛剛沒做上俯卧撐的那位男同學,坐在不遠處的花壇上,交疊着五指,盯着他。
老師:“……”
這麽積極嗎!
方硯唯猜路執肯定是累到了。
畢竟這個人現在就安靜地坐在他身邊,任他把細木珠子撥來撥去,撞出來細碎的聲音,也沒有什麽意見。
“你是累到了嗎?”他問。
可憐的書呆子,俯卧撐能撐起來仨嗎?
雖說他倆的觀念經常相左,但書呆子人确實不錯,整體上來說是老實小白花。
路執:“?”
方硯唯買了冰水,小面包和濕紙巾,坐到了路執面前。
他抽出紙巾,一手按住路執的臉,一手拿着紙巾往路執的臉上貼。
“你這身體素質,就別逞強。”方硯唯說。
路執:“我這身體素質?”
方硯唯把吸管插進冰水裏,遞到路執嘴邊:“路神,喝一點?”
他的手指捏着礦泉水瓶,水霧凝結在他被冰水凍得微紅的指尖上。
書呆子掀着眼皮,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你還好嗎?”方硯唯伸手在路執眼前晃了晃,“累嗎?熱嗎?頭暈嗎?”
“可能有一點。”路執說。
--------------------
執哥:我沒有逞強,我是真的強。
執哥:對我逞強,老婆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