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舊事
楊碧妍獨自在屋裏鬧的天……
楊碧妍獨自在屋裏鬧的天崩地裂, 可書房裏的楊行卻絲毫不知,此時書房外兩個侍衛把守森嚴,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書房內燈火通明, 卻見着一人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楊行面前走來走去, 楊行看的眼睛都花了, 最後實在忍耐不了,從椅子上站起, 恭敬道:“大皇子您稍安勿躁, 先坐下來喝杯茶再說吧。”
那大皇子腳步一頓, 愁眉苦臉的一拍雙手, “我能不急嗎,我若不急就不會頂着夜跑出宮跑來你府上, 楊大人, 你倒是替我想想辦法啊!”
“大皇子,您急什麽,不過是二皇子回來了而已。”楊行今年四十多歲, 整個人身段挺拔,看上去倒是比二十多歲的大皇子蒲賀元還要精神些, 他将大皇子扶着坐下,又親自将茶盞推到他面前。話還沒來得及說, 只聽大皇子又開口, “回來的可不光是他,還有淩秀平!”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一個不知所蹤,一個生死未蔔,一個又在京城裏眼瞎退瘸,誰知天地翻轉, 一夜之間回的回好的好,這我怎麽能不急!”大皇子易怒短慮,人又愚笨,卻一門心思的想要那太子之位,若不是見他這樣,楊行也不會扶持他這麽多年,成了大皇子一黨。
“大皇子,您細想一下,他們只不過是平安回來了而已,大遲這一戰損兵折将,也沒立下什麽戰功,對您構不成什麽威脅。”
“可是這麽多人,父皇偏偏派蒲懷玉出征,可見對他報了多大的期望,只是怕父皇已經動了要立他為太子的心思,到那時候,我該如何自處啊!”
一想到這裏,蒲賀元便更坐不住了,畢竟這麽多年了,他唯一夢寐以求的便是那太子之位。
楊行對此不以為然,負手而立緩緩說道:“皇上共有三子,論長幼之序,您是大皇子,論子憑母貴,您的生母位份高貴,她身後又有龐大的家族之力支撐,另外的兩位皇子,跟您比哪裏占得優勢?”
“二皇子蒲懷玉,為人謹慎穩重這不得不承認,可他母親不過是一介不受寵的宮嫔,身後又沒什麽支撐,遠和您比不了,即便是有承安王府的做後盾,承安王現在不過是吊着一口氣,那兩個黃毛小子還成不了氣候。那三皇子蒲念禮就更不用提了,生母是個不入流的短命宮婢,他又自幼膽小怕事畏畏縮縮,一年四季有三季都病着,難登大雅之堂。”
“且說這蒲懷玉,若是皇上真有心,早就立他為太子了,何必一等再等。那大遲是我梁朝多年心腹之患,這麽危險的事卻放了他去,可見……”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盡,到頭又化為一聲安慰,“所以大皇子您就安安心心的,我們還按照原計劃便是。”
楊行的一番話,倒真的像是一顆定心丸,将大皇子火燒火燎的一顆心微微平穩了些。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大皇子終于安定下來,端起茶盞将裏面的茶一飲而盡。
卻沒有留意到此刻楊行一臉的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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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從側門進來,端着盤果子擱置到梨花幾上,路過楊行身邊時候給他遞了個眼色。
楊行目光掃了大皇子一眼,而後朝管家吩咐道:“時辰也不早了,管家你讓廚房給大皇子準備些宵夜送過來,大皇子口味清淡,別做的太油膩了。”
管家才彎身應下,這好像一下子提醒了大皇子,大皇子忙擱下茶盞,起身擺手道:“宵夜我就不吃了,時辰不早了,我得在宮門下鑰之前趕回去,免得惹人注目。”
逐客令不漏痕跡卻很成功,正中楊行下懷,“那臣送大皇子出去!”
“楊大人留步,你還是好好想想咱們應該如何對付那個蒲懷玉,還有淩家兄弟吧,這幾個人關系匪淺,連在一處很是麻煩,讓我頭疼的厲害。”
大皇子是個心裏藏不住事兒的人,所有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是,臣一定盡心盡力為大皇子處理好一切!”楊行恭敬道。
大皇子安慰稍許,這才終于肯從書房離去。
随之門口由他帶來的侍衛也一同行遠。
人影徹底消失在楊府後,楊行才将身子直起,目光陰沉着看着前方,低罵了句,“草包!”
