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兔子當然不肯認輸,龇牙咧嘴地看着顧雲舟,實在不明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會撒謊,支起前肢,想要再啃一口顧雲舟才罷休。
耳朵很快被人揪住,紀昭明用力摸了摸兔子的耳朵,擔憂地對顧雲舟說道:“等我一下。”
随即抱着兔子來到外面,正巧剛出門沒走幾步,便遇到了過來的顧鶴,紀昭明拉住顧鶴,臉上充斥着擔心之色:“你知道哪裏有醫藥箱嗎?”
顧鶴也驚了:“王受傷了?哪兒?”
拉住紀昭明皙白的手掌,反複翻看了好幾遍都沒找到。
紀昭明搖搖頭:“不是,是顧雲舟、你們首領受傷了。”
顧鶴:?
臉上不由露出狐疑之色,他們首領也會受傷?
顧鶴心裏有點過意不去,難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發生了如此激烈的戰争?也怪他們舒服的日子過多了,警戒心都下降了。
如果不是他們的王說出,他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
顧鶴立刻将紀昭明護在身後:“王,那你沒受傷吧?我保護你!”
紀昭明哎呀了一聲:“沒事,但顧雲舟的手指被咬破了,哪裏有傷藥?要打什麽藥物嗎?”
嗯?咬破?
這聽起來好像和顧鶴想的不太一樣,如果是那麽危險的戰争,僅僅會只有指尖破了嗎?還是被咬破的?
什麽人能接近首領啊?
想到這兒,顧鶴的目光在紀昭明殷紅的唇上停頓了一會兒,他們的王很着急,說話時能依稀看到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和中間若隐若現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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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實在荒謬,顧鶴立即将其抛之腦後,随口問道:“咬?被什麽咬了?”
紀昭明惱怒地摸着懷中兔子的頭,恨鐵不成鋼道:“它啊,它窩在哪兒?先把它放回窩裏,省得再咬人。”
也不知為何這兔子看到顧雲舟就特別兇,紀昭明深深嘆了口氣,砰一下撞到前面人的背。
鐵做的背讓紀昭明額頭一下紅了,紀昭明捂着頭問道:“怎麽了?”
顧鶴內心複雜,不知道應該怎麽描述心裏的這份感情。
如果時間回溯到幾千年前,有三個字能完美概括顧雲舟的所作所為:綠茶婊。
看到王額頭上的紅腫,顧鶴連忙拉着人來到醫務室,強硬地先将紀昭明額頭治療好後,才拿出了個藥膏來。
紀昭明将兔子放到顧鶴手中:“麻煩幫忙照顧一下。”
念到顧雲舟手上還出了血,他加快腳上的步伐,一溜煙就沒影了。
紀昭明腳步聲和顧雲舟不太一樣,走路時步伐輕快,在顧雲舟耳中,就和王的體重一樣,幾乎接近為無。
聽到腳步聲,手上傷口血液流動速度加快了些,他腰板挺的筆直,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有動。
紀昭明一進門,就看到了顧雲舟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腦袋低垂,高大的身軀蜷縮成一團,纖長的睫毛因為疼痛不斷眨動着,瞳孔是黑亮透徹的眼睛,從紀昭明這個角度來看,還能看到點淚光,眼皮半遮住瞳孔,淡淡地看着指尖上的血。
沒有任何表情,但紀昭明的心都要化了。
等走得近了,紀昭明才發現原來那淚光是錯覺,其實是陽光照射過來的影子,然而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已經是無法磨滅的形象了。
放輕腳步,生怕驚擾到顧雲舟,紀昭明壓低聲音,聲音又軟又甜,像是一塊剛剛出爐的麥芽糖,“手伸過來,我給你上藥。”
第一個字剛出口,顧雲舟便立即擡起頭,看着紀昭明
像是一頭蟄伏的猛獸。
顧雲舟眉頭皺起,将手伸到紀昭明面前,口上說道:“不是什麽大傷。”
在紀昭明心中,顧雲舟是機器人的首領,是實力強大的統治者,更是沒有弱點的“最強”的具象化,他從來沒想過,原來這樣的人也是極其容易受傷的。
紀昭明豎眉,小小的臉上帶着怒色:“不能因為傷口小,就忽略了,萬一破傷風了怎麽辦?”
