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泯江寨（二）
第二章
沈毅若有所思，平靜道：“我和三弟來找你……”
沈瑢挺直背脊，一臉嚴肅認真。
“接着說說老道長的事。”
……
沈瑢臉上的嚴肅認真瞬間土崩瓦解，“二哥！你下次要說這種不靠譜的話題前能先換個表情嗎？”
沈堅不明所以的望着沈毅，咦？難道他記錯了？他和二哥來不是為了山寨裏奸細事件而來的？
“二哥！我們……”
在沈毅的注視下沈堅将沒出口的半句話如同嚼半生大餅一樣強行咽了下去。
沈毅道：“自從兩年前……”
沈瑢疑惑地看着他。
都過去兩年了，這兩年裏也不曾有人提起啊！怎麽今天提起兩年前的那點破事啊？
沈毅語氣一如既往的緩慢冷靜，“兩年前你為李佑仁擋劍，大哥都準備讓他退親來迎娶你，可醒來後你卻一再拒絕。我們一直以為你是因他有婚約才如此，不過今日看來，你的确開始不喜他了。”
沈瑢垂眸，故作嘆息道：“強扭的瓜不甜，經歷過生死後，我看開了！”電視劇看的多不是壞事啊！這種狗血肉麻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随口就能說出來。
沈毅盯着沈瑢道：“當真如此……甚好！”
沈堅大聲嚷道：“四妹這才對嘛！早些年我就對你說過姓李的小子不适合你，那家夥……”
沈瑢正豎着耳朵等着沈堅爆料，卻不想沈堅如同電池沒電的單放機一樣卡沒聲了。
沈堅幽怨的瞟向沈毅，眼神裏透着股委屈。
七尺大男人故作幽怨的模樣讓擡起頭來的沈瑢如被雷擊，捂着外焦裏嫩的小心肝，沈瑢默默移開目光接着研究腳上的鹿皮靴子。
“二哥，我們現在談正事吧！”沈堅大大的呼出一口氣，總算說了句完整的話。
沈毅提起桌上小茶壺在沈堅的杯子裏倒了杯水，“你挺不容易的，喝杯水吧！”
沈堅捧起水杯淚眼回望……二哥，你終于意識到打斷別人話說的惡劣了嗎？
沈毅：“山寨裏混入的奸細，并非像剛才在大堂裏所說的那樣來自金錢莊。”
沈瑢驚訝道：“是其他山寨在玩一石二鳥一箭雙雕的把戲？”
沈堅喝水的動作一頓，愣愣的看着沈瑢。“四妹，你真是越來越有學問了！”
“那是！子曰，山賊不可怕，就怕山賊有文化！”沈瑢表情無比驕傲。
……
“那個子說的？我不曾聽說過這句話啊！”沈堅疑惑道。
沈瑢站起身拍拍棉衣，指着銅鏡裏的人影說道：“三哥，就是鏡子裏的沈小瑢同志說的。”
……
沈毅在話題越飄越遠之前出聲打斷，“四妹，一石二鳥一箭雙雕何解啊？”
沈堅的茶水從鼻孔裏噴了出來。
沈毅淡定的拉過沈堅的衣袖擦掉臉上被噴濺到的口水，深深的做自我反省。
沈堅大聲說道：“奸細派來自然打探我們泯江寨的，順便再借借我們的刀，去殺金錢莊的人。”
沈毅彈着衣服上的水珠冷冷的說道：“三弟，下次桃源村張員外家三小姐丢繡球，你可以去試試。”
沈瑢驚奇道：“二哥，張員外家三小姐長的怎麽樣？美麽？”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沈堅扭曲着一張臉，“吓沉了魚，驚落了雁，能不美嗎？”
……
“奸細是朝廷裏安進來的。”沈毅又一次把飄遠的話題拖回來。
