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姐姐你醒了！”
同一張被子下的唐絲頂着一頭淩亂的頭發冒了出來，高興地對唐遲遲道：“姐姐我們去吃飯吧。”
唐遲遲揉着額角坐了起來。
唐絲早就醒了，但一直安靜地躺在被子裏沒動，直到唐遲遲醒來才冒出了小腦袋，而唐書早就不見了蹤影，唐遲遲穿好衣服打開房門一看，才發現他在院子裏呢。
整座客院除了他們一家之外沒有其他人。
“大姐。”
唐書看到唐遲遲，便走了過來。
唐遲遲将他衣服上粘到的草屑拿走，柔聲問道：“餓了嗎？現在太晚了也不知道廚房還有沒有吃的，我們過去看看吧。”
她沒想到自己今天會睡到這麽晚，竟然連晚餐的時間都錯過了，好在從這裏去廚房的路她熟，現在就是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吃，若是沒有那也可以自己動手，想來盛大廚并不會在意。
想到這裏，唐遲遲回房拿了點東西，就牽着弟弟妹妹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因為路有些黑，所以他們幾個人走得很小心，等到了地方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晚上九點了。
這麽晚的時間，盛大廚他們已經不在此地，整個廚房空落落的只有兩個負責燒水的夥夫還在守着。
唐遲遲直接跟他們說她要用爐子。
兩個夥夫沒有阻攔。
于是唐遲遲在屋內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些米面、青菜、蘑菇、蔥蒜等物，肉類及其他比較珍貴的食材沒有看見，應該是被收起來了。
唐遲遲做不出讓人打開庫房的門，然後就為了把蛋、肉拿出來給自己做飯的事，于是就打算就着手裏的東西簡單地做點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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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現在也有點晚了，吃太多晚上該睡不好。
想到這裏，她讓唐書和唐絲到旁邊的桌子上坐着，然後自己就動起手來。她原本打算是煮一鍋米飯，然後再炒兩個菜的，但打開蓋子才發現鍋裏面還剩下一小半米飯，應該是晚飯剩下的，摸上去已經涼透了。
她想了想，幹脆也不煮新鮮的飯了，直接抓了一把幹蘑菇用熱水泡開，切成細丁，然後找到的青菜也切成丁。全部弄好之後，她把鍋燒熱，舀了半勺油下去，接着直接把切好的蔥頭、蘑菇丁和青菜丁倒下去翻炒，然後再加入搗碎的米飯。
不一會兒，香氣就在廚房彌漫了開來。
……
鎮海大将軍府某間僻靜的屋內，譚管家正在和匆匆趕回的周太醫商量事情。
“……情況就是這樣了。”
譚管家憂心忡忡地把那天大将軍‘犯病’的事情和周太醫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那天大将軍真的變了一個人。”
因為譚管家後來反複琢磨了好幾遍，仔細地回憶了十年前大将軍還是‘明睿少爺’時候的言行舉止，所以現在說出來的話都帶着幾分肯定，“就好像是十年前的‘明睿少爺’一樣，甚至就連聲音也有變化。”
“如果不是那張臉……”
譚管家帶着幾分後怕道：“我真的以為是十年前的明睿少爺出現了。”但因為那張與大将軍一般無二的臉，所以他明白大将軍應該是生病了。
周太醫表情凝重。
他沒想到譚管家匆匆讓人把自己喊回來，竟然是大将軍的病情出現了這樣的變化，他在短短的時間裏，就變了一個人。
若不是知道譚管家的為人，他定會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
但譚管家的表情告訴他，并不是。
“你說的這種情形，我以前聽人說起過，”周太醫邊想邊開口，“幾十年前，京城有一戶人家忽逢大變，一家人都被人殺害了，只留下一個垂髻小兒。後來那個小兒就遺忘了前塵往事，記不得父母親人了。”
“那是因為受激過甚的緣故。”
“但大将軍變成‘明睿少爺’的時候還記得人啊，”譚管家道：“他還記得我，還記得京城的公爺和夫人，也還記得最近十年發生的事情，只不過他覺得最近十年發生的事，是發生在他兄長，也就是譚子舟的身上。”
“而且最近大将軍也沒受到什麽刺激。”
譚管家仔細回想，“公爺和夫人身體康健，宮裏的太後娘娘和陛下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傳來，事實上現在京城的來信，都是在問大将軍的身體。”
譚家現在和十年前相比，已經很不一樣了。
十年前的譚家風雨飄搖，大姑娘身份低微，在宮裏舉步維艱，生下的二皇子還一度被人搶了去。而宮外的情況也不好，譚家被有心人陷害，老爺丢了官，少爺險些入獄，老夫人還得急病死了。
但現在不一樣。
大姑娘是太後、二皇子是陛下、老爺是國公爺，不但官複原職後來還升了官，現在是國子監做祭酒，夫人也平平安安。
所以譚管家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大将軍會突然變成了‘明睿少爺’，總不能是大将軍想念十年前的時光吧？
