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強擄
鷺嶼中學,學生論壇,
搜索關鍵詞“路執”。
以下為搜索結果,共301條。
最新帖子——
【恭喜我校路執同學獲得市三好學生。】
【我靠,路執這次月考又是全科年級第一,乾坤未定,他是黑馬,我是牛馬。】
最新回複篩選如下——
“高二(1)班的路執同學,我喜歡你!!!”
“他媽的,周一是路執執勤,都給老子小心點,他是鬼嗎,我蹲天臺抽個煙他都能抓到。”
“重金求路執同款腦幹。”
“什麽亂七八糟的。”辦公室裏,方硯唯倚着窗臺,退出了論壇,“這路執,還真是個大學霸。”
五分鐘前,方硯唯在這裏接到了他媽方嘉彌的越洋電話。
“落地了是吧,我給你找了個好人家。”方女士說,“你一會兒就給我搬過去。”
“攤牌不裝了?”方硯唯第一反應是這個,“你把我賣了多少錢?”
“……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方女士責怪道,“我朋友的兒子,路執,成績好,乖巧懂事,你在鷺嶼讀書期間,就去他家住。”
簡言之,學霸的家裏有學神銳氣,但凡他方硯唯猶豫一下,都是對學習的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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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言語輸出加血脈壓制過後,他不得不答應了下來。
他繼續翻論壇搜索結果,試圖找張這位“兒子”的照片品品面相。
還真讓他找見了一張。
【高二(1)班路執同學:講文明話,做文明事;主題晨會縮影】
照片是拉遠了拍的,看不清臉,只能隐約看見臺上站着個男生,校服拉鏈拉到了領口,穿着板正。
保守估計,是老師們最喜歡的那種文明書呆子,說話斯文,溫聲細語。
跟他這種沒趕上人類進化的學渣,是兩路人。
辦公室門前的風鈴響動了一聲,一班班主任陳桑榆提着個塑料袋子踱進來。
“方硯唯同學,這是你的春夏季校服,在學校內要穿好。”陳老師遞出袋子,又從抽屜裏抽了份厚厚的冊子,“這是咱們校規,牢記。”
眼前的少年倚着窗臺,骨肉勻停,穿着身黑色衛衣,斜挎着一只黑色書包。
他白皙的臉頰上帶着幾道傷口,下颌上斜斜地貼着一張白色的創可貼,眼尾有一片擦傷的暈紅,淺棕色的額發自然地低垂着,睫毛很長,斂着的目光看起來不太友好。
方硯唯接過那本《鷺嶼中學校規》,一手拎着,一手嘩啦啦地翻了翻:“就這麽點兒?”
陳老師心裏咯噔一聲:“……不夠嗎?”
陳老師帶過五六屆學生了,多少有點識人的經驗,眼前這學生,看着就是個校霸的潛力股。
校規十二卷,卷卷有爺名的那種。
“不是,我就問問。”方硯唯說,“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哎你等等。”陳老師攔住他,“我拉你進一下一班的微信群,有事會在群裏通知,但平時上課不能玩手機。”
少年修長白皙的手指抓着手機,遞出一張二維碼,指腹上還有一道未完全愈合的刀傷。
陳老師的眼皮跳了跳。
幾分鐘後,鷺嶼中學高二(1)班的班級群裏——
[班主任陳老師]邀請[極品清純男高]加入群聊。
[莫莉]:?
[陳勝]:??
[吳廣]:???
[楊華]:@班主任陳老師,老陳你被盜號了?
[何歲歲]:@極品清純男高,一晚多錢?
陳老師:“……”
“你這名兒……”他斟酌着詞句,“有點特別啊。”
“有個崽種……有個朋友打鬧改的。”方硯唯說,“這不三月開會期間嘛,改不了了。”
他把群聊備注改成了“方硯唯”三個字,轉身出了辦公室。
見他走遠,辦公室裏,留校批改月考試卷的幾個老師面面相觑——
“這孩子,看着可不好管啊。”隔壁班班主任說,“我聽說他轉學是因為跟繼兄打架,打到動刀子?”