顧雲舟唔了一下。
藥膏被擠出,或許是因為給機器人用的原因,有一股奇怪的機油味,不難聞,但也絕對談不上好聞,紀昭明面不改色地将藥膏塗上顧雲舟的傷口處,塗抹完後問道:“不需要創口貼嗎?”
顧雲舟搖頭。
哪怕機器人被撕成兩半,用這傷口也是綽綽有餘,更別談顧雲舟這傷口還是他故意弄出來的了。
藥膏厚重的抹了一層,紀昭明不知道藥膏的吸收方式,只能呆呆地看着。
驀地,他感到肩膀被人靠了一下。
顧雲舟身子往前傾,默默靠在紀昭明肩膀上,離得近,紀昭明還能聽到顧雲舟淺淺的呼吸聲。
紀昭明舉起手,停留在顧雲舟後背上,半晌,拍着顧雲舟的後背,安慰似地道:“不疼了。”
顧雲舟聲音悶悶的:“主人。”
聽到這聲音,紀昭明放在顧雲舟背部的手一顫。
有一種他同時養了兩種小動物,然後兩種小動物在争寵的感覺。
然而小兔子沒有靈智,顧雲舟也不是動物,紀昭明柔聲問道:“怎麽了?”
“我的錯。”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紀昭明摸不着頭腦。
顧雲舟道:“昨天沒檢查主人房間的門窗,讓兔子有了可趁之機。”
紀昭明笑笑:“不是什麽大事。”
顧雲舟猛地從紀昭明肩膀上起來,目光沉沉:“還好是兔子,萬一是別的東西……”
其實也是因為兔子沒有武力和惡念,屋子裏的檢測裝置才沒有發出警告。
在紀昭明不知道的地方,顧雲舟已經将屋中布滿了防禦裝置,一旦有人心生歹念,就能将侵入的人剿滅,連灰都不會留下。
這副模樣實在太怪了,紀昭明撫摸着顧雲舟的腦袋,轉移話題:“對了,你早上是去了哪兒?”
早上的時候紀昭明就注意到顧雲舟穿戴整齊,身上還帶着一點兒水汽,一看就是出去過的樣子。
顧雲舟從地上起來,道:“嗯,外面有點亂。”
自顧雲舟送了他那個星球後,紀昭明也明白了這裏和他世界的不同。
在紀昭明所在的世界,雖除了他所在的星球外也有別的星球,但那都是還未被開發出,暫時無法讓人類存活。
這裏不同,每個種族都在不同星球上存活,甚至會為了沒有主的星球大打出手。
所以這個外面,就有很多解釋了,紀昭明不解道:“發生什麽了嗎?”
“嗯。”顧雲舟手上的藥膏慢慢被吸收,只留下一層淺淺的疤痕,還依稀能看出兔子的牙印。顧雲舟将衣袖遮住自己的傷口,慢吞吞解釋道:“不是什麽大問題,好像是有東西闖入我們星球了。”
顧雲舟扶着紀昭明從地上起身:“所以王一定要關好門窗,特別是睡覺的時候。”
這就是在說小兔子闖入紀昭明房間的事了。
紀昭明雙手指向天空,保證道:“好!我一定注意!”
顧雲舟抿了抿嘴:“昨晚,是我的問題。”
現在是特殊時期,加上紀昭明人生地不熟,今天早上起來都不知道去哪兒吃飯,顧雲舟拿出了個聯絡工具,遞交到紀昭明手中,說明了使用方式後。
聯絡工具做的小巧,是耳釘的模樣,也不需要打耳洞,顧雲舟俯下身,将聯絡工具安到了紀昭明的耳朵上。
粗糙的手指和細嫩的皮膚相摩擦,紀昭明本就是容易受傷的體質,不過片刻,耳垂便泛了紅色。
顧雲舟放輕力道,又在他的耳垂處裝作不經意地摸了幾下。
紀昭明差點笑出來,扭着身子試圖逃避這只不安分的手,眼角噙出了點淚水:“癢。”
“敏/感/點?”顧雲舟冷不丁問道。
紀昭明被摸得有些氣喘籲籲,搖了搖腦袋,“什麽?”
