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秘密的基地
小山有點荒涼,或者曾經是綠草青青的一處地兒,但随着小公園的沒落,現在山上随處可見煙頭垃圾甚麽,已經徹底淪落成社會底層份子聚會的地方。
「以前這裏可多草呢,下雨後還會有蘑菇,看到就采回去炒……」楊天養碎碎念着。
「能吃嗎?」俞安寧好奇地問。小區樓下也會長蘑菇,不過通常沒有人會采去吃的。
「哈哈,就認住那幾種常吃的﹑沒毒的,其他當然不碰。」楊天養說。
「還有別看現在禿禿的,以前這裏可多樹和草了,還有麻雀,嗯,餓狠了時打過麻雀來吃……」
「還吃麻雀。」俞安寧噗一聲笑了。
「吃又怎樣?我餓啊,幾天都沒見肉,對半大不小的小子來說怎麽行?麻雀數量多啊,少幾只又不會絕種。」楊天養振振有詞。
「我小時候倒沒有呢……很無聊。」俞安寧想了一想,自己的童年好像真的挺黑白的。
不過這也是因為他小時候不愛和人家說話,甚至還讓專家診斷為輕微自閉。
其實俞安寧只是不喜歡理會別人,尤其是陌生人,他的性子有點獨,玩玩具也只喜歡自己一個人在那邊疊疊玩玩,遇着陌生人逗他,他就一聲不吭地看着人家,直把人家吓到走了。
追他哥大概是兩輩子的人生中幹過最大膽的一件事。
「這又不是啥好事。」楊天養回了一句。無聊也好啊,證明生活物質不缺乏,像他這種又沒爹又沒娘的,甚麽只能靠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恨不得過成七十二小時。
「哥,你再給我講講小時候的事……」
「還有甚麽好說,不就是那樣,念書賺錢甚麽……」
「其他人呢?也是一樣麽?」
「差不多,所以念上去不多啊,他們都沒哥本事,一邊念書還能賺錢,兩不耽誤。」楊天養吹噓上了,甚麽半夜挑燈夜讀這種事肯定不會跟弟弟說呀。
「我哥真了不起。」
「還有一些待着待着就走了……」楊天養的情緒有點低落,想到那些受不住引誘,沒多久就自己逃出院子,再也找不到人的小夥伴。
兩個人說着話,不知不覺間也把小山走完了,楊天養往灌木那裏摸索着,扒開了一點,唏噓地說:「路都沒了。」
「以前怎樣的?」俞安寧趁機問了。
「怎樣?我給弄了一條小路出來,外面看不出,扒開才能見到,別看這裏近山坡的樣子,其實還有一條小路呢,走過去有一片小空地,以前我有空就愛去那邊待着。」楊天養興高采烈地拔樹木,手一用力就扯掉不少枝葉。
他弄了快半小時,才清理出一條小徑。
「來,帶你過去。」楊天養招手。
俞安寧看自己的褲子已經髒到不成樣,破罐子破摔的也鑽進去。
從外面看的确是連着山坡的,但鑽了過去後,俞安寧發現的确像他哥所說,有一條小小的﹑只供一人行走的路在山坡邊,他哥牽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帶他走過去。
走了一會兒才見到一個小平臺,俞安寧簡直要給他哥跪了,這麽隐密的地方他是怎樣找出來的?
「有次想……看看夕陽,剛好這裏環境不錯嘛,就發現了。」楊天養說。
俞安寧看着那陡峭得幾乎成了直線的山坡──在這種地方看夕陽?
──比較像是自殺的場所吧……
他甩了甩頭,甩掉這個古怪的想法。
「我還記得收藏了不少寶物……」楊天養在往樹叢裏面翻翻。
寶物?俞安寧好奇地跟着望過去。
楊天養掏出了一個月餅盒,一打開,裏面是有圖案的回形針或者是曾經漂亮的信紙甚麽,讓俞安寧幾乎不敢相信他哥還有這麽娘氣的時候!正常男孩子的寶物不是應該比較……唔,比較剛健一點的東西?像玩具槍之類。
「甚麽表情?」俞安寧嫌棄的臉太過明顯,楊天養失笑地掐掐他的臉頰,灰撲撲的手在俞安寧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灰痕,楊天養忍不住抱腹大笑起來。
「讨厭。」俞安寧氣惱地擦掉臉頰上的髒東西。
「我知道你想甚麽,不過那些不少見哦,壞掉了的玩具車之類在垃圾堆不罕見,反而是這種完全沒用過﹑新穎的信紙比較少見,哦,它曾經是完整的。」
現在經過歲月的浸蝕,信紙已經有些黃了。
「收集來寫情信嗎?」俞安寧只想到這一個用途了。
「我要有空寫情信還等着你把我拐走嗎?」楊天養笑嘻嘻地說。
俞安寧的臉紅了紅,賴皮地說:「那是因為我好。」
「是啊。」楊天養在裏面翻翻,終于拿出了一個布袋。
「這是甚麽?另一些款式的回形針?」俞安寧問。
楊天養翻了一下白眼:「這些東西收集來圖個好看,收集那麽多幹甚麽?這可是真的寶貝!」
「真的?」俞安寧湊過去看。
楊天養倒出了一只……銀戒指?