譚管家想不明白，事實上周太醫也想不明白，一個人好端端的為什麽會突然間變回了十年前的性格，然後又突然變了回來。他從醫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唯一聽說的那個垂髻小兒的例子，也和大将軍的情況很不一樣。
“大将軍有沒有說什麽？”
周太醫突然問道：“大将軍有沒有說他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變成了‘明睿少爺’？若是能夠找出這個緣由，或許能對症下藥。”
譚管家搖頭，“大将軍什麽都沒有說。”
事實上自從那天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大将軍就沒有開過口，在外面怎麽樣譚管家不知道，但是在府裏，大将軍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不管是解釋、還是下令禁言，亦或者找大夫來看病，統統都沒有。
而譚管家因為怕刺激到大将軍，說了那次沒有回應之後，也不敢再提起，免得大将軍又變回‘明睿少爺’。要真是那樣的話，害得大将軍病情加重事小，但若因此再也變不回來，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那我去給大将軍把一把脈。”
周太醫沉吟着，然後突然問道：“對了，大将軍最近幾日都沒有再犯病了吧？他現在是大将軍譚子舟，還是明睿少爺譚明睿？”
“沒有！”
譚管家斬釘截鐵地說道：“大将軍這幾日都好好的呢，除了依舊還是不怎麽吃得下東西，其他的都很正常。”
周太醫松了口氣，“那就好。”
……
唐遲遲翻炒着鍋內的米飯。
她不管是炒飯還是炒粉，都有一個訣竅，那就是不放水。
有的人看到鍋裏的米飯或者米粉炒不軟，就喜歡放一點水進去，但這其實是一個錯誤的做法。因為一加水，米飯就會變得軟爛不好吃了，而且米香味也會變淡。
正确的做法應該是加油，
加一點油進去，不但使米飯不粘鍋，而且還可以讓蘑菇、青菜等配菜變得青翠，米飯也會變得松散，富有光澤。
她今天晚上就是這樣做的，把米飯放下去之後再加了一點油和醬油翻炒，時不時地再用鍋鏟壓一壓，使得每一粒米飯都均勻地沾上醬油，變成了好看的淡褐色。炒得差不多了再把自己帶過來的味精放一點下去，加鹽起鍋。
一份噴香的炒飯就做好了。
雖然沒有雞蛋，也沒有肉末，更沒有蝦仁、瑤柱、貝肉、八爪魚、螃蟹等等配料，但唐遲遲今晚做的這份炒飯也是色香味俱全，聞着就讓人流口水。
某個高大的身影，就是被這個香味吸引過來的。
“這是什麽？”
“能吃嗎？”
正當唐遲遲轉身去找碗筷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聲音從背後響了起來，她吓得轉頭一看，然後就發現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站在竈臺前，好奇地往鍋內打量，而且他一邊打量還一邊吞咽着口水。
那模樣，就好像餓了好幾天似的。
唐遲遲：“……”
“這是炒飯，可以吃。”
她看着這個面容俊美，舉止有些奇怪的男子，實在難掩好奇。這就是一鍋普普通通的炒飯而已，怎麽他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麽美味佳肴一樣，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鍋裏看，如果人的目光會說話，他現在肯定就在說可不可以給我吃一口吧？
“請問你是？”
“我是譚明睿，”白衣男子察覺到唐遲遲的目光，輕咳了兩聲站直身體，然後帶着幾分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肚子餓了出來找吃的，然後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姑娘，你做的這個東西叫做炒飯？”
“那我能不能吃一點？”
他舉起手做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然後讪讪道：“我實在是太餓了，醒來之後屋裏什麽都沒有，大哥和譚管家也不知道為什麽，把院子裏的下人都趕走了，害我想找個人送飯都找不到。”
“對了，我大哥是譚子舟，”這個叫做譚明睿的男子揚起了燦爛的笑臉，“就是這裏的主人，朝廷親封的鎮海大将軍。”
原來是譚大将軍的親弟弟。
唐遲遲松了一口氣，既然是譚大将軍的親弟弟，那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人，一份炒飯而已又不是什麽珍貴東西。更別說這份炒飯還是用了譚家的廚房以及廚房裏面的東西做出來的，給主人家分一份，就當做是報酬了。
不過唐遲遲很快就後悔了。
因為眼前的這個男子，看着瘦巴巴的沒有幾兩肉，但是飯量驚人。唐遲遲給他分了三分之一的炒飯，自己和弟弟妹妹們吃剩下的三分之二，但沒有多久對方就把一大海碗的炒飯全都吃完了，然後眼巴巴地看着他們的碗。
唐遲遲無語了，“你是多久沒有吃飯了啊？”
一大碗的炒飯進了他的肚子，換做一個飯量小的都吃飽了，但放在他的身上怎麽就好像是進了個無底洞似的，一點聲響都沒有聽見。
譚明睿不好意思地撓頭，“我，我經常吃不飽，老是覺得餓，這次，這次應該是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吧。”
“我，我都不記得了。”