他是真的沒聽清楚,還以為顧雲舟在說什麽很重要的事呢,将笑意憋了回去,“你剛剛說什麽?”
在他心中,顧雲舟可謂是話少的典範了,他就算做夢,也猜不出顧雲舟問的竟是這種類似于調/情一般的話。
“嗯?”顧雲舟露出點疑惑的表情。
紀昭明權當自己聽錯了,伸手在自己耳垂上摸了摸,滴答一聲,通訊立即被接通,緊接着傳來的就是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主人?”
一點空隙都沒有,直接從耳朵骨敲入心扉裏,宛如大提琴一般,讓紀昭明呆了神,有些變扭地揉了揉耳朵,嘟囔道:“也太……”
也太作弊了吧。
然而這話不能對顧雲舟說,聽起來像個什麽樣子嘛,紀昭明搖搖頭,将剩下的話又給吞了回去,只道:“還挺方便。”
顧雲舟嗯了一聲,看了看四周。
——準确來說是掃了一下四周,屋子裏的所有東西只需一掃就能全部記住。
這裏的東西都是他布置的,顧雲舟只掃了一眼就發現了不同。
在床上,有幾根兔子毛。
顧雲舟面色如常道:“主人昨晚睡得好嗎?還有地方要改嗎?”
他語氣平淡,似乎真的只是随便一問。
紀昭明笑了笑:“都很好,沒有要改的。”
給他準備的床榻、被子,無一不保暖又舒服,甚至當紀昭明睡去時,屋內還有股淡淡的不刺鼻的熏香味,這種賽神仙的環境,紀昭明一夜睡到天亮。
顧雲舟道:“嗯。自然醒的?”
“那倒不是。”一想到那時候的情節,紀昭明嘴角便扯出一個寵溺的笑容來,“是兔子拱到我被窩裏的,啊不過我已經睡得很充足了,就算沒有它我也差不多要醒了。”
不知怎麽的,說完這話的紀昭明擡起頭,看到顧雲舟面無表情的臉,心裏莫名有些慌亂,在這股目光的注視下,紀昭明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天大的錯誤。
雙手緊緊放到腿邊,紀昭明緊張道:“有什麽問題嗎?”
顧雲舟眉頭緊鎖,沒有回答。
當然有問題,主人的床怎麽能讓一個沒有開靈智的兔子爬呢?
甚至他都沒有上過。
顧雲舟雙手負在身後,來到紀昭明睡的床邊,紀昭明醒來後就将被子疊好,整整齊齊的放在了床頭,經過一段時間後已經沒有了睡過的痕跡。
莫名的,顧雲舟心裏有點泛酸。
順着顧雲舟的視線看過去,床上什麽都沒有啊,紀昭明心道:難不成是有他沒有注意的地方?
紀昭明內心有些不安:“怎、怎麽了嘛?”
顧雲舟這才收回所有的視線,緩緩說道:“沒什麽問題。”
他将床上的兔子毛全部拾起,順手扔進了垃圾桶裏:“只是兔子髒,還是不要讓他上床的好。”
即使顧雲舟已經在努力抑制住那股想要沖出胸膛的火焰,但表露出的一二,還是讓紀昭明有些後怕。
紀昭明總覺得自己像是餐桌上的一盤菜。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紀昭明立即點了點頭。
顧雲舟沉着聲音道:“嗯。”
他也察覺出了紀昭明的害怕,猶豫片刻後伸出手,摸着紀昭明的頭,安慰道:“乖。”
紀昭明……
紀昭明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