俞安寧想那應該是銀的,不過因為太久沒有拿出來的關系成了銀黑色,看上去很暗淡。
「有次有個不長眼的打劫到我頭上,被我打了後從他身上搜出來的,原本想拿去賣掉,後來想要是以後有女朋友買不起戒指怎麽辦?就神差鬼使下留下來了。」楊天養說。
……這是反搶劫= =俞安寧想。
楊天養沒甚麽拾到東西要交給警察叔叔的想法,自己都吃不飽了,還談甚麽道德!
他小心地給弟弟套上。
俞安寧的手比較修長,戒指剛好可以戴在中指上。
「婚禮我暫時不能辦,不過結婚還是可以先搞的。」楊天養滿意地笑。
俞安寧瞅着戒指,小心眼地說:「就這樣?沒其他了?」
求婚起碼有鮮花燭光晚餐之類吧?他哥拿個戒指出來,二話不說就套上去,這算那門子的求婚!
「就這樣啊。」楊天養非常光棍:「我都把我童年最重要的財産交到你手上了呀。」
俞安寧摟着他哥,悶悶地說:「我們的結婚不會被人承認……」
「甚麽不被人承認啊。」楊天養非常不同意:「現在外國有些國家都承認了,我們出國結婚不就行了。」
「那也是不被國內承認……」
「嘿,我們幹嘛需要他們承認?」楊天養幹脆把弟弟抱到自己大腿上坐着。
現在太陽正高挂天空,秘密基地正對西方,因此相對來說就比較涼快。
俞安寧坐在他哥的大腿上,感受着涼風習習,伸出左手,看着中指上戴着的銀圈。
「回家洗洗,你戴着挺好看的。」楊天養昧着良心說。
灰黑灰黑的戴着好看?俞安寧斜睨了他哥一眼。
「之後去金行看能不能配一套……你也戴一只。」俞安寧說。
「好啊。」楊天養完全沒有意見。
「錢你出。」
「喂,這銀戒指是我給你的……」
「小氣﹑摳門,求婚連布置也沒有。」俞安寧皺皺鼻子。
「有啊,不是帶你來看秘密基地麽?這裏我只帶過你一個人過來!」
「誰稀罕啊!!」
「你稀罕……我啊。」
「不要臉!」
時間漸漸地流走,帶完弟弟來看自己的秘密基地後,楊天養就帶他下山了。
俞安寧看着原本漂亮好看的衣服染上了各種污垢,都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為了好看和顯得青春,他的衣服都是粉色系的,像今天就穿了一件粉藍色的長由V領毛衣,裏面搭着一件小襯衣,白色的長褲,再搭一件長鵝黃色羽絨,看上去既活力又亮麗,現在都給他哥毀了徹底啦。
「我要買新衣服。」俞安寧說。
「買甚麽,我們回去換……」楊天養也有點心虛,就像叼着漂亮可愛的弟弟進草叢,結果不小心把人家銀白色的毛弄成了污泥狗。
「我就帶了一件羽絨服……不行,我要買新的。」俞安寧皺着眉頭,這件羽絨服肯定要洗,難道他接下來幾天都不出門,披着被單到處走嗎?肯定不能的。
「穿我的!」
「你的太醜了,黑黑的。」俞安寧十分嫌棄,他哥的衣服全是深色系,有甚麽好看啊?老成得要命,像他這種年紀當然要穿亮色系,不然到老才穿得那麽跳躍嗎?
事實上要不是他哥不缺衣服,也比較省錢,俞安寧都想拉着他重新辨置所有的衣服……
「那是醜,這叫穩重!」楊天養無奈地拉起他的手:「好吧,我帶你去買衣服。」
「不行,要先回去換衣服!」俞安寧不能忍受自己穿着一身髒髒的衣服走進服裝店。
「好好好,換衣服,羽絨服回去我幫你洗一下。」
「你也得換,髒死啦。」
「呃,黑色又看不到!拍拍灰就掉了,你看。」
「看不到就不用換了嗎?不行!」
「好吧,真麻煩……」風中傳來他無奈的聲音,帶着一絲寵溺,滿滿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