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碧青宮(九)
第十九章
彥都,廉王府。
年關将近,送走來走動的官員,沈成呈上一封信件。
坐在一旁的李佑仁只看着信封上一個“天”字,但沈瑢那醜得有個性的字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廉王爺随手拆開信件,信上的字體讓他皺起眉頭,“傳言泯江寨四當家聰慧過人,這字是人能寫出來的嗎?”
李佑仁對沈瑢的字也是不敢恭維,“她一向不喜歡舞文弄墨。”
廉王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了解她。”
李佑仁正襟危坐,不再出聲。
一目十行,看完信件的廉王爺臉上浮上一種不屑的神情,将信紙往李佑仁腳邊一丢,“你看看,然後給我說說信裏包含了什麽想法。”
李佑仁撿起信紙,信很短,起眼就是“臭皮”“大寶”之類的。
看完信,李佑仁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偷眼瞧了下書桌前的三哥,斟酌着用詞,小心翼翼道:“臭皮和大寶是她養的兩條狗,這些都是山寨裏的小事,她畢竟是三個哥哥寵大的,連信都寫的這麽幼稚。”
廉王爺冷哼一聲,譏諷道:“你就那麽喜歡她?”
“……”李佑仁驚恐的站起來,低頭連連說道:“沒有沒有……我我我,她,她好歹救過我一命。”
“行了,你下去吧。”廉王爺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他,對于這個弟弟他一直很不滿,但是他願意這樣不滿下去,如果有一天,他對這個弟弟滿意了,那他就該送這個弟弟去見死去的爹娘了。
李佑仁拿着信唯唯諾諾的行禮告退。
“慢着。”
李佑仁似有些驚恐,瞪大眼睛望着他。
廉王爺對沈成使了個眼神,“信你給沈成,我讓他給沈天送去,你好好回去休息吧。”
“是。”李佑仁走到沈成身邊将信交給他,自己再次行禮告退。
廉王爺瞧着彎腰走出去的李佑仁,冷冷一笑,對沈成道:“兔死狗烹。哼,小丫頭心思挺大的。你去把信給沈天,派人跟着他,看他有什麽反應。”
李佑仁一臉驚恐的走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後,貼着門站了一會。
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呼出。臉上的驚恐也随着他呼出的氣消失不見。
瑢兒也太膽大了,竟然在信裏寓意着不想狡兔死,走狗烹,就另投他主。
信後面的那兩句也不知道暗含了什麽意思在裏面,沈天現在一定會被三哥監視,萬一做出什麽不妥的事,他們兄妹四人都要完蛋。
思及此,李佑仁緊握拳頭,“來人,讓薛仲元過來一趟。”
大年三十,除夕夜。
碧青宮上上下下燈火通明,所有人都笑語晏晏。
顧君戎吩咐年夜飯擺在碧青宮最大的朝晖堂,十多張大桌子,除了輪班巡視的弟子,全部在朝晖堂。
沈瑢與顧君戎,左綠茵等人坐在一起。
左綠茵拿着沈瑢送的簪子,笑道:“死丫頭,沒白對你好。這東西我喜歡,你說你想要什麽東西?明天我給你送去。”
沈瑢笑眯眯的摟着她的肩膀,“嘿嘿,你喜歡就好。”
殷悔盯着顧君戎面前的錦盒,笑道:“宮主,打開看看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沈瑢連忙阻止,“別,就別給他看,吊着他。”
殷悔無奈的瞪了她一眼,道:“你這醜丫頭怎麽這麽小氣?記恨我給你吃苦藥,你有本事就別生病啊。”
沈瑢摟着左綠茵晃啊晃,“解釋就是掩飾,我不聽。”
“該不會是你送了什麽不入流的東西給我們宮主吧?”
沈瑢鄙視的看着殷悔,“你是看我年紀小,就想拿激将法讓我松口?切,門都沒有!窗戶都沒有!”
殷悔:“……”
站在顧君戎身邊的季青突然道:“你想吊着右護法是沒關系,但是,現在你現在是連我們宮主一起吊着。”
沈瑢一愣,看向顧君戎,“額……那你忍着點,想你堂堂一宮之主,要淡定。”
……顧君戎擡起的手默默的放下。“季青,收起來吧。”
看着季青負氣得拿起錦盒,站在沈瑢身後的翠妞大喊道:“喂,你小心點,那東西可……”
沈瑢哭笑不得的看向翠妞,衆位的好奇心好不容易被顧君戎壓下去,這被翠妞一句話點燃了。
顧君戎從季青手裏接過錦盒,望着沈瑢,“我很好奇這裏面的東西。”
沈瑢其實就是想逗殷悔,又不是真心不讓大家看。“恩,我就逗逗姐夫,你想看就打開來嘛。”
顧君戎打開錦盒,白玉玉冠躺在紅色的錦布中,晶瑩剔透,柔光流轉。
伸長脖子好奇的大家都愣愣的看着錦盒中的玉冠。
“這,這個玉冠真好看。”季青由衷的感嘆着。
左綠茵側頭盯着沈瑢,“丫頭你可真舍得啊。”
顧君戎蓋上錦盒,“謝謝沈姑娘。”
沈瑢傻笑。
殷悔擺弄着沈瑢送他的東西,一邊誇張道:“啧啧,你個死丫頭偏心,我們的禮物和宮主的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啊。”
沈瑢端起酒杯,“姐夫要是這麽說,那我敬你一杯當賠罪可好?”