沈瑢大驚，“這是不是代表着朝廷即将對我們山寨展開全面清剿呢？”
“應該是。”沈毅語氣平靜，就像說水裏有魚田裏有菜一樣理所當然。
沈瑢想了想，挽着沈毅的胳膊晃啊晃，“朝廷有動作之前哥哥們打算怎麽辦呢？要不我們兄妹四人歸隐山林腫麽樣？農夫，山泉，有點田的生活妹妹覺得很惬意啊！”
山賊是個風險極大的職業，要提防仇人還要警惕官府。沈瑢覺得該職業沒有做農夫一行有前途！
沈毅目光投向門外，沉默片刻，回過頭來望着沈瑢，“四妹，山下傳來消息，明日上午有一堆商隊經過，大哥說這次行動還是你和三弟帶領兄弟們下山去。”
沈瑢目光在沈毅和沈堅身上掃了兩眼，嘆息的點點頭。
吃過中飯後，沈瑢往懷裏揣了包茄子幹帶着翠妞上了屋頂。
整個泯江寨沐浴在冬日的暖陽裏，家家戶戶門口都曬着棉被，另一邊的竹竿上是昨天沈瑢和三哥從山下路人的馬車上搬回來的布匹。
沈瑢一只手枕在腦後，眯着眼睛享受太陽的溫暖。
翠妞被沈瑢一口一口吃茄子幹得動作引誘得狂吞口水。
“四當家，你不是說茄子幹很辣嗎？”
“茄子幹不辣吃的有什麽味道？”說罷沈瑢停下咀嚼得動作，從紙包裏撚了一小塊茄子幹，友善的遞到翠妞面前，“其實不太辣，和今天中午吃的荷包青椒差不多。你嘗嘗。”
翠妞立刻投給沈瑢一個“我不相信你”的眼神。
“妞，你太傷我心了！要不是看在你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的份上，我還不給你吃呢！”沈瑢放電影慢鏡頭般縮回拿着茄子幹的手。
翠妞眼疾手快将沈瑢手裏那小塊茄子幹搶過去，“我……又沒說不吃。”
沈瑢剛才已經在心裏用一整包茄子幹打了賭，很幸運……她贏了！沈瑢決定一下午吃光整包茄子幹。
翠妞翻來覆去的對茄子幹做了一番研究後，在沈瑢期待的目光下咬了半小塊……
沈瑢索性坐起來，“妞，感覺腫麽樣？”
随着翠妞的咀嚼動作的進行，沈瑢眼睜睜的目睹了一張還算白嫩的臉是如何充血泛紅，一雙不太大的眼睛是如何凝聚淚花的……
翠妞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拿着茄子幹的手在沈瑢眼前劇烈顫抖……
沈瑢眨巴眨巴眼，“妞，有這麽好吃嗎？表情這麽誇張，你以為你在演中華小當家啊？”
翠妞猛搖頭，嘴裏嗚嗚不知在說些什麽。
沈瑢皺着眉頭，為難道:“妞啊！看來我還不夠心有靈犀，我不懂你的意思。”
翠妞晃着手裏剩下的半小塊茄子幹，“嗚，拉……斯……沃……了……”
“哦！你說辣死你了？”沈瑢重新躺下，“這茄子幹的原料茄子是我們自己種的，不值錢。”
眼角瞟到翠妞拿着茄子幹的手就要擡起來了，沈瑢接着說道“不過……其他材料，比如糯米和極品辣椒粉就比較難得了！”
翠妞苦着臉雙眼含淚巴巴的望着沈瑢。
沈瑢道：“妞，我給你出個主意呗！”
翠妞一時被辣的忘記了某人其實是惡魔的本質，巴巴的點頭。
“你把手裏的吃了，然後下去喝水。”
看着嘩啦啦留着眼淚爬下樓梯的翠妞，沈瑢覺得自己挺善良，至少沒讓她下去喝熱水……
沒有閑雜人等打擾……
“四當家好清閑啊！”
身未見，聲先至。
咻的一聲，一身灰色長衫的李佑仁輕飄飄的站在了沈瑢旁邊，恰恰是剛才翠妞坐的地方。
