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明明舍不得
楊楚航起身去關門,走了兩步,腰被身後急忙沖上來的人緊緊抱住了。
“我自己換,你別走,我不說了,好不好?”
郁少池的聲音有些顫抖,其中緣由不言而喻。
他很怕看到楊楚航背對着他離開,只是一個轉身的動作就讓他無法接受。病态的不許這樣,哪怕低聲下氣地求他別走,只要不走怎麽樣都行。
楊楚航身子一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再次清楚地認識到,郁少池很喜歡他,從開始的不管不顧,一直到現在的卑微…
不該是這樣,郁少池該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開心的事情時有發生,不好的情緒很快忘記,這才是他認識的,最好的郁少池。
“不走。”楊楚航轉過身,彎腰輕輕摟着他,安撫着拍拍他的脊背,“沒有要走,我關好門才能幫你換衣服啊。”
郁少池像沒聽到,沒有任何動作,他覺得這一切不太真實,至少從楊楚航現在的态度來說,太奇怪了。
楊楚航帶他返回病床,抱床上坐好,又蹲下來用手拍拍他的腳板,“下回穿鞋,別把人家的床弄髒了。”
“髒就髒了……”
“那也得穿鞋。”
楊楚航把門關上,從袋子拿出帶來的衣服,郁少池不動,他就親自幫他解扣子。
一顆一顆往下,沿路的斑駁青紫沒有褪去多少,看着仍舊觸目。
再往下,楊楚航看到他胸貼的創可貼,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郁少池一直追着他的視線,也停在創可貼上,極小聲地說,“破了,被你咬破了。不貼擦着衣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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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楊楚航的臉瞬時漲紅,尴尬地咳了咳。
這是那晚以後,他們第一次清醒着談論這件事,楊楚航并沒有做好面對的準備,也不太願意承認癫狂的那個人是自己,“忘了,我喝醉都忘了。”
郁少池看他一眼,若有所思點頭。他明白。又怎麽會忘,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創可貼被衣服捂濕了呈現深褐色,楊楚航左思右想還是去護士那要了創可貼幫他換。
揭開時确實有破皮,也腫得發紅...
“上點藥,可以嗎?”
郁少池非常配合地點頭。
消毒時,他整個眉頭皺起,捏着床單的手收緊了兩次。楊楚航知道他疼,可手上的動作也沒停。
不消毒,感染了好不了。
郁少池終于沒忍住悶哼出聲,覺得不合适連忙咬住了唇。
楊楚航不愛聽他這種聲音,不然那晚為什麽寧願親他來堵住嘴,也不願聽到一點聲音。
他看着楊楚航細心撕開創可貼幫自己貼上,心裏才好受些。
現在的距離剛剛好,只要楊楚航不排斥,還願意幫他,照顧他,這已經很好了。
沒有梁瑩,确實好了很多。
郁少池第一次意識到,他變相逼走梁瑩,這件事情做得有多明智。
如果楊楚航對他僅是憐憫,那就再多一點,這些憐憫就算沒有摻雜愛意,他也照單全收。
“楚航哥?”
“嗯?”楊楚航擡頭看他,眼裏帶着疑惑。
郁少池和他對視,巨大的安定席卷全身。
楊楚航對他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具體也說不清楚,能讓他心安的只有這一個人,或者說,只要有他在就很安心。
這該是什麽樣的存在?
“我就想叫叫你。”郁少池嘴角勾起一抹笑,想起楊楚航之前說,再也不會把他當弟弟了,可是他叫哥的時候,明明也會答應。
他在騙人,他明明舍不得。
...-土皇的萄子-
進到餐館,細嚼慢咽一個小時郁少池也沒吃多少,可能緊張過度應激了,一整天都沒有什麽食欲。
太鹹太淡都下不去口,最後喝了一碗湯就執拗地想上來看江奶奶到底醒了沒。
楊楚航始終陪在身邊,兩人在病房守了會兒。葉阿姨把楊楚航帶來的水果切好拿過來,“吃點水果,很新鮮。江奶奶估計快醒了,醫生之前說最遲四個小時。”
郁少池點頭,“葉阿姨,等這次回去我想請人再修繕一下院子,但我有些忙,可能要麻煩你幫忙看着點進度。”
“郁律師放心,這些都是小事,放心交給我。這次我也一定好好盯着江奶奶。”
葉阿姨的情況也比較特殊,她之前是個單親媽媽,後來兒子得病去世,傷心之下應聘了保姆的工作。
一來為了生計,二是孤兒院遠離了城市的喧嚣,她無欲無求,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着。
五六年過去,她和江奶奶的感情早就深如母女,就連郁少池,她也當親生兒子一樣疼。
有時候會想,他們三個孤苦的人組在一起,也算個能團圓的家了。
這邊還在說話,江奶奶應聲咳了咳。
郁少池條件反射的手一抖,楊楚航的視線始終在他身上,所以看了個全,伸手拍拍他的背,兩人一起到床邊。
郁少池咧開嘴笑,牽着江奶奶的手,“終于醒了,讓我等了好久。”
“小佳?”江奶奶剛醒,腦袋如同一團糨糊,但她脫口而出的是小佳,她記得。
郁少池最怕的是手術過後,江奶奶又要花很長的時間重新認識他,這個過程太讓人心痛了。
“是,我是小佳,今天我把……老公也帶來了。”郁少池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楊楚航。
對方卻在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已經走上前同樣笑着,“江奶奶好。”
“好啊,終于又見到了。”江奶奶的聲音很輕,輕而有力,眸中帶着淡淡的笑意。
她做不了大表情,手上輕輕摩挲着郁少池的手,沒摸到她想要的,急忙問:“上回給你的戒指,今天怎麽沒戴?”