“一杯?今天你不把宮裏的酒喝光,你就等着我收拾你。”左綠茵現在和殷悔是一條戰線。
沈瑢看向顧君戎,大笑道:“別的我不敢吹牛,這喝酒嘛……沒問題。只是怕到時候宮主別不舍得。”
“那今天我們就來較量較量,來接着。”殷悔遞過一壇酒。
沈瑢想起某小說裏兩個高手喝酒,急忙道:“你們不準用內力散酒氣啊!”
殷悔身形一滞,沈瑢指着他大笑道:“姐夫,做人要厚道。”
殷悔:“……”
酒過不知道多少巡,碧青宮的弟子都已經散去了,主桌上還剩下三個坐着的人。
“宮主,幫,幫我灌她。”左綠茵目光渙散,說話也有些大舌頭了。
顧君戎看着臉色紅撲撲的沈瑢,“看不出你的酒量這麽大。”
沈瑢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撐着下巴,“以前在山寨裏我經常偷偷的和三哥喝酒的。”大概是體質的原因,沈瑢發現這身體是千杯不醉,和有她以前的風範。
左綠茵沒拿酒杯的手亂揮,“宮,宮主,幫幫,幫我灌,灌她。”
沈瑢戲谑地望着顧君戎,“你要不要幫她?”
顧君戎從一旁拿過一壇酒,咚的一聲放在桌上。
“我都放到這麽多人了,還怕你們倆?”說着沈瑢就舉杯與左綠茵碰杯,放倒這個實力較弱的先。
沈瑢頭有些昏沉沉,掃了眼一桌子人事不省的家夥們,目光質疑的盯着顧君戎。
“沈姑娘還繼續嗎?”拼了這麽多酒,顧君戎偏白皙的臉色也變的紅撲撲。
沈瑢指着他,大舌頭道:“你,你也很能喝。高手,額,就是不一樣。”
顧君戎淺笑着也不答話。
“你頭暈嗎?”
顧君戎挑眉,“你覺得頭暈了?”
沈瑢用力的點點頭,下巴都險些磕到桌子。
“我讓小桑給你端碗醒酒湯來。”
沈瑢擺擺手阻止他,“我才不用喝那東西,你陪我出去吹下風,我就能醒酒了。”說着沈瑢就起身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顧君戎看着她搖晃的背影,很無奈的跟上,“你走都走不穩了。”
“誰,誰說的。看我給你走貓步。”沈瑢說完低着頭一步一步很認真的踩着直線,她只是覺得頭有些暈,自認神志還是很清楚的。
顧君戎一時間對“貓步”二字理解不能,但是看着沈瑢一臉像孩子一樣的認真神情時,他覺得這樣的沈瑢很可愛。
大概走了十幾步,沈瑢回過頭,得意道:“怎麽樣?我的貓步走的好不好?”
“走的很像一只喝醉的貓。”
“……額?”沈瑢一邊倒退着慢慢的走,一邊歪着腦袋,“你是誇我?”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你在嘲笑我?”
顧君戎朝她走近了一點,在能聞到她身上濃烈酒味的位置停下,“我沒有嘲笑你,你好好看着路走。”
沈瑢這次很乖,嘟着嘴吶吶自語地轉過身去。
“你在說什麽?”顧君戎隐約聽見她在說話,可是聲音太小,完全聽不清楚。
沈瑢沉默的朝前走,經過冷風這麽一吹,她已經有些清醒了。所以她剛才說的是,“你肯定連貓步是什麽都不知道,唉,我跟你說貓步幹什麽。”
朝晖堂距離碧青宮的青竹園很近,沈瑢清醒過來時,他們已經到了青竹園門口。
只是這時是寒冬臘月,而且還是晚上,青竹園裏除了幾盞照明的等外,一切都是漆黑的。
沈瑢看看四周,找一塊燈光等照到的大石頭上坐下。
“你的竹蕭該不會就是砍這裏的竹子做的吧?”顧君戎喜歡穿淺色的衣服,那根碧綠的竹蕭挂在身上顯得格外顯眼。
“我的蕭并非竹子。”
“……”丢人了,不識貨亂開口了。
顧君戎将蕭遞給沈瑢,“這是西邊波罕國生産的一種奇石。”
“奇石?奇在哪?”
“看見它的人都把它認成竹子。”
“……這還真是奇特!”沈瑢掂了掂“竹”蕭,分量很重,“用這個敲人會不會斷?”
“不會。”
“原來是多功能的,不但能當蕭吹,還能當武器自衛。”說不定還能當兇器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