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吉若 聽到淩秀平的名字蒲懷玉瞳孔一縮……
聽到淩秀平的名字蒲懷玉瞳孔一縮,知她暫且沒有害人之意,且顧不得其他,只問:“他人呢?”
“你随我來。”姑娘抄起手邊的油燈,坦然自若地從他身前路過,光影随人形移動,蒲懷玉也随之跟上。
二人來到內室,借着燈火光亮不難看出這是姑娘閨房,不同于中原裝點,處處透着異族風情,看上去淩亂又規整,倒是別具一格。
姑娘将油燈暫且擱置一旁,随之走向圓床邊,将床榻上的細絨毯子一把掀去,随之雙手擡起用力一推,榻上木板翹起一角,轉頭道:“來搭把手。”
蒲懷玉也不磨蹭,真就大步上前将木板擡起,姑娘再次舉着油燈照亮,在見到床榻內的人時,蒲懷玉整個人都幾乎繃住,下一刻便是驚喜,不過他懂得克制,在外人面前不好丢了分寸,只在心裏暗自喚了聲:秀平。
看清了裏面的人,下一刻覺着不對,裏面的人安靜的躺着,一動不動,臉色在昏黃的燈火下顯得越發詭異,透着股死人氣,不由得讓他心又冷了半截,轉頭說道:“他......”
身側姑娘聰明伶俐,只看他眉色微動便知他心頭所想,未等他話全問出來,便适時答道:“人沒死,不過本來是要死的,身上多處中了箭傷,還有一處在心口上,只要偏那一寸便活不成了,還是被我硬生生的從死神那裏給搶回來了。”
“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救他?”眼下蒲懷玉滿腦子的疑問,自上次梁朝同大遲交戰,他親自帶兵前往,不料中了埋伏,前來相救的淩秀平同他一起被敵軍圍困,為了保自己出去,淩秀平與他換了衣袍,謊稱大梁二皇子,突圍之際被敵軍團團圍住,再後便不知所蹤,而自己雖僥幸在敵軍手中逃脫,卻被困在這迷宮似的大漠中,不管行往哪個方向,皆是一片黃沙,無盡無頭。
最後想着,若一直這麽漫無目的行下去,屍骨掩黃沙也是遲早的事,幹脆掉轉方向,一路暗随着大遲的軍隊回了這王城。
在王城中他也有一下沒一下的探知了點關于淩秀平的消息,生死未蔔是其一,大梁那邊竟沒人來尋他們,是其二。
再加之新王吉敏那邊從上次潰敗的大梁軍中抓了不少俘虜,似也在追尋自己和淩秀平的去向,可見秀平至少還未死在他們手上。
反正左右一時也出不去,幹脆隐在這王城中,一邊伺機而出,一邊尋找秀平下落。這些日子以來,王城各處已差不多被尋了個遍,他在曼珠殿附近盤旋了許久,漸知這裏住的是大遲的公主,讓人奇怪的是,他常見着裏面的內侍神出鬼沒,明明沒人生病卻常取藥出入,再加有一日他見着有人拿着當初被淩秀平換走的衣袍出來,便猜這裏面許是有人知道秀平行蹤。
“我是大遲的公主,吉若。”她挺首答道。
這倒真是讓蒲懷玉震驚了一下,答案有些意外,他想着梁朝的公主貴女們,倒是沒一個同她一般。
“怎麽,你不信?”吉若似是有一雙鷹眼,可以輕易看透人心一般。
蒲懷玉輕笑一聲,當真是不信,兩國交戰,死傷無數,一個堂堂公主竟救下敵國将軍,還将人藏的這麽嚴實,很顯然,這件事吉敏還不知,若是知道早就鬧出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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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答,只輕淺的搖了搖頭,也不追問,只等着她自己給答案。
吉若朝他翻了個白眼兒,接着道:“我就知道你不信,用你們中原人的話來講,就是膚淺。”
“實話告訴你,你們交戰時,我就帶着人混在大遲軍中,這人身受重傷之際,也是我帶了人提前将他救走藏在這曼珠殿裏。你們自以為很聰明,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只不過落了這個,”說着,她自腰間掏出一塊銅牌來,上面刻了一個清晰的‘淩’字,是秀平的腰牌,“他雖身着皇子服,可身上有這塊腰牌,加之他身上的陳舊傷口不少,想必養尊處優的皇子不會這樣,只有常年帶兵打仗舞刀弄槍之人才會如此,所以我便猜測他才是你們的少年将軍淩秀平。加之我的武衛同我講,這王宮裏最近總有可疑人影,我想,一定是來這裏找人的,你初來大遲王宮,自是不比我自小住在這裏,你以為你藏的很好,其實我早便察覺你出沒,雖看不清長像,可身形和那個在戰場上的二皇子一模一樣,騙不過我。”
這姑娘遠比他想的還要聰明,蒲懷玉微眯了眼,聯想到方才見面第一句她所講之言,再結合旁的細想一番,她所做一切,都是有意為之,目的便是引他出來,這樣一來更加确信她做這一切深有緣由,或許可以說是在等一個可以交換的條件。
若真同她所言,能混入軍中,還能做得了這一切的,也只有公主才說的通,想到此,蒲懷玉挺直身板,同她講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這般直白,倒是讓吉若覺着痛快,同聰明人講話,倒是真的可以省下不少事,“待這人傷好,我要你們帶我回中原!”