“他媽媽方嘉彌是我們鷺嶼中學的榮譽校友。”陳桑榆說,“慢慢來吧。”
“同樣是榮譽校友的兒子,你們班路執可太争氣了。”隔壁班班主任說,“穩定全年級第一,甩第二名老遠,還很聽老師家長的話,從不跟不三不四的學生混在一起,他去年轉到你們班,你可真是撿到寶了。”
“哈哈哈。”陳老師應和着笑了幾聲,“路執确實不錯,思想就很上進,比如這周末,別人都在外面野,他此時此刻,肯定在圖書館裏認真學習。
鷺嶼中學附近的巷子裏。
幾個五彩頭發的社會哥把一個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圍在中間。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路人紛紛面露不忍,繞開了這條巷道。
為首的社會哥染着一頭黃毛,一身看着結實的腱子肉,手臂上鑲着個大紋身,叼着煙,咧着嘴,高高地揚起了手臂——
幫眼前人拍掉了深藍校服上的一小撮牆灰。
“執哥,老大。”黃毛低聲下氣地說,“下周六晚上有架打,我們對職高那幫傻逼,您來不來?”
被他叫“執哥”的男生個子很高,身形颀長。
他穿着鷺嶼中學白底深藍色的校服,兩手揣在口袋裏,一雙黑色的眼睛看着有些冷。
“沒興趣,不來。”他說。
“真不來嗎?”黃毛有些遺憾,“前年執哥你抓着他們老大的衣領往牆角掼,那狠勁兒,一戰成名,新城區這幫嬌花沒見過世面就罷了,老城區的學校,誰還不知道路執這個名字啊。”
邊上一人連忙幫腔:“是啊,路老大,你去了,我們那叫不戰而勝。”
三月的陽光照不進巷子深處,路執站在光影交彙處,輕嗤了聲,嘴角的笑意晦暗不明:“我不打架了,你們找別人去。”
“老板,拿包煙。”方硯唯站在學校對面的小賣部裏,點了點玻璃櫃臺。
“要哪種?”
“随……”他正要說話,小賣部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流裏流氣的社會人士。
“老板,來包玉溪。”那人把錢拍在櫃臺上。
“我要包玉溪。”方硯唯說,“先給我拿。”
他把煙揣進口袋裏,推門出去,餘光瞥見剛剛那位社會人士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裏。
他多看了眼,那裏好像有——
一群人高馬大的社會哥,跟一片深藍色的校服衣角。
為首的社會哥染着一頭枯草似的黃毛,嘴巴開合着,神情猙獰,仿佛正在口吐狂言,手裏好像還拿着一根……長棍子!
方硯唯:“?”
怎麽着,這是在欺負鷺嶼中學的小同學?
深巷裏,路執背靠着牆,聽黃毛添油加醋地講述這場約架的前因。
“路執,執哥。”黃毛往前走了一步,“要不您不動手,就去給我們鎮個場子,行嗎?”
“不。”路執冷淡地說。
“您看看這甘蔗,我剛從我小姑家地裏拔的,特別甜,專門孝敬我們執哥。”黃毛讨好地高舉着甘蔗,遞出去。
周圍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勸。
路執開口:“你……”
黃毛揮揮手,周圍立刻安靜下來,等待路執發話。
然而路執的目光越過了黃毛的肩膀,停在了巷口的陽光下——
那裏站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淺棕色的頭發在陽光下看起來有些偏紅,他穿着黑色的衛衣,單肩挎着只書包,臉上挂着只黑色口罩,因為擦傷微紅的眼尾看起來壓得很長。
黃毛順着他的目光轉身,瞧見巷口的少年。
“誰啊,看什麽呢?”黃毛怒吼,“再看眼睛給你摘了。”
他吼得很兇,中氣十足,凡人這個時候就該退了。
但巷口站着的好像也不是一般人。
“我看你想怎麽死。”巷口站着的少年說。
黃毛:“?”
膽兒還挺肥。
路執的目光沒動,依舊盯着巷口。
淺色頭發的少年,嚣張得看起來像是一只耀武揚威的小紅狐貍。
黃毛得罪的人多,一時間沒想起來這位是什麽來頭。
還沒想完,他哎喲一聲,屁股上先挨了一腳。
轉瞬間,路執的袖口邊多了一只手,少年修長白皙的手指攥着他的袖口,漂亮的眼睛看向他——
然後翻了個白眼。
“你傻逼?不跑等着被他們打?”
路執:“。”
“草了,跟誰說話呢?”黃毛破口大罵,“給老子放尊重點。”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着,黑衛衣的少年抓着他們老大的袖口,拖着人往巷口的方向去了。
黃毛:“???”
草特麽的。
他們老大正要訓話呢,被人強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