沈瑢狠狠的嚼了兩口茄子幹，在發現李佑仁沒欠扁的拿着扇子時，沈瑢把咀嚼動作從狂野範改成溫柔派……
“偷得浮生半日閑！而且我需要通過日光浴來補充維生素D。”讓你臭顯擺，讓你臭顯擺輕功來着……
李佑仁坐下的動作一頓，幾秒鐘後從容的坐下。“四當家所說的在下是聞所未聞啊！慚愧慚愧！”
沈瑢故作理解的擡手拍拍李佑仁的肩膀，“其實你也挺不錯的，無需自卑。”
也挺不錯的某人:“……”
沈瑢悠然自得地吃着茄子幹，視線呈九十度垂直惬意的望着天空。
片刻後，屋頂一片沉默。
不請自來的閑雜人等好像沒有開口的意思，沈瑢自然也不好随便趕人走……
當又一個片刻過去後，沈瑢便有些不悅。
下面就是她每日睡覺休息的地方，雖然她經常出差，十天可能只睡五天……可，也改變不了這是私人地盤的事實！
“李師爺，你房屋頂上陽光也曬的到。”
李佑仁轉過身低下頭看着躺在身邊為自己擋過刀的女人，“瑢兒……”
……
好好的天氣，就有人喜歡玩晴天霹靂！震的沈瑢雞皮疙瘩全部起立唱國歌。
沈瑢道：“李師爺，人吓人吓死人！”
李佑仁微愣，很快恢複平日溫和的模樣，道：“四當家明日要下山？”
“嗯。”只要李佑仁不拿扇子不抽瘋，沈瑢還是能與他和平相處的。
李佑仁欲言又止，最後只輕聲說道:“此次獵物是吉慶商行，以前我們也遇見過幾次。我知道行動是你部署的，可還要提醒你，吉慶商行換了當家人，這次商隊裏很有可能有新當家請的江湖人士，你，和三當家要多加小心。”
沈瑢乖乖地點頭應着。
善意的建議不聽後悔的一般是自己！電影裏經常這麽演……
沈瑢這幅乖乖聽勸的樣子倒是讓李佑仁心裏舒服一些。
看見沈瑢一直在吃東西，沒事找事的李師爺疑惑道：“不知四當家吃的是何物？”
沈瑢從紙包裏所剩不多的茄子幹裏挑了塊小的，“茄子幹，要不要來一點？”
據沈瑢不完全統計，泯江寨十分之九的成員都不太會吃辣，尤其是沈瑢自制的特級茄子幹。
李佑仁喜上眉梢，雙手接過。
沈瑢暗道一聲佩服！拿一塊茄子幹而已竟然用雙手掐着蘭花指來撚……
“糯米和極品辣椒粉是前幾個月從山下給商隊檢查違禁品的時候帶回來的，分量不多就做了這麽一點。”沈瑢補充道。
看這話說的多好？就這麽一點！意思是，你要接受不了辣，也不要想丢掉浪費！你要是喜歡吃，不好意思，數目有限，沒有第二塊！
李佑仁出神地看着手裏小小的一塊茄子幹。
“你看什麽？這是吃的！看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李佑仁驚道:“你做的？”
李佑仁表情太誇張，導致沈瑢開始懷疑李佑仁是不是因吃了前主弄的食物拉過肚子留下陰影了……
沈瑢忐忑道:“是我做的，怎麽？你不吃？我可告訴你，分量不多，不吃還給我。”
在這種沒有薯片沒有巧克力和果凍的古代，那些軟軟綿綿的糕點，沈瑢還真不感興趣，就指望茄子幹打打牙祭呢……
李佑仁連聲否認，為表誠意一口包掉了那小塊茄子幹。
動作很潇灑很豪邁，結局卻不怎麽樣……
看着匆忙告辭離開的李佑仁，沈瑢自豪的捧起剩餘的茄子幹，“乖乖……神器啊！又放倒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