“什麽?”
“你沒聽錯,我要同你們一起回中原,條件是,借我兵馬,助我奪回大遲王之位!”
“你要大遲王位?”早聽聞大遲男女無大區別,皆可繼承父業,就連這王位之承亦是有能者居之,只是沒想到,這小公主竟有這麽大的野心,不惜借敵國之力,推翻自己的手足,“若是我沒記錯,吉敏是你父王的長子,亦是你的長兄。”
“我呸,不過是一頭養不熟的惡狼罷了,”說到長兄之名,她不屑的吐了一口,“他算是什麽兒子,若不是我父王當年從大漠裏救下他,他早便成了禿鹫嘴裏的一灘腐肉了!”
提到吉敏,吉若臉上的恨意顯現,說到此,蒲懷玉才明白,原是她不滿王位落入吉敏的手中,畢竟真論起來,她才是名正言順的承王之人。
“一個皇子一個将軍,拿來交換我想要的東西,你們的中原皇帝不算虧。”她驀然擡眸,油燈光火将她的臉照的忽明忽暗,“無人指引,想攻打大遲,你也知有多難,若我成了大遲新王,我在位之時,定不犯大梁寸土!”
她講的不錯,蒲懷玉清楚,若沒有她的幫助,他一走不出這大漠,二帶不走秀平,只是一時想不通,她為何寧可跟着他們回中原也不肯留在這裏。
“你就不怕等我們出了這大漠我便反悔?”蒲懷玉試探道。
“你若是那樣的人,就不會折返回來尋這個人,我願信你一次。”
吉若從救下淩秀平的那一刻起便是在賭,她賭心中所思之事,想活命,她只有這一條路,若留在這裏,以吉敏的心性,遲早會殺了她。
怎麽都是死,若死在吉敏手裏,她寧願死在敵國手裏。
眼下,于蒲懷玉而言,這便是一處重要轉點,同此時的吉若一樣,他亦沒有旁的選擇。
見他有松動之意,吉若從懷中另掏出一把重銀雕花的匕首,柄上還拴着一串小鈴铛,動起來清脆聲響次遞響起。她将匕首遞到蒲懷玉的面前,“你若同意,收下這個,再将你身上的短刀給我,這是我們大遲的交刃之盟,刀刃一交,咱們的約就算成了。”
“好。”蒲懷玉并未遲疑,依她所言,掏出身上的短刀遞給她,同時接過她遞來的匕首。
兩個人都在賭,拿着各自的命來賭。
......
冬夜來的早,陸瀾汐睡飽後理好衣衫,取了幾塊新碳丢到銅盆中,才将舊碳取出來落到牆角,便見着一人從牆邊躍下,衣袍正擦在自己肩側,陸瀾汐被吓的不輕,若不是被人及時捂住嘴,怕是就要尖叫出聲。
“別怕,是我!”熟悉的聲線從耳畔響起,随着眼前白霧散去,方知身側不速之客是高清明。
見她定了心神,高清明這才将她松開,陸瀾汐後退兩步,咽了自己險些跳出來的心髒,低聲道:“高世子怎麽不走門反而翻牆進來?”
他笑道:“承安王妃今日同我爹去告了狀,我爹生我的氣,不讓我來了,正門自是走不得,只能出此下策。這麽一鬧,整個京裏都知我愛翻牆了,總不能白擔了這個虛名,多翻幾次才不算賠本。”
知他是在說笑而已,他來定是有正事。
果然,話音才落,他從懷中掏出兩個拳頭大的瓷瓶塞到陸瀾汐手中,“這個你拿着,是那幾個郎中連夜給錦安配的藥,下雪時便吃上兩顆,可以止疼,不過這藥太烈,切不可多吃,多吃定然有損。”
又想了下,難得他體貼道:“這東西還是你悄悄的用,別讓他知道了,我怕他心裏難過。”
陸瀾汐乖乖應着,手指捏着手中的瓷瓶,仍忍不住碎碎念道:“除此之外,真的沒有旁的法子了嗎?”
是藥三分毒,能暫且抑制淩錦安體內毒的藥定是毒上加毒。
高清明的目光定格在她此刻垂着的臉頰上片刻,嘴唇微動,想說的話再一次強忍着未出口,轉而道:“天氣冷,快進屋吧,我不能久留,免得又鬧出什麽亂子來。”
“對了,忘了問你,王妃沒難為你吧?”
思量這句也是廢話,以王妃的心性,若時真的為難,陸瀾汐此時哪裏還能發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沒有,多謝高世子想的周全。”她搖頭,若不是高清明早有安排,她确實難過王妃那關。
“沒有就好,”他一頓,“好好照顧他......”話未說全,還是吞下半句,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