這自然說的是大皇子,大皇子出身高貴,可實在愚蠢,也正是這種只憑家世便可在這世上得到許多紅利之人是他楊行最為不齒。他打心眼兒裏瞧不起這種人,可卻又不得不扶持這種人。
這種草包腦子不靈光,才能對他格外依賴,徹底成為一個傀儡,哪日将這傀儡推上高處,便是他楊行獨攬大權之時。
三個皇子論天資自然是蒲懷玉沒得挑,可他太聰明了,哪裏又是楊行掌控得了的,再加他身後有承安王府支持,與他更是水火不相容。
除了他,也唯有大皇子。
“大人,這是王妃娘娘方才派人遞過來的帖子。”管家适時将帖子送上。
方才給他使眼色,也正是為了此事。
楊行将帖子接過,上面一行秀麗小楷,他一眼便看出來是崔玉兒的筆跡。
匆匆看了一眼,随後又将帖子合上,轉而朝管家道:“備馬車,去私宅。”
……
崔玉兒在錦繡朦胧的屏風前來回踱步,心裏焦灼,片刻難得安寧,時不時的望向門口,盼着想見的人早些出現在眼前。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門聲響動,一男子踏入門中,下一刻崔玉兒便撲了上來,六神無主的抓住來人的手臂,有些抱怨的口吻,“你怎麽才來!”
男人一手将門關上,一手摟過崔玉兒的腰肢,覺着門前不是說話的地方,擁着她往裏行去,聲音低沉且溫柔,“什麽事這麽急着叫我來。”
二人一齊行到光亮處,在這男人面前,崔玉兒素日的刻薄淩厲全都不見,轉而成了一抹柔色,她擡眸看向眼前人,年過四十眉眼卻英俊一如當年,在崔玉兒眼中,他好像永遠是那年那個秀氣的書生楊行。
“承安王府的事你可都聽說了?”
“淩錦安娶親的事,整個京城都傳遍了。”楊行輕笑一聲,于這件事上,倒是也不得不佩服一下,想不到這小子倒是癡情至此,若放在他身上,恐怕他也做不出來。
“你還笑,”崔玉兒拍打他肩膀一下嬌嗔道,“他胡鬧一次也就罷了,你可知他讓路陸瀾汐以世子夫人之禮下葬?”
“有所耳聞,”楊行被她打一下,立即止了笑,“就為了這件事?如今葬都葬了,再說什麽也沒用了!”
“不光為了這兩件,”崔玉兒朝後退了一步,正立于楊行面前,“這淩錦安這陣子像鬼附身了一樣,整日沒個好臉不說,整個人看起來陰森森的,有時候我見了都怕。而且那日他還說,予康活着是世子,若是死了呢?……這話我覺着不對,當初因為他殘了,咱們才有機會在皇上面前說殘疾之身不得承世子位,這才讓咱們予康得了,如今他莫名其妙的好了,只怕他不甘心,對予康做出什麽瘋事來。”
“其實我一直想要問你,他不是瞎了嗎,那怎麽突然又好了?”
“莫名其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藏的很深,一時讓我難辨真假,予康因為林昭昭的事鬧的我不得安寧,淩錦安這邊,倒是我疏忽了。”崔玉兒滿目愁容,“這回蒲懷玉和淩秀平也回來了,這三個人又成了心腹大患,同當初一樣。”
“這件事予康什麽态度?”楊行平靜問道。
“這孩子的心性你也是知道的,軟懦有餘,怕是他兄長若同他講想要回這世子位,他巴不得雙手奉上!”
“不管怎麽說,予康承世子位,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淩錦安現在即便好了,聖旨哪裏有朝令夕改的,他名不正言不順,鬧不出什麽,”楊行一頓,“至于予康那邊,多留意一些也好,若是他出了什麽事,淩錦安第一個脫不了幹系,想來他也沒那麽蠢。”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那淩熠匹夫,只要他死了,我就會向聖上請旨讓予康承襲王位,那時塵埃落定,不管是淩錦安還是淩秀平,都無計可施。”
提到淩熠,楊行狠狠地咬了後槽牙,這個名字每喚起,便使得他目光兇狠陰冷,恨不得吸其髓,枕其骨。
當年他最愛的姑娘被迫嫁給他為繼妻,只因崔家攀他的王位,後來在朝堂上,兩人政見不合,淩熠處處同他作對,若說此生他楊行最恨的人,除他淩熠還能有誰!
這麽多,他唯一的心願便是将淩熠狠狠地踩在腳下,以報當年之憎恨。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到了後來,竟像是恩愛夫妻般擠在一處咬耳朵,崔玉兒時不時柔笑兩聲,楊行看她的目光更是溫柔。
二人郎情妾意間根本沒有留意到房頂上有一道黑影閃動,身形靈敏三步并作兩步踏到檐角處,輕盈一翻便躍出牆去。
随之隐到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