那個易拉罐鐵環。
郁少池雖然沒戴,但也沒丢。
畢竟是楊楚航親自給他戴上的,在楊楚航看來沒什麽特別,随手就可以扔掉的垃圾。
對郁少池意義非凡,那楊楚航親自為他戴上的戒指。
他認真解釋,“東西貴重,我手廢您又不是不知道,戴出來掉了怎麽辦?”
江奶奶并不贊同這個說法,“戒指是愛的象征,就是用來戴的,你下次可不能光收着不戴了啊,我要看。”
“好,我戴。”郁少池哄小孩一般附和,只要江奶奶開心。
醫生建議病人醒了也不能說過多的話,葉阿姨就勸着郁少池回去,這裏有她照顧。
楊楚航也覺得郁少池不該在醫院,他吃不好睡不好,等江奶奶人好,怕他也要病倒了。
好說歹說帶着人回了家,回的是郁少池的家。
楊楚航在後面拿東西關門,郁少池先一步進去往沙發上靠,掏出頭手機的同時瞥到了桌上的紙條。
(早餐在冰箱,微波爐加熱了再吃)
郁少池指尖動了動,拿過來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确實是楊楚航的字跡。
他沒說話,一直等到身側的沙發陷下去才有了點反應。
“我起來怎麽沒看到?”
郁少池把紙條放回茶幾上,側身看楊楚航一眼又心虛地別開。
早上還在埋怨這個人,現在發現埋怨錯了,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是好是壞說不上來。
楊楚航知道他帶着這股別扭勁兒,說:“被風吹地上了,你沒看到也正常。”
郁少池站起來徑直往冰箱走,把裏面放的東西拿出來放進微波爐裏加熱。
楊楚航跟過來,“小郁律師終于感覺餓了?”
“嗯。”郁少池注視着微波爐裏正在加熱的東西。
他其實沒有多強烈的餓感,只是單純地想要把這些東西吃了。
這是楊楚航為他做的,不能浪費。
楊楚航沒有察覺這一份隐形的執着。吃了也好,他本來也沒有多少東西下肚。
他和郁少池一起回公寓并不為這件事。上次在天臺抓起坐在邊緣的郁少池,那個背影幾乎成了噩夢,有幾次夢裏竟然夢到這個人就這麽跳下去了。
不可思議。
但他相信,郁少池是會做出這麽極端行為的人。
坐到餐桌,楊楚航欲言又止,深思熟慮後決定開口,“小池,吃完東西你收拾一下去我那住吧。”
“嗯?”郁少池驚訝擡頭,“為什麽?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已經到了嗓子眼,郁少池對他抱了很大的期望。
楊楚航今天行為舉動都很怪,至少今天,遠遠超出了郁少池對他的期望。
有什麽東西在潛移默化地發生變化,郁少池自己也說不準。
楊楚航看着他,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眼神,他就覺有愛意,楊楚航是不是決定喜歡他了?
“這裏不安全。”
“是我家,怎麽會不安全。”
楊楚航沒接話,郁少池因此瞬間回過味。
是那天晚上吓到了楊楚航,不是喜歡,是害怕,怕他又爬上那個天臺,怕他跳下去。
答案不盡如人意,郁少池也只是笑了笑,“楚航哥,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我要得太多了。是你願不願意給,我都會霸道地想要。我和你回家,意味着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只是覺得,這樣方便你和我一起上下班,順路,不是嗎?”楊楚航頓了頓,忍了一口氣,“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郁少池重複了一遍,笑意漸漸淡去。
楊楚航心裏過意不去,但他不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許一些沒有必要的承諾。
郁少池偏執,就是這種性格恰恰不适合山盟海誓的愛,他更适合細水長流,反之患得患失。
一時的痛快怎麽抵得過長遠的心安呢?
“我現在陪你一起收拾東西,弄好直接過去。”楊楚航不容拒絕,遞了一張紙給他擦嘴。
郁少池冷眼掃過,用手袖往嘴巴上一抹,接着大動作站起來離開餐桌。
“我自己收拾,不要你陪!”
作者有話說:
抓住七夕的小尾巴,祝你們七夕快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